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契约我被抬进急诊室，身下的白色床单迅速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一个医生俯身检查，语气急促。“有先兆流产迹象，胎心还很微弱，立刻准备保胎！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注入我冰冷的身体。还有希望。我们的孩子，还有希望。
急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顾远山来了。他西装革履，头发纹丝不乱，只是眉心拧着一丝不耐。
他径直走到我床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望舒，收起你的样子，
订婚宴不能出任何差错。”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医生拿着一份文件和笔递给他。“顾先生，这是保胎治疗同意书，您需要立刻签字，
我们时间不多了。”顾远山没有接。他看了一眼那份文件，然后对医生说。“不用了。
”“什么？”医生愣住了。“我说，不用保了。”他重复了一遍，字句清晰，
“我们放弃治疗。”医生举着笔，手僵在半空。“先生，您想清楚，现在保还有很大机会，
放弃了就……”“听不懂吗？”顾远山打断他，“我说放弃。”他从医生手里拿过那支笔，
在文件板上快速翻找。他没有在保胎同意书上停留，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找到了那份“放弃治疗”的同意书。唰唰两下，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远山。三个字，
龙飞凤舞，一如他的人，自信又残忍。他把文件板还给医生，甚至还补了一句。
“她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和任何人没关系。”孩子彻底失去了。
我躺在染血的病床上，腹部空荡荡的，只剩下绞痛。顾远山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转身走到走廊上，掏出手机打电话。门没有关严，他谄媚的声音，一字不漏地飘了进来。
“苏市长，您放心，一点小意外。”“对，都处理干净了。”处理干净了。
原来我和我的孩子，只是需要被处理干净的“意外”。没过多久，他回来了。他倒了一杯水，
递到我面前。水杯是医院的，但里面的水是饮水机里刚接的，冒着滚烫的热气。“喝了，
暖暖身子，别像个死人。”他命令道。我伸出手去接，身体的颤抖无法控制，
指尖刚碰到杯壁，就被烫得一缩。“哗啦”一声。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我的手背上，
皮肤瞬间红成一片，灼烧的痛感传来。他只是皱了皱眉。“没用的东西。
”他没有再管我烫伤的手，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很快，
他的助理小跑着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顾总。”助理把礼盒放在床头柜上。
顾远山看都没看。“这是什么？”“是苏小姐托我转交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
“说是给望舒姐的慰问品，一罐顶级的血燕。”助理把礼盒打开，浓郁的腥甜气味弥漫开来。
礼盒里还附着一张精致的卡片。助理将卡片拿出来，像是怕我看不见，特意在我面前展开。
上面是苏晚晴娟秀的字迹。“好好养身体，远山很担心你。”顾远山终于有了反应，
他对助理说。“跟护士站打个招呼，就说病人情绪不太稳定，有些偏执，让她们多留意，
但也别总来打扰。”他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的下摆，准备离开。“我订婚宴那边还走不开，
你自己安静待着。”第二章：萤火与假药我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一间双人病房，
但另一张床始终空着。顾远山再没出现。他为我支付了高昂的住院费，
却用最冷酷的方式将我隔绝。助理每天定时送来医院食堂的盒饭，永远是冰冷的。
小腹的坠痛一阵阵袭来，我按铃叫护士，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慢悠悠地进来。“怎么了？
”“我疼，能给我一片止痛药吗？”“顾先生交代了，您需要静养，药物对身体不好，
忍忍就过去了。”护士说完，转身就走，刻意绕过了我的病床，
仿佛这里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身体的剧痛和心口的空洞，让我在半昏迷中不断下坠。
我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我还在上大学，为了赚点生活费，在一家小作坊做手工染布。
因为误用了劣质的工业染料，我得了急性肾衰竭，躺在医院里，医生说需要一种进口药，
很贵。顾远山那时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我们俩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
也凑不够一个零头。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他却奇迹般地拿出了那笔救命钱，
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故作轻松地骗我。“赌球赢的，昨晚运气好。”我信了。我躺在病床上，
身体虚弱得说不出话。那个夏天的夜晚，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空的玻璃罐，
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笨拙地给我抓了半瓶萤火虫。他把罐子放在我的床头，
那些飞舞的光点，照亮了惨白的病房一角。他握着我的手，把脸埋在我的掌心。“望舒，
你看，光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回忆里的温暖，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现实冰冷的病床上。我摸索着拿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
拨通了唯一闺蜜林淼的电话。我想喝一口热汤。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望舒？
”林淼的声音听起来很客气，也很疏远。“淼淼，我……”“不好意思啊望舒，
我这边正在开会，晚点打给你？”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我握着手机，
等待着。五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回拨的电话，而是一条短信。是林淼发来的。
“望舒，对不起。顾总……给我先生的公司投了一笔救急的钱，我……”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但也不需要再说了。顾远山用钱，轻松斩断了我在这座城市里，最后一丝可以求助的牵绊。
我成了一座孤岛。被囚禁在这间病房里，被所有人“合理地”无视和遗弃。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萤火虫。没有光。那个曾为我抓来光亮的男人，
亲手熄灭了我世界里的一切。第三章：病房里的订婚宴我刚从昏沉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送饭的助理，没有动。
直到一股熟悉的、属于苏晚晴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我才费力地抬起头。顾远山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他的臂弯里，挽着一个穿着白色礼服，
光彩照人的女人。是苏晚晴。她手上那枚硕大的钻戒，几乎要刺瞎我的眼睛。“望舒姐，
你脸色好差，”苏晚晴走过来，声音甜美又无辜，“远山一直担心你，
我们的订婚宴刚进行到一半，他就非要拉着我，说要溜出来看看你才放心。
”她每一个字都像沾了蜜的针，扎进我的血肉里。“订婚宴……中场休息？
”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是啊，”苏晚-晴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很自然地将她的手放在床沿，那枚戒指正对着我的脸，“你看，好看吗？”她晃了晃手指，
钻石的光芒在我惨白的脸上跳跃。“远山亲自设计的，
他说……灵感来源于你那家‘望舒书斋’里，一本旧书的封面。”她顿了顿，
欣赏着我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然后用更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远山说，
那是他最宝贵的回忆，所以一定要把它做成戒指，戴在他最爱的人手上。”“望舒姐，
你不会介意吧？”我看着顾远山。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他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你看，
宴会现场还在直播呢，”苏晚晴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点开了手机，将屏幕递到我面前，
“大家都好开心，我爸爸也来了，你看，他正在跟远山说话呢。”手机屏幕里，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宾客云集。顾远山正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致辞，感谢苏市长对他的提携，
感谢苏家给他的机会，感谢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每一句感谢，都像一把重锤，
砸在我的天灵盖上。我被迫成为一个观众，观看我的爱情，被公开埋葬。“哎呀！
”苏晚晴忽然一声惊呼，她手里的包“不小心”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一张照片，
恰好滑到了我的床脚。是她和顾远山的亲密合影，背景，是我亲手布置的“望舒书斋”。
照片背后，用娟秀的字体标注着日期。三个月前。我刚查出怀孕，满心欢喜地告诉他的那天。
苏晚晴惊慌地弯腰捡起那张照片，对着顾远山嗔怪道。“远山，你看你，
这张照片怎么还在我包里，让望舒姐看到多不好。”顾远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不是对苏晚晴，而是对我。仿佛我的存在，打扰了他们的雅兴。
“咳咳……”苏晚晴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柔弱地靠在椅背上，“这医院的冷气真足。
”顾远山立刻走上前，脱下他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体贴地披在了苏晚晴的肩上。
那个动作，温柔又熟练。彻底击碎了那个在夏夜里，笨拙地为我抓来萤火虫的少年幻影。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坍塌，只剩下无声的废墟。第四章：尘埃落定他们走后，
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我躺在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第二天，顾远山没有来，
来的是他的律师团队。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公文包，脸上是职业化的冷漠。
为首的律师将一份文件放在我的床头柜上。“顾太太，哦不，望舒小姐。
这是您和顾先生的离婚协议，以及一份财产分割说明，请您过目。”他的称呼，改得真快。
我没有力气去拿，他便善解人意地帮我翻开。我的目光落在“过错方”那一栏，后面的文字，
让我血液倒流。“望舒，因长期无法生育导致精神偏执，并产生怀孕幻想，
在与顾远山先生争执过程中，情绪失控，意外摔倒……”我不是意外。我没有幻想。
我的孩子，是真的存在过！律师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地补充。
“望舒小姐，我们手上还有一份由市中心医院精神科专家出具的鉴定报告，
可以充分证明您近期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另外，”他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
指着一行小字，“考虑到您目前的状况，顾先生愿意放弃追究您对他的名誉诽谤。
但作为补偿，您名下的‘望舒书斋’，需要无偿转让。”他将另一份股权转让书推到我面前。
接收人那一栏，赫然签着三个字：苏晚晴。他们不仅要我的婚姻，我的孩子，我的钱，
还要我用尽心血打造的书斋。他们要我净身出户，还要给我扣上一顶“疯子”的帽子。
他们要抹杀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签了吧，”律师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签了这份协议，
对大家都好。今天下午，您就可以出院了。”“如果我不签呢？”我用尽全身力气，
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不签？”律师笑了，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带着怜悯的笑，
“望舒小姐，我们当然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哦对了，这是我们为各大媒体准备的通稿，
您要不要先看看？”他将一份打印好的稿件递给我，标题触目惊心。《豪门梦碎，
顾氏总裁夫人因不孕发狂，自导自演流产闹剧》。我被逼到了绝境。律师将印泥盒打开，
放到我的手边。“望舒小姐，请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看着那鲜红的印泥，
像我流掉的血。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来，向那个红色的地狱伸去。
就在我的拇指即将碰到印泥的那一瞬间——“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为首那人看都没看两个律师，
径直走到我床前。他脱下自己的风衣，不由分说地裹在我身上，将我打横抱起。整个过程，
干净利落，不容拒绝。“你们是什么人！私闯病房，我要报警了！”顾远山的律师又惊又怒。
抱起我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另一个黑衣人走上前，
从律师手里拿过那份离婚协议，看了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将它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律师惊愕的脸上。“你们……”“望舒小姐，霍先生让我们来接您。
”为首的男人对我低声说，语气是全然的恭敬。他抱着我，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手下将一张卡片扔在床头柜上。律师颤抖着手捡起来，
上面是一张飞往苏黎世的单程头等舱机票。机票下压着一张名片，
上面只有一个姓氏和一句话。“霍先生说，账，要一笔一笔地算。
”第五章：重生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我像一个被抽离的魂魄，
被那个抱着我的男人安置进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车窗外的世界是陌生的，干净的街道，
古老的建筑，一切都井然有序。而我的内在，是一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我被带到一间位于湖畔的顶层公寓，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巨大落地窗外是沉静的湖面。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女人接待了我，她叫安娜，言语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同情。
“望舒小姐，霍先生为您安排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和营养师，他们会定时过来。
这是您的新手机和银行卡，没有额度限制。”她说完，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
“这是您接下来三个月的工作。”我麻木地接过来，
屏幕上是一个名为“星光基金会”的慈善项目。“这是霍先生私人控股的一个慈善基金，
目前每个月亏损两百万，”安娜的语气像在陈述天气，“霍先生说，您的任务，
是在三个月内，扭转亏损，或者，关掉它。”我抬头看她，
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为什么是我？”安娜脸上第一次有了细微的表情，
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霍先生说，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输得精光的人，
才最懂得什么叫成本。”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他还说，复仇，
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游戏，您需要先学会怎么‘记账’。”安娜走后，
巨大的公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没有去看心理医生，也没有碰营养师送来的食物。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直到第三天，
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让我从昏沉中惊醒。我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份被撕碎的离婚协议，
看到了那顶“精神偏执”的帽子。恨意，像冰冷的血液，重新在我干涸的血管里流动起来。
我爬起来，打开了那个平板。屏幕的光，照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爱与恨都已死去，
但数字不会。数字是冷静的，是精准的，是绝对公平的。我开始工作。
我把自己埋在成千上万条财务数据里。收入，支出，捐款流向，
行政开销……我大学的专业是财会，顾远山创业初期，公司的第一本账，就是我做的。
他总夸我，说我的手天生就是为账本生的。如今，这双手，要为我自己，算一笔账。
我没日没夜地核对，将所有数据导入模型。公寓的落地窗，映出过日出，
也映出过深夜的星辰，我毫无察觉。我发现，“星光基金会”的账目从表面看完美无缺，
每一笔大额支出都有合规的理由。但当我把所有数据打散，重新进行关联性分析时，
一个巨大的黑洞浮现了。大量的资金，通过几十个看似不相关的供应商账户，被套取出去，
最终流向了同一个海外空壳公司。这是教科书式的财务欺诈，做得干净又隐蔽。两个月后，
我将一份一百多页的报告发给了安娜。报告里，不仅揪出了所有贪腐的蛀虫，
还重新设计了基金会的内部审计和风控流程。第二天，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屏幕那头，
是一个坐在书房里的男人。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眉眼深邃，
气质沉静，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是霍岐山。“你的报告我看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比我养的那群专业会计师做得好。”“他们有顾虑，我没有，
”我平静地回答，“反正这个基金会，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关门。”他似乎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