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许汐的指尖悬在聊天框上方，来来回回犹豫了足有半个小时。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发送键——“你高考多少分？”消息发出去的瞬间，
心跳擂鼓似的响。她盯着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的裂痕。
“班长毕业了还这么关心大家啊？”程未的回复来得比想象中快。许汐的心猛地一紧，
指尖顿了顿，幸好她早就给全班同学都发了相同的信息，此时此刻倒能理直气壮地掩饰过去。
“群发的。”她敲下这三个字，刻意让语气显得冷淡，又怕不够自然，紧跟着补了一句，
“我和李老师一起整理了不少学校的资料，你们填志愿要是拿不准，可以找我帮忙。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忽然有点后悔。这话说得会不会像刻意找借口而显得欲盖弥彰。
“谢啦班长。”程未回得飞快，紧接着跳出一行数字，“716分。
”许汐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先是喜悦涌上来——他果然考得很好。可下一秒，她点开相册里存着的分数截图，
663的数字安静地躺在那里，和716之间的差距像道无形的鸿沟，
瞬间把那点喜悦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涩。她对着屏幕愣了很久，
直到眼睛发涩才缓缓敲字：“看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发送前又逐字检查了一遍，
确保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怎么会，”程未的消息紧跟着进来，“江悦考了642分，
你有空能帮她看看吗？”江悦……这个名字像枚被遗忘很久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心里。
许汐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身影：高一那个总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女生，
还是程未的前女友。只不过后来江悦转学了，听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聊天框沉默了太久，
久到许汐能听见窗外蝉鸣的间隙。程未又发来一条：“你不记得她了嘛？哈哈哈哈，
没时间也没关系的。”许汐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指甲掐进掌心：“哦，我记得她，
有时间的。”“太感谢班长了！回头请你喝奶茶。”“不说了，有点事，拜拜！
”两条消息接连跳出来，许汐盯着那个“拜拜”，忽然没了往常的急切。以前无论聊什么，
她都舍不得让他的消息孤零零地留在最后，总会找些无关紧要的话接下去，
哪怕只是发个笑脸，也要让自己的消息垫底。可今天……提及江悦，
她的记忆又被拉回高考结束的晚上。那天的风扇转得格外慢，嗡嗡声混着蝉鸣漫过整个夏夜。
许汐端着没吃完的盒饭坐在角落，
看着教室中央围起的人墙——数学老师被起哄着猜班上的情侣，“猜对了猜对了！
”的叫喊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她克制地抬眼，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
落在人群中心的少年身上。“猜课代表的！”有人高声喊。“程未？”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
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后试探着开口，“江悦吗？”嚎叫声瞬间炸开，
许汐看着程未站在灯光下，微微侧着头，有些害羞，红着耳朵对着老师缓缓点了点头。
后面程未又说了句，但那一刻，她的大脑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一片空白，
连手里的盒饭什么时候凉透的都不知道。其实许汐早就知道他们谈过恋爱。
她向来对情绪敏感，高一时就隐约察觉到什么，却只能拼命装作无知无觉，
把所有精力扎进习题里，用公式和定理麻痹自己。可心脏总会在不经意间抽痛。
高一文理分科后分组时，程未申请当组长，第一个勾选的名字就是江悦，
剩下的名额全给了班上成绩顶尖的学霸。她看着那张分组表，
清楚他是冲着小组学习奖金去的，自己这点成绩没机会被他放在心上。
后来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却还是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
撞见他俩并肩走在跑道边的背影，少年的手偶尔会拂过女生的马尾，像春风拂过新抽的枝芽，
刺得她眼睛生疼。再后来江悦转学了，许汐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听班上爱八卦的同学说“应该是分了”。高二学习小组重组时，程未没有再竞选组长，
许汐依旧是刘雯婷组的成员，却在名单公示那天，意外看到了程未的名字。往后的两年，
全班只有刘雯婷的小组没再变动过。那些一起讨论题目的黄昏，一起分发作业的课间，
她曾以为是故事的新开始，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至于为什么还试探着给程未发消息，不过是想知道他的更多消息。……最终，
许汐没能和程未考上同一所学校，两千公里的距离，像条无法逾越的河，
把少年时的念想隔在了对岸。大学的日子被课程、社团和各种琐碎的事情填满，
许汐像上了发条的钟，连轴转着，也以为这样就能把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碾碎在忙碌里。
直到大二某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她翻朋友圈时，
被一条动态钉在原地——是高一转班的同学发的，配着惊讶的表情包，文字写着“谁懂啊！
才知道高中室友和高中同学谈了五年！”许汐的心跳骤然失控，轰鸣着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她手指发颤地点开程未的QQ空间，最新一条动态是上午发的：九宫格照片中间的那张，
江悦笑靥如花地靠在程未肩头，两人举着同款戒指，配文是“兜兜转转还是你。
”照片里的笑容像一把迟来的利剑，精准地刺穿了她用两年时间筑起的堤坝。许汐盯着屏幕，
眼神空洞，直到手机自动暗下去，映出她苍白的脸。她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记忆倒回初识程未的那个夏天。刚从外地转学回来的她站在教室门口，
老师指着靠窗的位置说：“你就坐那儿吧。”窗边的少年正低头演算习题，
夕阳把天空染成暖融融的橘红，金辉从香樟叶隙漏下来，在他发梢跳跃。
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睫毛垂着，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听见动静，他抬起头，
瞳孔被夕阳映成琥珀色，像盛着一汪融化的金。“你好，我叫许汐，是新来的转学生。
”她捏着书包带，声音里带着怯生。“你好，程未。”他的声音清爽，像夏日里的冰镇汽水。
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夏天的初见，会成为往后许多年里，反复灼烧心脏的余烬。
许汐慢慢低下头，下巴抵着膝盖，终于有温热的液体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
许汐不知道自己维持那个姿势坐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指尖冰凉。
手机在掌心突然震动起来，短促的嗡鸣刺破寂静，她一个激灵，
才惊觉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清屏幕上“艾欣”两个字时，她慌忙用手背蹭掉眼泪，
又对着黑屏照了照，确认眼眶没红得太明显，才深吸一口气接起视频电话。“靠靠靠！
许汐你看到没？程未的动态！”艾欣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跟江悦……居然又在一起了？”许汐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看到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刚刷空间刷到八卦一下嘛。
”艾欣的脸凑近屏幕，像素有点糊，还是能看出她瞪大的眼睛，
“但我真没想到他俩能撑这么久。说起来，毕业那天晚上我还问过程未呢，
他明明说江悦转学后就分了，这是余情未了、再续前缘了？”最后几个字说得迟疑，
像是在反复咂摸其中的蹊跷。许汐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扯出个浅浅的笑：“说不定是高考完又复合了呢？”“不可能！”艾欣斩钉截铁地否定，
“我问过他好兄弟，他这自从和江悦分手后就一直单身，
应该是才联系上没多久吧…”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一个念头出现在许汐脑海，
如果她在程未单身的时候勇敢一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她不敢问，
只能一个人胡乱猜测。脑子乱成一团麻，她深吸一口气，赶紧岔开话题，
故意拖长了语调：“这么久不联系，就为了说别人的八卦呀？
哼哼……”“NO no no！”艾欣立刻举起一根手指在屏幕前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