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将我打包送上敌国太子床榻的那晚,雪下得很大。我攥着他的衣袖,瑟瑟发抖,
声音带着哭腔:“阿衍,我怕。”他却拂开我的手,语气冰冷又轻蔑:“你又蠢又笨,
姿色不及青瑶半分,男人见了都倒胃口。乖乖等着,我办完事就来接你。”他果然来了,
却不是接我,而是被家族长老压着,跪在祠堂前,要他娶我这个“失贞”之人。他屈辱至极,
而我,却在他的新欢姜青瑶面前,轻轻抚上微隆的小腹,摇头:“我不嫁。”他怒极反笑,
下一秒,他看清了我肚子的弧度。那张永远从容不迫的脸瞬间煞白,血丝爬满眼眶,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碰你了?”01“沈清绾,别装了,上车。
”冰冷的男声砸在我耳边,裴衍站在漫天大雪里,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越发俊朗,
也越发无情。他身后,是鎏金嵌玉的华贵马车,
车帘上绣着北狄王室的图腾——一头蓄势待发的雪狼。这是北狄太子赫连决的座驾。而我,
是裴衍亲手送给赫连决的“礼物”。我拽着他价值千金的袖口,指尖冻得通红,
声音都在打颤:“阿衍,我怕,他是北狄人,
他们会杀了我的……”裴衍的眉眼间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耐,他抽出自己的袖子,
像是掸掉什么脏东西。“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有用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又蠢又笨,姿色不及青瑶半分,男人见了都倒胃口。赫连决那样的人物,
怎么会看得上你。”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却更伤人。“乖乖听话,在驿馆里待着,
我办完事就来接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去去就回,倒像是把我这件行李暂时寄存一下。
我被他身后的两个婆子架着,塞进了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我看见姜青瑶撑着一把油纸伞,
袅袅婷婷地走到裴衍身边,柔声细语地为他拢了拢大氅。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我,
不过是裴家收养的孤女,是他一时兴起养在身边的解闷玩意儿。
如今为了他跟姜青瑶的“千秋大业”,我这个玩意儿,就得被送出去,
换取北狄太子手里的兵防图。马车启动,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收回了脸上所有惊恐懦弱的表情,抬手,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
刚刚被我死死攥在手里的,是一枚小小的袖扣,属于裴衍的。我捻了捻,那冰凉的触感,
让我无比清醒。蠢笨?男人见了都倒胃-口?很好。我靠在柔软的引枕上,
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开始盘算。来到北狄驿馆,我并没有见到传说中那位凶神恶煞的太子。
一个面容和善的侍女引我进了一间暖阁,里面的地龙烧得滚烫。“沈姑娘,我们殿下说了,
您一路劳顿,先好生歇息。”我怯生生地应了,等人走后,立刻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香薰,茶水,甚至连被褥的夹层都摸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我才松了口气。这一夜,
我睡得安稳。第二天,我依旧没有见到赫连决。来的还是那个侍女,她对我愈发恭敬,
送来的饭菜也极尽奢华。“我们殿下说了,姑娘家身子弱,要多补补。
”我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心里冷笑。这是把我当猪养,等着长肥了再宰?我柔顺地道谢,
拿起筷子,却只挑了几样最清淡的素菜吃。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我每天在这方寸之地,
弹琴,看书,表现得安静又无害。我手腕上有一串不起眼的沉香木珠子,
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每次我心里紧张或者盘算事情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捻动它。
到了第四天,门外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金线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狼牙的腰带。那人很高,压迫感十足。
他一步步走近,我能看清他深邃的轮廓,鹰隼般的眼睛。这就是赫连决。他走到我面前,
停下,目光落在我正在捻动的手串上,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你不怕我?
”02我“吓”得手一哆嗦,珠子差点散了一地。我慌忙起身行礼,低着头,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民、民女沈清绾,拜见太子殿下。”赫连决没叫我起来,
绕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裴衍说,你蠢笨如猪,胆小如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现在看来,胆子确实不大。”我把头埋得更低,
肩膀微微颤抖,把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可怜形象演得淋漓尽致。“殿下……说笑了。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常年练武的薄茧。
我被迫与他对视,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哦?是吗?”他凑近了些,
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那你告诉我,这屋里的熏香,
你为何日日都让侍女换成最普通的安息香?送来的血燕、雪蛤,你为何一口不动,
只吃那些素淡的青菜?”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竟然观察得这么细致!
我眼里的惊慌不再是伪装,而是真的有些乱了阵脚。看着我变了的脸色,
赫...连决松开手,笑了。那笑声很低,在温暖的室内显得格外……渗人。“有意思。
”他坐到主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裴衍送来的,果然不是凡品。”我稳住心神,
立刻跪了下去:“殿下明察!民女自幼肠胃不好,吃不得大补之物。
至于熏香……只是闻不惯那过于浓郁的味道。”“是吗?”赫连决呷了口茶,不再看我,
话锋却是一转,“本宫听说,南朝有一种奇药,无色无味,混在补品或熏香里,
能让女子在不知不觉中……更容易受孕。你说,裴衍把你送来,安的是什么心?”一瞬间,
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我当然知道裴衍安的什么心。他要兵防图,赫连决不是傻子,
自然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还有什么比一个怀上他“子嗣”的南朝女子,
更能牵制他裴衍呢?等我“顺利”怀上孩子,裴衍再以我被北狄太子玷污、珠胎暗结为由,
在朝堂上大做文章,煽动群臣对北狄的敌意。届时,他手握兵防图,又能站在道德制高点,
里子面子全占了。而我,就是那个被牺牲的棋子,一个行走的子宫。
真是好一招“借腹生子”的阳谋。见我不说话,赫连决又慢悠悠地开了口:“不过,
你倒是让本宫很意外。不仅识破了,还敢阳奉阴违。”我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只能把头磕在地上:“民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民女愚钝,还请殿下恕罪!”“行了。
”赫连决似乎是失了耐性,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我的手臂,
“起来回话。”我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本宫问你,”他盯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你想不想……反咬他一口?”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片冰冷的、看透一切的审视。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是被裴衍送来的棋子,也知道裴衍打的什么算盘,他甚至……看穿了我的不甘。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裴衍可怕一百倍。裴衍的恶是明晃晃的,
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与鄙夷。而赫连决的,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他能精准地找到你的七寸,
然后问你,想不想跟他合作。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
我看到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这位北狄太子最喜欢玩的游戏,
就是猫捉老鼠。他现在,就是在逗弄我这只被投进笼子里的老鼠。我深吸一口气,
做出了一个豪赌。“殿下,”我直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您觉得,
一个‘怀了您子嗣’的南朝质女,能不能让南朝皇帝,对裴家生出忌惮之心?
”赫连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用那只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聪明。
”02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赫连决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他在人前对我“恩宠有加”,
赏赐流水似的送进我的院子,甚至在与南朝官员的宴会上,让我坐在他身侧。所有人都以为,
我这个被送来固宠的女人,成功迷惑了北狄太子。消息传回南朝,京城里炸开了锅。
裴衍成了最大的笑话。他送出去的女人,转眼就成了敌国太子的枕边人,
这无异于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而我,沈清绾,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京城权贵圈里,
有了如此高的讨论度。我能想象得到,裴衍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
会是怎样一副铁青的脸色。这正是我想要的。而私下里,我跟赫连决不过是棋友。
他喜欢我的冷静和聪慧,我利用他的权势,为自己铺路。“裴衍来信了。”这天,
赫连决将一封信扔到我面前的棋盘上,棋子被震得乱七八糟。我捡起信,是裴衍的笔迹。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问我在这边是否安好,言辞间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和。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差点笑出声。安好?他把我推进狼窝,
现在倒来问我过得好不好?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看来,他坐不住了。
”赫连决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们的‘绾绾’,已经成了他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他故意把“绾绾”两个字叫得极其缠绵,带着赤裸裸的挑衅。我没理会他的恶趣味,
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烬。“他不是坐不住了,”我淡淡地说,
“他是怕了。”“哦?”“他怕我真的成了你的人,怕我这个棋子脱离他的掌控,
怕我……会报复他。”我抬眼看向赫连决,“所以,他要来接我了。
”赫连决挑了挑眉:“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当然。”我落下一子,吃了他的大龙,
“因为我了解他。裴衍这个人,自负到了极点。他可以允许我被利用,
但绝不允许我被别人利用。在他眼里,我生是他的人,死……也得是他的鬼。
”这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赫-连决看着棋盘,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笑了起来。“沈清绾,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多谢太子殿下夸奖。”果然,不出十日,
裴衍的仪仗就到了北狄驿馆。他来接我了。时隔三月,他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但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我穿着赫连决送来的火狐裘,
怀里抱着手炉,气色红润,神态自若。我身后还跟着两个北狄侍女,对我毕恭毕敬。
我不再是三个月前那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哀声乞求的沈清绾。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一步步向我走来。“绾绾,跟我回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福了福身,
语气疏离又客气:“裴公子,男女有别,您还是叫我沈姑娘吧。
”裴衍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他身后跟着的姜青瑶,此刻也走了上来,
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柔柔地对我开口:“清绾妹妹,你看你,怎么还跟阿衍置气呢?
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阿衍这次来,就是特地来补偿你的。”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说出的话却句句是刺。什么叫“置气”?好像我如今的这一切,都只是小女儿家的无理取闹。
我笑了笑,目光越过她,看向裴衍:“补偿?不知裴公子打算如何补偿我?
”裴衍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一时语塞。
倒是姜青瑶反应极快:“阿衍已经为你向陛下求了恩典,等你回去,就让你入裴家族谱,
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个身份?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补偿?真是天大的恩赐啊。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往前走了一步,凑到裴衍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轻轻地说:“裴衍,你知道吗?赫连决的床,比你的……暖和多了。”我清晰地看到,
裴衍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握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他想发作,可这里是北狄的地盘。最终,
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清绾,你找死!”我退后一步,重新拉开距离,
脸上的笑容无辜又纯良。“裴公子,请回吧。这里……才是我的家。”话音刚落,
赫连决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笑意。“裴公子远道而来,何不进来喝杯热茶?
”他走过来,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像是在宣示主权。我看到,
裴衍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妒火。03最终,
我还是跟着裴衍回了南朝。不是他强迫,而是我自己的选择。北狄虽好,但我的根在南朝,
我要报的仇,也在南朝。赫连决没有拦我,临走前,他只送了我一句话。“别玩脱了。
”回京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裴衍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只是沉着脸坐在马车里,
像一尊冰雕。姜青瑶倒是想方设法地找我麻烦,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清绾妹妹,你在北狄待了三个月,想必也学了不少异域风情吧?就是不知,
这女儿家的清白……”我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青瑶姐姐说的是。
这三个月,我确实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如何让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我睁开眼,看向她,
微微一笑,“姐姐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姜青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裴衍,可裴衍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马车到了裴府,
迎接我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一众黑着脸的家族长老,以及祠堂里冰冷的青石板。“跪下!
”为首的大长老须发皆白,一脸怒容。我顺从地跪了下去。“沈清绾!你可知罪!
”“清绾不知。”“不知?”大长老气得胡子都在抖,“你被送往北狄,本就是行差踏错。
非但不知悔改,还与那北狄太子勾勾搭搭,秽乱人前,将我裴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低着头,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真是可笑。送我出去的是裴衍,如今倒成了我的罪过。他们裴家的脸面,
原来是长在我身上的。“大长老此言差矣。”我缓缓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初是裴衍亲手将我送上北狄太子的马车,
说是为了家族大义。如今我侥幸活着回来,倒成了罪人。敢问长老,这究竟是我沈清绾的罪,
还是他裴衍的罪?”“你!”“够了!”一直沉默的裴衍终于开了口。他走到我身边,
与我并排跪下,脊背挺得笔直。“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她无关。”他看向大长老,
“所有罪责,裴衍一力承担。”祠堂里顿时一片哗然。姜青瑶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
她大概没想到,裴衍竟然会为了我,当众顶撞长老。大长老气得手直哆嗦,指着裴衍,
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拍桌子。“好!好你个裴衍!
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的规矩都不要了!”他厉声宣布,“既然你如此护着她,
那便由你来负责!明日,你便娶了她,让她做你的正妻!此事,就算了了!”娶我为妻?
这大概是他们能想到的,最折辱裴衍,也最能保全裴家颜面的法子了。让裴家未来的家主,
娶一个被送给敌国太子、名节尽毁的女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衍身上,等着看他的反应。姜青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她死死地盯着裴衍,眼里满是乞求和不敢置信。我看到裴衍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我知道,他会拒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羞辱。他会说,他宁死不娶。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裴家,
天高海阔,再与他们无干。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的前一秒,我抢先一步,对着大长老,
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祠堂。“阿绾……不嫁他。
”04一瞬间,整个祠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拒绝嫁给裴衍?还是在裴家大长老亲自赐婚的情况下?这个沈清绾,是失心疯了吗?
裴衍也愣住了,他猛地转过头看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他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气笑了,声音里满是嘲讽:“我都还没嫌弃你脏,
你倒先嫌弃起我来了?”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的心口。脏?是啊,
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我早就是个不干不净的人了。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
因为起身的动作,原本宽大的衣袍,勾勒出了我身体的曲线。那微隆的小腹,再也藏不住了。
裴衍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我的肚子上,瞳孔一点点放大,从震惊,
到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滔天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狰狞。“他碰你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迅速爬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我抚上自己的小腹,
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慈母般的微笑。“孩子……是无辜的。”“轰”的一声,
裴衍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是谁的?!”他咆哮着,理智全无,“是不是赫连决的?
!”我疼得皱起了眉,却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为我疯狂,为我失态。
这种感觉,真是……痛快。“裴衍!你放肆!”大长老怒喝一声,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可裴衍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他眼里只有我,只有我那个隆起的小腹。那对他来说,
是天底下最刺眼的东西。“说话!”他摇晃着我,双目赤红,“你肚子里的野种,
到底是谁的!”“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祠堂。我用了十成的力气,打得他偏过了头,
也打得我自己手心发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裴衍缓缓地转过头,
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受伤。
“沈清绾,”他一字一顿,“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我迎上他的目光,
冷冷地笑了起来,“裴衍,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当初,
是你亲手把我推开,把我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现在,你又凭什么来问我,
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想要兵防图,想要家族荣耀,想要和你的青瑶姐姐双宿双飞。
你什么都想要,唯独不要我。”“现在,我如你所愿,不缠着你了,不嫁给你了。
你又有什么不满意?”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嘴唇翕动着,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他凭什么呢?他什么资格都没有。是我,
亲手剥夺了他所有的资格。祠堂里的闹剧,最终以我的“晕厥”收场。
我被送回了自己原来的小院,裴家专门派了两个婆子和一堆丫鬟“伺候”我,美其名曰养胎,
实则是变相的软禁。裴衍没有再来找我。倒是姜青瑶,第二天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来了我的房间。她屏退了左右,脸上带着得意的、恶毒的笑。“清绾妹妹,
这是大长老特意为你寻的安胎药,你快趁热喝了吧。”我看着那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
心里一片雪亮。安胎药?怕是催命符吧。我靠在床头,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有劳姐姐了。
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可否……晚些再喝?”“这可不行。”姜青瑶端着药碗,
一步步逼近,“这药凉了,药效可就差了。妹妹,你也不想你肚子里的……‘小孽种’,
有什么三长两短吧?”她故意加重了“小孽种”三个字。我看着她那张扭曲的脸,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姐姐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当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都是贱种!都该死!你以为你怀了孕,就能母凭子贵,
嫁给阿衍?我告诉你,做梦!裴家未来的主母,只能是我姜青瑶!”她把碗递到我嘴边,
语气阴狠:“喝了它!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和这个孽种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看着碗里晃动的药汁,闻着那股刺鼻的味道,缓缓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药碗,
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碗药,尽数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0 V05“你……”姜青瑶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干脆,整个人都愣住了。我喝得急,
黑色的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滴落在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我将空碗递还给她,然后,
在她惊愕的注视下,捂住肚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我的肚子……好痛!
”我从床上滚了下来,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脸色煞白。“救命……救命啊!杀人了!
”我的声音,足以让整个裴府都听得一清二楚。姜青瑶彻底慌了神,她想上前来捂我的嘴,
却被我死死地抓住了裙角。“是你……是你给我喝了毒药……姜青瑶,
你好狠的心……”我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在我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裴衍冲进来的身影。他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屋内的情景,
那张向来从容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绾绾!”他冲过来,抱起不省人事的我,
那双赤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剐向面无人色的姜青瑶。“是你做的?”他的声音,
冷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边围满了人,有府里最好的大夫,有面色凝重的大长老,还有……双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