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闲游是什么乐器演奏的

梅雨季的第七个黄昏，浓稠的雨雾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笼罩着贫民区破败的建筑群。

霓虹灯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而妖冶的光影，暗红与幽蓝交织，如同这个城市溃烂的伤口。

八岁的轩浩天蜷缩在衣柜夹层里，腐朽的木板缝隙渗出刺鼻的霉味，混着母亲廉价香水的残渍，几乎要将他窒息。

柜门缝隙漏进的冷光里，尘埃在剧烈颤抖，正如门外传来的声音——父亲沙哑的求饶："王总，再宽限几天......家里实在凑不出这么多......"金属门被军靴踹出沉闷的轰鸣，母亲打翻的搪瓷盆里，隔夜的白菜汤泼洒在剥落的墙皮上。

三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如同猎食的恶犬，将父亲按在满是划痕的茶几上。

为首那人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如蛇，鳄鱼皮鞋底反复碾过父亲嶙峋的脊背，皮带扣砸在骨节上的闷响，混着母亲绝望的尖叫。

当母亲被一把推倒，后脑勺撞上玻璃茶几的脆响传来时，轩浩天咬住自己的手腕，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眼泪无声地流进衣领。

他看着母亲染着褪色红漆的指甲还保持着向前抓握的姿势，首到深夜，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月光透过蒙着油垢的窗户，照在父母逐渐冰冷的尸体上。

轩浩天浑身僵硬地爬出衣柜，在父亲西装内袋摸到那张皱巴巴的工资条，最底下还压着半块印着维尼熊的水果糖——那是他上周在便利店橱窗前驻足许久的东西。

那时的他踮着脚尖，隔着玻璃贪婪地望着货架上色彩鲜艳的糖果，父亲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发工资，爸给你买。

"此刻，这半块糖却成了阴阳两隔的信物。

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把糖塞进衣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处理完父母后事的轩浩天开始在街头流浪。

白天，他穿梭于各个垃圾巷，翻找能卖钱的饮料瓶和废纸；夜晚，就蜷缩在桥洞下，听着雨水滴答声入眠。

某一个冬季，雨丝混着雪粒子砸在轩浩天结痂的额角，他缩在商场后门的通风管道旁，怀里死死护着刚捡来的半袋过期面包。

远处圣诞树上的彩灯将雪片染成刺目的红绿，玻璃幕墙倒映着衣冠楚楚的人群，他们踩着锃亮的皮鞋，将香槟杯碰出清脆的声响。

"快看！

那有个小叫花子！

"尖利的童声刺破寒夜。

西个穿着皮草的富家小孩从旋转门涌出来，为首的男孩戴着Gucci毛线帽，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草莓蛋糕。

轩浩天浑身绷紧，他认得这个男孩——三天前在甜品店，对方曾把奶油抹在他脸上，笑着说这是"穷人的新妆容"。

"喂！

"戴着镶钻发箍的女孩将空奶茶杯砸在他脚边，珍珠奶茶混着雪水溅上他开裂的裤脚，"你闻起来比我家狗屎还臭！

"哄笑声中，Gucci男孩突然揪住他的头发，把半块蛋糕按在他脸上："来，给本少爷表演个吃蛋糕！

"轩浩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奶油糊住眼睛的瞬间，八岁那年母亲倒下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挥拳，却被两个男孩按住肩膀，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后腰。

Gucci男孩掏出手机录像，镜头扫过他沾满奶油的脸："看看这张脏脸，连我家扫地机器人都比他干净！

""你们在干什么！

"苍老的呵斥声突然响起。

拄着拐杖的清洁工大爷蹒跚跑来，工装口袋里的消毒喷雾瓶叮当作响。

富家小孩们嬉笑着散开，临走前还不忘踹翻轩浩天藏面包的纸箱。

风雪卷着蛋糕残渣扑进他嘴里，咸腥的血味混着奶油的甜腻，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深夜的地下通道，轩浩天蜷缩在消防栓旁，用冻僵的手指抠掉睫毛上的奶油结块。

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照亮他脚踝处新鲜的淤青——那是今早被便利店保安踢的。

远处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三个醉醺醺的西装男人摇晃着走来，其中一人突然踹了踹他的腿："让开，别挡着老子吐！

"呕吐物的酸臭在封闭空间里弥漫，轩浩天咬着牙挪到墙角。

当他试图捡起被踩脏的面包时，皮鞋再次重重碾下："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男人的笑声混着酒精味，"听说你们穷人吃屎都香？

"暴雨倾盆的周末，轩浩天在奢侈品店外的喷泉池打捞硬币。

突然有冰凉的水珠溅在脖颈，抬头时正撞见橱窗里的自己：蓬乱的头发黏在脸上，褪色的T恤沾满泥点，与店内穿着高定童装的模特人偶形成刺眼对比。

玻璃倒影里，几个戴着礼帽的贵妇正掩着口鼻快步走过，她们手中的铂金包价值，足够买下整条贫民街。

"妈妈，他为什么在水里捡东西？

"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拽着母亲的裙摆。

贵妇捏着香奈儿丝巾掩住口鼻："离这种人远点，小心染上脏病。

"母女俩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轩浩天盯着水面破碎的倒影，突然抓起池底的鹅卵石砸向橱窗。

警报声骤响的瞬间，他转身冲进雨幕，身后传来保安的怒吼。

平安夜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轩浩天躲在教堂后巷，看着从彩车里下来的富家子弟。

他们穿着崭新的羊绒大衣，捧着热可可嬉笑打闹，丝毫未察觉墙角缩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当烟花在夜空炸开时，Gucci男孩突然发现了他，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嘿！

我们来玩个游戏！

"五个富家子弟将他围在中间，有人往他脖子里塞冰块，有人用点燃的香烟烫他手背。

"穷人不配过圣诞节！

"女孩们尖笑着将彩带缠在他头上，"不如我们把他打扮成圣诞树？

"轩浩天在推搡中撞倒垃圾桶，腐臭的食物残渣泼洒在身上，换来更响亮的哄笑。

"够了！

"苍老的呵斥穿透喧嚣。

上次出现的环卫工人李大爷挥舞着扫帚冲过来，他破旧的棉袄还沾着白天搬砖的水泥灰。

富家子弟们骂骂咧咧地散开，临走前不忘踹翻轩浩天刚捡的纸箱。

李大爷颤抖着解开外套，将轩浩天裹进怀里："孩子，去我家吧......"深夜的工棚里，李大爷用生锈的铁盆烧着炭火，给轩浩天端来一碗白菜汤。

"他们不是人。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我儿子在工地被机器轧断腿，那些老板连医药费都不肯出......"火光照亮墙上的照片，年轻的工人穿着褪色工装，笑容灿烂。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轩浩天望着跳动的火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母的死亡，那些富人的嘲讽、皮鞋的踢踹、恶毒的笑声，像无数根钢针深深扎进心底。

他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少年眼中燃烧的仇恨之火，那火焰在黑暗中摇曳，却从未熄灭。

深秋的某个傍晚，他在翻找垃圾桶时，被几个流浪儿抢走了刚捡到的纸箱。

追逐中迷失方向的他，浑身湿透地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尽头的小屋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奶奶正在收拾晾晒的衣物。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架着老花镜，灰白的头发用褪色的蓝头绳随意扎起。

"孩子，进来躲躲雨吧。

"老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怜悯，朝缩在墙角的轩浩天招了招手。

起初轩浩天警惕地盯着她，首到老奶奶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

粥里零星飘着几颗花生，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脸上的皱纹。

"我姓张，一个人住。

"老奶奶用袖口擦了擦灶台，"以后没地方去，就来这儿。

"此后的日子里，轩浩天经常在放学后跑到张奶奶家。

破旧的木桌上总是摆着半块发硬的馒头，或是一小碟腌咸菜。

张奶奶会戴着老花镜，一边缝补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旧衣服，一边给他讲年轻时的故事。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于资本家工厂的瓦斯爆炸，从那以后，她便独自在这破旧的小屋里生活，靠给人缝补衣物换些口粮。

某个下着冻雨的傍晚，轩浩天像往常一样跑到小屋，却发现大门紧锁。

邻居告诉他，房东要将房子改建成停车场，把张奶奶赶走了。

他在寒风中找了整整三天，翻遍了附近所有的桥洞和废弃建筑，始终没能再见到那个温暖的身影。

寒夜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