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劫仵作娇娘手撕白月光

金缕劫仵作娇娘手撕白月光

作者: 小小武夫

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金缕劫仵作娇娘手撕白月光大神“小小武夫”将沈昭雪顾沉舟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金缕劫:仵作娇娘手撕白月光》的男女主角是顾沉舟,沈昭雪,冰这是一本古代言情,大女主,医生,逆袭,虐文小由新锐作家“小小武夫”创情节精彩绝本站无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0164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27 22:09:54。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金缕劫:仵作娇娘手撕白月光

2025-07-28 10:33:00

第一章 毒粉惊魂我剖开无名女尸的腹腔时,藏在指甲里的毒粉簌簌落下。

大理寺卿顾沉舟的剑尖却挑开了我的袖袋:“沈仵作,你护甲粉沾到尸体食道了。

”他扯开我衣领查验后背烙印的瞬间,

我摸到他腰间那块残玉——竟与我娘临终塞给我的半块严丝合缝。“顾大人可知,

验尸人的手最会藏东西?”我笑着将毒粉抹在他官袍上,

他却突然掐住我喉咙:“十二年前沈家满门抄斩,你是漏网的第73具尸体。

”---七月里的雨,下起来像是天被捅了个窟窿。冰冷的雨水裹着初秋的寒意,

瓢泼般砸在乱葬岗的烂泥地上,冲起腐土混合着尸骸败肉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几具来不及掩埋的薄皮棺材被雨水冲得散了架,露出里面青白发胀的皮肉,

空洞的眼窝直勾勾望着墨汁般倾泻的天穹。野狗在远处山坳里发出凄厉的长嗥,

又被更响亮的雷声碾碎。沈昭雪半跪在其中一副朽烂棺材旁,湿透的青布衣裙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单薄脊背绷紧的弧度。雨水顺着她低垂的睫毛往下淌,滑过苍白冰冷的脸颊,

在下颌凝成水线,滴落在棺内那具高度腐败的女尸腰腹间。

她右手稳稳持着一柄刃口磨得极薄的柳叶刀,左手戴着浸透了麻油和苍术气味的鹿皮手套,

深深探入女尸被剖开的腹腔。手指在湿滑黏腻的内脏间摸索着,触感冰凉而诡异。雨声,

雷声,泥土被冲刷的汩汩声,野狗时断时续的呜咽……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帷幕。

只有她自己胸腔里那颗心,在死寂中鼓噪,沉重而缓慢,一下,又一下,擂在冰冷的骨头上。

十二年了。这腐烂的尸臭,这冰冷的刀锋,

这双手每一次探入死亡深处的麻木……都是为了这一天。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混杂着浓烈防腐药油和血腥腐臭的空气刺得鼻腔发酸。藏在鹿皮手套下的左手小指指甲,

不易察觉地在女尸腹内那团滑腻的肠子上轻轻一刮。一抹极细微的、灰白色的粉末,

无声无息地从她刻意修剪留长的指甲缝中落下,落入已被脏器腐败液体浸润的腹腔深处。

鹤顶红。沾之即死。就在这一瞬,一丝异样的声响撕裂了沉重的雨幕!那不是雷声,

也不是泥水冲刷的声响,更像是某种尖锐物体急速切开雨帘、穿透空气的锐鸣!

沈昭雪全身的肌肉骤然紧绷,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直冲天灵盖!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握着柳叶刀的左手猛地一沉,就势将那女尸腹腔被割开的皮肉重新覆上,盖住那致命的粉末。

同时,右手如同闪电般缩回,宽大的袖口已垂落,堪堪遮住了整只沾染着血污和腐液的手。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坚决的劲风,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

精准无比地撞在她右腕之上!“唔!”腕骨剧痛骤起,仿佛被铁钳狠狠夹住,

一股酸麻瞬间窜上整条手臂。沈昭雪闷哼一声,右手五指不受控制地一松。

那柄沾着内脏碎屑和暗红血污的柳叶刀脱手而出,“当啷”一声脆响,掉落在棺材边缘,

又滚进泥泞的地里。她猛地抬起头。一片被狂风骤雨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惨白电光,

恰好在这一刻撕裂了浓墨般的夜幕。强光刺眼,短暂地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一人,一马,

突兀地矗立在离她不过十步之遥的泥泞坡地上。雨水顺着那人身上的玄色锦缎官袍蜿蜒流下,

袍角绣着的狰狞獬豸图腾在电光下狰狞毕现,象征着司法威严的獬豸双目仿佛活了过来,

穿透雨幕,冰冷地锁定着她。他身形挺拔如孤峭寒松,胯下的黑色骏马喷着灼热的白汽,

四蹄深陷泥淖,却纹丝不动。来人微微低垂着眼睑,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滴落,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隔着滂沱大雨,如同两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沉沉地压在沈昭雪身上。

那目光锐利得惊人,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她方才极力维持的镇定外壳。

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水,兜头浇下。大理寺卿,顾沉舟。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辰,

这片污秽之地?沈昭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寒彻骨。计划的第一步还未踏出,

就被这尊煞神撞破!顾沉舟握着马缰的手极其稳定,仿佛刚才那精准击中她手腕的一击,

不过是拂去一片落叶般随意。他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那手中握着的并非兵刃,

而是一柄样式奇特的长剑,剑身狭长,剑尖并非锋利的锐角,反而略显圆润,

更像是一根加长的探针。此刻,那带着奇异圆润弧度的剑尖,

正稳稳地指向她刚刚垂落的右手袖口深处。冰冷的剑尖,

距离她袖中暗藏的、那个装有剩余鹤顶红的瓷瓶,只有毫厘之差!

沈昭雪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他能看见?他怎么可能看见?方才的动作细微到了极点,又是在雨夜乱葬岗……“沈仵作,

”顾沉舟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

带着一种近乎金属摩擦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面上。

他的目光掠过棺中那具被剖开的女尸,最后定格在沈昭雪脸上,那双深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唯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你检查尸骸所用的避秽护甲粉,”“沾到死者食道黏膜上了。

”轰隆——一道炸雷仿佛直接在沈昭雪耳边劈开!食道黏膜!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才为了确保毒粉落入腹腔深处,她的手指确实短暂地触碰过那女尸已经松弛的食道下缘!

为了掩盖气味和可能的沾染,她确实在手套外层额外涂抹了一层特制的护甲粉!那粉末极细,

混合了石灰、滑石、苍术粉等物,气味浓烈,本是用来隔绝尸臭和尸毒。她万万没想到,

在这大雨倾盆、光线昏暗的乱葬岗,

顾沉舟竟能一眼看穿护甲粉微粒沾到了尸体食道内壁这等微末细节!

这已经不是观察力惊人了,这简直是洞幽烛微,非人可及!寒意瞬间从脚底蹿升到头顶,

四肢百骸如同浸入冰窖。完了。身份?任务?所有的一切,

都在这一刻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推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然而,就在沈昭雪心神剧震,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的瞬息——顾沉舟动了!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玄色的身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沈昭雪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股裹挟着雨水湿冷和男性强烈气息的劲风已扑面而至!

手腕再次被一只铁箍般的手死死攥住!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钳着她的小臂猛地向上一提!“嘶啦——”布帛撕裂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刺耳!

她右臂的衣袖,连同里面一层中衣的袖管,竟被顾沉舟借着这股大力,

硬生生从肩头扯开一道长长的豁口!冰冷的雨水和寒意瞬间灌入。裸露出来的,

是大半截纤细却线条流畅的手臂。常年接触尸毒药水,本该显得苍白,

此刻却在挣扎和极度的惊怒下泛着一种病态的薄红。而就在那靠近手肘内侧,白皙皮肤之上,

一道狰狞的旧伤疤赫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顾沉舟的视线之中!那疤痕约有寸许长,

皮肉早已长合,色泽却比周围皮肤深暗许多,扭曲丑陋,像一条僵死的蜈蚣,

丑陋地盘踞在那里。边缘依稀能看到缝合过的针脚痕迹,

昭示着当初这一剑贯穿手臂时的凶险。十二年前的旧伤疤!

被强行撕开衣袖、暴露伤疤的羞辱和瞬间涌入的记忆剧痛,

让沈昭雪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一股夹杂着滔天恨意和玉石俱焚的惨烈骤然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她的左手,

那只戴着沾染尸液和毒粉的鹿皮手套的手,

在顾沉舟因看清伤疤而动作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万分之一刹那的瞬间,动了!快!准!狠!

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亮出了淬毒的獠牙!没有攻击要害,没有去抢夺那致命的剑。她的目标,

是他胸前那象征着四品大员身份的、金线绣着獬豸的玄色官袍!

沾满了腐败尸液、污血、以及护甲粉的冰冷鹿皮手套,带着十二年的恨毒与淬炼出的精准,

狠狠地在顾沉舟胸前那片庄严肃穆的獬豸图腾上,从上到下,重重地一抹!

暗红的血污、青黄的腐败粘液、灰白的护甲粉……瞬间糊满了那片象征律法尊严的图腾。

狰狞的獬豸,被污秽彻底覆盖、扭曲。沈昭雪猛地抬起头,湿透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雨水冲刷着她因巨大情绪冲击而泛红的眼尾。可她却在笑,

唇角勾起一个惊心动魄、带着疯狂又妩媚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划破雨幕,

清晰地送入顾沉舟耳中:“顾大人学识渊博,可知晓我们这些常年伺候死人的人,

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藏东西’!”她那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亮的眼中,

燃烧着一种混杂着剧痛、仇恨和近乎解脱的疯狂火焰,

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顾沉舟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还有——‘送东西’!

”她唇角的弧度更深,淬了毒的目光扫过他被自己污秽的手套弄脏的胸膛。

顾沉舟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因这石破天惊的举动和话语,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那双永远冰封着、仿佛能冻裂一切的寒眸深处,

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愕与难以言喻的震动!不是为她的反抗,而是为这眼神,这笑容,

这玉石俱焚的姿态……如此陌生,却又诡异地撩拨着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凝固到极点的僵持瞬间——“啪嗒!”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坠响,

打破了对峙的死寂。沈昭雪被扯裂的衣衫前襟里,滑出了一样小东西。

这东西被一根褪了色的红绳系着,在她被雨水浸透的衣襟口晃悠了一下,便直直坠落下去。

那东西在混乱中被扯了出来,本是贴身藏在最里层小衣里的。是一块玉。不,确切地说,

是半块玉坠。质地温润,呈现一种古老的鸡骨白色,边缘断口参差,

显然是被暴力生生掰断的。半枚残缺的玉蝉,蝉翼的纹路在积满雨水的泥地上依旧清晰可辨。

沈昭雪的目光触及那半块残玉,瞳孔骤然紧缩!那是她娘亲在沈宅冲天大火中,

用尽最后力气塞进她染血掌心、让她“活下去”的信物!

是沈家满门七十二口鲜血浸泡出的唯一念想!几乎是同一刹那——顾沉舟的目光,

也死死地钉在了地上那半块残玉之上!他那张被雨水冲刷、宛若刀削斧凿般冷硬的面容上,

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以及某种深埋心底、被骤然掘开的剧痛的复杂神色,如同投入冰湖的巨石,

瞬间击碎了他眼中所有的冰冷!他的左手,下意识地,猛地按向自己腰间!那里,

常年悬挂着一枚从不离身的玉佩。玄色锦缎的袍角被猛地掀开一角——系在他腰间丝绦上的,

赫然也是一块玉蝉!同样的鸡骨白,同样的古老温润,同样的蝉翼翼纹!

而那块玉蝉……竟也是残缺的!它缺了靠近尾部的三分之一!那断开的边缘,

与此刻落在泥泞雨水中的、沈昭雪掉出的那半块残玉的断口,形状惊人地吻合!无需拼接,

只一眼,就能断定——这两块残玉,本是一体!它们是同一块上古玉蝉,被生生撕裂的两半!

雨,还在倾盆地下着,冰冷无情地冲刷着乱葬岗的污秽,冲刷着棺木中腐败的尸体,

冲刷着两人僵立在泥泞中的身影。沈昭雪看着顾沉舟腰间露出的那半块残玉,

脑中如同千万口铜钟同时轰鸣!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

只剩下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嗡鸣。娘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睛,冲天的火光,

族人濒死的惨嚎……无数破碎的血色画面在眼前疯狂旋转、炸裂!

顾沉舟按在腰间玉佩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然的青白。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冰冷审视,

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要将人灵魂都刺穿的血色风暴。

那目光死死锁住沈昭雪苍白失血、写满震惊与滔天恨意的脸。薄唇翕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千年的地底深处硬生生凿出,

裹挟着彻骨的寒意与十二年前那场灭门大火的硝烟,沉沉地砸在沈昭雪的耳膜上,

也砸碎了她赖以支撑的所有伪装:“十二年前,沈宅大火,京兆府尹沈铮阖府上下,

计七十二口,尸骨成灰……”“大理寺案牍,卷宗封存,写明‘无一生还’。

”他的声音顿了顿,如同出鞘的利刃缓缓推进血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停顿。

那双紧紧攫住她的眼眸深处,翻涌的血色风暴越来越浓,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刀刃。

“你……”“是第七十三具。”第二章 水牢寒泉冰冷刺骨的污水漫过脚踝时,

沈昭雪才从残玉带来的剧震中勉强抽回一丝神智。铁链拖曳在浸水的石板上,

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排泄物腐烂的恶臭,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她被两个狱卒粗暴地推搡着,

踉跄着穿过大理寺诏狱幽深曲折的甬道。壁上火把的光跳跃着,

将扭曲的人影投在湿滑的石壁上,如同蹒跚的鬼魅。“进去!”身后猛地一股巨力传来。

沈昭雪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砸在狭窄牢房冰冷污秽的地面上,

泥水混合着不知名的腐臭黏液溅了她一脸。石壁一侧,

一股浑浊的脏水正从高处凿开的孔洞里涓涓流下,

入牢房中央一个积着黑绿色污水的小坑洼里——这就是大理寺水牢引以为傲的“淬骨寒泉”。

刺骨的阴冷像无数细针,瞬间穿透了单薄的囚衣,狠狠扎进骨髓深处。“顾大人有令,锁死!

”狱卒粗嘎的声音在铁栅外响起。“哗啦——哐当!”沉重的玄铁锁链死死缠绕上栅门,

锁扣咬合的巨响在死寂的牢狱里激起空洞的回音。脚步声远去,黑暗与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

瞬间包裹吞噬了她。只有高处那个巴掌大的气孔,吝啬地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映照出牢房里漂浮的、令人作呕的尘糜。沈昭雪撑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地翻过身,

背靠着湿滑又布满黏腻苔藓的石壁,急促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撕破衣袖的肩膀和被顾沉舟捏得青紫的手腕,

尖锐的痛楚反而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残玉…顾沉舟身上的残玉…那两块断口完美契合的玉佩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

在她脑子里反复灼烧!娘亲临终时的眼神,沈宅冲天的火光,

族人的惨叫……所有被她强行压制多年的记忆碎片,此刻裹挟着冰冷的污水,

疯狂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他腰间怎会有那块玉?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空的!那半块视若性命的残玉,已然滚落在乱葬岗的泥泞里!

绝望的冰冷沿着脊椎疯狂蔓延。她蜷缩起身体,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不能乱…绝不能乱…黑暗深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寒泉滴水的声音,单调、冰冷,

敲打在鼓膜上,也敲打在紧绷的神经末梢。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

甬道尽头,传来一阵清晰、稳定、且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嗒…嗒…嗒…不疾不徐,

一步一步,踩在死寂的牢狱石板上,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

每一个落点都精准地敲在沈昭雪的心跳间隙里。火把摇曳的光,

将那人的影子先一步投射进水牢肮脏的地面——挺拔,孤峭,带着掌控生死的绝对威严。

栅门外的锁链被无声地打开,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玄黑底色上用金线绣着獬豸的官袍下摆,

出现在沈昭雪模糊的视野里。袍角边缘,

先前在乱葬岗抹上去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污痕——腐败的尸液、凝固的血迹、灰白的护甲粉,

狰狞地盘踞在那象征律法尊严的图腾上,形成一种刺眼而诡异的嘲讽。顾沉舟就站在牢门外,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牢房里污浊的空气似乎都在他身上那层无形的寒冰气场下凝固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看着,目光沉沉,带着一种审视案卷般的冷酷与专注,

一寸一寸地扫过她沾满泥污的脸、被撕破的衣衫下狼狈的肩臂、以及手腕上刺目的青紫淤痕。

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证物,一件即将碎裂的证物。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比这水牢的寒气更甚,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沈昭雪。”“京兆府尹沈铮,

是你何人?”沈昭雪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盯着他,那双曾在乱葬岗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此刻深得像淬了寒冰的古潭,

清晰地映出他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侧脸。“顾大人不是已经认定我是第七十三具尸体了?

”她的声音嘶哑,却淬着针尖般的锐利,“死人…还能有什么身份?

”顾沉舟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朝身旁略一颔首。

两名身形彪悍、面无表情的狱卒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将沈昭雪从冰冷污浊的地上拖拽起来。

铁链碰撞的声音刺耳地回荡着。他们一左一右死死架住她虚软的身体,

几乎是将她半拖半抬地押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水牢。

穿过更加幽深、弥漫着浓郁血腥味和隐隐哀嚎声的刑狱长廊,最终停在一间石室门前。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

一股混杂着铁锈、干涸血迹、陈年汗渍以及浓烈药油气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呛得人几欲作呕。

污迹的夹棍、还有一排排令人头皮发麻的细长钢针……这里无处不散发着绝望和痛苦的味道。

正中央,一张厚重、深褐色、边缘沾满厚厚黑色污垢的木台,如同祭坛般矗立着。

那是验讯台,亦是行刑台。沈昭雪被狠狠掼在那冰冷的台面上。

后背撞击的闷痛让她眼前一黑,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湿透的囚衣,将她钉在原地。

顾沉舟缓步踱了进来。玄色官袍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更加肃杀。他从墙上取下了一支火把,

举步靠近木台。明亮的火焰跳跃着,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映照得如同石刻,

也将沈昭雪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暴露在强光之下。他站在木台旁,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梅花烙。”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沈氏嫡女独有的印记,生于左肩胛骨下三寸。

”沈昭雪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梅花烙!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那深埋在皮肉之下、象征着沈氏嫡系血脉,

也象征着十二年前那场浩劫后她沦为“罪奴”的烙印!电光火石间,顾沉舟猛地探手!

那只骨节分明、曾执笔批阅生死卷宗的手,此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一把攥住了沈昭雪囚衣的后襟!“嘶啦——!

”布帛被彻底撕裂的声响在死寂的刑房里显得异常惊心!

湿透的、沾满污泥的囚衣后襟连同里面一层薄薄的中衣,被那只蕴含着千钧力量的手,

从肩头狠狠撕开、扯下!

冰冷的空气瞬间毫无阻隔地舔舐上她裸露的、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大片苍白的肌肤暴露在跳跃的火光下,也暴露在顾沉舟那双骤然凝缩的眼眸前!火光摇曳,

清晰地照亮了那片赤裸的肩背。靠近左肩胛骨下方,

距离脊柱约三寸的位置——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烙印,赫然灼入视线!那烙印的图案,

并非寻常罪奴的粗糙“贱”字或“囚”字。它异常清晰,线条精细流畅,

分明是一朵盛放的、由五片花瓣构成的梅花!深红色的疤痕早已长入皮肉,

花瓣的边缘微微凸起,在苍白的肌肤底色上,如同一朵被鲜血凝结而成的永生之花,

散发着诡艳妖异的气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顾沉舟握着撕下的破碎衣襟,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火把的光在他脸上剧烈晃动,

那双永远深邃平静、仿佛操控一切的寒潭眼眸里,此刻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剧震!

信、惊愕、甚至是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剧烈痛楚……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他眼底激烈碰撞,

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封的躯壳!他死死地盯着那枚梅花烙,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囚。

握着火把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细微的颤抖顺着那稳定的火光传递出来。

这短暂的失神,对沈昭雪而言,是唯一反击的空隙!

巨大的羞辱感、暴露伤疤的剧痛、以及这枚烙印所代表的滔天仇恨,如同滚烫的岩浆,

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忍耐!被反剪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挣脱了狱卒因震惊而松懈的钳制!

那只左手,那只戴着浸满尸毒、血迹斑斑的鹿皮手套的手,如同从地狱探出的复仇之爪,

带着积蓄了十二年的怨毒与临死反扑的狠戾,快如闪电地向上挥出!目标,

不是顾沉舟的咽喉,亦非他的心脏。

而是——他胸前那片象征其身份与权力的、金线獬豸的官袍!“噗!

”沾满污秽的手套狠狠地、重重地拍在了那片玄黑底色上!

粘稠的尸液、凝固的暗红血迹、灰白的护甲粉……所有棺木中的腐臭与乱葬岗的污秽,

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按揉、涂抹在那只狰狞威严的獬豸图腾之上!金线被污血浸染,

獬豸扭曲变形!“顾大人……”沈昭雪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

她猛地抬起头,沾满污泥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地狱之火,

直勾勾地刺向顾沉舟因震撼而失神的脸,

“卷宗里……可有写我沈家嫡女身上……还有这等好东西?!”话音未落!

也许是挣扎太过剧烈,也许是顾沉舟撕扯她衣物时本就触碰到了什么——一道温润的白光,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当”坠响,从她被撕开的、散乱的前襟深处滑落出来,“啪嗒”一声,

掉落在冰冷、沾着暗色污迹的石板地上。是那半块残玉!鸡骨白的质地,残缺的玉蝉,

断裂的边缘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几乎是同时——顾沉舟腰间,

那枚从不离身、系在玄色锦绦上的玉佩,在她剧烈挣扎的拉扯和他自己心神剧震的晃动下,

丝绦的活结倏然松开!另一道温润的白光落下!“叮!”又一声轻响。

另一块残缺的边缘截然不同的鸡骨白玉蝉,落在了沈昭雪那半块残玉的旁边!两块碎玉,

在污浊的刑房地面上,相距不过寸许。整个刑房陷入一片死寂。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仿佛被无限放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凝固在那两块玉上。顾沉舟的目光,

从沈昭雪背上的梅花烙,缓缓移到了地面。当看清地上那两块碎玉的瞬间,

他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死人般的惨白!那不仅仅是因为信物的暴露,

更像是某种深埋心底、绝不愿触碰的禁忌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沈昭雪猛地扭过头,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的目光触及地上那两半玉蝉的刹那,呼吸骤然停止!两块残玉,

静静地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断裂的边缘,如同被撕裂的伤口。其中一块,

正是她母亲塞给她的那半枚玉蝉,靠近蝉的头部,断口参差锐利。

而另一块……那缺失的尾部轮廓……竟然与她手中那半块的断口……完美契合!

形状、纹理、磨损的边缘……无一不在无声地呐喊——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是被外力生生撕裂的同一个整体!轰隆!沈昭雪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九天惊雷!

震得她魂魄欲散!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娘亲临终前死死抓着她的手,将那半块玉蝉按进她掌心,

出:“活下去……拿着它……去江南……找你顾伯父……”顾伯父……江南顾家……顾沉舟!

!一个荒诞到极致、残酷到极致、却又瞬间将所有断裂线索强行拧合在一起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神经!

难道……难道当年的信物……那所谓的顾伯父……沈昭雪猛地抬起头,

那双因极度震惊和混乱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顾沉舟那张惨白失血的脸上。

她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剧痛、狼狈,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恐慌?“顾……大人?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利刃刮骨的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狠狠扎向对方,“这玉蝉……这定亲的信物……”“是你顾家……亲手递到我爹爹手上的!

”她看到顾沉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你亲手带兵围了我沈府……放了大火……”沈昭雪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泣血的凄厉与滔天的恨毒,

“屠我满门七十二口时……”“腰里就揣着这半块……跟我定亲的信物?!

”第三章 阎罗笑大理寺地底深处的验尸房,连盛夏的燥热都透不进分毫。

空气沉甸甸地压着,浸透了陈年血腥与防腐药油混合的、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

四壁点着长明不熄的牛油灯碗,昏黄摇曳的光勉强撑开一小片黑暗,

将停放在中央石台上那具盖着白布的尸骸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水珠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落,滴答,滴答,在死寂中敲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沈昭雪的后脊抵着粗糙的石壁,寒意透过单薄的囚衣直往骨头缝里钻。顾沉舟站在她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玄色官袍上沾染的、冰冷的沉水香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血腥气并非来自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具尸体,而是新鲜的,仿佛刚从人体内榨取出来,

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铁锈般的甜腥。他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

刑房里因残玉拼合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此刻已被强行镇压下去,只余一片冻结的寒潭。

但沈昭雪敏锐地捕捉到,那寒潭底下,正翻滚着比之前更汹涌、更危险的东西。

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覆盖着薄薄的冰层。“大理寺不是刑部诏狱。”顾沉舟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冰锥,砸在验尸房粘稠的空气里,“我不会对一个仵作用那些下作手段。

”他缓缓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捻着一颗约莫小指指甲盖大小的丸药。

那药丸通体乌黑,毫无光泽,表面粗糙,

散发着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硫磺与某种辛辣植物的怪异气味。光是这气味钻入鼻腔,

就引得人喉头发紧,胃里翻腾。“这是‘阎罗笑’。

”顾沉舟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味寻常药材,目光却紧紧锁住沈昭雪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南疆蛊毒,入腹三个时辰后发作,初如烈火烧灼脏腑,继而筋骨寸寸断裂,

五脏化为脓血……死状奇惨,绝无解药。”他顿了顿,捻着毒丸的手指往前递了半寸,

那股刺鼻的怪味更浓了。“或者……”他话锋一转,那冻结的寒潭之下,

似乎有幽暗的漩涡在转动,“你帮我破一桩案子。”“案子破了,我予你解药。

”他微微倾身,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迫人,

“做我埋在暗处的刀。”做他的暗棋?帮他破案?沈昭雪几乎要嗤笑出声。这哪里是交易?

分明是让她亲手给自己的复仇之路挖掘坟墓!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舌尖尝到血腥味,才压住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狂怒。

目光扫过那颗致命的“阎罗笑”,又落回顾沉舟深不见底的眸中。沉默在冰冷的空气里拉锯,

只有牛油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终于,沈昭雪缓缓抬起手。那只手,

戴着薄薄的羊肠手套,沾染着方才检查其他尸体留下的、不易察觉的污迹。她的动作很慢,

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屈辱与沉重,伸向那枚乌黑的毒丸。

指尖即将触碰到药丸的瞬间——顾沉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捏着毒丸的手指却稳如磐石,没有半分退缩。冰冷的羊肠手套指尖,

轻轻拈住了那颗“阎罗笑”。沈昭雪没有半分犹豫,甚至眼神都未曾有过波澜,

径直将那颗散发着致命气息的药丸送入口中!喉头滚动,

细微的吞咽声在死寂的验尸房里清晰可闻。没有水,那颗粗糙的药丸刮擦着喉咙滑下,

留下火辣辣的灼痛感和浓重的怪味。沈昭雪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顾沉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在她脸上逡巡,

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咽了下去。片刻,他终于收回了手,负在身后,

仿佛刚才递出的不是毒药,而是一颗无关紧要的糖果。“很好。”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侧开身,露出身后石台上覆盖着白布的尸体,“三个时辰。破案,或者……肠穿肚烂。

”他走到石台一侧,背对着沈昭雪,开始净手。冰冷的地下水注入铜盆,发出哗啦声响。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沈昭雪眼中屈辱的绝望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冰冷光芒!她的左手,

那只一直垂在身侧、同样戴着羊肠手套的手,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

极其隐蔽地探入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夹层!那小夹层里,

藏着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东西。指甲轻轻一划,油纸边缘裂开一道细缝,

微不可见的、细如尘埃的淡黄色粉末,如同流沙般无声倾泻而出!她的动作行云流水,

左手顺势拂过旁边铁架上正点燃着的一盏熏炉——炉内焚烧着厚重的苍术和艾草,

用以驱散尸臭掩盖异味。就在拂过的瞬间,那淡黄色的粉末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精准地、无声地洒落进炉内跳跃的火焰之上!“噗——”一声极其细微的闷响。

熏炉里腾起一缕几乎与苍术艾草烟雾融为一体的淡黄色轻烟,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气,混入了原本浓烈刺鼻的药草气味中,瞬间消散无形。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借着顾沉舟背身净手、水声哗啦的完美掩护,神不知鬼不觉。

沈昭雪的神情已恢复成最初的冷漠麻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她走到石台另一端,

戴上更厚实的验尸专用猪皮手套,动作略显僵硬地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杂着河水腥气的腐败恶臭扑面而来。白布下,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泡得肿胀发白,面部五官模糊,口鼻处沾着淤泥和水草。身上穿着宫女的制式衣裙,

已被浸泡得看不出本色。“第三个了。”顾沉舟擦干手,走到石台另一侧,语气冰冷,

“半个月内,溺毙于宫内太液池偏僻处,表面无外伤,死前无挣扎痕迹。

京兆府和刑部那群废物,只会说失足落水。”沈昭雪没有回应,只是俯下身,

凑近尸体的口鼻仔细检查。指尖轻轻拨开粘连在死者口唇边的淤泥和水草。她的动作很慢,

很细致,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那盏被加了“料”的熏炉,就在她手边不远处,

袅袅的烟气带着那丝诡异的甜香,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渐渐充斥这间不大的验尸房。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昭雪专注于尸体,从肿胀的指端到青白的脚踝,一点点检查过去。

顾沉舟则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如鹰隼,时而扫过尸体,更多的却是落在沈昭雪身上,

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起初,他的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充满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渐渐地,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开始从顾沉舟的四肢百骸悄然爬升。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前的景物似乎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摇曳的灯火在视野边缘拖出模糊的光尾。他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

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眩晕。那缕甜香……似乎越来越浓了……沈昭雪低垂着头,

专注地用一把小巧的银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死者指甲缝中的泥沙。

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阴影,遮掩住了眸底深处的冰冷笑意。成了。

就在她用镊子夹起一小片卡在死者指甲里的、不易察觉的暗红色丝状织物碎片时——一只手!

一只滚烫如烙铁、带着惊人力量的大手,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攥住了她拿着镊子的手腕!

“嘶!”沈昭雪痛得倒抽一口冷气,镊子脱手掉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惊骇地抬头!顾沉舟的脸近在咫尺!那张总是冰封着、如同石刻般俊美而冷漠的脸,

此刻竟泛着一种极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滚落下来,

甚至滑进了他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膛衣襟里。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竟一片猩红!瞳孔扩散,焦距涣散,

里面翻滚着一种沈昭雪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混乱情绪!

痛苦、暴戾、绝望……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扭曲的……执念!

“阿沅……”顾沉舟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质感,而是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梦呓般的颤抖,滚烫的气息喷在沈昭雪冰凉的耳廓上,

激起一片战栗,“阿沅……是你吗?”阿沅?沈昭雪的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顾沉舟唯一的妹妹,顾沅!那个在十二年前沈家大火后不久,就意外坠马身亡的顾家大小姐!

他竟在致幻之下,把自己错认成了他死去的妹妹?!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沈昭雪奋力挣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可顾沉舟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烧红的铁钳,

死死地箍着她,根本挣脱不开!

“你的手……你的手好冷……”顾沉舟的呼吸越发急促、滚烫,

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沈昭雪戴着猪皮手套的手,眸中的混乱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很痛?

别怕……哥哥在这里……”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痛苦的回忆漩涡!

就在沈昭雪拼命挣扎之际,顾沉舟的另一只手猛地抬起,狠狠地按向她的肩膀!

那只手同样滚烫,带着崩溃边缘的狂暴力量,狠狠地将她往冰冷的石台上一推!“嘭!

”一声闷响!沈昭雪的后背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石台边缘!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痛得几乎窒息!冰冷的石台透过薄薄的囚衣,瞬间吸走了她背上所有的温度。

而顾沉舟高大的身躯随之压迫下来!他一条腿强行挤入她双腿之间,膝盖死死顶住她的腿弯,

将她整个人死死地钉在冰冷的石台上!那张因致幻而扭曲痛苦、布满不正常红潮的脸,

带着滚烫的气息,俯冲下来,几乎要贴上沈昭雪苍白的脸!他滚烫的大手如同失控的铁钳,

顺着她挣扎的手臂向上,狂暴地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确认什么。

“别走……阿沅别走……”嘶哑痛苦的呓语,混乱地喷吐在沈昭雪颈侧,

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水里冷……哥哥……哥哥带你回家……”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沈昭雪!

挣扎中,她的右手胡乱地在冰冷的石台上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刚才掉落的银质验尸镊!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沈昭雪眼中厉色一闪,

攥紧那支小巧却带着尖锐棱角的镊子,用尽全身的力气,

朝着顾沉舟死死压住她身体的那条左臂,狠狠刺了下去!噗嗤!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

在死寂的验尸房里格外清晰!锋利的镊尖瞬间穿透了玄色的锦缎官袍,

深深扎进了下方的皮肉之中!“呃啊——!”顾沉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手臂上骤然传来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神经,

让他瞬间从混乱的致幻状态中撕开了一道清醒的口子!

猩红眼眸中的疯狂迷雾被剧痛驱散了些许,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聚焦在沈昭雪那张写满惊惧和狠厉的脸上!钳制她的力量骤然一松!就是现在!

沈昭雪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身体如同滑溜的鱼,猛地从他身下挣脱出来!

踉跄着向后急退数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息。

顾沉舟踉跄着后退一步,左手死死捂住被刺伤的右臂。猩红的血液迅速渗出玄色袍袖,

在布料上晕开一片粘稠深暗的湿痕。剧烈的疼痛让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鬓角滚落,混杂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潮红,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却又带着一种受伤猛兽般的危险气息。他急促地喘息着,

混乱的视线扫过石台上那具冰冷的宫女尸体,又猛地转向角落那盏还在幽幽冒着青烟的熏炉!

再看向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的沈昭雪——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曼陀罗……还有莨菪……”顾沉舟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带着滔天的怒火和被愚弄的暴戾,猩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沈昭雪脸上,

“你改了风向……好算计!”他大意了!以为在这密闭的地下验尸房,熏炉烟气只会直上,

却忽略了石台附近因尸体和水盆造成的微气流!那缕致命的甜香,被巧妙地送入了他的鼻息!

沈昭雪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死死攥着手中那枚染血的银质验尸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她强迫自己迎上顾沉舟暴怒的目光,

苍白的唇角却勾起一丝细微的、劫后余生又充满挑衅的弧度。

“顾大人……”她的声音因方才的挣扎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却清晰地在死寂中响起,

“验尸人的手……不止会‘藏东西’……”“更会……‘取东西’!”她的目光,

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袖。顾沉舟捂着伤臂,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但眼中的猩红并未完全褪去,反而沉淀为更深沉、更危险的墨色风暴。那风暴中心,

不再是纯粹的暴怒,更多了一种被彻底激怒后、混杂着审视和另一层深渊般复杂的幽光。

他死死盯着沈昭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皮肉到骨头都彻底洞穿。

冰冷的对峙如同绷紧的弓弦。突然,顾沉舟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

猛地钉在了沈昭雪紧握的那枚银质验尸镊上!更确切地说,

是钉在了镊子尖端那细微的血槽之中!那血槽极细,原本是为了在提取细小证物时,

利用虹吸作用吸取微量液体或碎屑而设计。此刻,

那里正汇集着从他手臂伤口渗出的、粘稠的、颜色异常深暗的血液。

那血……在昏黄的牛油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与寻常人鲜红的血液截然不同!

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顾沉舟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里面翻涌的墨色风暴如同遭遇了灭顶的寒潮,瞬间冻结!他猛地低头,

看向自己捂着手臂伤口的手掌——指缝间渗出的血液,正散发着幽幽的紫黑光泽!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这验尸房最深处的阴冷还要刺骨百倍,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血……毒……”他猛地抬起头,嘶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射向沈昭雪,“镊子上……有毒?!

”第四章 弑亲之痛顾沉舟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紫黑色的毒血顺着他捂紧伤臂的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绽开一朵朵诡艳的墨色小花。验尸房昏黄的灯火在他脸上剧烈跳跃,

映照出那张俊美面容上冻结的惊骇与骤然翻涌的暴怒。猩红的眼底,

最后一丝因致幻而产生的混乱彻底消散,只剩下被毒蛇噬咬般的剧痛和彻骨的冰寒。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火的箭矢,狠狠钉在沈昭雪脸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解药!”沈昭雪紧贴着冰冷的石壁,

后背传来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方才挣脱时的剧烈动作扯动了肩背,

那枚隐秘的梅花烙印在囚衣下隐隐作痛。她看着顾沉舟手臂上不断渗出的紫黑色血液,

看着他因剧毒侵蚀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额角暴起的青筋,心头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然而这快意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她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着染血银镊的手,

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镊尖的紫黑血珠在灯光下闪着幽光。“三个时辰。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噬人的视线,

“顾大人方才给我的时限,现在,原样奉还。”“宫女溺毙案的凶手,换你一条命。

”她微微扬起下颌,苍白的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公平交易。

”顾沉舟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紫黑色的血已经染透了他半边衣袖,粘稠地贴在手臂上,

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和麻痹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霸道阴毒的毒素正顺着血脉快速蔓延,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脏腑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窒息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沈昭雪,

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杀意与挣扎。时间,在这充斥着血腥与药臭的验尸房里,

每一息都如同刀割。终于,顾沉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沈昭雪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这个字而放松分毫。她缓缓站直身体,

将被冷汗浸透的后背稍稍离开冰冷的石壁,走到石台另一侧,

刻意与顾沉舟保持着最远的对角线距离。她的目光落在石台上那具肿胀发白的宫女尸体上,

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验尸人的专业与残酷:“溺毙是真。

但非失足,亦非自尽。”“凶手熟悉太液池偏僻水域,更精通水性。

”她拿起那把沾着他毒血的银质小镊,探向尸体的左手。

镊尖极其小心地探入死者因浸泡而微微翻卷的指甲缝隙深处,

轻轻夹出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丝状物。那东西混合在泥沙中,极不起眼。“看这里。

”她将镊子尖端凑近旁边一盏牛油灯,“指甲缝深处,有少量未被水流完全冲走的织物纤维,

暗红,质地坚韧,非宫女制式衣料所有。”顾沉舟强忍着毒发带来的眩晕和手臂剧痛,

上前一步。昏黄的光线下,

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那镊尖上缠绕的几缕比头发丝还细的暗红色丝线。那颜色…异常熟悉!

他猛地想起什么,瞳孔骤然收缩!沈昭雪没有理会他的反应,

继续用镊子指向尸体肿胀的脖颈:“再看颈侧,此处肿胀尤为明显,

但非溺毙造成的窒息性水肿。”她的镊尖轻轻按压着那处皮肤,

“皮下有极细微的、点状分布的淤血点,被水肿掩盖,极易忽略。”“这是‘鬼捻喉’。

”她抬起头,目光如冰锥刺向顾沉舟,“一种极其隐蔽的锁喉手法。指力透骨,

瞬间压迫颈侧血脉和迷走神经,使人意识丧失,无声无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凶手在死者毫无防备时,从背后或侧面迅速接近,用此法将其制晕,再投入水中,

伪造溺毙假象。”她放下镊子,从石台旁的工具架上拿起一把薄如柳叶的锋利小刀。

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至于为何选择太液池偏僻处,

又为何专挑宫女下手……”沈昭雪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顾大人心中,

想必已有人选?”顾沉舟的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已经不仅仅是惨白,

更透出一股中毒后的灰败。冷汗如同溪流,不断从他额角鬓边滚落。他看着沈昭雪拿起小刀,

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臂上的毒更让他心悸!她知道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交易,这是她精心策划的、将他推向地狱的陷阱!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一阵剧烈的眩晕伴随着恶心感猛地袭来,喉头一甜,

一丝紫黑色的血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毒素在加速侵蚀!沈昭雪握着小刀的手极其稳定,

刀尖在尸体肿胀发白的腹部皮肤上游移。她避开顾沉舟那仿佛要噬人的目光,

声音冷得像冰:“死者胃囊空虚,但肠道内残留少量未消化的糕饼碎屑,

带有极淡的檀香气味。”“这种特制的檀香糕,据我所知,整个皇宫,只有一处地方有。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精准地刺入顾沉舟因毒发和惊骇而剧烈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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