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捡来的夫君

雪地里捡来的夫君

作者: 南风归处

言情小说连载

热门小说推《雪地里捡来的夫君》是南风归处创作的一部古代言讲述的是一种冰冷之间爱恨纠缠的故小说精彩部分:主角分别是冰冷,一种,阿岩的古代言情,追夫小说《雪地里捡来的夫君由知名作家“南风归处”倾力创讲述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本站TXT全期待您的阅读!本书共计20388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27 22:02:59。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雪地里捡来的夫君

2025-07-28 10:34:08

>我在雪地里捡回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醒来时忘了自己是谁,却记得我喂药时掌心的茧。

>我们挤在漏风的茅屋数星星,他说要记住我。>直到黑衣卫兵跪满院子的那天。

>他恢复记忆,成了高高在上的镇北侯。>“跟着我,你会死。”他留下玉佩策马离去。

>三个月后,我揣着玉佩闯进侯府。>他正被政敌逼婚,满堂宾客讥笑我粗布衣裳。

>我举起定情的草药包:“侯爷,您要的当归。”>——当初治伤的药方,

还缺最后一味引子。雪,下得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埋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山坳子里跋涉,破旧的毡靴早就被雪水浸透,冻得脚趾针扎似的疼。

肩上扛着的柴禾沉甸甸地压着肩胛骨,每走一步,那粗糙的麻绳都像要勒进皮肉里。

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迷得人睁不开眼。

老天爷像是铁了心要把这方天地彻底封死。“这鬼天气!”我低声咒骂了一句,

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撕碎。要不是家里那点存柴眼看就要见底,

炉膛里最后一点火星子都快要熄灭,打死我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出来。阿爹的身子骨挨不住冻,

要是屋里没了暖和气……念头转到这儿,心里更是焦躁,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得赶紧回去。

绕过那棵被雪压弯了半边枝丫的老榆树,

前面就是村后通往我家那条窄窄的、几乎被雪盖没了的小路。我埋头赶路,

只顾着脚下别滑倒。突然,脚底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哎哟!”我惊呼一声,

整个人朝前扑倒,肩上的柴禾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冰冷的雪沫子直往领口里钻,

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又气又急地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

一边恼怒地回头去看那绊人的玩意儿。是个人!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

大半个身子被厚厚的积雪掩盖着,脸朝下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那身衣服料子看着极好,

在晦暗的天光下隐隐泛着一种沉凝的光泽,绝非我们村里人能穿得起的。只是此刻,

那昂贵的衣料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暗红色的血迹如同丑陋的藤蔓,狰狞地爬满衣襟后背,

大片大片地晕染在身下洁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眼。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死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只觉得四周的风雪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来,

让我只想立刻转身逃走。可是……万一还活着呢?这念头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村里老人常说,

见死不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痛意逼退恐惧。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疼,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探向他侧颈——那里,

似乎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搏动,在冰冷的皮肤下极其艰难地跳动着,

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一点微光。真的还活着!这发现让我浑身一震,

刚才的恐惧瞬间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慌乱取代。怎么办?把他丢在这里,他必死无疑。

可把他弄回去……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男人……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

视线落在他身下那片刺目的红上,雪还在不断落下,试图覆盖,却只让那血色显得更加惊心。

再看那张被雪半掩着的侧脸,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嘴唇冻得发紫,眉头紧锁,

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我眼前一点点死去。

我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旷野茫茫,除了风雪,再无旁人。这片山坳偏僻,又是这种天气,

根本不会有人来。救?还是不救?目光再次落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落在那片刺目的血迹上。村里王婆子去年冬天摔断了腿,就是躺在雪地里太久,

后来腿就彻底废了。这个人……再耽搁下去,神仙也难救。“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我狠狠心,对着昏迷的男人低吼了一句,像是要给自己壮胆。再不犹豫,

我飞快地扒拉开他身上的积雪,用尽吃奶的力气,连拖带拽,

试图把他从冰冷的雪窝里弄出来。他身形高大沉重,昏迷的人更是死沉,我拖得气喘吁吁,

满头大汗,冰冷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混合着融化的雪水。

好不容易把他从深陷的雪里拖到稍微硬实些的地面上,我累得几乎脱力,

靠在旁边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气。不行,这样根本没法把他弄回家。我焦急地四处张望,

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柴禾上。有了!我赶紧跑过去,抽出几根最粗最结实的木柴,

又解下捆柴的麻绳,手忙脚乱地绑成一个简陋的拖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把他沉重的身体一点点挪到拖板上,又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旧棉袄,胡乱盖在他身上,

希望能保住他胸口那点微弱的热气。做完这一切,我重新背起剩下不多的柴禾,咬紧牙关,

双手死死攥住麻绳的两端,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前拖拽。雪更深了。

拖板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潭里,

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拔出来。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掌的茧子和冻疮里,火辣辣地疼。

肩膀被柴禾和麻绳的双重重量压得快要碎裂,冰冷的寒风灌进单薄的衣衫,

冻得我牙齿咯咯打颤。背上的人毫无声息,只有那件旧棉袄随着拖拽微微起伏,

证明他还有一口气在。汗水混着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又咸又涩。肺里像着了火,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气。“撑住……你……给我撑住……”我喘着粗气,

断断续续地对着身后不知能否听见的人念叨,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快……快到了……到家……就有火了……”家,那间在风雪中飘摇的、低矮破旧的茅草屋,

此刻成了支撑我全部意志的唯一目标。当那扇熟悉的、歪斜的木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

我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雪地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门,连人带拖板一起跌进屋里。

“阿爹!”我嘶哑地喊了一声。屋里的暖意和炉膛里微弱的火光扑面而来,

带着柴火燃烧的焦糊味和草药特有的苦涩气息。阿爹正佝偻着背坐在炉边的小凳上,

用蒲扇小心地扇着炉火,试图让那点可怜的热气散开些。

他被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和拖进来的“东西”惊得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蒲扇差点掉进火里。

“丫头!这……这是怎么了?”阿爹的声音带着惊惶,快步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雪地里……捡的……”我瘫在地上,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胸口剧烈起伏,

只能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有……气……”阿爹也顾不上多问,连忙俯身查看。

他伸出枯瘦的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凝重。

“伤得不轻,又冻坏了……”他抬头看我,声音有些发颤,“丫头,

这人……怕是惹了大麻烦啊。”我看着地上那身被血浸透的昂贵衣料,

再看看阿爹忧惧的眼神,心里也沉甸甸的。是啊,这样的人,

怎么会一身是血地倒在我们这荒僻的山坳里?惹上的麻烦,

恐怕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阿爹,”我撑着地面坐起来,

抹了把脸上的汗和雪水,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麻烦……也得救。

不能看着他死在我们眼前。”阿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无奈,

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他点点头:“唉,罢了罢了。救人一命……你去灶房,

把热水舀来!我去拿药!”说着,便转身颤巍巍地去翻找他那宝贝的破旧药箱。

我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浑身酸痛,跌跌撞撞跑向灶房。冰冷的铁锅里,水正温着。

我舀了一大木盆热水端进来,又找来家里最干净的旧布巾。

阿爹已经把他那宝贝的药箱打开了,里面瓶瓶罐罐不多,却都是他平日上山采来炮制的宝贝。

他小心地剪开男人被血黏住的衣料,那些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最深的一道在左肩胛下方,

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色。阿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伤……怕是有毒。

”他低声道,熟练地拿起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丫头,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我依言上前,双手用力按住男人冰冷僵硬的胳膊。阿爹用烧过的刀尖,

极其小心地剜去伤口边缘发黑的腐肉。昏迷中的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剧痛,身体猛地一颤,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呜咽,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忍着点!

”阿爹沉声说,手下动作更快更稳。黑色的污血混着脓液被挤出,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腐肉被一点点清除,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阿爹用热水浸湿的布巾仔细清理伤口,

动作轻柔却无比利落。清理干净后,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褐色的小陶罐,

挖出里面深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清香的药膏,厚厚地敷在伤口上,

再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紧紧包扎好。处理完最重的刀伤,

又将他身上几处冻伤和擦伤也一一上药包扎。做完这一切,阿爹累得直喘气,额上也见了汗。

“行了,暂时……只能这样了。”阿爹用袖子擦了擦汗,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

“能不能熬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失血太多,又冻得太狠……”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意我们都明白。我端来一碗温热的米汤,里面化了一点粗盐。阿爹和我合力,

小心翼翼地撬开男人紧闭的牙关,一点一点地把米汤喂进去。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染湿了枕边,只有极少一点似乎被他本能地咽了下去。炉膛里的火被重新添了柴,

烧得旺了些,噼啪作响。昏黄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床上那张依旧毫无血色的脸。

他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像一缕随时会断的丝线,只有胸膛那微不可察的起伏,

证明生命还在顽强地挣扎。我和阿爹守在旁边,谁也没说话。屋外,风雪依旧肆虐,

拍打着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屋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我们压抑的呼吸声。

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了三天。三天里,我和阿爹轮换着守在床边。

炉火不敢断,药不敢停,米汤和熬得稀烂的菜糊糊,一点点地喂。他像个无底洞,

吸收着所有的照料,却吝啬地不肯给予一丝回应,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是唯一的希望。

到了第四天傍晚,炉火映照下,他那浓密的睫毛终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眼皮挣扎着,似乎沉重得无法抬起,

几次微弱地掀动又无力地合上。终于,在炉膛里一根木柴爆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时,

那双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那是一双极深极黑的眸子,像是沉在寒潭底下的墨玉,

初时只有一片空茫的雾气,映着跳跃的火光,找不到任何焦点。茫然、虚弱、困惑,

像初生的幼兽,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无所适从。他转动眼珠,

极其缓慢地扫过屋顶垂下的草梗,糊着旧年报纸的泥墙,最后,

视线终于落到了守在床边的我身上。他的目光定住了,带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探究和迷茫,

仿佛在辨认一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你……”他的嘴唇动了动,

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气音,像破旧的风箱,“……是谁?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柴火的噼啪声盖过。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长长舒了口气。

“你醒了!”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他似乎根本没听懂我的问题,眉头蹙起,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只固执地重复着,

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是谁?这是……哪里?

”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空荡荡的、无边无际的迷惘。没有过去的影子,

没有身份的痕迹,像一张被彻底漂白的纸。失忆了。这个念头像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我心里。

阿爹闻声也凑了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和凝重。

我们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你……不记得了?”我试探着问,声音放得极轻。

他闭上眼,似乎在用力回想,额角有青筋隐隐跳动,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那里面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彻底的空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动作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眉头痛苦地拧紧。“别动!”我赶紧按住他想要抬起的肩膀,

“你伤得很重,别乱动。”阿爹叹了口气,倒了半碗温水过来,里面加了一点点盐。“来,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我小心地扶起他的头,把碗凑到他干裂的唇边。他急切地啜饮着,

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吞咽的声响。水顺着嘴角流下一些,我下意识地用袖子去擦,

动作自然得如同照顾一个生病已久的家人。喝了大半碗水,他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

只是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地打量着这间低矮破败的屋子,最后又落回到我脸上,

带着无声的询问。“这里是靠山村,最西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

“我是沈青禾。四天前,我在后山坳的雪地里发现了你,浑身是血,冻僵了。

是我和我阿爹把你背回来的。”我指了指旁边的老人。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向阿爹,

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随即又陷入沉默,眼神飘忽,

像是在努力捕捉脑海中那些早已消散无踪的碎片,徒劳无功。阿爹起身去灶房热药。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炉火安静地燃烧着,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和他身上伤口散发的淡淡血腥味。“沈……青禾?

”他忽然低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声音嘶哑,却有种奇特的韵律感,

和他粗布衣裳的狼狈极不相称。“嗯。”我应了一声,拿起旁边晾着的温热布巾,

想替他擦擦额头的虚汗。他下意识地微微偏头躲了一下,随即又停住,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无处可躲,或者根本无力反抗。布巾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

我能感觉到他皮肤的冰冷和紧绷。他似乎有些不自在,目光垂落下去,

恰好落在我拿着布巾的手上。那双手,常年劳作,骨节有些粗大,

掌心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手背上还有几道冬天冻裂留下的细小疤痕,粗糙得像老树皮。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手,看了很久。眼神里那些空茫的雾气似乎散开了一些,

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奇异的专注?

“你的手……”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感,

“……喂我药的时候……很暖。”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记得这个?

记得这双粗糙难看的手掌的温度?这感觉很奇怪,像是心尖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

又痒又麻。“嗯,药……该喝了。”我有些慌乱地收回手,避开他那双深得能吸人的眼睛,

转身去端阿爹刚热好的药碗。浓黑的药汁盛在粗陶碗里,散发着更加浓烈刺鼻的苦涩气味。

我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他顺从地张嘴,药汁入口的瞬间,

那极致的苦涩让他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身体本能地抗拒着,想要别开头。“别吐!

”我连忙道,“良药苦口,阿爹说这药能清你伤口里的毒气,必须喝下去!”他紧闭着眼,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味觉的抗拒,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

猛地一口将勺里的药吞了下去。随即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

痛得他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慢点!”我赶紧放下药碗,手忙脚乱地替他拍背顺气。

手掌落在他嶙峋的背脊上,隔着薄薄的单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震颤。

拍了几下,我猛地意识到这动作过于亲昵,手顿时僵在半空,拍也不是,收也不是,

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的咳嗽终于平息下来,喘息着靠在床头,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衬得那双深黑的眼睛愈发幽暗。他抬眼看向我,

带着一丝被药汁折磨后的虚弱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依赖的委屈?“太苦了。

”他哑着嗓子抱怨,像个耍赖的孩子。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那点莫名的尴尬忽然消散了,

忍不住弯起嘴角:“药哪有不苦的?忍一忍,喝完就好了。来。”我又舀起一勺,

这次吹得更仔细些,递到他唇边。他没有再抗拒,只是皱着眉,认命般地张开嘴,

任由那苦涩的汁液滑入喉咙。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抖和紧锁的眉头。

我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因为痛苦而紧抿的唇线上。火光跳跃,

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即便苍白病弱,

也难掩那种骨子里透出的、与这茅屋格格不入的清峻。一碗药,喂得艰难又漫长。终于,

碗底空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整个人虚脱般地陷进枕头里,

额发都被汗水濡湿了。我松了口气,把空碗放到一边。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

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这高高在上或许曾经是?的人,

此刻脆弱得像初生的雏鸟,所有的防备和疏离,都被那碗苦药和身体的剧痛击得粉碎。

“睡吧,”我替他掖了掖被角,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睡着了,就不觉得苦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眼皮沉重地合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炉火依旧噼啪作响,温暖着这间破旧的屋子。我坐在床边的小凳上,

看着那张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着眉头的脸。屋外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寒风偶尔掠过窗缝,

发出低低的呜咽。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过去的人。一个巨大的麻烦。

可看着他此刻安静沉睡的模样,心底那点沉甸甸的忧虑,似乎也被这炉火烘烤得暖融了一些。

日子像村后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在照料伤患的琐碎中悄然滑过。阿爹给他起了个名字,

叫“阿岩”。说是在石头缝里捡到的命,硬得像石头,就叫石头吧。他听了,

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带着泥土气的名字。阿岩的伤,

在阿爹的草药和我一日三餐的汤汤水水伺候下,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愈合着。

肩胛下那道最深的伤口结了痂,不再渗血。冻伤的手脚也褪去了乌紫色,开始发痒。

他渐渐能在我的搀扶下,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只是他的记忆,

依旧像被浓雾封锁的深山,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问起过去,

他眼中便只剩下那片熟悉的空茫和隐约的痛苦。“别想了,”每当这时,我就打断他,

“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先把身子养好要紧。”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默地点头。

家里的存粮和草药,像春日里消融的雪水,眼见着就要见底。阿爹的咳嗽也因着连日操劳,

入夜后咳得更凶了。不能再坐吃山空。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

我裹紧那件最厚的旧棉袄,背上阿爹用了多年的旧竹篓,准备进山。“青禾,

”阿岩的声音从炕上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这么早?”“嗯,

”我一边麻利地系紧草鞋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家里的草药快没了,你换药要用。

柴禾也不多了,还得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能吃的野菜根或者冻僵的野物。

你安心躺着,我晌午前就回来。”他撑着想坐起来:“我跟你去。”“别添乱!

”我立刻板起脸,“你那伤,走不了几步就得趴下。好好待着,帮我看着阿爹,

别让他又跑出去吹风。”语气不容置疑。他动作顿住,看着我,薄唇抿成一条线,

似乎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靠了回去,闷闷地应了一声:“……小心些。”“知道啦。

”我背上竹篓,推开门,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回头看了一眼,阿爹还在睡着,

阿岩靠在炕头,目光追随着我,那双深黑的眸子里,除了惯常的安静,

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什么,沉甸甸的。我缩了缩脖子,一头扎进灰蒙蒙的晨雾里。

后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死寂。熟悉的路径早已无踪,

只能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积雪没过小腿,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针扎般的痛感。我仔细搜寻着岩石背风处、枯树根下,

用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扒开积雪,寻找可能被掩埋的枯枝,

或是侥幸未冻死的草药植株。收获寥寥。捡到的柴禾只勉强盖住了竹篓底。草药更是稀缺,

只找到几株瘦弱的、叶片冻得发蔫的紫苏。肚子咕咕叫着,提醒我时间流逝。

我直起酸痛的腰,望着白茫茫的山野,心里一阵发沉。这样下去不行……就在这时,

眼角余光瞥见前方一处陡峭山崖下的背阴处。那里的积雪似乎特别厚,但积雪边缘,

隐约露出一点不寻常的深褐色,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心猛地一跳!野物?

冻死的野兔或者山鸡?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谨慎。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那边爬过去。靠近了,

积雪覆盖的形状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小兽!激动之下,我加快了脚步,

完全没注意到脚下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坡边缘,覆盖的是一层松脆的薄冰和枯草。“噗通!

”一脚踏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我惊叫一声,

整个人顺着陡峭的斜坡不受控制地翻滚下去!竹篓甩飞出去,枯枝草药撒了一地。

冰冷的雪沫子疯狂地灌进我的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身体在嶙峋的冻土和石头上猛烈撞击,

剧痛从各处传来。翻滚了不知多久,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从腰间炸开,疼得我眼前发黑,蜷缩在冰冷的雪窝里,半天动弹不得,

只剩下痛苦的呻吟。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大概是扭伤了,一动就疼得钻心。

腰也像是要断掉。雪水浸透了棉袄,彻骨的寒意迅速包裹全身,冻得我牙齿格格打颤。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上来。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我会不会就这样冻死在这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焦急而嘶哑的声音,穿透呼啸的寒风,隐隐约约地传来:“青禾——!沈青禾——!

”是阿岩!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嘶声回应:“阿岩!

我在这儿——!山崖下面——!”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微弱而破碎。

但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呼喊声越来越近,带着喘息和剧烈的咳嗽。终于,

一个踉跄的身影出现在斜坡上方。是阿岩!他只穿着单薄的夹袄,脸色比雪还白,

嘴唇冻得发紫,一手紧紧捂着肩胛的位置,显然是伤口被剧烈的跑动撕裂了。

他看到雪窝里狼狈不堪的我,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丝毫犹豫,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陡峭的斜坡上滑了下来,动作笨拙又惊险。滑到我身边时,

他因疼痛而闷哼一声,额上全是冷汗,却顾不上自己,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青禾!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脚……脚扭了……腰……也疼……”我冻得话都说不利索,牙齿咯咯作响。他二话不说,

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夹袄,不由分说地裹在我瑟瑟发抖的身上。

那夹袄还残留着他微弱的体温,带着淡淡的草药气息和属于他的清冽味道,瞬间将我包裹。

“穿上!别冻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随即又迅速查看了一下我的脚踝,

眉头紧锁,“能动吗?试试看。”我咬着牙,在他的搀扶下试图站起来,脚踝刚一用力,

剧痛袭来,身体一软又跌坐回去。“不行……”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看看陡峭的斜坡,

又看看我苍白的脸和肿起的脚踝,眼神一沉,透出一种决断。“上来,我背你。”他转过身,

在我面前蹲下。“不行!”我立刻拒绝,“你的伤……”“少废话!”他猛地回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厉和威严,那双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里面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快点!再耽搁下去,我们俩都得冻死在这!

”那眼神像带着无形的力量,让我瞬间失语。看着他宽阔却因为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背脊,

看着他肩胛处单衣上隐隐渗出的新鲜血渍,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快点!

”他又催促了一声,语气更急。我咬着唇,不再犹豫,忍着腰间的疼痛,伸出双臂,

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身体伏了上去。他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大概是牵动了伤口,

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稳稳地托住我的腿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他的背脊并不算特别宽阔,甚至有些清瘦,隔着单薄的衣衫,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因为剧痛而细微的颤抖。每一步,他都走得极其艰难,

喘息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步都伴随着隐忍的痛楚。他肩胛处的血渍,

在单衣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并且还在缓慢扩大。风雪又开始肆虐,

冰冷的雪片拍打在我们身上、脸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跋涉,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摇晃的脚印。我伏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冰凉的后颈,

能感受到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能听到他因为剧痛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喘息。

他额角的汗珠滴落,混合着雪花,砸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惊人。“阿岩……”我声音发颤,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一点……”“闭嘴……省点力气……”他喘息着打断我,

语气依旧生硬,脚步却更加坚定。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夹袄裹着我,隔绝了部分寒风,

但更大的暖意,却是来自身下这具背负着我、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身体。

即使他痛得浑身发抖,即使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这背脊却始终没有弯下去。风雪迷蒙了视线,

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我把脸埋在他冰冷的颈窝里,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感受着他每一步的颤抖和坚持。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愧疚、心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悄然在心底滋生、蔓延。

冰冷的雪片融化在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当那间低矮的、破旧的茅草屋终于在风雪中露出模糊的轮廓时,阿岩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几乎要栽倒。他猛地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硬生生稳住了身体,一步一步,

艰难却无比执着地挪到了门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门,

背着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温暖的黑暗中,才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

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阿岩!”我惊呼,顾不上自己的疼痛,

慌忙从他背上挣扎下来。他已经彻底脱力,脸色惨白如纸,

肩胛处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和最后的摔倒,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左肩的衣衫,

触目惊心。他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

痛得他眉头紧锁,冷汗如雨。“阿爹!阿爹!”我朝着里屋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阿爹闻声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倒抽一口冷气。“老天爷啊!”他惊呼着,

连忙扑过来查看。接下来的混乱可想而知。阿爹手忙脚乱地重新处理阿岩崩裂的伤口,清洗,

上药,包扎。血水染红了半盆热水。阿岩闭着眼,牙关紧咬,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

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我的脚踝也肿得像馒头,阿爹一边叹气,

一边用布条浸了药酒给我用力搓揉,疼得我呲牙咧嘴,眼泪直流。等一切都暂时安顿下来,

炉火重新烧旺,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酒味。阿岩疲惫不堪地靠在重新铺好的炕上,

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总算平稳了些。他闭着眼,像是在积蓄力量。我坐在炕沿的小凳上,

脚踝的疼痛和腰间的钝痛一阵阵袭来,但心里更难受的是沉甸甸的愧疚。

我看着他肩头厚厚的、渗着点点血色的绷带,看着他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毫无血色的脸,

想到他在风雪中背着我踉跄前行的样子,想到他伤口崩裂时那压抑的闷哼……鼻子一酸,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对不起……”我哽咽着,声音细若蚊呐,

“都怪我……害你伤口又裂开了……”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黑的眸子看过来,

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一片沉静的疲惫。他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不怪你。

是我……该谢谢你。”他的目光落在我肿起的脚踝上,眉头又蹙了起来,“还疼吗?

”他这句“该谢谢你”,还有那落在伤处的关切目光,像一根柔软的羽毛,

轻轻拂过我心头的酸涩,反而让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用力摇头,想说什么,

却只是发出更响亮的抽泣声。他看着我哭,似乎有些无措,眼神里掠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沉默了一下,他忽然有些笨拙地伸出手,迟疑了片刻,最终只是用指尖,

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我放在膝上、紧紧攥着衣角的手背。那指尖冰凉,

触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丑。”这个“丑”字,

带着一种生硬的、几乎不像安慰的直白,却奇异地让我破涕为笑。我抬起头,

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你才丑!”他看着我哭花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冰雪初融时湖面裂开的一道细痕,转瞬即逝,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只是那只碰过我手背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一下触碰的触感。

炉火噼啪作响,温暖着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一轮清冷的弯月悄悄爬上窗棂,将朦胧的银辉洒进这间破旧却温暖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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