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女帝踩着脚下流转的云气,每一步落下,虚空都泛起细碎的、星辰般的光点。她的目光锁定了山坳深处那座孤零零的茅屋,破旧,歪斜,木门斑驳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丝极淡、却足以融化万载玄冰的笑意在她唇角漾开。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这破败的茅屋,这萦绕着劣质灵茶气息的山谷,还有…茅屋里那个此刻定然激动得手足无措、即将迎来毕生最大荣耀的“师父”。楚砚。一个名字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落魄修士。
瑶光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全知者的冰冷笃定。流程她烂熟于心——谦卑的拜师礼,楚砚那副强压狂喜却故作矜持的嘴脸,然后便是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开山大弟子,汲取他那份看似微薄、实则关键至极的初始气运。前世,她就是从这里起步,踩着楚砚这块不起眼的垫脚石,一步步登临绝顶,俯瞰众生,直至……星坠之夜。
那夜的剧痛与冰冷瞬间刺入骨髓,瑶光眼底寒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掌控感覆盖。无妨,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结局重演。所有挡路者,包括眼前这个即将被利用完的工具人“师父”,都将被彻底碾碎。
她停在茅屋前,离那扇歪斜的木门仅三步之遥。袖中双手微不可察地整理了一下广袖的褶皱,姿态调整到最完美的谦恭角度。前世,她便是这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孤女般的倔强与恳求,叩开了这扇门。
“晚辈瑶光,仰慕前辈风骨,恳请前辈垂怜,收为……”清越的声音如同玉磬敲击,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复刻着前世的轨迹。她的眼神,看似低垂恭敬,实则锐利如针,穿透了薄薄的门板,仿佛已经看到了门后楚砚那张因巨大惊喜而涨红的脸,甚至听到了他骤然急促的呼吸声。
拜师词流畅地流淌而出,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就在她最后一个“弟子”二字即将出口的刹那——
“吱呀——哐!”
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以一种毫无预兆、甚至带着点粗暴的速度猛地向内合拢!
动作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仿佛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门板卷起的微弱气流,带着一股陈年木头的腐朽味,猛地扑打在瑶光完美无瑕、此刻却完全僵住的脸上。
声音戛然而止。
瑶光女帝维持着那副谦卑躬身的姿态,僵立在原地。唇边那抹掌控一切的微笑瞬间冻结,随即裂开、剥落,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空白。那扇紧闭的破门,像一个无声的巨大耳光,狠狠抽在她精心计算的重生剧本上,抽在她身为无上女帝的尊严之上。
怎么回事?
门轴生涩的摩擦声还在耳边残留,像是对她无声的嘲笑。
预想中的激动、狂喜、手足无措……统统没有!只有一扇冷漠关死的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冲破她理智的堤坝。前世今生,谁敢如此对她?谁敢如此轻贱瑶光女帝?!
就在她眼底冰寒风暴即将凝聚成实质的杀意,纤白玉指微动,引动周遭灵气即将狂暴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神魂识海深处响起!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道冰冷的意念,带着洞穿一切的漠然,狠狠凿穿了她的防御,直抵灵魂核心。
瑶光。
仅仅两个字,一个名字,却像万载玄冰凝结成的针,刺得她识海剧震,凝聚的杀意瞬间一滞。
星坠之夜,滋味如何?
轰——!!!
瑶光女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流从尾椎骨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为之僵硬!星坠之夜!那是她前世陨落的时刻,是她最深、最痛、最不愿触及的伤疤与绝密!除了她自己,绝无第二人知晓!更不可能有人用这种…这种洞悉一切的口吻提起!
是谁?!究竟是谁?!
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那里面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冰冷,而是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惊疑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她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凝成实质的利剑,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的破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