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刚好够，他的监控屏幕刷新一次画面。
右下角小窗里，那个烟灰色身影，廓形大衣，及踝裸色小羊皮细高跟短靴，包裹着修长纤细的小腿，脚踝与腿部的流线柔软，莹白细腻。
如果小腿再粗一分，如针的水晶细高跟就会倒掉，林霁心里想。
她第三次掠过他的办公室。
羊绒大衣下摆扫过玻璃幕墙时，旋起一缕极淡的雪松香，像浸在冰棱里的木质叹息，初调像手术刀劈开冬日松针，金属锋芒裹着针叶碾碎的青苦，刹那逸出。
林霁骨节分明的手掌，有节奏地叩击着黄铜桌角。
他端起早已冷透的冰美式，铂金镶嵌青金石的袖扣，在杯壁磕出轻响，他起身走近落地窗。
他在23层，仰望对面80层的国贸大厦和金融街高楼群，被云雾拦腰截断，铅灰色雨云团在60-70层之间缭绕，一步天宫一步人间。
他凝神悌听，隔着两道磨砂玻璃，纸张翻动的声音从隔壁会议室传来，频率比正常阅读快17%，指腹摩擦纸页的力道多出0.5牛顿——这是挑衅。
"林总监。
"雪松香混着油墨味破开空气，苏怀瑾将文件夹推到他面前，声音同时抵达。
她卡地亚篮气球腕表折射出光斑，正落在他喉结下方两厘米处，她视线离开滚动的喉结，向下晤了一眼。
林霁注意到她今天没戴金丝眼镜，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他上季度做空的生物科技股的K线图。
"永新医疗的尽调报告。
"她又与他对视，把报告交给他。
指甲上牛油果色的釉彩，泛着冷光，无名指第二关节的薄茧，在日光灯下泛白，是长期握笔留下的勋章。
林霁想起今晨路过急诊科时，看到护士正在给注射器排气，她背着身子侧头看着窗外，双眸湿漉漉的无辜。
他翻开报告扉页的瞬间，一条条铅笔批注，如银色柳叶刀切入肌理，在他眼前划动。
“医疗器械分销渠道，存在36%虚增”的结论旁，她画了只振翅欲飞的雨燕——正是永新医疗的LOGO。
"苏经理对二类医疗器械的，注册流程的见解很……"林霁的舌尖在"荒谬"与"惊艳"之间悬停，余光瞥见她锁骨处，晃动着铂金链坠。
那是个精巧的听诊器造型，随着她的呼吸，在米色真丝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林总监的领带夹歪了。
"她突然倾身，发丝扫过他百达斐丽腕表的蓝宝石镜面。
雪松檀香与打印机余温织成密网，顷刻之间，林霁后颈汗毛在23℃的空调风里，根根竖起。
她沁凉的指尖擦过他锁骨时，带起细微电流，摆弄他的青金石的领带夹，金属搭扣发出"咔嗒"轻响，像是心脏除颤仪完成一次有效放电。
此时，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苏怀瑾后撤的幅度，比他多出两公分，裸色高跟鞋尖，堪堪停在他皮鞋上方0.3毫米处，迅速移开。
项目组的小周撞开门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她手中拇指轻轻摩挲着文件夹边缘，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只见那文件夹的边缘处，有一道明显的折痕，而这道折痕，已被咖啡渍浸染得有些模糊不清。
"证监会突击审查！永新在新加坡的子公司涉及...…"实习生小周满脸惊慌失措，举着的平板屏幕上，红色预警信号疯狂闪烁。
与此同时，坐在桌前的林霁，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苏怀瑾身上。
只见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瞳孔，猛然一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一般。
紧接着，她的左手极其自然，却又不易察觉地压向自己的大衣口袋。
林霁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是苏怀瑾手机设置的，特殊来电震动模式——三短一长，就如同医院 ICU 病房里，心电监控警报一样刺耳惊心。
他立即起身，一下碰倒了咖啡杯，褐色液体漫过她批注的雨燕。
苏怀瑾突然伸手按住并遮挡文件，指尖与他手背上将消未消的条颗烫伤疤痕重叠。
微弱的消毒水气味从她袖口渗出，混着咖啡冰块的冷气攀上他腕骨。
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从她的袖口缓缓渗出，混杂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咖啡冰块，所散发出的丝丝凉气，顺着林霁的手腕攀援上他的腕骨。
"林总监，"苏怀瑾抽回手的动作像撤走手术刀般利落，"第七页有个数字很有趣。
"被浸湿的报告纸页上，某个医疗器械注册证编号的尾数正在晕染——那是三年前被吊销的许可证代码。
落地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扑向金融街的玻璃幕墙，潮水般撞击，一路生烟。
“这是个被吊销的许可证代码。”
林霁盯着她，手腕上下缓慢摇动，像要甩掉些什么，又像要注视更多。
当林霁那洁白如雪的大褂衣角，轻轻掠过她的膝侧时，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细微却又令人揪心的细节——她手背上静脉处那新鲜的针孔。
这些针孔宛如一个个小小的伤口，在她原本冷白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泛着淡淡的青紫之色，仿佛是被寒冬无情摧残的花朵。
这一幕让林霁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早自己亲手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个艾司唑仑药瓶。
那个药瓶安静地躺在垃圾桶底部，反射着与她手背上针孔一般无二的冷冽光芒。
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药瓶和她手背上的针孔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清晰起来。
第二章：暗室应急灯在头顶投下诡谲的蓝光时，苏怀瑾的腕表发出两声蜂鸣——二十三点整。
她望着对面正在整理档案的男人，他解开的衬衫领口下透出极淡的佛手柑气息，与消毒水味在密闭空间里厮杀。
"林总监居然会随身带手冲咖啡包？"她摩挲着滤纸粗糙的边缘，指尖残留着方才被他触碰的灼热。
档案室的铁门在身后紧闭，中央空调早在半小时前停止运转，潮湿的纸张霉味混着她袖口渗出的雪松香，在她鼻腔里搅起惊涛。
林霁将法压壶倾斜四十五度，热水注入的潺潺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苏经理的Gucci包里不也备着褪黑素？"他推过马克杯，指节上的创可贴，让她想起父亲手术台上渗血的纱布。
杯壁相碰的脆响中，一滴咖啡溅上他腕表表盘，像极了监护仪上跳动的光点。
苏怀瑾忽然轻笑："上季度您经手的六个项目，平均每天睡眠不超过三小时吧？"她抿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炸开，像极了他昨夜在尽调报告上写的批注。
暗处传来档案柜铁皮膨胀的呻吟，她余光瞥见他解到第三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那里有根银链正在幽光中摇晃。
空气突然凝滞。
林霁的镜片反着电脑幽光，她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上周三凌晨两点，苏经理在急诊室静脉注射葡萄糖。
"他声音很轻，像手术刀划开皮肤，"你晕倒时撞碎的体温计，玻璃渣嵌进掌心的样子......"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那里映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档案柜突然发出吱呀呻吟，苏怀瑾的茶杯猛地倾斜。
林霁伸手去扶的瞬间，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腕："别碰！"咖啡泼在白色衬衫上，洇出褐色的疤。
黑暗中有纸张簌簌飘落，像极了手术室漫天飞舞的病危通知单。
"你怕黑。
"这不是疑问句。
林霁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肩线，丰满的身形花枝乱颤，想起监控里，她总让办公室保持三盏台灯常亮。
她后颈细密的汗珠，正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冰棱般的光。
苏怀瑾突然抓住他的袖扣，棱角硌得掌心发痛："去年威斯汀酒店的电梯事故......"她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被困四小时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她的尾音在颤抖，像极了那夜电梯厢里持续下降的温度计。
手机屏幕就在这时亮起。
苏怀瑾瞳孔骤缩，德语短信提示音在死寂中炸响。
林霁看见她脖颈瞬间暴起的青筋，像极了机械臂失控时暴突的液压管。
"Mein Herr......"她喃喃，念出开头称谓时，整个人蜷成防御姿态，左手死死按住大衣口袋——那里藏着的药瓶，药片发出细碎碰撞声。
林霁突然扯松领带，将西装外套扔在她颤抖的肩头："中央空调出风口在西北角。
"他的手指擦过她冰凉的耳垂，那里有颗小痣像凝固的血珠。
"我不冷。
"她想扯下衣服，却被他按住手腕。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突起的腕骨，那里有道淡青的血管正在狂跳。
"三年前仁和医院那台手术，"他的呼吸扫过她紧绷的下颌线，"主刀医生中途离场七分钟——是因为接到德语电话？"档案柜轰然倒塌的巨响吞没了她的哽咽。
林霁将她护在身下的刹那，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她的牙齿咬破了他的锁骨。
二十三层楼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幕墙，像极了手术室器械盘被打翻的声响。
"为什么调查我？"她声音闷在他胸口，掌心下是他失控的心跳。
他的衬衫渗出血珠，正慢慢染红她指尖的淡绿釉彩。
"因为你修改尽调报告时的笔迹，"他抚上她后颈跳动的血管，"和当年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名......弧度一模一样。
" 他的尾音消弭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应急灯闪烁两下后彻底熄灭。
苏怀瑾的铂金链坠硌在他心口，听诊器吊坠的金属边缘，正抵着他那道十公分的旧伤。
"林霁，"她冰凉的指尖，擦过他滚烫的耳垂，"你电脑待机画面上的机械臂......""是你父亲设计的型号。
"他的呼吸扫过她湿润的眼睫，"而你的手机屏保，是当年那间手术室的无影灯。
" 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不知是谁的眼泪还是血。
远处传来维修人员的呼喊时，他们正以诡异的姿势僵持。
苏怀瑾的膝盖顶着他肋下三寸，那是她昨夜在解剖图上，标注过的肝脏位置。
林霁的白大褂缠住她的高跟鞋，像极了纠缠的脑神经纤维。
当光明重新降临，他们已然退回到安全距离。
林霁捡起摔碎的眼镜，镜片裂纹将苏怀瑾割裂成无数个残片。
她正在将褪黑素药瓶收进包底，瓶身上德文医院标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