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晚,你弟的配型结果出来了,跟你最匹配。
”我妈张桂芬夹了一筷子我最不爱吃的芹菜,放进我的碗里,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医生说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孕肚,动作一顿。今天是我的产前庆祝宴,
丈夫周屿特地包下了这家餐厅,请了双方亲戚。此刻,他正端着酒杯,
在另一桌和我爸、舅舅他们推杯换盏,满面红光。我笑了笑,没接我妈的话,
低头喝了一口汤。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宝宝似乎不太安分,轻轻踢了我一下。
我妈的脸色沉了下来,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脆响。“林晚,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你弟弟等着肾救命呢!”周围的亲戚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我表姐试图打圆场:“姨妈,小晚这不还怀着孕嘛,这事儿……急不得。”“怎么急不得?
”我妈嗓门陡然拔高,指着我的肚子,“不就是个还没出生的丫头片子!
能比我儿子的命金贵?医生都说了,现在引产,休养两个月就能做手术!时间刚刚好!
”引产。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妈,
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对我和我腹中孩子的怜惜,
只有对她儿子即将得救的狂热和急切。“妈,”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
一个还没出世的东西算什么人!”张桂芬脸上浮现出一种刻骨的凉薄,“林晚,我告诉你,
这个肾你必须捐!你弟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让你和你肚子里这个小杂种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周屿听见这边的争吵,快步走了过来,
将我护在身后。“妈,您这是干什么?小晚怀着孕,不能动手术,这是常识。”“你懂什么!
”张桂芬一把推开周屿,指着他的鼻子骂,“我们林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当初要不是你,小晚能这么娇气?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得商量!要么她去引产捐肾,
要么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我爸和我弟林浩也走了过来。我爸低着头,一言不发,
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而我弟林浩,那个我从小背到大,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他的弟弟,
此刻正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我。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说出的话却像刀子。“姐,你就救救我吧,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医生说了,
人只有一个肾也能活,对你没什么影响的。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嘛。”以后还可以再生。
说得多么轻巧。仿佛我肚子里这个每天和我血脉相连、感受着我喜怒哀乐的小生命,
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我的心一寸寸冷下去,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我看着眼前这三个我最亲的人,他们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我和我的孩子拖入深渊。
周围亲戚的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小晚是姐姐,
救弟弟也是应该的吧……”“可是这都八个月了,太作孽了。”“哎,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妈也难啊。”我深吸一口气,腹部的坠痛感让我瞬间清醒。我不能倒下,
我得保护我的孩子。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目光直视着张桂芬。“不可能。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要我的肾,除非我死。要我孩子的命,
我先要了你们的命。”2“反了你了!你这个不孝女!”张桂芬的巴掌裹挟着风,
狠狠朝我的脸扇了过来。我没有躲。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周屿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龇牙咧嘴。“妈!请您自重!
”周屿的脸色铁青,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小晚是我的妻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谁也别想动他们一根汗毛!”“哎哟,你还敢动手了!
”张桂芬立刻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没天理了啊!
女婿打丈母娘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要眼睁睁看着她弟弟去死啊!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像在看一出闹剧。
我爸林建国终于不再沉默,他上前一步,对着周屿低吼:“周屿!你快放开你妈!
像什么样子!”周屿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爸,您也是当父亲的人。
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小晚,需要林浩拿命去换,您愿意吗?”林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
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是啊,他怎么会愿意。在他心里,
儿子是命根子,是传承香火的宝贝。女儿呢?不过是泼出去的水,
是随时可以为儿子牺牲的工具。林浩见状,捂着胸口,虚弱地靠在我爸身上,
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姐……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张桂芬的哭嚎声更大了,她手脚并用,
爬过来想要抱我的腿。“小晚!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弟!他才二十四岁啊!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场精心准备的庆祝宴,
彻底变成了一场逼死我和我孩子的鸿门宴。“周屿,我们走。”我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想走?没那么容易!”张桂芬从地上一跃而起,
张开双臂拦住我们的去路,眼神怨毒,“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林晚,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捐不捐!”我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捐。
”说完,我不再看她,拉着周屿绕过她,径直往外走。
背后传来张桂芬气急败坏的尖叫:“林晚你个白眼狼!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走出餐厅,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只觉得浑身都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周屿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别怕,有我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剂强心针,
让我几乎崩溃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周屿,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也是他们的外孙女啊……”“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周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狠厉,“从今天起,你和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要是再敢来骚扰你,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回到家,周屿给我倒了杯热水,
让我坐在沙发上休息。他则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开始打电话。
我隐约听到“律师”、“骚扰”、“限制令”之类的词。我知道,他在为我安排好一切,
想把我保护得密不透风。可我心里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我太了解我妈张桂芬了。
她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今天在餐厅,她只是试探。真正的风暴,
还在后面。果然,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张桂芬打来的。我直接挂断,
拉黑。紧接着,是我爸,我舅,我姨,我表哥……所有亲戚的电话,轮番轰炸。我不堪其扰,
直接开了飞行模式。世界终于清静了。我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动去。我轻轻抚摸着孕肚,
低声呢喃:“宝宝,别怕,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你的。”无论如何,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绝不。3第二天一早,周屿去上班后,门铃就响了。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心脏瞬间沉了下去。是我妈张桂芬,还有我爸林建国。他们身后,
还站着几个我不认识的,但看起来一脸横肉的男人。我没有开门。
张桂芬开始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声音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林晚!你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别躲啊!”“小晚,你开门吧,我们好好谈谈。
”我爸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好好谈谈?谈什么?
谈怎么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引产,然后躺在手术台上,让他们剜走我的一个肾吗?我冷笑一声,
转身走进卧室,戴上了降噪耳机。门外的叫骂声和拍门声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打开音乐,开始做我的孕期瑜伽。我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终于停了。我摘下耳机,走到门口,再次从猫眼里看出去。
楼道里空无一人。他们走了?我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却不敢完全放松。下午,
我接到了物业的电话。“周太太吗?您好,您家门口有几位自称是您父母的人,
一直在楼道里徘徊,影响到了其他住户。您看……”“他们不是我父母,”我平静地打断他,
“我不认识他们。如果他们再骚扰其他住户,麻烦你们直接报警。”挂了电话,
我拉开窗帘的一角,朝楼下看去。张桂芬和林建国正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上,像两尊门神。
而那几个陌生的男人,则在不远处抽着烟,时不时地朝我家的方向张望。
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他们这是打算跟我耗上了。晚上周屿回来,看到楼下的情景,
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
张桂芬一看到警察,立刻戏精上身,坐在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控诉我们夫妻俩不孝,
把亲生父母赶出家门。警察也很无奈,毕竟是家庭纠纷,他们只能进行调解。最后,
在警察的“护送”下,张桂芬和林建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小区。那几个男人也跟着消失了。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第二天,他们没有再来小区。我以为他们终于放弃了。然而,
我还是太天真了。下午,我正在午睡,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林浩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
“姐……救我……我快不行了……”我的心猛地一揪。“林浩?你在哪?
”“我在……我在医院……医生说……我的情况恶化了……姐,你真的忍心看我去死吗?
我们是亲姐弟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姐,我给你发个地址,
你来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就当……就当是送我最后一程……”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医院的地址。我看着那个地址,陷入了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想用林浩的病危来骗我过去,然后逼我就范。可是,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林浩真的快不行了呢?他再怎么混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
我真的能做到如此心硬,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吗?我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换了衣服,
拿起了车钥匙。我对自己说,我就去看一眼,确认他的情况。只要他们敢提捐肾的事,
我立刻就走。我给周屿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去看林浩,并把医院地址发给了他。
周屿立刻回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担忧:“小晚,别去!这肯定是他们的圈套!”“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半小时后我没给你回电话,你就报警。”说完,不顾周屿的劝阻,我挂了电话,
走出了家门。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底线,也低估了他们的无耻。4.我按照地址,
找到了林浩所在的病房。是单人病房,环境很好。林浩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脸色惨白,
看起来确实很虚弱。张桂芬和林建国守在床边,看到我,两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张桂芬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晚,你终于来了!快,
快看看你弟,他都快不行了!”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林浩。“你怎么样?
”林浩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气若游丝。
“姐……我好难受……浑身都疼……”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却被张桂芬一把抓住了手。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肉里。“摸什么摸!
现在知道关心了?早干嘛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我往病房外拖,“走,跟我去做检查!
医生都安排好了!今天就做配型复核!”我的心瞬间凉透了。果然是陷阱。什么病危,
什么最后一面,全都是骗我的!“放开我!”我用力挣扎,想甩开她的手。“我不放!
”张桂芬死死地拽着我,面目狰狞,“今天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手术台上!你弟的命,
比你和你肚子里那个小杂种的命加起来都重要!”林建国也上前来,堵住了我的退路。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脸上满是决绝。“小晚,听你妈的吧。这是你的命。
”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为了给他的宝贝儿子当备用零件吗?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医生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林晚家属是吧?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带她去做术前检查。”我看着他们,
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羔羊,而他们,是手持屠刀的猎人。“你们这是非法的!
你们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报警!”我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个为首的医生推了推眼镜,
冷漠地看着我。“我们是医生,只负责救人。你弟弟的情况很危急,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小姐,希望你配合。”配合?配合着去死吗?我绝望地看着他们,一步步向我逼近。
张桂芬和林建国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膊。护士拿出了一个注射器。“你别紧张,
只是打一针镇定剂,睡一觉就好了。”我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等我!我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挣脱了他们的钳制,转身就往外跑。然而,我一个八个月的孕妇,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
我刚跑到门口,就被一个高大的男医生拦腰抱住。“放开我!你们这群杀人犯!放开我!
”我疯狂地挣扎,拳打脚踢,却无济于事。那个拿着注射器的护士走了过来。冰冷的针尖,
刺入我手臂的皮肤。我的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
我仿佛听到了周屿的怒吼声,和警笛的鸣叫声。
周屿……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5.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另一间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有些刺眼。周屿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看到我醒来,他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小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酸软无力。
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肚子。肚子还在。高高地隆起着。我能感觉到,
里面的小家伙在轻轻地动着,仿佛在回应我。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宝宝……我的宝宝还在……”“在,在呢。”周屿俯下身,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
声音沙哑,“别怕,宝宝很好,医生说他很健康。你只是被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
睡了一天一夜。”我这才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虚脱了。“他们人呢?”我咬着牙问。
“警察带走了。”周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