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来煎蛋的焦糊味时，我知道母亲又忘记关火了。
锅铲掉落在地的脆响刺破清晨的宁静。我冲进厨房，看见她正弯腰去捡，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间，银丝在光晕中像融化的雪水。这个角度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躲在门后偷看她做饭，那时她的头发还是乌檀木般的颜色，在油烟机嗡嗡声中轻轻摇晃。
"妈，我来。"我接过她手里的铸铁锅，锅底残留的蛋液已经碳化成焦黑的硬壳。她茫然地望着灶台，鼻尖沁着细汗，围裙带子在身后散成蝴蝶结的形状——那是我今早刚给她系好的。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炸开时，我正盯着诊室墙上的大脑解剖图。灰质白质交织成迷宫，海马体蜷缩在颞叶深处，像只沉睡的贝壳。三个月前的核磁共振影像还躺在病历夹里，那些斑驳的阴影正在蚕食母亲的记忆宫殿。
"就像沙滩上的城堡。"主治医师的钢笔在报告单上划出波浪线，"涨潮时最先坍塌的总是最新堆砌的部分。"钢笔尖戳在"阿尔茨海默病"的诊断结论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母亲坐在候诊椅上折纸鹤。浅绿色的处方笺在她指间翻飞，诊室顶灯在鹤翼上投下细碎光斑。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自从上周把酱油当成洗洁精倒进洗碗池后，那些彩色便签纸就塞满了她所有的衣兜。
"小哲快看。"她把纸鹤举到我眼前，眼尾笑纹里盛着晨露般的清亮，"像不像你小学手工课得奖的那只？"我喉头发紧。那年我做的明明是橡皮泥恐龙，被她郑重其事地摆在客厅展示柜里，直到黏土干裂成碎片。
地铁玻璃映出我们依偎的身影。母亲靠在我肩头熟睡，手里还攥着刚折的浅紫色纸鹤。车厢摇晃时，她发间的栀子花香幽幽浮动——这是二十年来从未变过的味道，即使在她开始忘记如何系鞋带的日子里，依然固执地使用同一款洗发水。
深夜，我蹲在储物间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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