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一张我妹梦寐以求的棉纺厂招工表,我爸妈将我扒了棉袄,捆在村口那间废弃的猪圈里。
冻了整整三天三夜。
数九寒天,他们就等着我被冻死,或者被后山的狼叼走,好跟全村人说我是跟野男人跑了。
他们算准了我活不了,却没算到,来接我的不是索命的野狼,而是一辆城里来的黑色小轿车。
后来,当我那娇滴滴的妹妹跪在泥地里,哭着求我救救李家时,我只是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大衣,轻声笑道:
“阿妹,那个愿意为你豁出命的李春喜,早就冻死在那个猪圈里了。”
……
“爸,妈,招工表不见了!”
妹妹李春芬尖声哭着跑来。
我刚把一碗稀粥放在堂屋的桌上,手还没来得及缩回,一个巴掌就狠狠扇在我脸上。
“死丫头!一定是你偷了你妹妹的招工表!”
“说!你把表藏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妹的命!”
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麻木,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我死死盯着眼前这对名义上的亲人,心渐渐冷下来。
“不是我。”我很平静地说。
三天前,大伯从县城里带回来一张棉纺厂的正式工招工表,指名是给李家的女儿。
我们家有三个孩子,哥哥李建国。
两个女儿,我,李春喜,还有个妹妹,李春芬。
所有人都默认这份天大的好运是属于李春芬的。
她从小体弱,嘴甜会来事,是爸妈的心头肉。
而我,不过是她光鲜人生下的一个冗余的影子。
可现在,这张能决定人一辈子的招工表不见了。
“春芬,你再好好想想,放哪儿了?”我爸压着火气问。
他一个平日里最重脸面的男人,此刻也急得团团转。
李春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惨白的小脸挂着泪珠,我见犹怜。
“我就放在枕头底下……昨晚姐姐进过我屋子,给我送热水……”
她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但话里的意思却像是一把刀精准地捅向我。
我爸猛地一拍桌子,那碗我刚盛好的粥跳了起来,洒了半地。
“李春喜!你还敢狡辩!你是不是觉得那招工表上没写李春芬的名字,就该是你的?你个黑心烂肝的白眼狼!”
我看着他暴怒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压根没有进过李春芬的屋子,昨晚给她送热水的是我妈。
可现在谁会信我?
“我说了,不是我。”我重复道。
大概是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他从墙角抄起那根磨得光滑的竹鞭,指着我的鼻子:“好,好你个嘴硬的死丫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家法!”
“把她给我拉到后山那废猪圈里去!不把招工表交出来,就不准她出来!”
我妈立刻上来扯我的胳膊,李春芬则怯怯地躲在我爸身后,眼神里却尽是得意。
他们扒下我身上唯一能御寒的旧棉袄,只留一件单薄的衬衣,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我拖出了家门。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
心死了,身上再冷又算什么呢?
他们把我推进那间四处漏风的废弃猪圈,用一根粗麻绳将门牢牢捆死。
这里紧挨着村里的狼嚎坡,据说晚上真的有狼。
“李春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招工表到底在哪?”
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上了眼。
我根本没拿,要我交代什么?
“好!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脚步声远去,我才缓缓睁开眼,打量着这个地方。
猪圈里到处都是蛛网,腥臭味也扑鼻而来,还有从墙缝里钻进来的阵阵寒风。
我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了一块温润的玉坠。
这是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这是我们老李家祖上传下来的,能辟邪,能保平安。
攥着奶奶的玉坠,突然想起大伯临走前偷偷塞给我的五块钱。
“喜丫头,藏好了,别让你妈知道。”他叹了口气,“你性子太闷,吃亏。这钱……万一有啥急用。”
现在这五块钱就缝在我贴身的衣兜里,可它却救不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