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司仪那声喊,像烧红的针扎进我耳朵。我站在摄政王府喜堂正中央。
一身刺眼的白孝服。衬得满屋子红绸红烛,红得扎心。像个闯进喜宴的孤魂野鬼。乐声停了。
笑声僵在宾客脸上。惊愕、疑惑、看戏的目光,箭一样射过来。我不管。我只死死盯着前面。
盯着那个穿大红喜袍的男人。陆沉。我的前夫。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今天的新郎官。
他身板笔直,喜服也压不住一身杀气。那张脸,俊是俊,冷得像冰。眼睛扫过我,
深得看不见底。没惊讶。没愤怒。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好像我只是颗碍眼的灰。就是这漠视。
比前世他掐着我脖子时的恨,更让我骨头缝里冒寒气。我回来了。
重生在和他撕破脸、写下和离书的第三年。偏偏,重生在他娶新老婆这天。
重生在我爹——那个把他踩进泥里的镇国公,刚咽气第七天。我穿着孝服,
闯进他拜堂的喜堂。多可笑。多……找死。“哪来的疯妇?!敢搅王爷大婚!拖出去!
”管家最先吼出来,脸都扭曲了。几个壮汉侍卫立刻围上来。冰冷的手抓住我胳膊,
骨头快被捏碎。疼!疼得我脑子一激灵!不行!不能就这么被拖走!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唯一可能……挽回点什么的机会!就算下一刻被他砍了头!我猛地甩开侍卫!
拼了命往前冲一步!“陆沉!”嗓子哑得不像我的,带着奔波的疲惫和刻骨的绝望。
盖红盖头的新娘,身子抖了一下。满堂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敢直呼摄政王名讳?!
这女人疯了?!陆沉终于有反应了。眼皮撩起来。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刀子,刮在我脸上。
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嘲弄?“沈昭。” 他开口了。声音沉,听不出情绪,
整个大厅温度骤降。“镇国公刚死,你不守着棺材哭,穿这身晦气闯我喜堂……”他顿住,
嘴角勾起个冰冷的弧度。“是想给你那刚埋的老子,再添份陪葬?”轰——!
这话像重锤砸我心口!痛得我喘不上气。陪葬……前世,他确实拿我沈家满门当了祭品!
根子……在我!是我沈昭!是我当年蠢透了,仗着爹宠,把他推开,把他踩进地狱!
悔恨的毒藤瞬间缠紧心脏,勒出血来。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看着这满堂刺眼的红。
看着那个盖着盖头、马上要顶替我位置的女人。前世死前,他掐着我脖子,
那双赤红、装满痛苦和毁灭的眼睛,又冒出来——“沈昭,你欠我的,你沈家欠我的,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不!重活一次,我绝不再走老路!绝不!
怕到极点和孤注一掷的狠劲,给了我力气。我又往前冲,不管侍卫阻拦,
踉跄着扑到他面前几步。“噗通!”我直挺挺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冷硬的青石板上,闷响。
满堂死寂!那个眼高于顶、跋扈嚣张的镇国公府大小姐沈昭,
当众给她前夫、如今的摄政王下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吓人!陆沉的眼神,
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好像掠过一丝……诧异?快得像错觉。我抬起头,
眼泪糊了视线,硬憋着不让它掉。背脊绷得笔直。穿过泪,死死盯住他。一字一句,
砸在死静的喜堂上——“陆沉!”“我知道错了!
”“为我过去所有的蠢、所有的坏、所有伤你的……我认错!”“求你……”嗓子哽住,
抖得厉害,声音却大。“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追你!
”“求你……别娶她!”1死静。比坟地还瘆人。我的话,像石头砸进冰窟窿。没溅起水花,
只留下更深的冷。陆沉看着我。像看个天大的笑话。冷,嘲,还有一丝……累?“机会?
”他薄唇一动,声音不高,压得我喘不过气。“沈昭,你以为,”他微微弯腰,
那气势压得我想缩起来,“本王这儿,是收破烂的?还是你沈大小姐玩腻了,
想捡就捡的玩意儿?”每个字都像毒针,扎进肉里。疼得我浑身哆嗦。我知道他恨我。
比谁都清楚他恨我入骨!那些伤,那些蠢,那些把他尊严踩碎碾烂的日子……全刻在我魂里。
2三年前。镇国公府。我的闺房成了新房。红烛烧着,喜字扎眼。我穿着金贵的嫁衣,
对着镜子。镜子里那张脸,娇艳,全是怨毒。“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嫁那个贱种武夫的儿子?
!”“一个靠杀人爬上来的泥腿子!给我爹提鞋都不配!”“我心里只有子珩哥哥!
只有谢子珩那样的公子才配得上我沈昭!”门开了。陆沉穿着大红喜服进来。
那时他刚立了战功,当了骠骑将军,风头正盛。可我爹眼里,他仍是能随便捏死的蚂蚁。
他脸上有点紧张,有点期待,走到我面前。“昭昭……”他伸手,想碰我的凤冠。“别碰我!
”我猛地打开他的手,像沾了脏东西,跳开。他僵住了。手悬在半空。眼里的光,
一点点灭了。“陆沉,”我昂着头,像只蠢孔雀,用最毒的话剐他最后一点脸面。
“看清你身份!要不是我爹看你还有点用,你能进我国公府的门?能娶我?”“这婚事,
就是我爹拴你这野狗的链子!别做梦我会跟你做真夫妻!”看他脸瞬间惨白,
看他眼里光碎掉,我心里竟涌起股扭曲的快意。“识相就滚!以后没我点头,不准进我院子!
”“我沈昭的男人,只能是谢子珩那样的!你?给我舔鞋底都不配!”陆沉站着。
挺直的身子晃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我。那双总装着坚毅和星光的眼睛,
第一次翻涌起我看不懂的、沉沉的痛和……绝望?他没说话。慢慢收回手。攥紧拳头,
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然后,他慢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冰锥,带着透骨的寒。
他一个字没说。转身。决绝地走了。红烛还在烧。那孤零零又挺直的背影,
消失在门口黑夜里。也彻底消失在我……曾有过机会的那一点点暖意里。3膝盖下的青石板,
冰得刺骨。就像那晚他带走最后一点温度。“呵。”一声轻嗤,把我从痛里拽回来。是陆沉。
他嘴角那点嘲弄更深了,眼神却比刚才更冷,像看透了一切。“沈大小姐,”他慢悠悠开口,
字字剐肉,“现在才想起来认错?才想起来本王‘不配’舔你鞋底了?
”他把我当年最毒的话,原样砸回来。像把盐,狠狠搓在我刚撕开的血口子上。
疼得我眼前发黑。“不……不是……” 我拼命摇头,眼泪终于憋不住,涌出来。
“当年是我蠢!是我瞎了眼!是我……”“蠢?”陆沉打断我,声音陡然变厉,
带着山压下来的力道。他往前一步。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我。
那属于上位者的、带着血腥味的威压,让我喘不上气,本能地想缩。“沈昭,
你当年只是蠢吗?!”他俯视我,眼神像刀子,要把我剖开。“你跟你那好爹,
对本王的‘恩情’,就一句蠢?!”4画面猛地一换!不是冷新房,是杀气腾腾的金銮殿!
“陛下!骠骑将军陆沉拥兵自重!在北境结党营私!更私通敌将!其心可诛!臣请陛下,
夺他兵权,严办!”我爹镇国公,紫袍玉带,站在百官最前,声音洪亮,一脸正气。
字字句句,全是刀子!龙椅上的小皇帝,多疑,看殿下跪着的陆沉,眼神全是猜忌。
“陆爱卿,镇国公说的,你怎么说?”陆沉穿着半旧的武将服,跪得笔直。
他刚从北境死人堆里爬回来,身上硝烟味没散,伤没好全。现在,被他效忠的朝廷,
被他老婆的亲爹,扣上通敌叛国的屎盆子!“陛下明鉴!” 陆沉声音稳,
压不住沙哑和疲惫,“臣对陛下,对大胤,忠心可昭日月!镇国公污蔑!臣愿与他对质!
请陛下派人查北境军务!臣若有不臣之心,甘受千刀万剐!”他眼神,坦荡,悲愤。
扫过我爹时,是彻骨的寒。最后,那目光,竟越过人群,
钉在殿外角落、被特许旁听的我身上!那眼神……全是震惊,
还有被至亲捅刀子的……剜心之痛!他在问我!用眼睛问我:沈昭,这也是你的意思?
是你和你爹一起……要我死?!我呢?我那时在干嘛?
我正痴痴看着文官堆里、风度翩翩的谢子珩!谢子珩感觉到我看他,对我温温柔柔一笑。
那一笑,勾了我的魂。也让我彻底瞎了,看不见陆沉那绝望悲愤的注视!我甚至觉得,
我爹做得对!陆沉这野狗,仗着军功就不把我爹放眼里,活该挨揍!夺了他的兵权,
看他怎么狂!最好把他踹得远远的,永远别让我看见!这样,
我才能跟子珩哥哥在一块……“陛下!” 我爹又开口,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
“陆沉狡辩!其心叵测!证据确凿!臣附议御史台,立刻夺了陆沉将军印信,押入天牢候审!
”“臣等附议!” 一群狗腿子齐声喊。小皇帝看看地上孤零零跪着的陆沉,
又看看势大的镇国公。眼里最后一点犹豫,没了。“准奏。”冰冷两个字,像判词。“来人!
扒了他的甲胄印信,押走!”禁卫冲上去。铁甲碰撞声,刺耳。陆沉没挣扎。
他甚至没再看我爹一眼。被架起来时,他的目光,再次穿过人群,死死钉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了震惊和痛。只剩……一片死灰。和灰底下,能烧毁一切的……滔天恨!
5“啊——!”回忆和现实叠在一起,那冰冷、装满毁灭恨意的眼神,就在眼前!
我控制不住尖叫,身子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好像又回到金銮殿外,被他那一眼钉死的瞬间。
怕,像冰冷的蛇,缠紧心脏。“想起来了?沈大小姐?”陆沉冰冷的声音,像从地狱传来,
把我从快崩溃的边缘拉回。他还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眼神里没恨,
只剩一片深不见底、让人绝望的漠然。“你跟你爹的手段,就一句‘蠢’?”他微微弯腰,
声音压得极低,只灌进我耳朵——“那是要我死。”“是要把我陆沉,和跟着我卖命的兄弟,
全碾成渣。”“沈昭,”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我死白的脸,像看件没生命的物件。“你觉得,
一句轻飘飘‘知道错了’,就能一笔勾销?”“就能让那些被你爹冤死的兵,活过来?
”“就能让本王……”他顿住,眼里终于掠过一丝压不住的痛。
“忘了那半年不见天日的天牢,忘了沾盐水的鞭子,忘了……被自己最信的老婆和老丈人,
联手捅刀子、推下深渊的滋味?!”轰!他的话,像一道道雷,劈我天灵盖!
天牢……鞭子……冤死的兵……这些血淋淋的事,前世直到沈家完蛋,
我才从别人嘴里听个一星半点!现在,他亲口说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血!砸得我魂都在抖!
“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愧疚和怕快把我淹了。
“我爹他……他说……就是想压压你的气……我没想到……”“没想到?
” 陆沉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低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没半点暖,只有无尽的凉和讽刺。
“好一个‘没想到’!”“沈大小姐的‘没想到’,代价够大的。”他的目光,第一次,
真正落在那一直安静站着、盖红盖头的新娘身上。眼神,还是没温度。却不像看我那样冰。
好像带着点……责任?“看见没?” 陆沉声音恢复了平,却更冷心。
“这才是本王今天要娶的人。一个不会在本王倒霉时落井下石,不会在本王被坑时冷眼看,
更不会……”他顿住,字字清楚。“在本王的新婚夜,骂本王连舔她鞋底都不配的女人。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捅进我心窝子最软的地方。一刀又一刀。血淋淋。
我攒的那点勇气,那点辩解,在他这平静的对比下,全成了笑话,成了……罪该万死!
喜堂里,死静。所有宾客憋着气。看我的眼神,全是鄙夷、可怜、看戏的兴奋。
那个穿大红嫁衣的身影,在陆沉的话里,好像站得更直了。无声宣告她的赢,
我的……彻底输。我跪在那儿。孝服刺眼。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浑身冰透。血像冻住了。
绝望,像黑水,漫上来,快把我吞了。完了吗?重生回来,一句话没挽回……就要这么完了?
就在我快被绝望吞掉的时候——“王爷。”那声音不高,温温和和的,
却像块石头砸破了冰面。。是那个盖红盖头的新娘!她说话了!我的心猛地揪紧!
她……在替我说话?不可能!哪个女人在自己婚礼上被前妻穿孝服搅局,不想撕了对方?
她想干什么?“今日是王爷与妾身大喜,亦是镇国公新丧。”新娘的声音依旧平静,
听不出喜怒,“沈小姐悲痛失仪,闯入喜堂,虽是大不敬,却也……情有可原。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在“开脱”?“只是,”她话锋一转,
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却像裹了针。“死者为大。沈小姐身为人女,更该谨守孝道,
于灵前尽哀思,而非在此纠缠过往,徒惹非议,更让逝者……难安。”轰!脑子炸了!好毒!
句句为我“好”,字字要我的命!“徒惹非议”——说我丢人现眼!
“让逝者难安”——给我扣上不孝的帽子!这帽子能压死人!尤其我爹刚死!
周围的嗡嗡声立刻大了。“王妃说得对!太不像话!”“就是!镇国公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守孝跑前夫婚礼闹,不知廉耻!”“怕是疯了……”那些目光,像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陆沉的眼神,彻底冷了。看我像看脏东西,添了浓重的厌恶。显然,她成功了。
“王妃所言极是。”陆沉声音冷硬,“沈昭,看在你爹刚死的份上,今日饶你。”他挥手,
像赶苍蝇。“来人,送沈小姐回国公府。没本王命令,不许她再踏出府门半步!”变相囚禁!
侍卫再次上前,比刚才更粗鲁,架起我就拖!“不!陆沉!你听我说!”我拼命挣扎,
绝望嘶喊,“我真的知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求……”哭喊在寂静里,像垂死挣扎。
陆沉眼皮都没抬。他转身,对着新娘,声音低了些,还是冷。“受惊了。继续吧。
”他要去牵红绸!要重新拜堂!“不——!”我眼睁睁看着他拿起红绸一端,
另一端被新娘稳稳握住。那刺目的红绸,像条河,隔开了我和他。隔开了前世今生!
隔开了我所有希望!绝望的手扼住喉咙。完了?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重活一次,
还是看着他娶别人?看着沈家完蛋?看着我死?不!我不甘心!就在我被拖到门口,
就在司仪吸气要喊“一拜天地”,就在陆沉微微颔首要行礼的瞬间——我用尽最后力气,
猛地挣脱侍卫!不是扑向陆沉。扑向旁边宾客席的桌子!桌上,有把切喜果的、锋利的银刀!
“拦住她!”有人惊叫。晚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我抓住了刀!冰冷的刃贴着掌心,
刺痛。我没指向谁。猛地举起,对准自己散在肩头的一缕头发!“陆沉!”我厉声嘶喊,
嗓子劈了,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整个喜堂死寂!所有人都傻了!陆沉猛地转身!
看清我手里的刀和那缕被刀刃压住的头发,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终于掀起巨浪!震惊!
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慌乱?!“沈昭!你干什么?!放下!”他厉喝,声音绷得死紧。
那个冷静的新娘,盖头下的身子也猛抖了一下。我看他变了的脸色,
看他眼里那丝真实的波动,心里竟涌起股病态的快意。他终于……看见我了。哪怕用这法子。
“你不是要娶她吗?好!”眼泪混着绝望和疯癫的执拗往下砸。“你不是嫌我沈昭脏,
连句道歉都污了你的耳朵吗?”“那我今天就斩了这三千烦恼丝!斩断和沈家陆家所有牵连!
斩断我沈昭过去所有的蠢和恶!”“从今往后,我沈昭不是镇国公府小姐!
不是那个眼瞎作践你、害你坐牢的毒妇!”“我剃头出家!青灯古佛!用下半辈子,
赎我造过的孽!”“这样……够了吗?!”“这样……能不能……听我说几句?!”“噗通!
”说完,我再次重重跪下!手里的刀,死死抵着头发,刀刃已经切进发丝!
再用一点力……只要他再说个“不”字……我就……死寂。掉根针都听得见。
所有人像被冻住了。前妻在摄政王婚礼上,拿剃头逼他!千古奇闻!陆沉死死盯着我。
盯着我决绝的眼。盯着刀刃下的发丝。盯着我糊满泪的脸。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下巴绷得像刀削。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惊、怒、疑、还有一丝……动摇?痛?
时间像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年。我手臂酸麻,快握不住刀,
刀刃真要割破皮肉的瞬间——陆沉动了!他猛地抬手!快如闪电!“嗖——!
”一道劲风打在我手腕上!剧痛!手一麻!银刀脱手飞出,“哐当”砸在远处青石板上!
刺耳!接着,他压着风暴的声音,沉沉砸下来:“够了!”“沈昭!”他大步冲到我面前,
高大的影子完全罩住我。弯腰,一把攥住我刚握刀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强迫我抬头,对上他那双烧着火、又深不见底的眼睛!“想死?想出家?”声音沙哑,
带着残忍的冷。“没那么便宜!”“你以为,断了头发,躲进尼姑庵,就能一笔勾销?
”“做梦!”他猛地甩开我手腕,力道大得我直接跌坐在地。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睨着我,
眼神像鹰。“想赎罪?”“好!”“本王给你这机会!”他的话,像炸雷!也炸懵了所有人!
包括那个红盖头!她身子晃了晃。陆沉目光扫过满堂宾客,最后钉回我身上,一字一句,
砸得地板都震:“婚期延后!”“哗——!”满堂炸锅!延后?!摄政王大婚,
被前妻闹场……延了?!陆沉不管那些嗡嗡声,冰冷的视线锁死我,带着审视和残酷。
“沈昭,你不是要追本王吗?不是说知错了吗?”“本王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内,
你若能让本王……” 他顿了一下,吐出冰冷的两个字。“满意。
”“证明你那‘悔过’不是场笑话!”“那么,过去的事,本王可以……考虑算了。
”“否则……”声音陡然变寒,带着杀意,冻得人发抖!“三个月后,
本王亲自送你……该去的地方!”“黄泉,还是尼姑庵!”“听清了吗?!”6三个月!
只有三个月!陆沉的话像烙铁,烫在心口。是深渊里垂下的蛛丝。也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我被王府侍卫“送”回国公府。说是送,不如是押。曾经煊赫的国公府,如今门庭冷落。
白幡飘着,灵堂肃杀。爹的棺材停在那儿,巨大的“奠”字像石头压着我。前世我恨他,
恨他拆散我和谢子珩,恨他逼我嫁陆沉。直到家破人亡,
直到陆沉告诉我那些血淋淋的真相——那些被我爹冤死的北境将士,
那些为扳倒陆沉牺牲的无辜人……我才知道我爹手上全是血。我也是帮凶。
“小姐……”丫鬟碧桃眼睛红肿地迎上来,看我一身狼狈失魂落魄,吓哭了。“您去哪儿了?
老爷他……呜呜……”我看着灵堂上爹的牌位,心里像打翻五味瓶。恨他宠坏我,
教会我仗势欺人。怨他为权势不择手段,让陆沉恨透我们。但更多是悲凉和……责任。
我是沈昭。镇国公府最后的血脉。爹造了多少孽,这份家业,这份债,我不能再逃。
更要紧的……我要活!我要赎罪!我要抓住陆沉给的那根蛛丝!“碧桃,”我深吸气,
抹掉泪,声音冷静得自己都陌生。“备热水,我要沐浴。把府里所有管事叫来,我有事吩咐。
”碧桃愣住,像不认识我。从前的沈昭,骄纵任性,哪管过府里事?更别说爹刚死时!
“小姐,您……”“快去!”我加重语气。碧桃一哆嗦,连忙去了。热水洗去尘土狼狈,
洗不掉心底沉。换上素净衣裙,我坐在爹书房主位。下面管事垂手站着,神色各异,
有的还带着轻视。我知道,爹死了,陆沉的态度,让这些人心早散了。有的可能另投了主子。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我开口,声音不大,砸在每个人耳朵里。“国公府倒了,
树倒猢狲散,是吗?”几个管事头垂更低,眼神闪躲。“我告诉你们,”目光扫过他们,
带着破釜沉舟的狠。“镇国公府,还没倒!只要我沈昭在一天,这府邸,这招牌,就还在!
”“从今天起,府里所有事,我说了算!”“所有账本,开销,铺子经营,全封好,
立刻送我书房!”“府里人,不管内外,没我点头,不许出府,不许往外递消息!
违者……家法伺候!”声音斩钉截铁。管事们面面相觑,被我气势震住,没人敢吭声。
“听清了?”“是,小姐。”稀稀拉拉。“大声点!”我猛地拍桌!震得笔架跳起来!“是!
小姐!”这次整齐多了,带着惧意。打发走管事,书房只剩我。看着堆成山的账册文书,
头痛欲裂。前世我啥也不懂,只会花钱。现在,我必须懂!这不光是活命的本钱,
更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陆沉要的“满意”,飘渺。但我知道他恨我什么。恨我蠢,
恨我奢靡,恨我仗着爹作恶不自知!我要让他看见我变了!看见我沈昭,不再是靠爹的草包!
第一步,稳住国公府这要塌的烂摊子!我把自己关书房。点灯,熬红眼。看不懂账?硬啃!
看不懂契约?问府里可靠的老账房!铺子亏钱?查!是经营差还是有人贪?!我像块干海绵,
疯狂吸水,处理烂摊子。几天下来,人瘦一圈,眼下乌青。碧桃端参汤进来:“小姐,
歇歇吧,身子熬坏了……”“没事。”我揉太阳穴,嗓子哑,“碧桃,帮我打听件事。
”“小姐您说。”“陆沉……摄政王,他最近行踪。尤其……下朝后常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