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玲的手指在键盘上噼啪作响,快得能擦出火星子。
屏幕里她操控的刺客英雄“影舞者”一个风骚的走位,躲开了对方辅助砸过来的巨型灯笼,
反手就要切后排那个脆皮小法师。眼看人头到手,自家那个顶着“奶遍天下”ID的辅助,
一个闪现,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对方残血法师面前,还顺手给法师套了个加血护盾。
“我靠!”艾玲嗓子眼一甜,差点把嘴里叼着的半根辣条喷屏幕上。她猛吸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手指几乎要把键盘戳穿,“辅助!你搁这儿坟头蹦迪呢?!
闪现送温暖?你家开慈善堂的啊?对面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还是咋地?给老子滚开啊!
啊啊啊啊——!”最后那声“啊”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
辣条的碎屑呛进了气管,火烧火燎。她眼前一黑,电脑屏幕炫目的光怪陆离瞬间扭曲、拉长,
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揉成一团废纸,然后猛地被丢进了无边无际、粘稠冰冷的黑暗。
黑暗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霸道地钻进了她的鼻孔。像是……馊掉的酸菜混合着老陈醋,
在盛夏的午后被塞进了密封发酵了三年的臭袜子堆里,
最后还浇上了一瓢滚烫的、带着浓重体味的洗脚水。“呕……”生理性的恶心让她瞬间清醒,
猛地睁开眼。眼前没有键盘,没有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只有一片晃动的、暗沉沉的光晕。
她正以一个极其卑微的姿态跪着,身下是冰凉梆硬的青砖地。膝盖骨硌得生疼。视线聚焦,
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脚。一双泡在硕大紫檀木盆里的、属于男人的脚。那脚,白得发青,
皮肤薄得像半透明的劣质宣纸,底下青紫色的血管虬结盘踞,
狰狞得如同某种古老地图上的诡异河流。脚趾甲长得有点过分,微微发黄,
边缘还带着点可疑的污垢。最要命的是,脚面上、脚踝附近,
布满了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的……死皮褶子。那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随着水波的晃动,
缓慢地开合,散发出之前那股让她灵魂出窍的、混合型生化武器的浓烈气味。
盆里的水浑浊发黄,上面还飘着几片蔫了吧唧、不知名的草药叶子。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让艾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气——企图用深呼吸压下恶心——结果,
那混合了馊、酸、臭、腐的浓郁气息,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了她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哇——!” 她再也忍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干呕出声。要不是肚子里空空如也,
她能当场给这洗脚盆来个现场直播。“嗯?” 一声沙哑、虚弱,
带着浓浓倦怠和一丝不悦的鼻音从头顶飘来。艾玲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那盆生化武器级别的水,越过一双搭在盆沿、同样苍白瘦削的手,
最终定格在一张脸上。一张……嗯,怎么说呢?艾玲贫瘠的大脑飞速运转,
试图在数据库里找到最精准的描述词。惨白。对,像刷了好几层劣质白油漆的墙皮。削瘦。
两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活像骷髅蒙了层人皮。嘴唇是暗淡的乌紫色,
此刻正微微张开,艰难地呼吸着,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似的、令人牙酸的“嗬…嗬…”声。
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很大,眼窝深陷,眼白浑浊发黄,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
此刻正半睁半闭,没什么焦点地、居高临下地“瞥”着她,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里面连点活人气儿都欠奉。活脱脱一个刚从古墓里刨出来、还没晒够太阳的僵尸预备役。
这配置,这场景,这味儿……艾玲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一声,断了。
她捏着自己可怜的、饱受摧残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强压下去。
脑子还晕乎乎的,残留着峡谷激战的硝烟和队友“坟头蹦迪”的愤怒。
眼前这“僵尸”泡脚的尊容和那股子销魂气味,让她脱口而出,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得只有水声和“嗬嗬”喘息的房间里,
清晰得像往滚油锅里滴了滴水:“啧……大哥,您这脚气,晚期了吧?搁现代医院,
大夫得举双手双脚建议您截肢保平安,真的。再不济也得给你脚丫子判个终身隔离,
省得祸害人间。”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木盆里浑浊的水面停止了晃动。
飘着的草药叶子沉了下去。连那“嗬嗬”的拉风箱声都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师椅上的“僵尸”——根据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属于原主小婢女“阿玲”的零星记忆碎片,
这位是安平侯府那位病得快升天、人称“药罐子”的世子爷萧景琰——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
猛地聚焦了!那眼神,不再是枯井,瞬间变成了淬了剧毒的冰锥子,
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被蝼蚁冒犯的滔天怒火,死死钉在艾玲脸上。
“你……” 世子爷萧景琰的嘴唇哆嗦起来,那乌紫的颜色更深了,像凝固的淤血。
他试图说话,但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一股汹涌而上的气流狠狠堵住。“咳咳……咳!!
” 剧烈的咳嗽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那声音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他瘦得只剩骨架的身体像狂风中的枯叶般剧烈颤抖,
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痉挛地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瘆人的青白。
艾玲眼睁睁看着,一滴、两滴……暗红得发黑的血迹,从世子爷捂嘴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滴落在他雪白的中衣前襟上,迅速晕开,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不祥的毒花。
旁边侍立的一个中年管事,脸“唰”一下变得比世子爷还白,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活像见了鬼。他猛地扑过来,声音都劈了叉:“世子爷!世子爷息怒啊!您别听这贱婢胡吣!
她疯了!她定是失心疯了!”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想给世子爷顺气,
一边扭头冲着门口厉声尖叫,“来人!快来人!把这疯癫犯上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立刻杖毙!!”艾玲被管事那声“杖毙”吼得一个激灵。靠!玩真的?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
这古人心理素质也太玻璃渣了吧?
眼看着两个膀大腰圆、穿着侯府护卫服色的壮汉应声从门外冲进来,凶神恶煞地就要扑向她。
艾玲脑子里“嗡”的一声,峡谷里被队友坑、被对手追着砍的憋屈,
加上这穿越开局就要领盒饭的荒谬愤怒,瞬间点燃了导火索。她“噌”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也顾不上膝盖的酸痛和鼻尖萦绕的臭味了。指着还在咳血、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的世子爷,
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股子游戏里喷队友的破罐子破摔劲儿:“拖我?杖毙?
先看看你们主子吧!咳血咳成这样还硬撑?这肺痨晚期症状都写在脸上了!呼吸衰竭!
心肺功能严重不全!搁我们那儿,120救护车都懒得拉你,怕你半路就咽气还惹一身骚!
医保局看了你这病历都得连夜关门跑路!拒保!铁定拒保!您老还在这儿摆谱?省省吧!
有这功夫赶紧交代后事,给自己挑块风水好点的坟地才是正经!哦对了,
记得下载个国家反诈中心APP,省得下去报道了还被牛头马面忽悠着买冥府理财产品!
”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全是现代词汇,
夹杂着对医疗体系和保险行业的“深刻见解”,还有对冥府金融的“善意提醒”。整个屋子,
除了世子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就是她这通石破天惊的“临终关怀”。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世子爷萧景琰捂着嘴的手猛地一僵,咳声诡异地卡住了。
他那双因为剧烈咳嗽而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着艾玲,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骇、茫然、被巨大荒谬感冲击后的呆滞,
还有一丝……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的剧痛?他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怪响,
像濒死的天鹅最后的哀鸣。紧接着,身体猛地向上挺直,如同被无形的线狠狠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