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探头在我肚皮上冰凉地滑动。
医生指着屏幕:“宝宝很健康,听听心跳?”
我笑着点头,下一秒,一道尖利又熟悉的咒骂声,炸响在我脑海里——
“小贱人,你以为我死了就安生了?我回来了!”
这声音,是我那刚过世三个月的婆婆,张翠花!
我浑身的血瞬间冻结。
医生放大了音量,规律而强健的“砰、砰、砰”声,通过扩音器传出来。
可是在我的脑海里,那恶毒的咒骂还在继续。
“你这个占了我儿子,还想霸占我孙子的扫把星!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我猛地坐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了?”医生吓了一跳。
陪我来的老公江辰也赶紧扶住我:“晚晚,是不是不舒服?”
我惊恐地指着自己的肚子,嘴唇哆嗦着:“她……她在骂我!婆婆在里面骂我!”
江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眼底的温柔和耐心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不耐。
“林晚,妈已经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我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是真的!就是她的声音,她骂我小贱人,骂我扫把星!”
“够了!”江辰猛地甩开我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我一个不稳,差点从检查床上摔下去。
旁边的医生护士都露出了异样的眼光。
江辰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更多的是烦躁。
“医生都说了,是胎心音!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出现了幻听?妈活着的时候是对你严厉了点,但她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如坠冰窟。
是啊,张翠花活着的时候,何止是严厉。
她嫌弃我家境普通,配不上他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儿子。
结婚三年,我没睡过一个懒觉,没买过一件超过五百的衣服,工资卡也得上交。
她最常说的话就是:“我们江家三代单传,你要是生不出儿子,就自己滚蛋!”
为了给她最疼的小儿子,也就是江辰的弟弟江风买婚房,她逼着我拿出我爸妈留给我傍身的二十万。
我不肯,她就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骂我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辰也只会说:“晚晚,那是我妈,你就让着她点吧。”
三个月前,她意外摔了一跤,没抢救过来,就这么走了。
我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用这种方式回来了!
“我没病!”我死死地盯着江辰的眼睛,“你信不信,她现在就在我肚子里,听着我们说话!”
话音刚落,我的小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一根针在里面狠狠扎了一下。
“啊!”我痛得弯下了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脑海里,张翠花得意的冷笑声响起:“小贱人,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这可是我的身体,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晚晚!”江辰见状,也慌了神,赶紧喊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却说一切正常,刚才的刺痛可能是子宫不规律收缩,孕妇常有的事。
江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林晚,我们回家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我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不,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是一个披着婴儿外衣的恶鬼。
她回来了,带着更深的怨念,要跟我纠缠到底。
而我的丈夫,我唯一的依靠,却觉得我疯了。
回到家,江辰给我倒了杯热水,语气缓和了许多。
“晚晚,我知道妈的去世对你打击也很大,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的宝宝很健康,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看着他故作温柔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水。
突然,脑海里张翠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装,你接着装!你看江辰信你吗?他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等我生下来,我就告诉他,你怀孕的时候是怎么虐待我的,我要让他彻底厌弃你!”
我的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洒在了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嘶……”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辰立刻拉过我的手,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给我冲。
冰凉的水流下,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只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能让这个恶鬼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孩子!
因为我知道,张翠花嘴里的“生下来”,不是作为我的孩子,而是作为她自己。
她要夺走我孩子的身体,借腹重生!
晚上,江辰睡得很沉。
我悄悄地起身,走到客厅,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个旧手机。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里面存着一个人的号码。
一个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的人。
电话拨通后,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谁啊?”
“刘奶奶,”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林晚。”
“……是小晚啊,”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刘奶奶是我外婆的远房表妹,住在乡下老家,懂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小时候我见过她画符驱邪,村里人都说她有真本事。
我深吸一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电话那头,刘奶奶一直沉默地听着。
直到我说完,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孽啊……这是‘夺胎’,是怨气极重的横死之人才会用的邪术。”
“夺胎?”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是要借你的肚子,重新活一次。等她魂魄和胎儿彻底融合,你的孩子……就真的没了。”
“那我该怎么办?刘奶奶,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几乎是在哀求。
“你现在几个月了?”
“四个月。”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刘奶奶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听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邪术的根源,就在你那婆婆身上。你需要找到她死的时候身上带着的一件东西,怨气最重的那件,我才好作法。”
怨气最重的东西?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样东西——那只她到死都死死攥在手里的翡翠镯子。
那只翡翠镯子,是江家的传家宝,据说传了上百年,价值不菲。
张翠花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天天戴在手上。
她摔倒那天,人当场就不行了,可直到送进太平间,她的手都还死死地攥着那只镯子,谁也掰不开。
最后,江辰决定,让镯子陪着他妈一起下葬。
一想到要去动我婆婆的坟,我就头皮发麻。
但刘奶奶的话更让我恐惧:“你再犹豫,等到七个月后胎儿神识已定,就什么都晚了。到时候,生下来的就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婆婆!”
肚子里,张翠花似乎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她在我脑海里疯狂地尖叫:“小贱人,你敢动我的东西!我让你不得好死!”
随着她的叫声,我的肚子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我咬着牙,冷汗直流。
我别无选择。
挂了电话,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对江辰说:“我想回老家看看我外婆的坟,好久没去祭拜了。”
江辰有些意外,但看我精神不济,以为我是想散散心,便答应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立刻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你上班那么忙。”
我不能让他跟着,他只会碍事。
江辰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车上了高速。
我的老家和婆婆的坟地在同一个方向,只是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
我先开车去了刘奶奶家。
刘奶奶比我记忆中更苍老了,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了皱纹。
她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肚子。
“怨气已经开始缠上你了。”她神情凝重地说道。
我心里一紧:“那怎么办?”
“别怕,”刘奶奶拍了拍我的手,“我给你画一道安神符,你贴身带着,至少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也能暂时护住胎儿的心脉。”
她说着,就拿出黄纸朱砂,在桌上画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但每一笔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画好后,她将黄符折成一个三角形,用红线穿好,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记住,镯子拿到手,立刻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自己打开看,更不要让它沾到你的血。”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刘奶奶家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开车来到山北的公墓。
张翠花就葬在这里。
墓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听着格外瘆人。
我找到了张翠花的墓碑,照片上的她,眼神依旧刻薄,仿佛在透过相片冷冷地瞪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铁锹。
挖人坟墓,天打雷劈。
可我别无选择。
“妈,对不起了。”我对着墓碑拜了三拜,“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狠毒。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孩子。”
说完,我便开始动手。
泥土很硬,挖起来非常费力。
我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弯腰的动作让我很不舒服。
脑海里,张翠翠的咒骂声越来越恶毒,我的肚子也越来越痛。
“你这个天杀的!连我的坟都敢挖!我要你全家都给我陪葬!”
我咬紧牙关,不理会她的叫嚣,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辰,和他身边的弟弟江风。
江辰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而江风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嫂子,你这是干嘛呢?我妈才走多久,你就来刨她的坟?是想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吗?”江风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辰,你跟踪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江辰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指着被我挖开一半的坟墓,声音都在发抖:“林晚,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没疯!”我大声反驳,“我做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原因能让你来挖我妈的坟!”江辰双目赤红,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说?
我说你妈没死,她在我肚子里,准备借尸还魂?
他只会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见我不说话,江辰眼中的失望变成了绝望。
他身边的江风还在煽风点火:“哥,我就说嫂子不对劲吧。之前妈在的时候,她就天天盼着妈死。现在妈死了,她连妈的安宁都要打扰。我看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你闭嘴!”我冲着江风吼道。
“哟,还敢横?”江风冷笑一声,“哥,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吧,免得哪天她把我们都给砍了!”
“精神病院”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向江辰,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不忍。
然而,没有。
他的脸上只有疲惫和决绝。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晚,跟我回去。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的心,彻底死了。
肚子里,张翠花的笑声得意又猖狂。
“哈哈哈!看到了吗?小贱人!这就是你的下场!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很快,你就会被关起来,而我,会取代你,拥有你的一切!”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心底涌起。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我曾经深爱的丈夫,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子。
他们,都是张翠花的帮凶。
“好啊。”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跟你们回去。”
江辰和江风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
“但是,在回去之前,你们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江辰警惕地看着我。
我指着那半开的坟墓,一字一句地说:“把棺材打开,我要拿回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