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凶宅直播惊魂暗沉沉的屋子里，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
带着一股子陈年灰尘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唯一的光源来自我手机支架上那盏冷白的小补光灯，惨白的光束在布满蛛网的墙角晃了晃，
勉强勾勒出一张缺了腿、歪倒在地的破木桌轮廓。桌面上厚厚的积灰被光束照亮，
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像是小孩胡乱画上去的刻痕。“各位老铁，”我的声音压得很低，
在这死寂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刻意的神秘感，飘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看见没？
就这张桌子。十年前，这家的男主人，就是在这桌子旁边……喝了药。”手机屏幕上，
弹幕瞬间像被捅了马蜂窝，密密麻麻地涌出来。“主播666！气氛组拉满！
”“道具组加鸡腿！这灰尘看着真够年头！”“剧本！绝对是剧本！
下一个环节是不是该‘鬼影闪现’了？”“楼上懂啥？主播这叫沉浸式体验！主播小心点啊！
”“主播能算算我啥时候脱单吗？刷个小火箭！”“来了来了！重头戏！厉鬼姐姐快出来！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沉浸式体验？剧本？他们要是知道我胸前口袋里，
那张印着模糊不清的“酆都地府走无常临时工——苏念”字样的硬卡片正隐隐发烫，
烫得我心口都跟着一跳一跳的，不知该作何感想。临时工，还是地府的。
阎王爷倒是挺会压榨劳动力。上次处理完那个地铁站里上吊的倒霉鬼，
老头儿隔着视频通话对，就是那种糊得像马赛克一样的阴间视频，
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跟我抱怨：“小苏啊，KPI！KPI懂不懂？
阳间怨气积压指标超了百分之十五了！你再这么磨蹭，这月的‘阴德点’提成还想不想要了？
还想不想转正了？”转正？我盯着屏幕角落里那个小小的、代表实时在线的绿色圆点，
心里默念：阎王老爷，您老人家可看着呢，今晚这单活儿，
我可是顶着被扣“阴德点”的风险在加班！这栋凶名在外的“鬼楼”顶层的空置单位，
怨气浓得化不开，绝对是条大鱼！“大家注意看墙角，”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稳住心神，
把补光灯的光圈往墙角那片更深的阴影处缓缓移过去，“有没有感觉……温度突然降了点？
” 这不是忽悠，一股带着腥湿土味的阴冷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那个角落渗透出来，
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脚踝。“卧槽！主播不说还没注意，空调开了？”“心理暗示！
主播你坏得很！”“啊啊啊鸡皮疙瘩起来了！主播快跑！
”2 鬼手现形就在弹幕吵吵嚷嚷的时候，补光灯的光圈边缘，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
毫无征兆地，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枯瘦得吓人，皮肤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像是深埋地下多年的老树根。几片破碎的、沾着暗褐色污渍的指甲，长得弯曲而狰狞，
在冷白的光线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它五指箕张，
关节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角度扭曲着，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
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我握着的手机方向……探了过来！直播间瞬间炸了！
“我艹艹艹艹！那是什么玩意儿？！”“道具！！肯定是道具！！手模吗？
这手模皮肤质感绝了！”“天啊！特效？太逼真了吧！主播团队下血本了！”“主播快跑啊！
愣着干嘛！它冲你来了！”“剧本高潮！兄弟们礼物刷起来！”弹幕疯狂滚动，
礼物特效几乎把屏幕都淹没了。尖叫、质疑、兴奋混杂在一起。而我的视线，
死死盯在那只青灰色的鬼手上。它移动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带着一种空间的扭曲感，
前一秒还在墙角阴影的边缘试探，下一秒，那冰冷刺骨、带着浓重尸臭的指尖，
几乎已经要触碰到我握着手机的手腕！一股巨大的、粘稠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胸前的“走无常”临时工证件烫得像块烙铁！“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那扑面而来的阴冷而有些变调，
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进随身的帆布包里，
指尖准确无误地夹住一张边缘有些磨损的黄色符纸。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3 符箓破邪那只青灰色的鬼手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
指尖冒起一股极其微弱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带着硫磺味的青烟。它似乎被激怒了，
骤然加速！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股要将我拖入深渊的狂暴力量，五指如钩，
猛地朝我咽喉抓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 咒语后半截冲出喉咙的同时，我夹着符箓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扬，手腕一抖。“敕！
”黄符无火自燃！轰！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
只有一团极其明亮、极其凝聚的金红色火焰凭空爆开！那光芒并不刺眼，
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阴晦邪祟的煌煌正气，如同正午最烈的阳光，
瞬间填满了镜头前的每一寸空间！“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仿佛能直接刺穿灵魂的尖啸，骤然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怨毒和不甘，根本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频率！直播间里的百万观众，
隔着屏幕，都仿佛被这声尖叫狠狠撞了一下心脏！屏幕上那团爆开的金红光芒，
像一轮骤然升起的小太阳，瞬间将那探来的青灰色鬼手彻底吞噬！光芒中，
那只鬼手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冒起大股大股浓烈的、翻滚的黑烟！黑烟翻滚扭曲，
隐约显露出一张极度痛苦、五官扭曲模糊的女人面孔轮廓，在金光中拼命挣扎、嘶吼，
然后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连同那只鬼手一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
被那霸道无比的金红火焰烧得干干净净！光芒熄灭。只有几点残余的、带着硫磺味的火星，
如同萤火虫般，在空气中缓缓飘落，最终消失不见。墙角那片浓重的阴影，
仿佛也淡去了不少。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和尸臭，潮水般退去。房间里，
只剩下我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手机补光灯发出的、显得格外单调的“滋滋”电流微响。
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屏幕上的弹幕，彻底消失了。足足过了五六秒，
才有一条孤零零的、带着颤抖的弹幕，小心翼翼地飘过：“……刚……刚才……那是什么光？
”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海啸般的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卧槽卧槽卧槽！
我看到了什么？！那鬼手被烧没了？！”“天啊！那声尖叫！我戴着耳机！耳朵差点聋了！
太真实了！不可能是后期！”“特效？！这他妈是特效？！哪家特效公司做出来的？！
这物理引擎逆天了！”“主播……你……你刚才念的啥？还有那符……那符自己烧起来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主播收徒吗？学费多少？”“举报了！传播封建迷信！
这绝对是用了什么新型视觉欺骗技术！”“科学党滚粗！老子亲眼所见！
那鬼手上的灰指甲都看得清清楚楚！主播绝对有真东西！”“火箭！必须火箭！主播牛逼！
破音”礼物特效再次疯狂刷屏，
火箭、跑车、嘉年华……价值不菲的虚拟礼物几乎把屏幕撑爆。质疑声依旧有，
但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震惊、狂热和敬畏彻底压了下去。4 桃花煞现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感觉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抬手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疲惫但还算镇定的笑：“咳，感谢各位老铁的礼物。都看到了吧？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代表它不存在。这地方确实不太干净，
不过现在……” 我瞥了眼那个恢复“正常”的墙角，“暂时没事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
大家……”话没说完，手机屏幕顶端，
一个极其醒目的金色VIP图标伴随着“叮咚”一声提示音跳了出来。
是平台最顶级的“帝皇”用户专属提示。紧接着，一条私信弹了出来，
发送者的ID简单粗暴，透着一股金钱的气息：谢少不差钱。
内容更直接：“特效不错啊主播，挺唬人的。刷个火箭当门票，能私聊吗？
帮我看看家里风水，价钱好说。” 后面还跟着一个“滑稽”的表情。我挑了挑眉。这语气，
标准的纨绔子弟，钱多烧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价钱好说”这四个字，
在阎王老爷那抠门的KPI考核制度下，显得格外悦耳动听。我点开他的头像。
是一张随手拍的生活照，背景像是某个奢华会所的露台。照片里的年轻男人，
穿着骚包的亮片衬衫，一手端着香槟杯，对着镜头笑得张扬肆意，
眉眼间是那种被金钱和纵容浸泡出来的、不知人间疾苦的骄纵。然而，
当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胸口那块“走无常”的临时工证件，猛地又是一烫！
比刚才感应到厉鬼时还要灼热几分！我心头一凛，凝神细看。照片上的谢少，印堂处！
一股极其隐晦、却凝而不散的黑红之气，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正死死缠绕在他的命宫之上！
那黑红之气并非死气，反而透着一股妖异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粉腻感，丝丝缕缕地向下蔓延，
像无数贪婪的触手，正无声无息地抽取着他眉宇间本该富足的“福禄之气”，
甚至隐隐牵连着他父母宫的位置！这绝不是普通的倒霉或者撞邪！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桃花煞！” 我脱口而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回复过去：“不是风水问题。
你爸最近带回家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特别喜欢穿粉色、戴桃花形状的首饰？
她在用邪术吸你全家的气运！你印堂发黑，命宫缠绕桃花煞气，再晚几天，轻则家财散尽，
重则性命不保！”信息发过去，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播间已经关闭，
房间里的寂静被窗外远处城市的模糊车流声填补。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声。过了足有五分钟，手机才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私信回复。是视频通话请求！来自谢少不差钱。我立刻接通。
5 血面疮惊魂屏幕亮起，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粗重、惊恐到极致的喘息声。
镜头似乎是从很低的角度拍摄的，光线很暗，
只能看到一片深色的、像是昂贵丝绒的布料背景。“大……大师！救命！救救我！
” 谢少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尖锐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充满了崩溃的哭腔，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张扬跋扈。镜头猛地向上一抬，对准了一面墙壁。那应该是卧室的墙壁，
贴着繁复华丽的欧式壁纸。然而此刻，就在那壁纸的正中央，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猩红，
正如同活物般，从壁纸的纹理深处，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那猩红迅速扩大、扭曲、变形。几个呼吸间，竟在雪白的墙壁上，
凝聚成一张模糊不清、却五官狰狞的人脸轮廓！那张“脸”没有眼睛，
只有两个不断淌下浓稠血泪的黑窟窿，嘴巴的位置裂开一个歪斜的、几乎咧到耳根的血口！
下一秒，一个尖利、怨毒到极点的女声，带着非人的嘶哑和回响，猛地从手机扬声器里炸开，
直刺耳膜：“贱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带着一种穿透屏幕的实质恶意！镜头剧烈晃动，
谢少崩溃的尖叫和那女鬼的厉啸混杂在一起：“啊啊啊！它出来了！它在动！它在看着我！
大师！它在看着我啊！”那张由鲜血构成的人面，在墙壁上疯狂地扭动、挣扎，血口开合，
发出更加怨毒的诅咒：“死！都要死！你们谢家……一个都别想活！
”我盯着屏幕上那扭曲恐怖的血面疮，眼神冰冷。果然是“桃花血煞”！
而且已经养成了气候，开始反噬宿主了！那女人玩火自焚，被自己养的邪物反噬，
临死前用最恶毒的诅咒将自身怨念和邪术融合，
依附在谢家气运最薄弱之处——这个骄纵无脑、命宫不稳的谢少身上！
难怪阎王爷的KPI警报响得那么急！“别慌！”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强行压过手机里传来的鬼哭狼嚎，“立刻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还有，
你床头或者卧室东南角，是不是摆着一个粉色的、带流苏的东西？比如香囊、摆件？
”“东……东南角？” 谢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镜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猛地定住，
对准了卧室一个角落的矮柜，“有！有！我爸那个……那个女人送的！
一个粉水晶的桃花摆件！还他妈会发光！我爸当宝贝似的！我嫌娘炮，给扔这柜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