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收藏老电影海报，妻子对此一向嗤之以鼻。可最近，她却频繁向我请教海报的知识，
还从我这拿走了几张珍藏版，说是要“学习”。直到我在她情人的社交媒体上，
看到他正炫耀着一张“女友送的”绝版海报，正是我那一张。
第一章：落满灰尘的灵魂我和林微结婚七年，分房睡了两年。
我们的婚姻就像我书房里那些用专业防潮袋精心封装起来的老海报，看起来还维持着原样，
但内里的纸张纤维，早就变得脆弱不堪，稍一用力，就会彻底碎裂。我叫陈凯，
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老板，赚得不算多，但足够体面。我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收藏老电影海报。这不是附庸风雅，是刻进我骨子里的热爱。
我能为了一张法国新浪潮时期的《筋疲力尽》海报，
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去巴黎的一个小拍卖会。也能为了考证一张《教父》石版印刷海报的真伪，
翻遍资料库，把当年的印刷厂历史都给扒出来。我的书房，就是我的圣殿。
从墙上挂着的、我最珍爱的原版《卡萨布兰卡》，
到柜子里码放整齐的《蒂凡尼的早餐》、《罗马假日》，每一张，都承载着一段光影的历史，
也寄托着我的一部分灵魂。林微不懂，也从没想过去懂。在她眼里，
这些都是“占地方的破纸”，是“又酸又腐的穷讲究”。“陈凯，
你花几万块钱买这么张破纸，都能给我买个包了。”这是她最常说的话。
“你看这上面画的人，眼睛都歪了，有什么好看的？”这是她偶尔路过我书房门口，
投来的轻蔑一瞥。我早就习惯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守着我的“破纸”，
她追她的名牌包和下午茶，我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同一个屋檐下，
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和平。直到三个月前，这条平行线，忽然拐了一个诡异的弯。
那天晚上，我正在用专业的无酸修复胶带，
小心翼翼地处理一张刚收来的《出租车司机》海报边缘的微小破损。林微穿着真丝睡袍，
端着一杯红酒，破天荒地走进了我的书房。她在我身边站定，香水味混着酒气，
让我有些不适。“在忙呢？”她明知故问。我“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这种精细活儿，
最忌分心。“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斯科塞斯导演的？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差点碰到海报。我手一抖，差点把胶带贴歪，
立刻沉声说：“别碰！”她悻悻地收回手，却没走，反而绕着书房看了一圈，
语气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好奇”：“其实……我最近也觉得，这些老东西挺有味道的。
你给我讲讲呗？比如，怎么看一张海报值不值钱？”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个视我的爱好为垃圾的林微，居然主动要“学习”？我抬起头，
仔细打量她。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陌生的、急切的光，像是急于完成某个任务的学生。
七年的婚姻，哪怕只剩下空壳，也足以让我了解她。林微是个极度务实的人，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她忽然对我的爱好产生兴趣，这背后，绝对有事。
但我没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这东西复杂，一两句说不清。
得看年份、版本、设计师、存世量、品相……你问这个干嘛？”“哎呀，就是好奇嘛。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得有些刻意，“夫妻之间，总得有点共同话题吧？
老这么各玩各的，多没意思。”这话说的，比她口红的颜色还假。我心里冷笑，
嘴上却放缓了语气：“行啊，你想了解，我当然愿意教你。”那一刻，
我心里其实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她真的想修复我们的关系？或许，这七年的婚姻，
还有抢救的可能？现在想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从那天起，林微就像换了个人。
她不再对我晚归书房冷嘲热讽，反而时常会“不经意”地问我一些问题。“老公，
石版印刷和胶版印刷有什么区别啊？”“索尔·巴斯是谁？他设计的海报很厉害吗？
”“什么叫‘Linen-backed’布面装裱？是不是装裱过的就更值钱？
”她的问题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深入。我耐着性子，把那些我烂熟于心的知识，
一点点地喂给她。我跟她讲德国表现主义的光影如何影响了黑色电影的海报设计，
跟她聊波兰学派如何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赋予电影海报全新的艺术生命。
我甚至把我压箱底的几本参考书都给了她，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我做的笔记。
她学得很“认真”，每天晚上都会捧着书看，还会煞有介事地做笔记。有一次，
她指着我挂在墙上的《罗马假日》原版海报，一脸“崇拜”地问：“老公，这张一定很贵吧？
你当初是怎么收到它的？”我看着那张海报，思绪飘远了。那是我和她刚结婚时，
托了无数关系，从一个意大利老藏家手里磨下来的。那时候，我们感情还好，
我觉得赫本和派克的浪漫，是对我们爱情最好的祝福。我把这段故事讲给她听，她听完，
眼神亮晶晶的，感叹道：“哇，好浪漫啊！原来一张海报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看着她那副“天真求知”的模样，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然后，她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请求。“老公，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对这个感兴趣，
我想借几张海报给她看看，就当……就当是我学习的成果展示了，好不好？
”她拉着我的胳膊，语气是久违的撒娇。我犹豫了。我的藏品，从不外借。这是我的规矩。
“就几张，品相一般的就行。我保证，一定给你完好无损地拿回来。”她摇着我的手，
“你教了我这么多，我总得有个实物去跟人交流吧？不然人家以为我纸上谈兵呢。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心软了。或许，是我潜意识里，
太渴望抓住这根她递过来的、名为“共同爱好”的救命稻草了。我从藏品柜里，
挑了几张虽然珍贵、但并非我心头肉的二线藏品。一张《雌雄大盗》的法版，
一张《西北偏北》的重映版。想了想，我又把那张《罗马假日》取了下来。“这张也拿去吧。
”我说，“这张故事性强，适合新手入门。”她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接过，
用我教她的方法，将海报卷进专业的画筒里，脸上洋溢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兴奋。“谢谢老公！
你真好！”她踮起脚，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那个吻，冰凉，且充满了算计。可我当时，
却被那短暂的温存，蒙蔽了双眼。
第二章：社交媒体上的“罗生门”海报被拿走后的一个星期，
林微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她甚至会主动给我发微信，分享一些她“学到”的知识，
虽然那些知识点，每一个字都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我一度以为，我们的关系真的在回暖。
直到那个周五的深夜。公司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加班到凌晨才回家。
偌大的房子里一片漆黑，林微已经睡了。我疲惫地瘫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刷起了手机。
朋友圈里无非是些晒娃、晒美食、晒加班的日常。我百无聊赖地往下划着，
一个做投资的朋友发了条动态，是一张在某个酒会上的合影。照片里，男男女女，衣香鬓影。
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他熟悉，是因为我在林微的手机里，
不止一次见过他的照片。她总是很快划过，但我记住了那张脸。一个看起来很儒雅，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说他陌生，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
他不是林微的普通朋友。女人的直觉很准，男人的也一样。我点开那个朋友的评论区，
有人问：“哟，王总，跟赵公子也搭上线了？”朋友回复：“哪里哪里，偶遇赵俊先生，
他可是我们圈里有名的新贵，青年才俊。”赵俊。我记住了这个名字。鬼使神差地，
我在社交软件的搜索框里，输入了“赵俊”两个字。很快，一个同名同头像的用户跳了出来。
他的主页是对外公开的。最新的动态，发布于三天前。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
是一面设计感十足的墙壁。墙上，挂着一张电影海报。海报上，
格利高里·派克骑着一辆Vespa摩托，载着短发的奥黛丽·赫本，
在罗马的街头肆意欢笑。正是我的那张《罗马假日》。照片拍得很有意境，
只截取了海报的下半部分和墙面的一角。但那熟悉的纸张纹理，
右下角那个微不可查的、被我修复过的折痕，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的血液，在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反复放大照片，
确认着每一个细节。没错了。就是我的那一张。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
才从那个固执的意大利老头手里求来的那一张。是我视若珍宝，
用来纪念我们早已逝去的爱情的那一张。而照片下面，赵俊配的文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一字一句地捅进我的心脏。他写道：“最懂我的人，莫过于你。知道我最近在研究老电影，
就送了我这份礼物。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代表着永恒的浪漫。这份心意，
价值连城。”下面是一长串的点赞和评论。“哇，赵总的女朋友太有品位了吧！
”“这海报看起来年头不短了，绝对是真品，嫂子牛逼！”“神仙爱情，慕了慕了。
”而其中一条评论，是赵俊亲自回复的。有人问：“这海报哪淘的？太正了！
”赵俊回复道：“她亲手淘来的。她说，为了找到这张六十年代的原版海报，
她跑遍了欧洲好几个城市的旧货市场，还专门去学习了海报修复的技术。她说，喜欢一个人，
就愿意为他去了解一个全新的世界。我很感动。”跑遍了欧洲？学习了修复技术？
了解一个全新的世界？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字句，
一股混杂着恶心、愤怒、屈辱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来是这样。原来，
她那突如其来的“求知欲”，那些煞有介事的“学习”，
那些让我一度产生幻想的“共同话题”，全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不是想了解我的世界。
她是在“偷”，在“剽窃”我的世界，然后打包成一份精美的礼物，送到她情人的面前，
去扮演一个“有品位”、“有内涵”、“有趣灵魂”的完美女友。我收藏海报二十年，
每一张藏品背后的知识、故事、付出的心血，那是我精神世界里最宝贵、最私密的领地。
而她，林微，我的妻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像个小偷一样，把我最珍视的一切，
都偷走，然后转手送给了别人，用来讨他的欢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出轨了。肉体的背叛，
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而这种精神上的侵犯和践踏，是对我整个人格的侮辱。
她把我耗费了半生心血才建立起来的知识壁垒，当成了她装点门面的廉价涂料。
把我视若生命的灵魂碎片，当成了她取悦情人的垫脚石。我关掉手机，房间里一片死寂。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被背叛和愤怒填满的心脏，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我走到书房，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藏品。它们不再是我的圣殿，
反而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天真。我以为她在向我靠近，其实，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免费的、随叫随到的“知识供应商”。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场景：赵俊对老电影海报产生了兴趣，在她面前随口提了一句。于是，
她就立刻调转枪口，把目标对准了我这个“现成的专家”。她用廉价的笑脸和谎言，
从我这里套取知识，盗用藏品，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他眼里的“宝藏女孩”。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从愤怒的顶点，慢慢滑落到一种极度的冷静。离婚？不。
太便宜她了。就这么一刀两断，她可以毫无损失地带着她“有趣灵魂”的人设，
继续在那个男人身边风生水起。而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独自舔舐伤口。凭什么？
我看着满屋子的藏品，一个疯狂而周密的计划，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一点点地成型。林微，
你不是喜欢扮演“有品位的才女”吗？你不是喜欢用我的知识去装点你的门面吗？好啊。
那我就亲手给你搭一个最高、最华丽的舞台。然后，再亲手把它，连同你的脸面和尊严，
一起，砸个粉碎。第三章：淬毒的“知识”与完美的“赝品”从地狱般的那个夜晚之后，
我变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演员。第二天早上，林微哼着歌从卧室出来，看到我坐在餐桌前，
还笑着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抬起头，
对她露出了一个和往常无异的微笑：“公司项目搞定了，今天轻松。对了，
你朋友看完海报了吗？觉得怎么样？”我的语气自然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提到海报，
林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是一种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后，藏不住的光。“别提了，
我那个朋友，简直惊呆了！”她坐到我对面，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尤其是那张《罗马假日》，我把你说过的那个故事一讲，她羡慕得不得了，
说我太有品位了，居然能收到这种级别的宝贝。”她口中的“朋友”，无疑就是赵俊。
“是吗？”我喝了一口牛奶，掩饰住眼底的讥讽，“那她没说别的？”“说了啊！
她说……她也想开始收藏了，还问我好多问题呢。幸好你之前教过我，不然我肯定露馅了。
”她一脸庆幸地说着，然后话锋一转，“老公，看来我还得继续跟你学习才行。我发现，
这个世界真的太有意思了。”“好啊。”我放下杯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只要你想学，我倾囊相授。”我的复仇，正式拉开了序幕。从那天起，
我成了一个最“耐心”、最“慷慨”的老师。林微问我什么，我就教她什么。但这一次，
我教给她的“知识”，都经过了我的精心“加工”。比如，她问我如何鉴别海报的纸张年份。
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是一个很偏门的技巧，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你看，
二战前欧洲的海报，因为当时物资匮乏，纸张里会混入一种特殊的木屑纤维。你用放大镜看，
如果能看到比头发丝还细的、带着一点点褐色的小点，那基本就是真品。这叫‘战争尘埃’，
是那个时代的印记。”这纯属我胡扯。但听起来，是不是特别有逼格？
特别像圈内人才知道的秘辛？林微听得两眼放光，立刻拿笔记了下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战争尘埃……记住了。”她又问我，怎么辨别设计师的签名。
我指着一张索尔·巴斯设计的《迷魂记》海报，煞有介事地说：“巴斯有个习惯，为了防伪，
他会在他名字‘Saul Bass’的两个‘s’上，用一种特制的隐形墨水，
多画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圈。用紫外线灯一照，那两个‘s’就会发出淡淡的绿光。
这叫‘巴斯之眼’，是顶级藏家才知道的秘密。”“巴斯之眼”，这个名字，
是我坐在马桶上想出来的。林微对此深信不疑，甚至还让我把我的紫外线灯笔借给了她，
说要回去“实践”一下。就这样，
我给她编造了一整套荒谬绝伦、但听起来又极具说服力的“收藏理论”。
什么“法国新浪潮海报的纸张里，
都有一股淡淡的红酒发酵的味道”、“意大利现实主义电影海报，
背面的装裱布一定是亚麻而非棉布”、“日本名导黑泽明的海报，
左下角一定有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微小针孔，
那是他御用印刷厂的标记”……我把这些“知识”像病毒一样，一点点地注入她的脑子里。
她学得如饥似渴，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奉为圭臬。我甚至能想象到，
她把这些我胡编乱造的“秘闻”，添油加醋地讲给赵俊听时，
赵俊那副惊为天人、愈发倾慕的表情。这还不够。光有理论，没有“实物”，
这场戏怎么能演到高潮？我知道，林微很快就会开口，向我“借”更厉害的藏品。果不其然，
半个月后，她来了。“老公……”她扭扭捏捏地找到我，
“我那个朋友……下个月要办一个私人的收藏沙龙，
想把他收藏的一些宝贝拿出来展览交流一下。他还想……把他最喜欢的一张海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