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里,显示屏上的光标跳动着,像是在数着什么。每跳一下,就有一个字蹦出来,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法庭里,却像鼓点一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你——”“拿——”“走——”“所有——”“钱——”“时——”旁听席上,
记者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陪审员们坐得笔直,身子往前探,眼睛瞪得老大。
被告席上,苏晴穿着囚服,脸色苍白,手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
知道——”“我——”“账户——”“里——”“只剩——”“八毛六——”“吗——”“?
”法庭瞬间炸开了锅,那声音就像开了锅的水,乱哄哄的。八毛六,这个数字太扎眼了,
一下子就让人明白了林泽当时有多惨。苏晴的脸色更白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哭着说:“法官,我错了……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只想拿钱去投资,
想着赚了钱就能给他治病……我真没想过要不管他……”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吓坏的小可怜。法官瞅了瞅林泽,问:“被害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泽坐在法庭角落的轮椅上,全身都动不了,只有眼睛还能动。他盯着屏幕,
光标又开始动了。
知道——”“我——”“账户——”“里——”“只剩——”“八毛六——”“吗——”“?
”法庭又是一阵哗然。苏晴的脸色更难看了。
时——”“已经——”“怀着——”“别人——”“的孩子——”“了——”“吧——”“?
”这下,整个法庭都炸了,连法官都愣了一下,忘了敲法槌。
苏晴的新任丈夫从旁听席上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抱起孩子就冲了出去。
林泽的眼睛透过屏幕,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心里清楚,这场仗,他赢了。1八年前,
林泽的世界在三十岁生日后的第三个月彻底停摆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挺风光的软件工程师,
手下带着一帮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直到有一天,他在演示新产品的时候,
右手突然开始抖得厉害,投影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进行性神经元退化症。医生冷冰冰地说:“最多半年,
你就会全身瘫痪。现在没啥好治的。”“全身瘫痪”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冰锥子,
直直地扎进了林泽的心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活埋了,
眼睁睁地看着泥土一点一点地盖在自己身上。“阿泽,别怕。”苏晴握着他的手,
眼泪流个不停,“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一辈子。
”她当时穿着他送的那件淡蓝色毛衣,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林泽费了好大的劲,
才动了动手指,心里想着,有她在,也许还能挺过去。一个月后,林泽的病越来越重,
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了,吃饭也成问题,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有一天晚上,
苏晴坐在床边,皱着眉头说:“医生说美国有个实验性疗法,说不定能有用。还有,
咱们现在这床也不行了,得换个智能护理床。”林泽眨了眨眼,示意她接着说。
“可这些都需要钱。”她抓着他的手,“咱们的存款快没了。要不,把婚房卖了吧?
那是咱们最大的资产了。卖了房,就能有钱试试新疗法了。咱们可以先租房住,
只要有咱俩在,哪儿都是家。”林泽心里一沉。那房子是他拼了命才买到的,
是他们的爱情见证。可看着苏晴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留着房子也没啥用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卖房的事办得飞快,全是苏晴在操办。
一百八十七万的房款到账的第二天,她早早起来,给林泽擦了身子,换了衣服,
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老公,我去银行处理一下钱的事,再问问那个国外的疗法。
你乖乖等我回来,晚上给你炖汤喝。”门“咔哒”一声关上了。这声关门声,
成了林泽人生中最漫长的噩梦的开始。第一天,他在等,心里还想着苏晴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天,电话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第三天,电话变成了“已关机”。
林泽心里开始慌了,那种恐慌就像冰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浸透他的身体。第四天下午,
钟点工打开门,发现林泽已经脱水昏迷了,躺在一片污秽之中。
2林泽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后,亲戚们商量了一下,把他送到了“安心”养老院。
名字听起来挺温暖的,但实际上,那地方也就是能让失能的人勉强活下去。
在养老院的最初两年,对林泽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他清醒地被困在自己僵硬的身体里,
每天都在受折磨。他甚至想过自杀,可连死都做不到。那种无力感,真是让人绝望。
转机来了,是个叫小李的社工。这小伙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走个过场。
他看到林泽盯着字母板的时候,眼神特别专注。“林先生,你想说话?”小李轻声问。
林泽眨了眨眼。几天后,
小李带来了一套旧的眼球追踪设备和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这个可能不太好用,
但咱可以试试。”重新学着用这个玩意儿说话,比想象中难多了。光标在屏幕上乱跑,
眼睛都快瞎了,汗水湿透了枕头。可当林泽第一次打出“HELLO”时,
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屏幕成了他的新世界。他开始疯狂地学习,尤其是法律方面的东西。
他研究遗弃罪的立案标准、诉讼时效,还看了好多司法案例。他还发现自己能用眼睛写代码。
凭着以前的底子,他开始接一些零散的编程任务。虽然赚得不多,但积少成多,
这些钱他让小李帮他存起来,没让养老院知道。他有了个大胆的计划。通过网络,
他联系了一个靠谱的私人调查员,用写代码赚来的钱付了首期费用。目标:苏晴。一年后,
调查员发来了回复。苏晴没躲起来,而是去了千里之外的K市。照片上,
她挽着一个微胖男人的手臂,从高档商场走出来,笑得特别灿烂。还有一张照片,
她站在一栋联排别墅前,逗着襁褓里的孩子。这些照片像烧红的铁一样烫着林泽的眼睛。
她不仅卷走了他的救命钱,还用这些钱组建了新家庭,过上了好日子。
林泽心里的恨意慢慢凝结成了一个冰冷的决定。他让调查员继续查,
重点是孩子的出生日期和苏晴现任丈夫的背景。新的报告来了,
林泽的血都凉了——孩子是在苏晴离开他之后七个月多出生的。也就是说,
在她哄他卖房的时候,在她嘴里说着“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在她最后一次亲他的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怀着别人的孩子至少两个月了!就在这时,
林泽在法制报上看到了检察官陈静的报道,讲的是司法救助和支持起诉的事儿。
林泽心里的希望又燃起来了。他花了三天时间,用眼球输入法给检察院写了一封邮件,
把事情的经过都写清楚了,还附上了关键线索。3一周后,陈静出现在养老院。
这位四十岁左右的检察官眼神锐利,走路带风。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西装,
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检徽,显得格外严肃。她走进林泽的房间时,林泽正坐在轮椅上,
盯着窗外发呆。“林泽先生?我是市人民检察院的陈静。”她出示了证件,声音坚定而温和,
“我们收到了你的邮件。如果你决定追究苏晴的法律责任,而且情况属实,
检察机关可以依法监督公安机关立案。”林泽用眼睛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我要起诉苏晴。
”陈静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看到明确目标和坚定意志时的职业光芒。“好。”她点了点头,
“我们会全力支持你。”接下来的日子,林泽用他独特的方式配合完成了询问,
提供了所有证据,包括孩子出生日期的关键信息。陈静的表情变得特别严肃:“林先生,
这些情况非常重要。这个案子,我们会跟到底。
”检察机关很快向公安机关发出了《立案监督通知书》,
调取了八年前的银行流水、房产交易记录、医疗证明等证据,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