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毫无征兆。窗棂被狂风撕扯,发出阵阵呜咽,像垂死野兽的挣扎。寒意如跗骨之蛆,
顺着锦被的缝隙,一丝丝钻进骨头缝里。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全身的力气连同骨头一起,
都被抽空了,只余下一种沉甸甸、湿漉漉的麻木。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生疼,
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阿昭,喝药了。”萧临渊的声音,
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蛊惑人心的温柔,在死寂的内室里响起。他端着那碗药,走近床边。
烛光昏黄,在他俊朗温润的脸上跳跃,勾勒出几分虚假的暖意,
却丝毫照不进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眸。那里面,是我此刻才彻底看清的、冰冷坚硬的磐石。
药碗凑到唇边,浓黑粘稠的药汁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甜香,几乎要盖过那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这气味,与前夜柳如絮“不小心”打翻在我汤羹里的东西,如出一辙。喉咙火烧火燎地痛,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反复穿刺。视线开始模糊,像蒙上了一层不断漾开涟漪的血水。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珠艰难地转动,越过萧临渊看似担忧实则冷酷的肩头,望向门口。
雕花的门扉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隙。柳如絮那张脸探了进来,精心描画的眉梢眼角,
再也藏不住那汹涌而出的、近乎扭曲的狂喜和得意。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扒着门框,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地狱探出的鬼爪。那双总是水波盈盈、盛满无辜的眸子,
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贪婪和刻毒,死死钉在我身上,
仿佛要亲眼确认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我抑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粘稠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蜿蜒而下,在素白的寝衣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嗬…嗬…” 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视线彻底被血色覆盖。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那两张交织着虚伪与恶毒的脸,如同最深的烙印,
狠狠刻进了我的骨髓里。恨!蚀骨的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灵魂深处咆哮!“——咚!咚!
咚!”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战鼓声,如同天神擂动的巨锤,狠狠砸进我的耳膜,
也砸碎了那片黏腻冰冷的黑暗。一股混杂着尘土、汗水和皮革味道的凛冽寒风猛地灌入鼻腔,
呛得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眼前刺目的雪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猎猎招展的猩红战旗,
是校场上黑压压、肃杀如林的铁甲军阵。
冰冷的玄铁盔甲在初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森然寒芒,兵刃闪烁,
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死亡之海。脚下是坚实冰冷的点将台青石。身上,不再是染血的寝衣,
而是沉重却无比熟悉的玄色山文甲,冰冷的金属紧贴着内衬,带来一种令人战栗的真实感。
腰间,象征镇北军主帅权威的虎符沉甸甸地坠着,
熟悉的重量和冰冷触感瞬间唤醒了所有属于“秦灼华”的本能。“末将等,恭迎主帅点兵!
”下方,数千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同平地惊雷,直冲云霄,震得脚下台基都在微微颤抖。
那股久违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铁血豪情,随着这震天的呼喝,轰然撞回我的四肢百骸!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永州城外点兵出征的那一刻!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瞬间淹没了残留的恐惧和剧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尖锐的痛楚如此清晰,清晰地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死前虚幻的走马灯!
这是苍天开眼,赐予我秦灼华的第二次机会!“灼华?可是身体不适?风大,仔细着凉。
”一个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在身侧响起。我猛地转头。萧临渊。
他就站在我身侧一步之遥。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此刻,
他微微蹙着眉,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盛满柔情的眼眸里,
正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有些失态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神因巨大的冲击而显得锐利如鹰隼,
甚至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收敛的戾气。他伸出手,似乎想替我拂开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的前一瞬,
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憎恶猛地炸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几乎是凭借着重生带来的全部意志力,
才强行压下了当场挥开他、甚至拔剑相向的本能冲动。指尖在宽大的袍袖下死死掐住掌心,
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我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弧度僵硬,却足以掩盖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目光越过他温润的假面,投向他身后不远处。果然。在一众肃杀的甲士和忙碌的军需官之间,
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格外扎眼。柳如絮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春衫,外罩着雪白的狐裘斗篷,
小脸冻得微红,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正被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双含情目水光盈盈,
痴痴地凝望着点将台的方向,准确地说,是凝望着萧临渊的背影。那眼神,缠绵悱恻,
欲语还休,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仰慕。前世的我,
被即将奔赴沙场的离愁别绪和萧临渊的“体贴”蒙蔽了双眼,
竟将这目光解读成了对我夫君的敬重和对我的担忧!何其愚蠢!此刻,
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我的心上,提醒着我雪夜里的毒酒和那狂喜扭曲的笑脸。
“无妨。”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目光从柳如絮身上冷冷收回,
重新落在萧临渊脸上。我甚至对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半分未达眼底,冰封在眸底深处。
“只是骤然见风,有些不适罢了。倒是夫君,怎地将如絮表妹也带来了这风沙之地?
她身子娇弱,可禁不起这般折腾。”萧临渊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起柳如絮,
更没料到我的语气会如此……平静而疏离。他眼中的关切凝滞了一瞬,
随即化为更深的温柔和无奈:“灼华莫怪。如絮她……是特意来送你的。她知你此去凶险,
心中担忧,昨夜还哭肿了眼睛,苦苦哀求我带她来见你一面。她一片真心,我实在不忍拂逆。
”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对柳如絮“懂事”和“情深”的怜惜。一片真心?
担忧我?前世临死前那狂喜得意的眼神,瞬间与眼前这“楚楚担忧”的目光重叠。
胃里的翻涌更甚,几乎要冲破喉咙。我看着他,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流露出的怜惜,
只觉得前世的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点将台下,三军肃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鼓声依旧在响,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出征的节奏,
也敲击着我心中那名为“复仇”的倒计时。时机到了。我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那笑容落在萧临渊眼中,或许依旧温和,只有我自己知道,里面淬满了怎样的冰寒。
我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校场上的千军万马,而是指向了——萧临渊。“夫君如此心疼表妹,
”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鼓声和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晰地传入台下每一个竖着耳朵的将领耳中,“想必,
也心疼她那两位在北境苦寒之地‘历练’的父兄吧?”萧临渊脸上的温润瞬间僵住,
一丝错愕和猝不及防的惊疑掠过眼底。柳如絮更是猛地抬起头,小脸煞白,
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不解,死死地盯住我。我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语速平稳,却字字如刀:“柳家两位舅父,为国戍边,劳苦功高。然北狄凶悍,战事惨烈,
舅父们年事渐高,恐力有不逮。本帅体恤老将,更体恤夫君与表妹一片拳拳孝心、手足之情。
”我的目光扫过台下几位将领惊疑不定的脸,最终落回萧临渊骤然变得难看的脸上,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断:“传本帅军令!即日起,擢升靖安侯世子萧临渊,
为先锋营副将!即刻拔营,驰援北境定襄城,接替柳氏父子防务!不得有误!”“什么?!
”“先锋营副将?让世子爷去?”“定襄城?那不是正被北狄主力围困的孤城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点将台下如同炸开了锅!将领们面面相觑,
震惊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谁不知道靖安侯世子萧临渊?文采斐然,风流倜傥,
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可他何时上过战场?
更别说去定襄城那种绞肉机般的绝地当先锋副将!这简直……形同送死!萧临渊的脸色,
在听到“定襄城”三个字时,彻底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温润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他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颤:“灼华!你……你疯了?!
我从未领兵,怎能……”“夫君!” 我厉声打断他,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瞬间压下了台下所有的嘈杂。我逼视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
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不容置疑的统帅威压,“军令如山!岂是儿戏?!”我向前一步,
逼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进他的耳膜:“心疼表妹?
那就替她的父兄,去扛一扛北狄人的刀!”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身体甚至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在我胸腔里炸开。“来人!
” 我猛地转身,面向台下,声音响彻全场,“为萧副将披甲!送他——出征!
”几名早已被暗中交代过的亲兵面无表情地应声上前,动作迅速而强硬,
一件沉重的、沾着灰尘和不知名污迹的旧制式皮甲套在了萧临渊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锦袍外。
那粗糙的皮革摩擦着他昂贵的衣料,肮脏的护心镜硌在他的胸口,
强烈的反差和屈辱感让他浑身僵硬。“不……灼华!你听我说!如絮她……” 他挣扎着,
试图摆脱亲兵的手,慌乱地看向我,又下意识地看向台下早已吓傻、泪流满面的柳如絮,
眼中充满了求救的信号。柳如絮早已花容失色,泪水涟涟,她似乎想冲上来,
却被两个亲兵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外围。她只能徒劳地伸着手,凄声哭喊:“表姐!
表姐你不能这样!表哥他……表哥他身子弱,受不得战场苦寒啊!表姐!求求你收回成命吧!
”那凄楚的哭声在肃杀的校场上显得格外刺耳。我充耳不闻,
目光掠过柳如絮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恐惧的脸,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受不得苦寒?
比起雪夜穿肠烂肚的毒酒,这点苦寒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萧临渊被强行推搡着、踉跄走向先锋营队列的背影上。那背影,
仓皇、狼狈、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与前世他端着毒酒时的从容优雅,判若云泥。很好。
这只是开始。沉重的城门在萧临渊被“护送”出城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
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校场上,鼓声再起,比先前更加急促,更加激昂,如同催征的战吼。
我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尘土味道的凛冽空气,压下心口翻涌的恨意和快意,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扫视着下方重新肃立的铁甲洪流。“众将士听令!
” 我的声音灌注了内力,清晰地盖过风声鼓声,传遍每一个角落,“北狄猖獗,犯我疆土!
屠戮我同胞!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镇北军——” 我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剑锋直指北方阴沉的天空,寒芒在初春的阳光下炸开一片刺目的光,“随我——杀敌!
”“杀!杀!杀!”震天的怒吼如同海啸般爆发,兵刃齐举,寒光刺破苍穹。士气,
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顶点!大军开拔,铁蹄踏破永州城外官道的冻土,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我端坐马上,玄甲覆身,目光如冰,穿透烟尘望向北方那片孕育了无数血与火的焦土。
这一次,我不会再被后宅的阴谋绊住手脚,不会再让所谓的“情爱”蒙蔽双眼。
我要用手中的剑,重新夺回属于秦灼华的一切!属于镇北军的荣耀!
至于萧临渊和柳如絮……冰冷的笑意在我唇边一闪而逝。定襄城,将是萧临渊噩梦的开始。
而柳如絮……她很快就会明白,失去了萧临渊这座靠山,又被困在侯府这方寸之地,
她那些柔弱无依的把戏,在我布下的天罗地网面前,将变得多么可笑。铁蹄踏碎冰河,
战旗卷过被鲜血浸透的焦土。三个月,弹指一瞬,
却又漫长得如同在血与火的炼狱中煎熬了数个轮回。
永州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残阳如血,
将归来的大军染上一层悲壮的赤金。我端坐于墨麒麟之上,玄甲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
干涸的暗红血迹层层叠叠,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后,
是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镇北军将士。队伍中沉默着,
只有沉重的马蹄声和铠甲摩擦的铿锵声,汇成一股肃杀的低沉洪流。胜利的代价,
是无数袍泽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封的荒原。“主帅!永州城到了!” 副将陈锋策马上前,
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我微微颔首,
目光投向那洞开的城门。城门外,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为首的,
赫然是穿着素色衣裙、鬓边簪着一朵刺眼白花的柳如絮。她身形单薄,
在料峭的春寒中瑟瑟发抖,脸上脂粉未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红肿如桃,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看到大军靠近,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里面充满了凄楚、哀求和一种刻意放大的、令人心碎的绝望。
“表姐——” 她凄厉地哭喊出声,声音尖锐得划破了城门的寂静,踉跄着就要扑过来,
却被身后两个仆妇死死拉住。她挣扎着,朝着我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
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表姐!你……你可回来了!
表哥他……表哥他……”她泣不成声,仿佛悲痛欲绝,随时都要晕厥过去。这副模样,
若在前世,或许能激起我一丝怜悯。可如今,看着她那身素衣和鬓边的白花,
我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萧临渊还没死呢,她就迫不及待地披麻戴孝了?是在演给谁看?
还是在暗示我什么?我勒住缰绳,墨麒麟打了个响鼻,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冰冷的视线在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如同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表妹这是何意?”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在压抑的寂静中清晰地传开,
“本帅凯旋而归,表妹身披素缟,哭哭啼啼挡于道前,是为哪般?莫非是盼着本帅马革裹尸,
战死沙场?”柳如絮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周围跪着的官员和百姓也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凝滞得可怕。“不……不是的!表姐!
” 她慌乱地摇头,泪水流得更凶,试图解释,“如絮是……是担心表哥!
前线战报……说表哥他……”“哦?” 我微微挑眉,
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的玩味,“说起战报,本帅倒是在回程路上,
收到了定襄城最新的消息。”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如絮瞬间绷紧的身体,
以及周围无数竖起耳朵的人,缓缓道,“萧副将,福大命大。
”柳如絮眼中的绝望瞬间被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点亮。“只是,” 我话锋一转,
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贪功冒进,不听副将劝阻,执意率小队轻骑追击残敌,
不幸中了北狄埋伏。虽侥幸被亲兵拼死救回,却也……”我故意停顿,
满意地看着柳如絮脸上的希冀如同脆弱的泡沫般碎裂,重新被更深的恐惧攫取。
“却也……身负重伤,右腿筋骨尽断。”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柳如絮的心上,“军医断言,此生,不良于行。”“不——!!
”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骤然响起,柳如絮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猛地瘫软在地,
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表哥……表哥的腿……不!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双手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土,
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周围的官员和百姓一片哗然,震惊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看向柳如絮的目光,也从最初的同情怜悯,渐渐染上了复杂和一丝微妙的审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失魂落魄、涕泪横流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萧临渊的腿废了,
这个消息,是我特意压着,在回城前最后一刻才派人放出的。为的,
就是让她在这众目睽睽的“迎接”场合,上演这场痛不欲生的好戏。
前世她灌我毒酒时那狂喜扭曲的笑脸,与此刻她崩溃绝望的哭嚎,在我脑海中反复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