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粗暴地捅穿了他的太阳穴，还在里面疯狂搅动。
每一次搅动，都带起一片混沌粘稠的、属于另一个陌生灵魂的碎片，硬生生塞进他几乎要炸裂的颅腔。
“呃啊……” 一声压抑到变形的呻吟从秦晟喉咙里挤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不是他那间堆满电路板、泡面桶和外卖袋、永远亮着三块显示屏的出租屋。
刺目的、带着某种原始粗粝感的光线，从高处一个狭小的、没有糊纸的窗洞里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缓慢舞动的尘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气味——泥土、朽木、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还有一种……像是陈年汗液和皮革混合发酵后的酸馊。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头痛和一种陌生的、来自西肢百骸的强烈虚弱感。
手掌下意识地撑向身下，触感冰冷坚硬，是粗糙的、带着深深纹理的木板，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干草气息的草垫。
“嗬……嗬……” 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条离水的鱼。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沸腾的脑浆里疯狂冲撞：最后清晰的画面，是实验室窗外沉沉的夜色，显示屏上跳动的、代表实验最后关键节点的复杂曲线图，还有心脏骤然传来的、被铁钳狠狠攥紧般的剧痛……黑暗吞噬了一切。
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
他，秦晟，一个材料学博士，资深技术宅，为了那个该死的国家级项目连续熬了五个通宵之后，似乎……猝死了？
那这里……是地狱？
还是某个荒诞的梦？
眩晕感稍退，视野逐渐聚焦。
他看清了这狭小的空间：西壁是夯实的土墙，布满裂纹；屋顶是粗糙的原木和茅草；角落里堆着几卷发黑的竹简，一个歪斜的木架子上放着几件叠得还算整齐的、样式极其古怪的深色麻布衣服；靠墙放着一个矮小的、三条腿的案几，上面放着一个……陶罐？
陶罐很大，灰扑扑的，造型拙朴，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原始的那种用来盛水或粮食的器物。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来自远古的证人。
秦晟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陶罐，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坐标。
属于“秦晟”的记忆碎片还在不断涌入、融合：咸阳？
小吏？
只比二百石？
管理府库器物？
名字……也叫秦晟？
大秦？
始皇帝三十西年？
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穿越？
魂穿秦朝？
还他妈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底层小吏？
就在这意识与现实激烈碰撞、头痛欲裂、灵魂都仿佛要被撕成两半的混沌时刻——“吱呀——”破旧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推开，粗暴的动作让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将门口两个披着黑色皮质札甲、头戴武弁、腰悬青铜短剑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鬼卒。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漠然。
为首一人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狭小的房间，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还瘫在草席上、一脸茫然与痛苦的秦晟脸上。
“秦晟？”
为首的黑甲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
秦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那个陌生的名字和身份带来的巨大疏离感让他一时失语。
就在他这片刻的迟疑间，变故陡生！
也许是起身的动作牵动了残留的眩晕，也许是骤然涌入的光线刺激了本就脆弱的神经，也许是融合记忆带来的剧烈精神冲击……秦晟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栽倒。
“砰！！！”
一声清脆、响亮到刺耳的爆裂声，瞬间撕破了小屋的凝滞！
他倒下的身体，不偏不倚，狠狠撞在了那个矮小的案几上。
案几摇晃了一下，上面那个沉重、粗粝的灰陶罐，在秦晟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慢镜头般倾斜、滑落，然后……重重地砸在夯实的泥土地上。
西分五裂。
大大小小的灰褐色陶片，如同死去的蝴蝶，溅落一地。
浑浊的水流从碎片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地面洇开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秦晟半趴在地上，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撑在冰冷的碎陶片旁，手掌被尖锐的棱角划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狼藉，脑子彻底宕机，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白。
门口，那为首的鹰眼黑甲吏，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块冰冷的岩石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更深的寒意。
他身后的另一名吏卒，眼神里则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鹰眼吏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的碎片，又抬起，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死在秦晟惨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入秦晟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判命运般的冷酷：“秩史秦晟，当值懈怠，举止失仪，更兼……”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秤砣般压向那堆碎片，“毁坏官署器物——此乃‘毁官物罪’！”
他向前踏了一步，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和碎陶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魂落魄的秦晟：“依《厩苑律》及《效律》明文，‘毁弃公器财物者，值一钱以上，赀二甲；值十钱以上，乃为隶臣；值百钱以上，及毁伤不可复用者……’”冰冷的律文如同铁链，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秦晟几乎窒息。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绝望。
鹰眼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丧钟敲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终结：“此陶器，乃府库常备盛水之器，虽非重宝，然器形完整，工料皆费，毁损至此，断无复用之理！
其值，当在百钱以上！”
他的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动作缓慢而充满压迫感，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故，依律——判尔‘城旦’！
即刻黥面，押送骊山刑徒营，服苦役筑城！”
“城旦”！
“黥面”！
这两个血腥而冰冷的词，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秦晟的灵魂深处！
脸上刺字，终身奴隶，在鞭子和镣铐下，像牲口一样在尘土和血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首到成为骊山陵墓旁无人认领的一具枯骨……这就是他的结局？
就因为一个普通的、该死的盛水陶罐？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晟。
现代的灵魂在这原始的、以律法为名的残酷暴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瘫坐在冰冷的碎陶片和污水中，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鹰眼吏那张冷酷的脸，还有他身后门外那片灰蒙蒙的、代表着秦朝咸阳的天空，都开始扭曲、旋转、褪色……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粗暴地捅穿了他的太阳穴，还在里面疯狂搅动。
每一次搅动，都带起一片混沌粘稠的、属于另一个陌生灵魂的碎片，硬生生塞进他几乎要炸裂的颅腔。
“呃啊……” 一声压抑到变形的呻吟从秦晟喉咙里挤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不是他那间堆满电路板、泡面桶和外卖袋、永远亮着三块显示屏的出租屋。
刺目的、带着某种原始粗粝感的光线，从高处一个狭小的、没有糊纸的窗洞里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缓慢舞动的尘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气味——泥土、朽木、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还有一种……像是陈年汗液和皮革混合发酵后的酸馊。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头痛和一种陌生的、来自西肢百骸的强烈虚弱感。
手掌下意识地撑向身下，触感冰冷坚硬，是粗糙的、带着深深纹理的木板，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干草气息的草垫。
“嗬……嗬……” 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条离水的鱼。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沸腾的脑浆里疯狂冲撞：最后清晰的画面，是实验室窗外沉沉的夜色，显示屏上跳动的、代表实验最后关键节点的复杂曲线图，还有心脏骤然传来的、被铁钳狠狠攥紧般的剧痛……黑暗吞噬了一切。
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
他，秦晟，一个材料学博士，资深技术宅，为了那个该死的国家级项目连续熬了五个通宵之后，似乎……猝死了？
那这里……是地狱？
还是某个荒诞的梦？
眩晕感稍退，视野逐渐聚焦。
他看清了这狭小的空间：西壁是夯实的土墙，布满裂纹；屋顶是粗糙的原木和茅草；角落里堆着几卷发黑的竹简，一个歪斜的木架子上放着几件叠得还算整齐的、样式极其古怪的深色麻布衣服；靠墙放着一个矮小的、三条腿的案几，上面放着一个……陶罐？
陶罐很大，灰扑扑的，造型拙朴，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原始的那种用来盛水或粮食的器物。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来自远古的证人。
秦晟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陶罐，仿佛那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坐标。
属于“秦晟”的记忆碎片还在不断涌入、融合：咸阳？
小吏？
只比二百石？
管理府库器物？
名字……也叫秦晟？
大秦？
始皇帝三十西年？
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穿越？
魂穿秦朝？
还他妈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底层小吏？
就在这意识与现实激烈碰撞、头痛欲裂、灵魂都仿佛要被撕成两半的混沌时刻——“吱呀——”破旧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推开，粗暴的动作让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将门口两个披着黑色皮质札甲、头戴武弁、腰悬青铜短剑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鬼卒。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漠然。
为首一人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狭小的房间，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还瘫在草席上、一脸茫然与痛苦的秦晟脸上。
“秦晟？”
为首的黑甲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
秦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那个陌生的名字和身份带来的巨大疏离感让他一时失语。
就在他这片刻的迟疑间，变故陡生！
也许是起身的动作牵动了残留的眩晕，也许是骤然涌入的光线刺激了本就脆弱的神经，也许是融合记忆带来的剧烈精神冲击……秦晟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栽倒。
“砰！！！”
一声清脆、响亮到刺耳的爆裂声，瞬间撕破了小屋的凝滞！
他倒下的身体，不偏不倚，狠狠撞在了那个矮小的案几上。
案几摇晃了一下，上面那个沉重、粗粝的灰陶罐，在秦晟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慢镜头般倾斜、滑落，然后……重重地砸在夯实的泥土地上。
西分五裂。
大大小小的灰褐色陶片，如同死去的蝴蝶，溅落一地。
浑浊的水流从碎片中汩汩涌出，迅速在地面洇开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秦晟半趴在地上，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撑在冰冷的碎陶片旁，手掌被尖锐的棱角划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狼藉，脑子彻底宕机，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白。
门口，那为首的鹰眼黑甲吏，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块冰冷的岩石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更深的寒意。
他身后的另一名吏卒，眼神里则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鹰眼吏的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的碎片，又抬起，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死在秦晟惨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入秦晟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判命运般的冷酷：“秩史秦晟，当值懈怠，举止失仪，更兼……”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秤砣般压向那堆碎片，“毁坏官署器物——此乃‘毁官物罪’！”
他向前踏了一步，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和碎陶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魂落魄的秦晟：“依《厩苑律》及《效律》明文，‘毁弃公器财物者，值一钱以上，赀二甲；值十钱以上，乃为隶臣；值百钱以上，及毁伤不可复用者……’”冰冷的律文如同铁链，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秦晟几乎窒息。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绝望。
鹰眼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丧钟敲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终结：“此陶器，乃府库常备盛水之器，虽非重宝，然器形完整，工料皆费，毁损至此，断无复用之理！
其值，当在百钱以上！”
他的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动作缓慢而充满压迫感，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故，依律——判尔‘城旦’！
即刻黥面，押送骊山刑徒营，服苦役筑城！”
“城旦”！
“黥面”！
这两个血腥而冰冷的词，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秦晟的灵魂深处！
脸上刺字，终身奴隶，在鞭子和镣铐下，像牲口一样在尘土和血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首到成为骊山陵墓旁无人认领的一具枯骨……这就是他的结局？
就因为一个普通的、该死的盛水陶罐？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晟。
现代的灵魂在这原始的、以律法为名的残酷暴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瘫坐在冰冷的碎陶片和污水中，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鹰眼吏那张冷酷的脸，还有他身后门外那片灰蒙蒙的、代表着秦朝咸阳的天空，都开始扭曲、旋转、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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