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啪!清脆的巴掌声。巨大的疼痛近乎震晕我的脑颅,我的脸瞬间红肿了一片,
整个人栽倒在地。血腥气从唇角传来,我抬手,摸到了一丝血迹。面前的人显然已经气急,
连扇我耳光的手都在颤抖。这是周珩川第一次打我。从前,无论我做了多少让他不高兴的事,
哪怕他再生气,他都不会对我动手。看来这一次,我是触到他的底线了。我执拗地盯着地板,
再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向他求饶。对我无动于衷的反应,他更是快要气笑了,
像是一记重拳锤在了棉花上,毫无发泄的快感。我多清楚,他打我,疼的不仅是我,
更是他自己。所以我才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掀翻他的逆鳞。空气里一片安静,
两厢对峙了片刻,还是周珩川先动了。他转回身,坐在沙发上,
仍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那个警察,你认识?”我何止认识,
程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无论我在周珩川身边待多长时间,这一点都不会变。
我不回答,倔强的模样落在周珩川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默认。“好,好得很,
”周珩川拍了拍手,笑得英俊的眉眼都变得狰狞,“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女人,
竟然还跟警察有旧情。”这话听得我想吐,我不耐地摸了摸发疼的唇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在他复杂愤怒的目光里,我径直上了楼。周珩川是个恶魔,无声地和他对峙,
是我唯一能抵抗他的方式。二外面的雨没有停的趋势,我坐在阳台上,
眺望着远方朦胧的山色。雨丝飘进来,打湿了我的头发,丝丝缕缕的寒意,
从薄薄的衣衫渗进心里。“程祈哥,我好喜欢你哦。”“程祈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程祈哥,我会等你回来的。”记忆里的女孩面庞稚嫩,扎着高马尾,
正是活泼朝气的年纪。记忆里的男孩高大挺拔,穿着一身耀眼的警服,满脸的意气风发。
那是十七岁的我,还有二十岁的程祈。十七岁的我懵懂天真,二十岁的程祈心怀天下。
他告别我前往边境的那天,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小瑾,你要好好念书,好好等我回来。
”我在等,可一等就是五年,程祈没有回来。五年后,我大学毕业,为了追随他来到了边境,
在那座边境小城,我一边找他,一边开始了我的支教生涯。可我没有找到程祈,
先找到了周珩川这个魔鬼。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家访回来,路过校外的那片树林时,
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周珩川。那时的周珩川浑身是伤,我正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一只血淋淋的手却突然抓住了我。我吓得一激灵,却发现那只手来自这个受伤的男人。
周珩川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已经气若游丝:“不能去医院,有……仇家……”他说完,
松开我的手,直接晕死过去。“喂……”我拍着他的脸,他没有任何反应。来不及思索,
我只好连拖带拽,先把他扛回了我居住的小屋。就这样,我救了周珩川一命。
伤没好的那段日子,周珩川就住在我的小屋。当然,他睡地板,我睡床上。
我无数次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去医院,他总是一笑而过,避而不答。问得多了,
我也懒得再搭理他,反正被仇家打得半死的人又不是我。可直到他的伤完全好利索了,
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旧每天赖在我的小屋里,像个大爷一样接受我的伺候。没错,
周珩川这人就是个大爷,他从来不会做家务,连打扫卫生都不会,做饭更是奢望。
于是我猜测,此人必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受伤流落在外,
也许是因为被家族兄弟争夺财产,痛下杀手?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周珩川对自己的一切始终闭口不谈。而且,此人的不要脸程度超乎我的想象,
我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他竟倒打一耙一脸无辜地说:“你赶我走?
”我:“……”这回我对他的猜测不仅仅是家族大少爷了,他心里有那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准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也未可知。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他终于拍拍屁股,
来跟我告别。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又莫名其妙和他失去了联系。
三再见到周珩川,已经是三个月后。彼时的他,一身的风流倜傥,
痞气与贵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有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他做的事,
却是地狱修罗般的存在。他一出现在我面前,就劫持了全校的师生,
和追杀他的中国警察对峙。这时我才知道,他果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甚至更严重,
他是一个毒贩子,使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大毒枭。知道真相的这一刻,
我恨不得直接掐死自己。我救了一个恶魔,让更多的人陷入了水深火热。
这场危机最后的结果,是周珩川和中国警察两败俱伤。穷途末路之际,
他带着我和少数的人质落荒而逃,一直逃回了他在缅甸的武装基地。尽管一路上,
我宁死不屈,不断地给警察留下情报,可还是被他逃脱了。回到缅甸,他对我诉衷情。他说,
如果当初不是我救了他,他就不会有今天。我说,我后悔救了他这匹恶狼,
我真应该让他自生自灭。他说,他早就想回来找我,可是他重新在缅甸夺回权力,
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我说,他没让他的仇家杀死,真的是老天瞎了眼。他说,
他会一辈子对我好,只要我乖乖待在他身边。我说,他让我觉得恶心。这场唇枪舌剑的最后,
以他的气急败坏和我的歇斯底里而告终。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赢了,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残忍。他以所有人质的性命来威胁我,要我心甘情愿跟着他。
我愤恨地看着他:“强扭的瓜不甜。”他倾身,在我耳边吐出暧昧的气息:“甜不甜的,
解渴就行。”啪!他的脸上,留下了我清晰的五指印。他却不恼,反倒笑得恣意极了。
四时光时而白驹过隙,时而静如滴水,半点不由人。我在周珩川身边一待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他对我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可无论他对我有多好,我都无法忘记,
他是如何拿无辜者的性命来威胁我的。这样的恶魔,我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感情。
而我所思所想,始终另有他人。程祈,我的程祈哥,距离他离开我已经过了整整七年,
我没有等到他。或许这两年里,他也曾回去找过我吧,可他不知道,
我此刻处于怎样的龙潭虎穴。在周珩川身边的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他。
我多希望能再见他一面,这是我这两年来,内心最大的愿望。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
不过数月后,我与程祈重逢,可彼时的场景,同样令人心碎。
我是在周珩川的毒品交易现场遇见的程祈,那时的他,是另一个毒枭的手下。不知为何,
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我第一反应竟不是质疑,而是担忧。
可我尚来不及思索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变故猝不及防地发生了。那场毒品交易被警察抓了包,
程祈的老大和周珩川,都成为了警察的瓮中之鳖。混乱之中,程祈果然如我所想,临阵倒戈,
成为了警察的帮手。可周珩川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一早就做了准备,
利用了和他交易的毒枭,在警察的包围圈中,带着我全身而退。程祈认出了我,
自然不肯放我们离开,于是独自开车来追。一直追进了缅甸地界,程祈还是没有放弃。
我情急之下大喊:“程祈!别追了!”可程祈眼里淬火,哪里听得进去。
他发了疯一样撞停了我们的车,周珩川面色狠戾,子弹上膛就要杀了他。
我拼死拽住了周珩川的手,让他的子弹射向了天空,随即又趁他不注意,
抢了另一个人枪顶在自己的脑袋上。车外,程祈寡不敌众,被周珩川的手下打得浑身是伤,
却仍执拗地望着我,眸光泣血。车内,我和周珩川无声地对峙。“小瑾!”程祈嗓音嘶哑,
悲痛至极。我泪眼朦胧地望了眼车外,面向周珩川:“放了他,求你。”周珩川难以置信,
盯着我扣进扳机的手指,咬牙吐出几个字:“好,好得很。”最后的结果,如我所愿,
程祈得救了,我又一次和周珩川回到了他家。五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春姨推门走了进来。
我仍坐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雨后沉沉的天空。我唇角的伤口还没有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