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仙君第一次抱到自家崽时，小家伙正攥着他的仙袍玉带啃得津津有味。
襁褓是瑶池云锦织的，裹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眉眼像极了那位总爱冷着脸的夫人——灵汐仙子。小家伙啃累了，咂咂嘴，突然睁开眼，
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跟灵汐发怒时眼底翻涌的霞光一个模样。"仙君，
小殿下抓着玉带不放呢。"仙娥们憋着笑，不敢大声。长庚小心翼翼地掰开崽崽的手指，
指腹触到那软乎乎的掌心，像碰了团云絮。小家伙却突然"哇"地哭起来，哭声不大，
带着股奶气的执拗，听得他心尖发颤。这时，殿外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
灵汐披着件月白仙裙，裙摆扫过白玉阶，带起的风都透着清冷。她瞥了眼长庚怀里的哭包，
眉头蹙得更紧："吵死了。"长庚把崽崽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放柔："他大概是饿了。
""跟你一样麻烦。"灵汐转身坐到玉案前，指尖叩着桌面，案上摆着刚炼好的凝神丹，
药香清苦。她是三界有名的冰美人，炼丹术冠绝仙门，性子却比万年玄冰还冷。
当年天帝赐婚，她当着众仙的面说"不过是尊天帝旨意"，
气得长庚的师尊差点掀了凌霄宝殿。可此刻，她的目光却忍不住往那小团子身上瞟。
崽崽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个嗝，小脑袋往长庚颈窝里蹭，像只找窝的小猫。
灵汐捏着丹瓶的手指紧了紧，瓶身的冰纹被攥出细响。长庚把崽崽递过去："你抱抱？
""不必。"灵汐头也不抬，耳根却悄悄泛了红。她才不会承认，
昨夜听见这小家伙在襁褓里哼唧，悄悄往他摇篮里塞了颗暖玉。这崽崽是个混世魔王。
满月时，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扒了个底朝天，弄得满脸烟灰，
被老君追着喊"小祖宗"；百天时，揪着东海龙王的龙须荡秋千，
害得龙王三天不敢上朝；周岁抓周，放着金光闪闪的仙印不选，
偏偏叼走了灵汐刚收好的丹方，还在上面留了个口水印。
灵汐气得把丹方拍在长庚面前："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长庚正给崽崽擦口水，
小家伙却咯咯笑，伸手去抓灵汐的发带。那发带是用冰蚕丝织的，缀着颗南海珍珠，
是灵汐最宝贝的饰物。灵汐想躲，却被小家伙拽住了，发带散开，青丝瀑布似的垂下来，
扫过长庚的手背，带着淡淡的冷香。"胡闹。"灵汐板着脸，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崽崽的脸颊，
软得像团棉花。小家伙突然伸出双臂，要她抱，
奶声奶气地喊："娘...娘..."灵汐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这是小家伙第一次叫娘，声音黏糊糊的，却像道暖流，撞开了她心里那层万年不化的冰。
长庚看得真切，她睫毛颤了颤，快得像振翅的蝶。"他叫你呢。"长庚把崽崽往她怀里送。
灵汐别扭地接过来，动作生涩得像在拆炸弹。小家伙却得寸进尺，抱着她的脖子啃，
把口水蹭了她一衣襟。她想发火，对上那双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琥珀眼，
所有的气都化成了轻哼："跟你爹一样，没规矩。"从那以后，
灵汐的炼丹房里多了张小小的玉榻。小家伙总爱趴在榻上，看她炼丹。灵汐挥着丹炉，
火焰在她指尖跳跃，映得她侧脸柔和了许多。小家伙就睁着圆眼睛，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话，
说的大概是"娘亲好厉害"之类的胡话。有次灵汐炼"九转还魂丹"，需以心头血为引。
她割破指尖，鲜血滴进丹炉的瞬间，小家伙突然哭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住她的手腕，
用没长牙的嘴去舔她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手背上。"你干什么！"灵汐慌了，
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小家伙含混地喊："娘...疼..."灵汐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得发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小团子什么都懂。那天的丹药炼废了，她却抱着崽崽坐在丹房里，
直到月上中天。长庚进来时，看见她们娘俩歪在榻上睡着了，小家伙攥着灵汐的手指，
灵汐的嘴角竟带着浅浅的笑意。长庚把自己的仙袍脱下来，盖在她们身上。
他守了这对母子三百年，从灵汐初见他时的冷若冰霜，
到如今默许他进她的炼丹房；从崽崽刚落地时的抗拒，到现在会主动扑进她怀里。
这漫长的时光，像熬一锅慢火汤，终于慢慢炖出了甜味。小家伙三岁时，
迷上了去瑶池看莲花。灵汐嘴上说"不许胡闹"，却每天傍晚带着他去。她会坐在莲池边，
教他认哪种是并蒂莲，哪种是九品莲，声音比平时软了十倍。小家伙听得认真，
小手指着最大的那朵，说："要给娘亲。"灵汐摘莲子给他吃，他却非要喂到她嘴里，
莲子的清甜混着他手心的奶香，灵汐突然觉得，这三百年的清冷，都值了。
长庚常常躲在云后看她们。看灵汐被崽崽缠得没办法，
无奈地把他架在脖子上；看她耐心地给小家伙擦手上的泥，
嘴上却骂着"脏死了"；看她把自己最珍贵的冰蚕丝帕子，给小家伙当玩具。
他想起当年天帝赐婚时，自己心里的不情愿，如今却觉得，这大概是天帝做过最英明的决定。
可平静日子没过多久，魔族突然进犯南天门。长庚作为天界战神，必须亲征。临走前，
他站在云殿门口，看着灵汐正给小家伙梳辫子——那辫子歪歪扭扭的，像条挣扎的小蛇。
"我走了。"长庚的声音有些涩。灵汐没回头，手里的梳子顿了顿："早去早回。
""照顾好自己...和他。"长庚望着那对母子，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啰嗦。
"灵汐终于转过头，眼底的冰纹里，藏着丝他从未见过的担忧，"这是给你的。
"她扔过来个玉瓶，里面是枚金光闪闪的丹药，"凝神聚气的，比你平时吃的那些好。
"长庚接住玉瓶，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小家伙跑过来，
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爹爹打坏蛋，要像打山君他们养的灵猫一样厉害！
"长庚把他举起来，在他软脸上亲了口："等着爹爹给你带魔域的黑珍珠。"灵汐别过脸，
望着莲池，池子里的并蒂莲开得正好。长庚走后，云殿突然空了许多。灵汐依旧每天炼丹，
只是炼丹房里的玉榻旁，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总在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快了。
"灵汐的声音有些飘，她把炼好的丹药分出一半，让仙娥送去南天门，
嘴上却说"免得某些人战死了，丢我们云殿的脸"。可战事比预想的更惨烈。消息传来，
说长庚在万魔窟受了重伤，灵力尽失。灵汐正在给小家伙讲故事，听到消息时，
手里的故事书"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娘亲？"小家伙拉着她的衣角，
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灵汐猛地站起来，仙裙扫过玉案，丹药滚落一地。"看好殿门。
"她丢下这句话，化作道流光，冲出云殿。她从未如此失态过，连当年被天雷劈中，
都没皱过一下眉。万魔窟里魔气滔天。灵汐找到长庚时，他躺在血泊里，
白袍染成了红黑相间的颜色，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冲过去，指尖颤抖地探他的鼻息，
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长庚！"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你敢死试试！
"她把自己的本命仙元渡给他，那是她修炼了万年的灵力，渡出去，她至少要损耗千年修为，
甚至可能跌落仙阶。可她没犹豫，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跟了来，大概是偷偷藏在她的袖袋里。他从袖袋里钻出来，
小短腿跑到长庚身边，用小手去捂他的伤口，奶声奶气地喊："爹爹不痛，宝宝吹吹就好了。
"灵汐的心像被刀割了下，她把小家伙搂进怀里，继续渡仙元。金光笼罩着他们一家三口，
魔气在金光外嘶吼，却近不了身。不知过了多久，长庚的睫毛终于颤了颤。他睁开眼，
看见灵汐苍白的脸，和她怀里正给他擦眼泪的小家伙，突然笑了："你们怎么来了？
""来收尸。"灵汐的声音还有点哑，眼泪却掉在了他脸上，滚烫的。"娘亲哭了！
"小家伙指着灵汐的脸，兴奋地喊，"娘亲以前都不哭的！"灵汐瞪了他一眼，
眼泪却流得更凶了。长庚伸手，把她们母子俩都揽进怀里，伤口的疼痛仿佛都消失了。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云殿里的冰，彻底化成了水。回到云殿后，长庚养伤的日子，
成了小家伙最开心的时光。他每天趴在长庚床边，给她讲娘亲今天炼了什么丹，
莲池里的莲子熟了多少颗，讲得绘声绘色，连灵汐听着都忍不住笑。灵汐依旧每天炼丹，
只是丹房里多了张更大的玉榻，长庚常常坐在榻边，看她炼丹，看她被烟呛得皱眉，
看她把炼废的丹药捏碎，嘴上骂着"该死的"。他知道，那是她在担心他的伤势。有天夜里，
长庚醒来，发现灵汐坐在床边，正给他缝补战袍上的破洞。她的针法很笨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