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是我提的。 我一度认为,陆沉渊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接近人形 AI 的男人。
直到三个月后,在我的公司楼下,用一束被雨水打得快要报废的深海之蓝玫瑰,拦住了我的车。
他张了张嘴,那张向来只习惯于吐出数据和逻辑的嘴,此刻吐出了一句我打死也想不到的话。
海焰,没有你,我的世界就只剩下无尽的黑夜。
我看着他。
陆沉渊,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执行某个赌输了的惩罚。
这很符合逻辑。
毕竟以我对陆沉渊的了解,让他说出这种话的难度,不亚于让一只猫主动去学习高数。
他那张俊朗但常年缺乏生动表情的脸上,此刻混合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没入他被雨水浸透的衬衫领口。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把车窗又摇上了一些,只留一条缝。
你肺的功能是维持呼吸,不是用来存储这种矫情的文本。有事说事,我加班很累。
海焰……
停。我打断他,叫我苏海焰。
分手后我们连名带姓地称呼彼此,这是我们共同确认的社交边界。
陆沉渊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手里那束花的包装纸已经被雨水泡得软烂,几片昂贵的花瓣脱落下来,粘在他的手背上。
苏海焰,我是真的……很想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方向,但焦点有些涣散。
我启动了汽车。
陆沉渊,如果你经济上出现了问题,需要借钱,可以直接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五万以内,我半小时内可以到账。如果你遇到了别的麻烦,需要法律援助,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律师。但如果你只是为了在我面前表演这种八点档的戏码,抱歉,我不是你的观众。
我的车缓慢地从他身边驶过。
后视镜里,他依旧站在原地。
他没有追上来。
这反而让我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又加深了。
一个正常的、赌输了被惩罚的人,在我如此不配合的情况下,应该早就放弃了,然后打电话给他的朋友们,用一种混杂着羞恼和解脱的语气说:
搞不定,那女人是个石头,换个惩罚吧。
可陆沉渊没有。
他只是站着,直到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变成一个小点。
我回到公寓,洗了个热水澡,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第二天我去上班,一切如常。
直到午休时间。
我的助理季筠,一个平时永远保持着专业微笑的姑娘,此刻正用一种混合了震惊、八卦和同情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苏总,楼下……
他还在?我的第一反应。
不,季筠摇了摇头,她把平板电脑递给我,屏幕上是公司内部论坛的页面,已经爆了。
标题是鲜红加粗的——惊!前男友动用九百九十九架无人机,在总部上空拼出『苏海焰,我错了』,这是什么神仙火葬场!
我看着平板上那张从高层办公室俯拍的照片。
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在半空中组成巨大的字样,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
工整,巨大,毫无美感。
充满了陆沉渊式的、铺张浪费的、缺乏灵魂的精确。
我关掉平板,捏了捏鼻梁。
公关部怎么说?
他们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正在疏散楼下围观的媒体和路人。法务部正在草拟文件,准备以影响公共安全和企业正常运营为由,向无人机的操作方发出警告函。季筠的语速很快,显然已经处理了一轮。
操作方是谁?
……查到了,是陆沉渊先生用他自己的名义,向『海安科技』下的订单。
我沉默了几秒。
让他进来。
啊?季筠愣住了。
让他上来。我在会客室等他。
与其让他在楼下继续上演这种大型社死行为艺术,不如把他拎上来一次性解决问题。
我需要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陆沉渊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深灰色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他昨晚在雨里的狼狈模样,我几乎要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他手上没拿东西,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我。
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他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谈判或者汇报工作的标准姿势。
陆沉渊,我开门见山,解释一下。
我在请求你的原谅。他回答得很快。
请求我原谅你什么?原谅你当初用数据模型分析出我们不合适,还是原谅你分手时冷静得像在做项目总结?
我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