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第一狠人

小鱼仙仙被流放了。

原因听起来很不体面——她一脚踹开了宗主闭关的浴池门。

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只是在追一只偷了她烧饼的云雀，结果踩到禁阵边缘，一阵灵风把她连人带烧饼一起吹飞，飞了整整七座山头，最后咚地一声，砸在了宗主正在沐浴的寒池中。

接下来就简单了。

宗门长老板着脸宣布：小鱼仙仙“道心不稳、妄图窥探长生不齿之景、修为不进”，贬为废仙，逐出宗门，发配至万里之外的“废仙谷”去种植萝卜田。

小鱼仙仙一边拖着自己的破竹箱，一边弱弱地问：“那个……请问有饭吃吗？”

长老冷漠地挥袖，空气里传来“轰”的一声爆响，小鱼仙仙和她的破箱子被弹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可怜的弧线，砸进了一片野草疯长的山沟。

“我……我还没签字呢……”她倒栽在地里，咕哝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四周一片寂静，破庙般的房屋摇摇欲坠，屋顶稀稀拉拉地漏着月光，草丛里传来诡异的“咕噜咕噜”声。

她哭唧唧地蹲在地上，嘴里碎碎念着：“师父不讲武德，明明说好只是闭门思过，结果直接把我踢来这鬼地方……”

“废仙谷”顾名思义，废柴仙的集中营，仙界公认的垃圾回收站。凡是修不动、闹乱子、得罪人的，全被扔到这儿吃灰。这里灵气稀薄，妖兽横行，还有前任弟子种下的毒蘑菇和打雷树。小鱼仙仙从进门那刻起，就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呜呜呜，我想回宗门……起码有饭吃还有灯……”她抱着破箱子坐在门口，望着山脚下的一堆萝卜田。

小鱼仙仙叹了口气：“算了，先挖点东西糊口吧……”

她小心翼翼地挖起一根异常粗壮的萝卜，却发现这根萝卜怎么都拽不动，似乎根扎得极深。她咬牙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拉——

“咔嚓！”

随着萝卜被拔出，一截刻满铭文的石柱猛地从地底升起，裂纹中闪烁着残破的金光。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我就挖个萝卜啊！！这也有机关？！”小鱼仙仙抱头蹲地，哭都哭不出来了。

“轰隆！”

一道雷霆劈在封印柱上，石柱寸寸碎裂。下一刻，一道灰银色的魂影从中缓缓升起。

他身形修长，银发披肩，红眸若火，面容冷峻至极，仿佛万年前便不屑与天地同尘。虚影虽淡，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小鱼仙仙吓得原地石化，只剩一双眼睛在滴溜乱转。

“……什么鬼气味？！”封印中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响起。

小鱼仙仙抱着脑袋躲在床脚，“谁、谁在说话？我警告你哦，我虽然怕鬼……但我还会背九九乘法表吓唬你！”

“……”魔神沉默三秒，“天道，这就是我被绑定的容器？”

魔神烬离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悲愤，像是被命运拿泥巴糊了脸。

“你说谁是容器？我是人类！仙女！虽然有点废，但是……也有尊严的！”小鱼仙仙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发疯的仓鼠。

“你也配叫仙？”魔神声音冷得结冰，“你连体内的灵气都像发霉了三年的萝卜汤。”

小鱼仙仙当场炸毛：“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能侮辱萝卜汤！那是我今晚的晚饭！”

烬离：“……”

他第一次意识到，也许他被封印万年是天道的仁慈，而不是惩罚。

屋外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劈在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树上吊着的“废仙榜”应声掉落，砸到了门板。小鱼仙仙吓得“啊”的一声钻进床下：“完了完了，有东西来抓我了！是不是你召唤的妖怪？你要吃我？要剥皮？要拿我做法宝炉？”

“闭嘴。”烬离已经头疼得想灭世了，“我魂体受损，若非你体内残存一丝古灵气息，我早就散了。”

“啥？我、我体内还有‘古’的东西？”小鱼仙仙从床底下冒出头来，眼睛一亮，“我就说我不是普通人嘛！”

“普通人里最弱的那种，”烬离冷笑，“我甚至感觉你上一世可能是块豆腐，修成的仙。”

“你不要太过分哦。”她抱着膝盖嘟囔，“虽然我是有点怕死、有点怕黑、有点怕狗……但我对朋友还是很好的……”

“谁是你朋友了？”他冷冷地问。

“……你刚刚不是说我们绑定了吗？命运共同体，不就是朋友嘛？”她喃喃道。

魔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他灭世百万载，头一次碰到有人跟他说“你是我朋友”的……而且还一脸真诚。

烬离冷声道：“封印破得这么彻底，你是猪派来的探子？”

“你、你才是猪！”她抱起锅盖挡脸，“我、我是仙门弟子！我叫小鱼仙仙，虽然被除名了……但我还没坏！你想吃我吗？我身上萝卜味有点重！”

烬离愣了愣，忽然冷笑：“呵，居然是个灵气枯竭的凡仙，连杂灵都不如。”

“你说谁呢！你究竟是谁？”她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嘴硬。

“我乃烬离，万年前主宰修罗界的魔神，一剑断星河，一念灭三界。”

小鱼仙仙瞪大眼睛，认真点头：“哦！我知道你！你是《禁魔图鉴》第十三页那个脸打码、名字打马的家伙！”

烬离：“……”

“你的名字听起来也像是厨房事故……什么‘烤焦的离魂羹’？”她小声嘟哝。

烬离深吸一口气。他想自毁绑定。

可惜，来不及了。

他的魂体被识海束缚，牢牢钉在她身上。她身上竟残留着一道与古灵血脉相关的气息，莫名与他相容。

“你我已绑定，”他冷冷道，“灵魂识契，除非你死，或者我消散。”

小鱼仙仙瞳孔地震：“哈？你住进我脑子了？！那我打嗝你会不会感应？！”

烬离：“……”

但小鱼仙仙完全不领情，趴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不过，绑定也不是不能接受啦……就是能不能别老在我脑子里说话？你一说话我就打嗝，好怪。”

“……”

魔神深吸一口气。他开始思考还有没有别的宿主可选。

此时窗外风雨交加，废仙谷的钟楼忽然发出“咚——”的一声响，震得整个山谷都一颤。

小鱼仙仙一哆嗦，怂得快要飞升：“啊啊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来抓我？！”

魔神淡淡道：“一个低级的怨灵靠近了这里，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她瞳孔一缩：“什、什么兴趣？我不新鲜的，我身上还有萝卜味！”

他毫无同情：“它喜欢萝卜。”

“……”

小鱼仙仙掀开被子就要跑，结果一脚踢到门槛，直接一头栽进院子，正好对上一个全身黑雾缠绕的影子。

那怨灵呜呜怪叫着伸出手，小鱼仙仙惊叫一声：“烬离救我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她眼前一黑——

一缕银光从她掌心划出，竟带着魔神的魂力，化作一道印记打在怨灵额心，直接将其震退十丈！

四周瞬间寂静。

小鱼仙仙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我出手了？”

烬离也沉默了。

他原以为这蠢女人只能拖后腿，没想到竟能自然引导他的魂力，并借体发招。

哪怕只是本能……这也太逆天了点。

“啧，”他终于开口，“你倒像个不小心掉进猪圈的神女。”

“谢谢夸奖？”她歪头，“你是不是夸人方式有点问题？”

他冷冷一笑：“我只是说——你这一身猪蹄味，神都不敢靠近。”

“……你到底是不是魔神？你是不是嘴欠星人附体了？”

屋外，山风越发阴冷。

烬离凝望天际，眉心微皱：“他们来了。”

小鱼仙仙一愣：“谁？”

烬离在她脑中冷冷轻笑：“……真正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