第一章:“已添加好友,请注意查收”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蹲在出租屋的马桶上刷短视频。
一条推送炸进眼眶:《28岁男子因久坐猝死,医生提醒:厕所玩手机超10分钟即高危》。
我嗤笑一声,顺手点了个赞。下一秒,微信弹窗跳了出来。“林晚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我盯着那五个字,手指僵住。烟灰从指间簌簌落下,掉进裤兜里,烫得我猛地一抖。林晚。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突然插进我的太阳穴。嗡的一声,整个颅腔都开始震。
三年没见了。三年零四个月零六天。我连她生日是几号都能背出来,
但再没点开过她的朋友圈——早就设了权限,仅聊天。可现在,她怎么回来了?
我死死盯着那个头像。还是那张照片:我们在鼓浪屿拍的,她穿着白裙子站在礁石上,
海风吹乱她的发丝,笑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旅行。
我手指悬在“通过”上方,迟迟没点。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肋骨。为什么突然加我?
她结婚了吗?是不是听说我升职了?还是……她过得不好?脑子里翻江倒海,全是猜测。
最终,我还是点了“通过”。几乎是瞬间,消息就来了。“你还好吗?”就这四个字。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干。好?什么叫好?我每天加班到凌晨两点,吃外卖吃到胃出血,
体检报告上写了七项异常,头发一把一把掉,连做春梦都梦见自己在写PPT。
但我回了个:“还行。”她秒回:“看到你朋友圈发的项目庆功宴照片了,恭喜。”我愣住。
我什么时候发过朋友圈?翻上去一看,果然有一条三天前的动态:一张酒杯碰在一起的照片,
配文“阶段性胜利”。那是同事随手拍的,我根本没注意就被同步到了朋友圈。
原来她一直在偷偷看我。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猛地冲上来,混着酸、苦、疼,还有点想笑。
“你呢?”我打字,“你现在……在哪儿?”她回得慢了些。足足过了三分钟。“我在深圳。
”我心头一紧。深圳?不是说她去了成都吗?“你不是……搬去成都了吗?”“去年回来了。
”“哦。”对话又卡住了。我盯着天花板,那块发霉的水渍像一只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突然,她发来一张图。我点开。是一张医院的检查单。姓名栏被一只手遮住了,
隐隐约约看出一个林字。诊断结果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早孕。
我猛地从马桶上站起来,手机差点摔进马桶。“你……怀孕了?”她没回。我盯着那张图,
视线模糊。纸张边缘有褶皱,像是被人攥了很久。右下角的日期是昨天。
她昨天才去做的检查。而现在,她把这张单子发给了我。什么意思?
难道……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随即狠狠甩掉。你的孩子我买单?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舔狗。我跟她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说:“我要走了,
别找我。”我吼:“你他妈到底在怕什么!”她转身就走,背影被雨水打得支离破碎。
后来听说她去了成都,跟一个医生谈恋爱。再后来,音讯全无。可现在,她怀孕了,
却把孕检单发给我?我咬牙,手指发抖地打字:“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于回了。
“我想见你一面。”我盯着这句话,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见我?为什么?为了要钱?
为了复合?还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是她走前一周。那天晚上,
她说想“好好告别”。我们在老地方开了房。没戴套。她说:“反正我也要走了,
不会有结果的。”我那时候疯了一样抱住她,像要把她揉进骨头里。第二天醒来,
她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别找我,我不值得。”而现在,三年后,她怀孕了,
查出早孕,第一反应是加我微信,发我检查单,约我见面。难道那一夜有了这孩子?
我猛地抓起外套冲出门。外面下着雨。冷风灌进领口,像刀子刮在皮肤上。我拦了辆网约车,
报了她给的地址:南山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哼着《后来》。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我闭上眼,太阳穴突突直跳。四十分钟后,车停了。
我下车,雨水立刻打湿了衬衫。咖啡馆在街角,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出来,
像某种温柔的陷阱。我推门进去。铃铛响了一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搅着咖啡。
还是那头黑发,只是短了些,齐肩,微卷。穿一件米色风衣,脸色有点白。听到声音,
她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瘦了。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双眼睛,
还是那么亮,亮得让我心慌。“你来了。”她轻声说。我坐下,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真怀孕了?”她点点头,
从包里拿出一张旧的不能再旧的B超单,推到我面前。图像模糊,
但能看出一个小小的胚胎形状。上面写着:孕6周+3天。我算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三年前,
她走前那一晚。我手一抖,杯子倒了,咖啡泼在桌面上,顺着边缘滴到地上。
“那天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怀了。”她低声说,“但我没告诉你。我走了,去了成都。
”“为什么?”我声音发颤。“因为我爸病重,家里逼我嫁人换彩礼救他。我答应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你……结婚三年了?”她苦笑:“结了。但只是一年。去年离婚了。
”“那孩子……”“我没打掉。”她说,“我生下来了。”我猛地抬头:“什么?!
”她看着我,眼里有泪光:“是个男孩。现在两岁半。”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中,动弹不得。
“那你刚才发的孕检单……”“那是我闺蜜的。”她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收到会是什么反应。”我愣住。“你……耍我?”“不。”她摇头,
“我是想确认一件事——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还会理我吗。”“可孩子都两岁半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因为那时候你刚失业,我听说你在送外卖。”她声音低下去,
“我不想拖累你。”我胸口剧烈起伏。“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怎么样?复婚?
还是让我认儿子?”她忽然笑了,笑得有点苦:“我不是来要什么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你现在告诉我,不就是让他认爹吗?
”“他不知道你存在。”她说,“我从来没提过你。”“为什么?
”“因为我怕他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所以你就一个人扛了三年?让孩子叫别人爸爸?!
”“我没有!”她突然提高声音,“我离婚后就没再找人!我一直一个人带他!
”咖啡馆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我喘着气,脑子乱成一团。
两岁的儿子。我当爹了。三年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城市里挣扎,以为彻底忘了她,
可她早就生下了我的骨肉。我缓缓坐回去,声音沙哑:“我能……见他吗?”她抬眼看着我,
许久,轻轻点头:“明天下午,幼儿园放学。”我点头,手心全是汗。走出咖啡馆时,
雨停了。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我掏出手机,想给她发个消息确认时间。
却发现——她把我删除了。好友列表里,空空如也。我疯狂翻记录,想重新加她。
可她的微信号,已经搜不到了。我站在街边,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像一场荒诞的梦。
直到一条短信跳出来。是幼儿园的地址和名字。还有一句:“他叫林小树。随我姓。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抬头望天,乌云散开,露出半轮月亮。我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第二章:“你儿子问我,爸爸是不是超人”幼儿园在城中村边上,一栋粉蓝色的小楼,
门口挂着“阳光宝贝托育中心”的牌子。铁门锈迹斑斑,墙皮剥落,但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
长得茂盛。我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家长们陆陆续续来了,
电动车、自行车、破旧轿车,把巷口堵得水泄不通。我站在对面便利店门口,
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手心全是汗。五点整,门开了。孩子们像小鸟一样涌出来。
笑声、喊声、哭声混成一片。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小小的身子,穿一件蓝色恐龙连体衣,
左脚的鞋带松了,一瘸一拐地跑出来。头发很黑,眼睛很大,像极了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扑进一个女人怀里——是林晚。她蹲下来,熟练地给他系鞋带。我站在原地,腿像灌了铅。
他们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进便利店的阴影里。他们从我面前走过。
孩子突然回头,目光扫过我。那一瞬间,我心脏骤停。他没认出我。当然不会。
他从没见过我。但他们走远后,我听见他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刚才那个叔叔,
是不是一直在看我们?”林晚脚步一顿,没回头:“别乱说。”“他长得好像我画里的爸爸。
”我猛地抬头。画里的爸爸?我跟上去,保持五十米距离,像一个跟踪狂。
他们进了一栋老居民楼,六楼,没电梯。我等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上去。楼道里堆满杂物,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油烟和尿不湿的气息。602的门关着,
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和动画片的声音。我在门口站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晚上八点,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