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啊啊啊——顾言！顾言！”体育馆里几万人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混在一片粉色的荧光棒海洋里，声嘶力竭地跟着吼。手里的应援棒被我挥得像个风车，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我一点都不在乎。今天是我追星五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我终于抢到了内场票，离我的偶像，那个只存在于屏幕和海报上的男人，
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正在台上唱着那首《星河》，低沉又温柔的嗓音透过音响，
砸进我的心脏。我整个人都飘了，感觉自己灵魂出窍，正飘在他头顶，跟着他的旋律打转。
“接下来，是大家最期待的互动环节！”主持人夸张的声音响起，“听说今晚，
我们有一位神秘的特邀嘉宾！他会跟我们顾言一起，带来一首全新的合作曲哦！
”“哇——”全场再次沸腾。神秘嘉宾？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会是谁？是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制作人，还是另一位顶流歌手？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攥着荧光棒的手越收越紧。目光死死盯着舞台入口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音乐停了，
舞台灯光暗下来，只留一束追光打在主持人身上。“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主持人拖长了音调，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我也跟着全体观众一起，屏住了呼吸。
“我们的特邀嘉宾，华语乐坛的才子，陆泽！”陆泽？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不是我熟悉的人。
但“才子”两个字，分量可不轻。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从舞台侧面快步走出。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似乎很着急，步子迈得很大，几乎是小跑着到了主持人身边。太不尊重舞台了吧？
连帽子都不摘？我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嘀咕，但很快就被新一轮的激动给压了下去。管他呢，
只要是顾言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再次举起荧光棒，准备跟着节奏摇摆。
也许是刚才喊得太用力，我胳膊有点酸，手腕一软，
那根被我攥了一晚上的、沉甸甸的金属荧光棒，就在这一刻，脱手了。
我眼睁睁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越过前排几个脑袋，带着破空的风声，
“梆”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个刚上台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后脑勺上。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往前踉跄了一步。
周围的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尖叫。我的血“刷”地一下，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那个男人就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他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
一张清隽但此刻写满了错愕和痛苦的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的眉心，一个清晰的红印子，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我认得这张脸。就算只在新晋音乐节的宣传海报上见过一次，
我也认得。那不是什么“陆泽”。那是顾言。今晚唯一的主角，我追了五年的偶像，顾言。
主持人还在热情洋溢地介绍：“让我们欢迎顾言，
和我们真正的神秘嘉宾——”他的话卡住了。因为他也看到了顾言额头上的伤，
和顾言那双正死死盯着某个方向的、冒着火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
几道舞台追光“唰”地一下，从四面八方精准地打在了我身上。我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
手里还维持着那个挥舞的姿势。全场的尖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和无数道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能感觉到，我的脸，一定比顾言额头上的红印还要红。
我手里的荧光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体育馆里，
却响亮得像一声惊雷。2“那个……”主持人干巴巴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看看顾言，又看看我，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看来我们的粉丝朋友，太热情了，
用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欢迎了我们的嘉宾。”我多希望地上能立刻裂开一条缝，
让我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我只看到顾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主持人说了句什么。然后，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就一左一右地朝我走了过来。他们的脚步很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完了，要被拖出去了。不仅要被拖出去，
可能还会被顾言的粉丝撕成碎片。我能想象到明天的热搜头条#脑残粉用荧光棒袭击顾言#，
下面是成千上万条咒骂我的评论。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就在保安的手快要碰到我胳膊的时候，顾言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场馆。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等一下。”保安停住了。我抬起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望向舞台上的那个人。他没看我，而是对着主持人，语气平淡地交代：“让她留下来。
”全场哗然。主持人也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啊？顾言，
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顾言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那眼神像两把冰冷的刀子，直直插进我的心脏，“这位‘热情’的粉丝，砸了我，
就想这么走了？”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摇头。“那就留下来，”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等到演唱会结束，我们再好好‘聊聊’。
”“聊聊”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我彻底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当着几万人的面，
公开处刑我吗？还是说……他打算私下解决，比如让我赔医药费，或者签一份终身保密协议？
不管哪种，对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保安没有再碰我，但也没有离开，就站在我旁边，
像两尊门神。周围的观众用一种混合着同情、好奇和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我如坐针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我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顾言和那个真正的神秘嘉宾——一个叫陆泽的清瘦男人，完成了他们的表演。
他唱得依旧很好听，可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的全部注意力，
都在他额头上那个越来越明显的红印上。那是我干的。我用我愚蠢的、失控的激动，
给我最爱的人，留下了一个耻辱的印记。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终于，演唱会结束了。
观众们陆续退场，体育馆里的人越来越少。灯光亮起，照得我无所遁形。
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走到我面前，公式化地说：“林晚小姐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言老师在后台等你。”我站起身，腿都是软的，几乎是被人架着走的。
穿过长长的、堆满杂物的后台走廊，我来到了一间挂着“休息室”牌子的门前。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进。”他推开门，
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和保安一起退到了走廊两边，戒备森严。我深吸一口气，
迈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很大，很空。顾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低着头，
用一块冰袋敷着额头。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比在台上时更添了几分疏离感。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冰袋被他拿开，那个红印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过来了。”他开口，声音比在舞台上时还要冷，“砸人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吗？
”我站在门口，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故意的？”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把一根金属棒子甩出十米远，
精准地砸到人头上，你管这叫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激动了，
手滑了……”我语无伦次地解释，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苍白得可笑。他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太有压迫感，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问。“林、林晚。”“林晚。”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步步朝我走来。他很高，我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随着他的靠近，
一股淡淡的、像是雪松一样的冷香钻进我的鼻腔。这是他代言的那款男士香水的味道。
我买过小样，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枕头上喷一下。可是现在，
这味道却让我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我们之间的距离，
近得我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胸口。“林晚，”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你知道，
我这张脸，值多少钱吗？”3“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值多少钱？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这张脸，
是我熬夜刷视频、省吃俭用买代言、拼尽全力抢门票的全部动力。“一个亿。
”他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一个亿？这是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的天文数字。“这是我接下来要拍的电影的代言费。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嘴角又勾起那个冰冷的弧度，“现在，因为你这个‘手滑’，
我的额头肿了，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如果影响了拍摄，这个损失，你来赔？
”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我……我没有钱……”我绝望地摇头，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顾言老师，求求你，我做什么都行，
只要能弥补我的过错……”“做什么都行？”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这句话很感兴趣。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点头：“嗯！只要我能做到！”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好。”他吐出一个字，转身走回沙发旁，
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王姐，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明天的杂志拍摄，可能要推迟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在焦急地问着什么。“没事，小伤。”他瞥了我一眼，
“我找到了一个‘替身’，应该能应付。”替身？我愣住了。什么替身？我吗？
我又不会拍照。“你让她来找我拿资料，尽快熟悉一下。”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沙发上，
然后重新看向我。“从今天起，到我额头消肿为止，你，林晚，就是我的贴身助理。
”他宣布道，语气不容置喙。“贴身……助理？”我傻眼了。“怎么，你不愿意？
”他眯起眼睛，那危险的眼神又出现了，“不愿意也行，准备一个亿吧。”“我愿意！
我愿意！”我立刻投降，生怕他反悔。
虽然我不知道一个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的人要怎么当他的助理，但这总比赔一个亿要好。
“这是你的工作证。”他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卡，丢给我，“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公司找我。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如果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后果自负。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张卡，上面是我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照片上的我，
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蠢透了。“还愣着干什么？滚出去。”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是！
顾言老师！”我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连门都忘了关。跑到走廊上，我才敢大口喘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工作证，又摸了摸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仅没有被告上法庭，没有被粉丝人肉搜索，
反而……成了我偶像的贴身助理？这到底是噩梦，还是……一个荒诞到极点的美梦？
我回到家，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按照工作证上的地址，
找到了顾言的经纪公司。前台小姐姐核对我的身份后，把我带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顾言老师正在开会，你在这里等一下。”她说完就走了。我坐在冰冷的真皮椅子上，
紧张地搓着手。没过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顾言。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昨晚更加遥不可及。
他额头上贴着一块小小的创可贴，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帅气，反而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他目不斜视地从我跟前走过，仿佛我只是空气。会议开始了。我缩在角落里，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听着他们讨论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杂志拍摄、广告代言、新歌录制……每一个词对我来说，
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这次的杂志拍摄，主题是‘双面人生’，
”一个看起来像是经纪人王姐的女人说，“需要一位女模特来配合，
展现一种亲密又疏离的感觉。我联系的模特临时有事来不了，这可怎么办？
”顾言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没说话。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就在这时，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她可以。”他指了指我。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4“她？
”经纪人王姐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那目光，
就像在菜市场挑拣一颗不新鲜的白菜。“顾言，你没开玩笑吧？
她……她看起来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点镜头感都没有。
这可是《VOGUE》的封面拍摄，不是过家家。”“我昨晚不是说了吗，
”顾言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我找到了替身。
”王姐的脸色更难看了：“可那是指助理的工作……”“谁规定助理不能兼职模特了？
”顾言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王姐，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没有。”王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看你还能走几步好运”。我坐在角落里，整个人都是懵的。
让我去拍《VOGUE》的封面？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连自拍都找不好角度，
让我去跟专业摄影师和顶级超模同框？我这不是去当助理，我是去公开处刑2.0版本啊！
我拼命对顾言使眼色，希望他能看到我眼里的哀求和“我做不到”。但他根本没看我，
只是跟其他人继续讨论着拍摄的细节，仿佛刚才那个惊人的决定，只是随口一提。
会议结束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王姐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一下，
丢给我一个文件夹：“这是拍摄脚本和造型参考，给你一个小时，熟悉一下。一个小时后，
造型师会来给你做造型。”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警告：“林晚，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顾言选了你，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别给他，也别给公司，
惹任何麻烦。否则，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我抱着那个冰冷的文件夹，感觉像是抱着一颗定时炸弹。我颤抖着手打开文件夹，
里面全是精美的画册和专业的术语。
什么“光影构图”、“情绪张力”、“故事感”……我一个字都看不懂。我越看越心慌，
越看越绝望。一个小时后，造型师来了。她是个很干练的姐姐，看到我的时候，
也只是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她把我带进化妆间，让我坐在镜子前。“把脸抬起来。
”她命令道。我乖乖照做。她端详着我的脸，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又抬了抬我的下巴。“底子还不错，就是太呆了。”她一边说，
一边从推车上拿起各种瓶瓶罐罐，“算了，反正顾言点名要你，丑也是他担着。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更加忐忑。一个小时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彻底认不出来了。
我的头发被烫成了慵懒的大波浪，发梢染成了淡淡的亚麻色。脸上的妆容精致又淡雅，
眼尾的一抹上挑的眼红，让我看起来多了几分我从未有过的妩媚和疏离。
身上穿着一条剪裁简单的黑色吊带长裙，裙摆开衩到大腿，走动间，若隐若现。“走吧。
”造型师满意地点点头，“别给我丢人。”我被带到了摄影棚。巨大的白色幕布，
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灯光设备，几十个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气氛紧张而忙碌。我看到顾言了。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由着造型师整理他的领带。
他今天穿了一件丝质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
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神顿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审视，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只看了我两秒，就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心，却因为那两秒的注视，疯狂地跳动了起来。“好了好了，各部门准备！摄影师就位！
导演就位！”导演拿着大喇叭喊道，“我们的女主角呢？快过来！”我像个提线木偶，
被助理推到了摄影棚中央。“顾言，过来！”导演喊道。顾言站起身，朝我走来。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分。当他站在我面前时，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雪松香。“别紧张。”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
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跟着我的节奏走。”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就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腰。我浑身一僵，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隔着薄薄的衬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看镜头。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想象一下，你很爱我，但你又很恨我。
”5爱他又恨他？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我该怎么想象？我明明那么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恨他？“咔嚓！咔嚓！”摄影师的快门声疯狂响起，闪光灯在我眼前不停地闪烁，
晃得我有些头晕。“不对不对！”导演突然喊了停，“林晚！你的表情太僵硬了！
你是在拍木头吗？我要的是情绪！是张力！是那种爱恨交织的眼神！你懂吗？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我做不到……”我小声说，
声音里带着哭腔。顾言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放松。
”他又一次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看着我。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像一片幽深的潭水。此刻，
那潭水里正映着我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忘了这是在拍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就当是……你昨晚砸到我之后，
我们俩在后台的那个场景。”昨晚的场景？我愣住了。昨晚的场景，除了恐惧和绝望，
还有什么？“你害怕我，对不对？”他继续引导着我，“你觉得我要你赔一个亿，
你觉得我毁了你的生活。所以，你恨我。”我的心猛地一沉。他说对了，那一刻，
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是怨他的。“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又是我的粉丝，你见到我，会激动，会心跳加速。你离我这么近，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
能感受到我的体温。所以，你又忍不住地……爱我。”爱……恨……这两个字像两把锤子，
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
看着他额头上那块小小的创可贴。
还有那一丝丝被他强行拉扯出来的“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涌、交织、碰撞。
我的眼神，一定变得很奇怪。“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导演兴奋地大喊，“顾言！
太棒了！就是这个感觉！来，靠近一点，再近一点！”顾言的脸，在我的视野里不断放大。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我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能数清他精致的唇纹。他的呼吸，
变得有些重。我的心跳，也像失控的鼓点，疯狂地敲打着我的胸膛。“咔嚓——！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完美！太完美了！
”导演激动地从监视器后跳了起来，“就是这个！我想要的‘双面人生’！爱到极致，
也恨到极致！顾言，你真是我的神！”顾言没有理会导演的夸奖。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摄影棚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直起身，松开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腰间一空，
我瞬间感觉到了失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休息十分钟。”他丢下这句话，
转身走向休息区，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我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助理小跑过来，给我披上毯子，递给我一杯热水。“你刚才太厉害了！”她激动地说，
“我从来没见过顾言跟哪个模特有这么强的化学反应！导演都快疯了！”我抱着热水杯，
看着顾言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那真的是化学反应吗？还是说，
那只是他作为一个顶级演员，对我这个素人，进行的一场精准的、毫不留情的……教学？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不可思议。在顾言的“引导”下，我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不再去想什么镜头，什么构图，只是沉浸在他为我营造的那个“爱恨交织”的氛围里。
我们拍了一组在雨中对视的戏，他用手为我挡住“雨水”，眼神却冰冷刺骨。
我们拍了一组在餐桌上的戏，他为我切牛排，动作温柔，眼神却充满了算计。每一张照片，
都像一部电影截图，充满了故事感。拍摄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我累得几乎要虚脱，
回到化妆间卸妆，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王姐靠在墙上，似乎在等我。“林晚。
”她叫住我，表情很复杂，不再是早上的那种不屑，反而多了一丝探究。“王姐。
”我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说：“今晚有个庆功宴，你也一起去。
”“我？”我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庆功宴不是应该……”“顾言点名让你去的。
”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我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别以为拍了一组封面，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说完，她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
心里五味杂陈。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从来没敢这么想。我只想知道，
顾言……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先是让我当他的助理，又让我去当他的“模特”，
现在还要我跟他一起去庆功宴。他把我拉进他的世界，却又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不属于这里。
这到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还是……一场我无法理解的、荒唐的游戏？
6庆功宴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顶层。我跟着王姐走进包厢的时候，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导演、制片人、杂志主编……还有几个眼熟的明星。我穿着自己那件普通的连衣裙，
站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好奇、审视、轻蔑……各种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王姐，这位是？
”一个穿着性感的红裙女人开口了，她是当红小花旦，叫苏菲，
也是这次杂志内页的模特之一。王姐还没开口，顾言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我的人。
”他坐在主位上，正慢条斯理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他换下了一身西装，
穿了件黑色的薄款毛衣，看起来少了些攻击性，多了几分慵懒。他抬起眼，目光越过人群，
落在我身上。“过来，坐我旁边。”他说。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苏菲的脸色，
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我能感觉到，
至少有十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正集中在我身上。“还愣着干什么？”顾言又问了一句，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我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走到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椅子是皮质的，我坐上去，感觉像坐在针尖上。“给林晚倒杯果汁。”顾言对服务员说。
很快，一杯橙汁被放在了我面前。我双手捧着杯子，低着头，假装在研究杯子里的纹路，
不敢看任何人。“顾言，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素人？”苏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带着浓浓的酸味，“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手段这么厉害。”“苏菲。
”顾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却冷了几分，“管好你的嘴。”苏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但终究没再敢说话。气氛变得很尴尬。导演立刻出来打圆场：“来来来，我们不说这个了！
今天拍摄这么成功，大家都要敬顾言一杯！”“对对对！敬顾言！”人们纷纷举杯，
场面又热闹了起来。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坐在这场喧嚣的中心，安静得像个影子。
“喝点吗？”顾言突然凑了过来，低声问我。他手里的红酒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果汁杯。
我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我……我不会喝酒。”我小声说。“嗯。
”他应了一声，没再勉强，自己抿了一口酒。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很好看，鼻梁高挺，
下颌线清晰利落。我看着他的轮廓，一时有些失神。“好看吗？”他突然转过头来，
抓了个正着。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我没有……”我慌乱地移开视线。“没有？”他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又磁性，
像羽毛一样搔过我的耳膜，“那你脸红什么？”“我……我热的。”我胡乱找了个借口。
“是吗？”他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但那双含笑的眼睛，却一直在我脸上流连，
看得我更加不自在了。这顿饭，我吃得如坐针毡。席间，不断有人过来给顾言敬酒，
他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我能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的酒气。
宴席过半，他似乎有些醉了。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迷离，看人的时候，都带着一层水光。
“顾言，你没事吧？”我忍不住小声问。他转过头，看着我，没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没听见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掌很大，
很温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我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想把手抽回来，
却被他握得更紧了。“别动。”他含糊不清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般的鼻音，
“让我……靠一会儿。”说完，他竟然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头发蹭在我的脖子上，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酒气的雪松香，
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平稳的呼吸声。整个包厢，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我能想象到他们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震惊、嫉妒、难以置信。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肩膀上的重量，
却又是那么真实，那么……让我舍不得推开。“顾言，你喝多了。”王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快步走过来，想把顾言扶起来。顾言却皱了皱眉，把头埋得更深了，
像只寻求庇护的大型犬。“别碰我。”他闷声说。王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看着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林晚，”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今天晚上，
你送他回去。”7“我？”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王姐，我……我不行的，
我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地址我会发给你。”王姐的语气不容商量，
“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让你碰。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机会。”机会？
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一阵发毛。这哪里是机会，这分明是烫手的山芋。
让我送一个喝醉了的、神志不清的顾言回家？万一他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我“趁人之危”，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我还想拒绝。
“别说了。”王姐打断我，把一串车钥匙塞到我手里，“司机在楼下等你们。照顾好他，
这对你，对他，都好。”她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重。我看着她，
又看了看靠在我肩膀上、呼吸平稳的顾言，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在一片嫉妒和探究的目光中，我几乎是半拖半扶地，把顾言带出了包厢。他的身体很沉，
大半个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轮廓，
和他身上传来的、灼人的温度。我的脸，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红到了耳根。司机很专业，
一句话都没问，只是安静地开车。王姐发来的地址，是市中心一个顶级豪宅区。
车子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前停下。“我帮您把他扶上去吧？”司机问。“不……不用了，
谢谢您。”我连忙拒绝。我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看到顾言这副样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把一米八几的顾言从车里弄出来，扶进了别墅。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子很大，装修风格却极简到冷清。黑白灰的主色调，一尘不染的地面，
空旷得几乎没什么家具。不像家，更像一个……精致的展馆。我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刚想松口气，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不肯松开。“别走……”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不走，我不走。”我只好蹲在他身边，
轻声安抚他，像在哄一个小孩。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握着我的手也松了些。我看着他熟睡的脸。没有了舞台上的光芒万丈，
也没有了镜头前的冷漠疏离，此刻的他，看起来脆弱又无害。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像个等待亲吻的少年。我的目光，
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只差一点点……我疯狂地摇了摇头，
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脑海。林晚啊林晚，你清醒一点！他是你的偶像，是你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