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此兵书可助太子殿下千秋霸业。”我的公主妻子跪在敌国太子面前,
双手奉上我写了三年的心血。太子大笑,当着我的面将她拥入怀中,而她没有反抗。
城破之日,我身中百箭,含笑赴死。他们不知道,兵书的最后一页,
我用血写了两个字:“收网。”1.三年后,北燕王都,上京。“罪臣裴照,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妃。”我跪在冰冷的大殿中央,声音平静无波。高坐之上的男人,
正是北燕太子萧澈,他身旁依偎着的,是我曾经的妻子,大玥的荣安公主,林画容。三年前,
她亲手将我的心血《武经》献给萧澈,助他攻破雁门关,害我裴家满门蒙冤,
让我“战死”沙场。如今,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了他北中郎将的阶下囚,被押送至此。
萧澈的目光像鹰隼,锐利地刮过我的脸。“裴将军,别来无恙。”他语带笑意,
手却不轻不重地抚摸着林画容的背。林画容的视线低垂,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之物,
不值得她看上一眼。“一杯薄酒,为裴将军洗尘。”萧澈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侍女端上酒盏。
但他没让侍女上前,而是看向林画or容。“画容,你去。”林画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大殿内所有北燕臣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玩味。她缓缓起身,端起酒盏,
一步步走向我。金丝绣成的裙摆拖曳在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毒蛇爬行。
她在我面前蹲下,将酒盏递到我唇边。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死寂如深潭。“裴将军,
请。”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饮下那杯辣酒,喉中如火烧。酒尽,她收回手,起身时,
一片绣着海棠花的丝帕从她袖中滑落,正好掉在我的膝头。我垂下眼,不动声色。“好酒。
”萧澈抚掌大笑。“裴将军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孤最欣赏你这样的人。”他身侧,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将站了出来,是北燕大将赫连城。“太子殿下,此人乃大玥将领,
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赫连城瞪着我,眼中满是杀意。“三年前他能守住雁门关,
谁知道他今日归降是真是假!”萧澈笑意不减。“赫连将军多虑了。裴将军如今是丧家之犬,
大玥皇帝早已下旨,将裴氏一族尽数下狱。他除了孤,再无归处。”他顿了顿,
目光转向林画容,意有所指。“更何况,有太子妃在此,孤相信裴将军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林画容闻言,立刻向萧澈屈膝。“殿下说的是。良禽择木而栖,
裴将军……早已不是我的夫君了。”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我心口。但我知道,
这只是戏的开场。2.第二日,大玥的使臣到了。带来的不是慰问,
而是一封措辞严厉的国书,和一卷明黄的圣旨。萧澈特意将我召到殿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让大玥使臣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裴靖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着削去其爵位,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其子裴照,阵前失节,投敌求荣,即刻起,
从宗族除名,贬为庶人,钦此!”使臣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
我低着头,面无表情,仿佛被宣判的不是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
萧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反应,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裂痕。“裴照,你父蒙难,
家族蒙羞,你作何感想?”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竟扯出一抹笑。“成王败寇,
无话可说。”“只是可惜,我那一身屠龙之术,再无用武之地。”萧澈的眼睛亮了。“哦?
只要你真心为孤效力,孤不仅能让你重获新生,更能让你亲手向那昏君讨回公道!
”他走下王座,拍了拍我的肩膀。“孤封你为参赞军师,位在赫连将军之上。
待你助孤踏平大玥,这天下的兵马,任你调遣!”赫连城脸色一变,怒道:“太子殿下,
万万不可!此人来历不明……”“够了!”萧澈冷声打断他。“孤的决定,
何时轮到你来置喙?”赫…连城气得胡子发抖,却不敢再言。林画容适时地走上前来,
对着我盈盈一拜。“恭喜裴军师。”她声音柔婉,看向我的眼神却冰冷无比。“我早就说过,
大玥皇帝刚愎自用,听信谗言,非是明主。你空有经天纬地之才,留在那,不过是明珠暗投。
”“如今你能得太子殿下赏识,也算是你的福气。”她的话,字字诛心。我看着她,
心中却在想那块丝帕。海棠花。花期三月,雁门关下,正是海棠盛开的季节。
那是我们约定的信号。“多谢太子妃提点。”我深深一拜,掩去眼底的所有情绪。“裴照,
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3.我成了北燕的参赞军师。萧澈给了我一座独立的府邸,
与太子府遥遥相望。他还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让林画容搬进了我的府邸,
美其名曰“方便照应”,实则监视。府邸内,遍布他的眼线。入夜,我坐在书房,
擦拭着一柄长剑。门被推开,林画容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遣退了所有下人,将门关上。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我们两人。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夜深了,
喝了安神汤早些歇息吧。”她将汤碗放在桌上,语气是陌生的客套。我没有看她,
目光依旧落在剑刃上。“有劳。”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赫连城在军中根基深厚,
你初来乍到,行事需万分小心。”我擦拭的动作一顿。“太子妃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不希望太子殿下的计划,被一些无能之辈破坏。”她语气清冷,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最好尽快拿出些真本事,让萧澈彻底信任你。否则,你我都会有危险。”我放下长剑,
终于正眼看她。她瘦了很多,眼下的青影在烛光下尤为明显。“你呢?”我问,“这三年,
过得好吗?”她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很好。”她转过身,背对着我。
“太子殿下待我情深义重,我如今是北燕未来的国母,有什么不好的?”我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我们之间多说一个字,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夜里,
我将那块海棠丝帕在烛火上燎烤。帕子中央,显现出几个细小的字。“内应已除,静待时机。
”我将丝帕化为灰烬,心中一片冰冷。为了这一天,我们都付出了太多。
我向萧澈献上的第一份计策,是攻打大玥边境的云州城。云州城守将是我父亲昔日的部下,
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我利用他急功近利的性格,设下诱敌之计,让赫连城率领先锋,
轻松拿下云州。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萧澈对我信任倍增。他在庆功宴上,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象征兵权的虎符,分了一半给我。“裴军师,真乃孤之子房!
”赫连城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甘休。
4.云州大捷后,我在北燕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萧澈对我言听计从,
几乎将所有军务都交由我处理。这引起了赫连城等一众老将的强烈不满。
他们开始在暗中调查我,试图找出我的破绽。一日,赫连城以议事为名,
将我请到他的将军府。屏退左右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拍在桌上。“裴军师,
你看看这个。”我展开信纸,上面是我熟悉的笔迹。是我写给雁门关守将,
我曾经的副将张谦的密信。信中,我让他放弃抵抗,献城投降。
赫连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这是从大玥降将身上搜出来的。你说,
如果我把这个交给太子殿下,他会怎么想?”我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赫连将军想说什么?”“我想说,你裴照,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赫连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所谓的投诚,不过是和大玥君臣演的一出双簧!
你劝降守将,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时机,里应外合!”“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辅佐太子,
而是想打败我大燕!”他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真相。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将军想象力真丰富。”“这封信,确实是我写的。但那又如何?”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直视着他的眼睛。“当时我身陷囹圄,家族蒙难,前途未卜。为求自保,给自己留条后路,
有什么不对?”“如今太子殿下待我如国士,我早已下定决心,誓死效忠。过去的事,
何必再提?”我的坦然,让赫连城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我竟会如此轻易地承认。
“你……你休想狡辩!”“是不是狡辩,将军大可以把信交给殿下。”我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不知,殿下是会相信一封来历不明的信,还是会相信我这个为他拿下云州的功臣。
”“哦,对了。”我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听说,将军的公子在云州城内,
私吞了三万两军饷。这件事,殿下还不知道吧?”赫连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回到府中,
林画容正在等我。她的脸色同样凝重。“萧澈开始怀疑了。”她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是他今天和心腹的谈话,我偷录下来的。”纸条上,是萧澈的疑问。“裴照此人,
才华有余,忠心难辨。他若真心投靠,为何屡次献上的计策,
都恰好避开了裴家军曾经的驻地?”我的心,沉了下去。萧澈,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疑。
5.萧澈的疑心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收回我手中的权力,军中要务,又重新交还给赫连城。
他甚至将林画容从我的府邸接回了太子府,断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北燕的朝堂上,
风向变了。曾经对我阿谀奉承的官员,开始与我保持距离。赫连城一党,则越发嚣张,
处处与我作对。我成了上京城里一个尴尬的存在,一个被架空的参赞军师。
但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每日依旧上朝,议事,下朝后便闭门不出,读书作画,
仿佛一个真正的闲散文人。萧澈在暗中观察我,我也在等待他的下一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那是一个雪夜,他只带了几个亲卫,秘密来到了我的府邸。没有寒暄,他开门见山。“裴照,
孤准备亲征,一举拿下大玥。”我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殿下英明。
”“孤想让你做先锋。”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想看穿我的内心。“雁门关,
孤要你亲自去取。”雁门关,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埋葬着我无数袍泽兄弟的忠骨。
他让我去攻打雁门关,这是最恶毒的试探。若我答应,便是坐实了我的冷血无情,
与过去彻底割裂。若我拒绝,便是心怀故国,图谋不轨。这是一个死局。我沉默了良久,
久到屋外的雪都大了几分。然后,我抬起头,对他笑了。“好。”只有一个字。萧澈愣住了,
他设想过我千百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一个。“你不怕天下人骂你数典忘祖,卖国求荣?
”“怕。”我坦然道。“但比起骂名,我更怕碌碌无为,埋没一生。
”“大玥已无我容身之处,唯有殿下,是我的知遇之恩。为殿下踏平雁门关,
是我裴照的荣幸。”我的眼神狂热而真诚,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萧澈眼中的疑虑,
终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满意。“好!好一个裴照!
”他大笑着拍我的肩膀。“孤没有看错你!待攻下大玥,你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走后,
我独自在雪中站了很久。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出征前夜,
林画容派人送来了一件狐裘大氅。大氅的夹层里,藏着一张小小的地图。地图上,
雁门关后的一个地方,被朱砂圈了红点。那里,是绝龙坡。一个三面环山,
只有一条出口的绝地。《武经》里,我曾将此地列为兵家死地,告诫为将者万不可入。
而我献给萧澈的那本假《武经》里,却将此地描绘成一处可以暗度陈仓的奇袭要道。
我看着地图,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萧澈,你的死期到了。大军开拔,旌旗蔽日。我作为先锋,
率领三万北燕精锐,直扑雁门关。赫连城作为副将,与我同行。萧澈则亲率十万大军,
坐镇中军,随时准备接应。林画容站在城楼上,为大军送行。她的目光越过千军万马,
落在我身上,遥遥一拜。我没有回头。付费点雁门关下,北风如刀。我勒住缰绳,
看着眼前这座雄关,三年前的血战还历历在目。赫连城在我身侧,冷哼一声。“裴军师,
你若是下不了手,本将会代劳。”我没有理他,举起令旗,声音响彻云霄。“攻城!
”战鼓擂动,喊杀声震天。北燕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然而,雁门关的防守,
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强得多。守将张谦,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深得我兵法真传。
他利用地形优势,布下重重陷阱,让我军寸步难行,死伤惨重。一连三日,强攻不下。
军中开始出现怨言,赫连城更是抓住机会,在萧澈面前大进谗言。“太子殿下,
裴照此人根本就是虚有其表!他久攻不下,分明是念及旧情,故意放水!
”萧澈的催战令一道接一道地传来,措辞越来越严厉。我知道,时机到了。我召集众将,
在帅帐中铺开地图。“强攻非良策,唯有奇袭,方能致胜。”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