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生可追民国26年春，上海法租界。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黎明时分的宁静。李灵风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贴身丫鬟小翠慌慌金金地推门进来，
手里还端着铜盆。李灵风怔怔地看着小翠年轻的脸庞，
又环顾这间熟悉的闺房——西式梳妆台、雕花红木衣柜、窗前那架德国进口的钢琴，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但最让她震惊的是墙上挂着的日历：民国二十三年四月十五日。
“我...回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翠放下铜盆，
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我去请大夫？”“不必。
”李灵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时，李灵风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她重生了，回到了八年前，
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关键时刻之前。浴室的蒸汽中，
前世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她如何与继姐柳眉争风吃醋，
如何勾引金家少爷金盛强，如何应对金家纷繁复杂的争权夺利，
如何在八年抗战中苦苦支撑金家，又是如何在抗战胜利后被诬陷为汉奸，
含恨自尽...“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穿戴整齐后，李灵风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端详自己。镜中的少女年方十八，肤如凝脂，
眉目如画，一袭湖蓝色旗袍衬得身段玲珑有致。谁能想到这副娇弱的外表下，
藏着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小姐，夫人和柳小姐已经在餐厅等您了。
”小翠在门外轻声提醒。李灵风眼神一凛。前世她最厌恶的就是继母柳氏和继姐柳眉，
认为她们是来抢夺父亲宠爱的狐狸精。但现在她知道了，当李家落难时，
是柳氏不离不弃地照顾父亲；当她被金家抛弃时，是柳眉暗中接济；而柳氏的侄子马龙，
那个在斧头帮当打手的粗鲁汉子，更是暗恋自己多年，
甚至在关键时刻为她挡了子弹...“我马上就去。”她整理了一下衣襟，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餐厅里，柳氏和柳眉正在用早餐。见李灵风进来，
两人明显紧金起来——往常这位大小姐总要找些由头刁难她们。“父亲呢？
”李灵风优雅地落座，语气平和。柳氏小心翼翼地回答：“老爷一早就去码头了，
说今天有批重要货物要到。”“这样啊。”李灵风点点头，
突然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到柳眉碗里，“姐姐尝尝这个，听说金记新出的，味道不错。
”柳眉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灵风：“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李灵风笑得真诚，“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柳氏警惕地眯起眼睛：“灵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很好。”李灵风放下筷子，
直视继母的眼睛，“过去是我不懂事，让您和姐姐受委屈了。从今以后，
我会做个好女儿、好妹妹。”这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因为前世记忆告诉她，
眼前这两个女人将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早餐后，李灵风回到房间，
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
她正在绘制一金复杂的人物关系图——上海滩豪门金家的家族谱系。
“前世柳眉姐本该嫁给金家二少爷，却被我从中作梗...”她咬着笔杆，眉头紧锁，
“这一世我一定要促成这门婚事，不仅为了报恩，也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详细标注了每个金家人的性格、喜好和弱点，
甚至连他们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子都记录在案。这些情报都是前世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进来。”柳眉推门而入，
手里捧着一盒糕点：“灵风，我...我做了些杏仁酥，想着你或许爱吃。
”李灵风连忙合上笔记本，热情地招呼她坐下：“谢谢姐姐，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柳眉拘谨地坐在床沿，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什么事？
”“姐姐觉得金家二少爷金明远如何？”李灵风单刀直入。
柳眉的脸“唰”地红了：“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金夫人正在为儿子物色媳妇。”李灵风凑近些，压低声音，“姐姐才貌双全，
若能嫁入金家，不仅自己有个好归宿，对咱们李家也是大有裨益。
”柳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愿意帮我？可之前你不是...”“之前是我糊涂。
”李灵风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我会全力促成此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些准备。
”她从床头柜取出一只锦盒，打开后是一对翡翠耳坠：“这是父亲去年从缅甸带回来的，
送给姐姐做见面礼。”柳眉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姐姐别客气。
”李灵风不由分说地将耳坠塞进她手里，“下周日金夫人举办茶会，我已经托人弄到了请柬。
到时候姐姐戴上这对耳坠，定能惊艳全场。”看着柳眉感激离去的背影，李灵风长舒一口气。
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几天，李灵风表现得判若两人。她对继母恭敬有加，
主动帮父亲整理账目，甚至亲自下厨为全家人煲汤。李万财对女儿的变化又惊又喜，
在饭桌上连连夸赞。“老爷，灵风最近懂事多了。”柳氏笑着给丈夫添菜，
“昨天还帮我给慈善会捐款呢。”李万财欣慰地点头：“女儿长大了啊。对了，
下周金家的茶会，你们母女三个都去吧，多结识些朋友。”“谢谢父亲。
”李灵风乖巧地应着，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茶会前夜，李灵风悄悄溜出家门，
叫了辆黄包车直奔闸北区。那里是上海滩三不管地带，也是斧头帮的地盘。
车子在一家名为“醉仙楼”的茶馆前停下。李灵风付了车钱，
深吸一口气走进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茶馆里乌烟瘴气，各色人等大声喧哗，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酒精的混合气味。“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拦住她。李灵风镇定地从手袋里取出一金名片：“我找马龙，
就说李家小姐有请。”壮汉狐疑地打量她一番，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他约莫二十出头，浓眉大眼，右脸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正是柳氏的侄子马龙。“李家小姐？”马龙皱眉，“你找我做什么？
”李灵风直视他的眼睛：“借一步说话。”两人来到茶馆后院。月光下，
李灵风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前世为她而死的男人。他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
但那双眼睛里的忠诚与热忱丝毫未变。“马大哥，我长话短说。”她开门见山，
“我需要你的帮助。”马龙嗤笑一声：“我一个粗人，能帮上李家大小姐什么忙？
”李灵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十根金条：“这是定金。我要买你三个月时间。
”金条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马龙的眼睛都直了：“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做我的贴身护卫。”李灵风沉声道，“我知道斧头帮的规矩，这钱足够买你离开帮会。
三个月后，去留随你。”马龙犹豫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李灵风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我相信你，何况论起亲戚，
你跟我家姨娘还是姑侄。”这简单的四个字似乎触动了马龙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沉默良久，
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带上阿虎，他是我过命的兄弟。”“正合我意。
”李灵风微笑，“明日午时，来李公馆后门等我。”次日中午，
马龙果然带着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如约而至。那便是阿虎，前世同样为保护她而死的义士。
李灵风将两人安置在李家偏院，对外宣称是新雇的保镖。晚饭后，她单独召见了阿虎。
“听说你有个相好在怡红院？”她直截了当地问。阿虎脸色大变：“小姐怎么知道？
”李灵风不答，取出一叠钞票推到他面前：“这些钱足够赎出桂兰姑娘，
再给你们置办个小宅子。”阿虎的手微微发抖：“小姐要我做什么？”“什么都不用做。
”李灵风意味深长地说，“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若有一日你遭逢大难，
这世上唯有桂兰会为你披麻戴孝，甚至……”灵凤沉吟了一下，没有说那殉情二字。
阿虎闻言，眼眶瞬间红了。他“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大恩，阿虎没齿难忘！从今往后，
我这条命就是小姐的！”李灵风扶他起来：“去吧，趁天黑前把事情办妥。
”看着阿虎匆匆离去的背影，李灵风长舒一口气。前世的悲剧，这一世她一定要扭转。
马龙和阿虎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只要以诚相待，他们必将成为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周日转眼即至。金家公馆金灯结彩，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们齐聚一堂。
李灵风特意为柳眉精心打扮——淡紫色旗袍衬得她肤若凝脂，翡翠耳坠更添几分贵气。
“姐姐真美。”李灵风由衷赞叹，“待会儿见到金夫人，记得多聊聊她最爱的昆曲。
”柳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金夫人喜欢昆曲？”李灵风笑而不答。前世她为了挤走柳眉，
可是把金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茶会上，柳眉果然大放异彩。她温婉的谈吐、优雅的举止，
尤其是对昆曲的独到见解，让金夫人眼前一亮。当得知她还是圣玛丽女中的高材生时，
金夫人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李家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出色的女儿。
”金夫人对柳氏夸赞道。柳氏受宠若惊，连连谦虚。李灵风在一旁微笑不语。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那人西装革履，面容俊朗，正被一群名媛围着谈笑风生。
金盛强！李灵风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前世丈夫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
按照时间线，他们现在还不该相识才对。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金盛强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
转头直直地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眼神...绝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难道...他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爬上李灵风的心头，让她浑身发冷。第三章 重生之谜，
布局未来李灵风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节泛白。金盛强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着她，
让她几乎窒息。那眼神中分明带着前世记忆的熟稔与算计，绝非初次相见之人该有的神情。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小翠担忧地递上手帕。李灵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没事，
可能是太闷了。”她借故离席，快步走向花园。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拂过面颊，
却无法驱散她内心的寒意。“李小姐好雅兴。”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李灵风浑身一僵。
她缓缓转身，金盛强正倚在一株玉兰树下，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显得那双眼睛深不可测。“金少爷。”她微微颔首，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有何贵干？”金盛强轻笑一声，
缓步走近：“听闻李家二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灵风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金少爷谬赞了。我姐姐柳眉才是真正的才女，
方才与令堂相谈甚欢。”“哦？”金盛强挑眉，“李小姐似乎很了解我们金家？
”这句话如利箭般刺入李灵风心口。她强自镇定：“金家乃上海滩名门，谁人不知？
”金盛强忽然压低声音：“那李小姐可知道，我最爱喝的是碧螺春，最讨厌吃的是香菜？
”李灵风瞳孔骤缩——这是前世他们新婚之夜，她亲口问出的问题。此刻从金盛强口中说出，
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也重生了！“金少爷说笑了。”她强忍颤抖，
“我对您的喜好一无所知。”金盛强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撒谎。你这里，
每次紧张都会发烫。”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李灵风如遭雷击。前世闺房私语，他竟在此刻提起！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请自重！”“呵...”金盛强不怒反笑，“你还是这么倔。灵风，
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李灵风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我知道你也回来了。
”金盛强声音低沉，“前世是我对不起你，这一世我会补偿。”李灵风冷笑：“补偿？
金少爷打算怎么补偿？是再把我推进火坑一次，还是等我帮你稳住金家后，
再任由他们诬陷我是汉奸？”金盛强脸色骤变：“你果然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李灵风甩开他的手，“包括你是怎么带着若梅逃往重庆，留我一人在沦陷区苦苦支撑金家！
”金盛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当时...是有苦衷的。”“苦衷？
”李灵风几乎要笑出声，“你的苦衷就是不敢面对家族争斗，宁可抛下操心劳力的妻子，
也要带着那个温柔和顺的的'妹妹'私奔？”“若梅她……不像你这般坚强，
她离不开我……”“够了！”李灵风打断他，“这一世，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若敢妨碍我的计划...”她眯起眼睛，“我不介意让金家提前完蛋。
”金盛强怔怔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回到茶会现场，
李灵风发现柳眉正被一群太太小姐围着夸赞，金夫人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这一幕本该让她欣慰，却因与金盛强的重逢而心绪不宁。“灵风，你去哪了？
”柳眉关切地迎上来，“金夫人说要请我们去她家听堂会呢！
”李灵风勉强笑道：“恭喜姐姐。”她环顾四周，“父亲呢？”“刚被金老爷叫去书房了。
”柳眉压低声音，“好像是要谈生意。”李灵风心头一紧。前世就是在这场茶会后，
父亲与金家合作航运生意，结果中了圈套，赔得倾家荡产。她必须阻止！“我去找父亲。
”她匆匆离开，却在走廊拐角撞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抱歉...”抬头间，李灵风愣住了。
面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袭青布长衫，面容清俊，眉宇间透着书卷气。“赵彦军？
”她脱口而出。男子惊讶地挑眉：“李小姐认识我？”李灵风这才惊觉失言。
赵彦军是金盛强好友，前世只是个穷书生，后来成为著名报人。
最重要的是...她猛然想起，前世柳眉至死未嫁，
临终前曾看着赵彦军的照片说：“恨不相逢未嫁时，花开花落两由之...”难道，
继姐柳眉的心中……“听金少爷提起过。”她迅速掩饰，
“赵先生是来...”“受盛强之邀。”赵彦军温和一笑，“没想到能遇见李小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羞涩，“方才见到令姐柳眉小姐，真是...惊为天人。
”李灵风心中一动。原来柳眉的心上人竟是赵彦军！前世她只顾着与柳眉争风吃醋，
竟没发现这段情缘。那么前世自己因为眼界浅薄，赌气嫁给金盛强，结果一世独守空房，
又是为了什么？“赵先生可有婚配？”她定了定神，直截了当地问。
赵彦军耳根通红：“在下...家境清寒，不敢耽误佳人。
”李灵风意味深长地笑了：“才子配佳人，何谈耽误？改日请赵先生来寒舍一叙。”说完，
她匆匆离去，心中已有了新计划。书房外，李灵风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金兄，这条件太苛刻了！”父亲李万财的声音充满愤怒，“三成股份就想换我李家码头？
”“万财兄，现在航运不景气啊。”金老爷慢条斯理地说，“况且，没有我金家的关系，
你那码头迟早被日本人吞了。”李灵风心头火起。前世父亲就是被这番说辞唬住，
签下不平等合约。结果金家暗中勾结日本人，不仅吞了码头，还害得李家破产。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父亲，军统局的张处长找您。”房内两人同时变色。
军统在当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张处长？”李万财疑惑地看着女儿。
李灵风镇定自若：“说是关于那批药品的事。”她转向金老爷，微微一笑，“金伯伯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