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孩子的天空！”——这七个烫金大字钉在未成年人保护协会接待大厅的墙上，
亮得能照出人影。我每次路过都得眯着眼，不是怕晃，是怕那金粉掉下来，
沾得我一身“正能量”。我叫胡丽静，协会资深客户顾问，说白了就是卖“免责套餐”的。
你问啥是免责套餐？嗨，这可就有学问了。比如十四岁的贾英雄，我手上头号摇钱树，
刚揣着“钻石套餐”合同进门时，鞋底还沾着块泥——后来才知道，
那泥是上周被他“不小心”推搡的初中生校服上的。“胡姐，老规矩。
”贾英雄一屁股砸进贵宾室的进口小牛皮沙发，沙发“嗷”一声，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这小子才十四，个子蹿得比蒜苗还快，一身潮牌皱巴巴的，却比谁都横。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游戏界面，“‘阳光成长关怀’，顶配。
”我赶紧把平板递过去，笑得嘴角发酸：“英雄弟弟就是爽快！钻石套餐，
骨折三个月内免责，送家长心理疏导金——王姐上次不是说失眠吗？正好用上。对了，
本月加赠‘伤情鉴定延迟办理’一次，保准不耽误你打排位赛。
”旁边的王桂花——贾英雄他妈，赶紧凑过来看合同，
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在“免责条款”上戳了戳：“阿静，上次那事……没留下啥尾巴吧？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上次那事，贾英雄把同桌的胳膊拧脱臼了，家长闹到学校，
协会出面开了个“纯属意外”说明会，再塞了张疏导金支票，这事才算压下去。
但脸上还得堆笑：“王姐放心！那家长拿了钱，早不吱声了。再说咱这合同写得明明白白，
‘未成年人嬉戏导致轻微伤害，协会协助协调’——‘协调’这词，多妙啊。
”王桂花这才松了口气，掏出 lv 钱包补了句：“还是钻石套餐管用，
上次隔壁老李家那小子，办的青铜套餐，被人打了还得自己去做鉴定，傻不傻。”我没接话。
老李家那事我知道，孩子被同学堵在巷子里打了，来协会求助，对接专员拖了十七天，
说“鉴定专家排期满了”。其实哪是排期满了，是青铜套餐没利润，谁乐意费那劲。
贾英雄突然抬眼，屏幕“啪”地按黑了：“这次目标叫‘小胖’，资料呢？
”我赶紧把一沓纸推过去。照片上的小胖圆滚滚的，眼睛像受惊的兔子，
资料写着“父母下岗，性格内向”。贾英雄扫了眼，嗤笑一声：“又是个软柿子。
”王桂花在旁边敲桌子：“英雄，下手轻点啊，别真弄骨折了，虽说免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了知道了。”贾英雄不耐烦地挥挥手，抓起资料就往外走，
经过前台时，还顺手摸走了小林桌上的棒棒糖——那是小林给自家孩子带的。
小林敢怒不敢言，只能冲我挤眉弄眼，我假装没看见。
这就是我们协会的日常：VIP客户横着走，普通会员踮脚等。墙上的“守护孩子的天空”？
说白了，得看你买的“云彩”值多少钱。三天后，贾英雄的“任务”定在城郊废弃物流仓库。
这地方是协会“战略合作单位”的，说是废弃，其实监控探头比便利店还密——当然，
只拍别人，不拍我们的VIP。我坐在办公室，边嗑瓜子边看监控。屏幕里，
贾英雄带着三个跟班，把小胖堵在墙角。那三个跟班，一个是“白银套餐”用户，
一个是“黄金套餐”，还有个没办套餐，纯跟着混的，眼神怯生生的，估计是被贾英雄吓的。
“小胖，上周为啥告老师？”贾英雄踹了踹小胖的书包，书包里的饭盒“哐当”响。
小胖缩着脖子：“我……我没告，是老师自己看见的。”“还嘴硬！”贾英雄抬手就推，
小胖踉跄着撞在墙上，脸“唰”地白了。那三个跟班跟着起哄，没办套餐的那个，
犹豫了半天，才敢伸手推了小胖一下，推完还往旁边躲，生怕沾事。我嗑着瓜子摇头。你看，
连霸凌都分等级，办了套餐的就是硬气。接下来的画面，
跟往常差不多：推搡、踢打、小胖抱着头哭。贾英雄下手没轻没重，一脚踹在小胖腰上，
小胖“嗷”一声蜷在地上。我正准备关掉监控——这种场面看腻了，
突然听见小胖扯着嗓子喊：“别打了！我爸是张振国！我爸是协会主席张振国！”“咔嚓。
”我手里的瓜子壳捏碎了。屏幕里，贾英雄的脚僵在半空，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他愣了三秒，猛地扭头看墙角的监控探头，脸“唰”地从嚣张变成惨白，
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我“噌”地站起来，咖啡杯被带倒，热咖啡泼了一裤子，
烫得我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擦。手忙脚乱抓电话，拨号的时候手指都在抖——张振国！
那是我们协会的天！他儿子怎么会是小胖？资料上明明写着“父母下岗”！“接应急办！快！
”我对着话筒喊，声音劈了叉。电话接通的瞬间，前台小林冲进来，脸比纸还白：“胡姐！
王姐……王桂花来了，在大厅闹呢，说要找你问贾英雄的事！”“让她滚！”我吼了一嗓子，
小林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应急办的老李接了电话，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小胡？咋了，
吃枪药了？”“老李！出大事了！贾英雄把张主席儿子打了！就是那个小胖！
仓库监控拍着呢！快！启动红色预案！”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哐当”一声，
估计是老李把杯子碰掉了。“啥？！张……张主席的儿子？你确定？”“确定！
小胖自己喊的！赶紧的！伤情鉴定专家！最好的！一小时内必须到仓库！不，半小时！
让他们开协会的备用直升机来！还有，监控！所有原始录像，立刻物理删除！
一点痕迹都不能留！”我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好好好！我马上去办！”老李挂了电话，
我能听见他在那头喊“所有人集合！紧急情况！”办公室瞬间乱成一锅粥。
技术部小张抱着电脑冲进来，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胡姐……删……删监控是吧？
我这就弄，保证干净！”安保主管老周撞开办公室门，一脸急：“人呢？贾英雄那小子呢？
要不要现在控制起来？”“控制！立刻！马上！”我拍着桌子，“把他带去‘特殊观察室’！
最高级别约束！门窗全锁死！派两个人守着，一只蚊子都不许飞进去！
”“特殊观察室”是协会的“小黑屋”，平时给办了“矫正套餐”的VIP用，说是矫正，
其实就是关几天避避风头。但这次不一样，关的是打了主席儿子的人，老周也不敢含糊，
点头就往外跑。刚安排完，办公室门又被推开，王桂花挤了进来，头发都乱了：“阿静！
我听小林说英雄出事了？咋了？不就是打个架吗？咱办了钻石套餐啊！
骨折都免责……”“免责个屁！”我没忍住，爆了粗口。王桂花愣住了，
估计没见过我这副模样。我指着她鼻子，火往头顶冲：“你儿子打的是张振国的儿子！
张主席！协会主席！你跟我提钻石套餐？现在就是办了‘骨灰级套餐’都没用！
能保住他不被扒层皮就不错了！”王桂花的脸一点点白下去，
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啊……资料上不是说……”“资料资料！资料能信吗？
那是下面人图省事瞎填的！”我吼完，指着门，“你现在最好老实待着，别给我添乱！
否则谁也救不了贾英雄！”王桂花被我吼懵了，站在原地掉眼泪，
跟刚才那个嚣张的贵妇判若两人。我没工夫理她，抓起电话打给张主席的秘书：“刘秘书，
我是小胡……对对对，我知道了……是是是，我们已经派人去了……专家马上到……您放心，
一定给主席一个交代……”挂了电话，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小张跑进来，
满头大汗：“胡姐……监控删完了！绝对找不到痕迹！”“很好。”我喘着气，“专家呢？
到哪了？”“在路上了！直升机刚落地，正在往仓库赶！”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瘫在椅子上。裤子上的咖啡渍凉了，黏糊糊的难受，可我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墙上的“守护孩子的天空”还亮着，我看着那几个字，突然觉得特讽刺——这天空，
原来也分“VIP专属云”和“普通会员雾霾”啊。半小时后，专家团队到了仓库，
给小胖做了紧急鉴定。我没敢去现场，只敢在电话里问结果。“胡顾问，
孩子多处软组织挫伤，有点轻微脑震荡，不算重，但得住院观察几天。”专家的声音很谨慎。
“好好好，一定要用最好的药！住院费、护理费，全协会报销！”我赶紧说，“对了，
别对外说孩子身份，就说是普通学生。”“明白。”挂了电话，我正准备安排人去医院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