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的孕肚藏不住了啊。苏妄的声音带着点颤，像被风吹得发飘的丝线，
在玉砌的寝殿里荡开。他指尖捏着块刚出炉的芙蓉糕，糕点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红，
目光却死死黏在沈清辞腰间——那玄色道袍被夜风掀起的瞬间，
他分明看见了那抹不该属于男子的弧度。沈清辞执笔的手猛地一顿，
朱砂在宣纸上洇开个红点，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他缓缓抬眼，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
在他苍白的侧脸切割出冷硬的轮廓，唯有眼尾泛着点不易察觉的红。“放肆。”他声音很轻，
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为师说话？”苏妄却往前走了两步，
青布道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桂花的甜香。
这味道让沈清辞的指尖骤然收紧——像极了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少年浑身湿透地闯进来，
发间沾着的桂花落在他衣襟上，甜得发腻。那时苏妄刚被带上云渺峰，
还是个连御剑都能摔进泥潭的愣头青。沈清辞在山涧边找到他时，少年正脱了鞋袜摸鱼，
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泥。看见他来，苏妄手里的鱼“啪嗒”掉回水里，
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师尊！这溪里的鱼比凡间的肥，晚上烤来吃？
”他说着就要往沈清辞身边凑，被对方嫌恶地避开。“成何体统。”沈清辞皱眉，
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在少年湿漉漉的锁骨上多停了半瞬——那里沾着片桃花瓣，粉得晃眼。
可那晚的雨来得太急。苏妄为了给他摘峭壁上的醒神草，摔得满身是伤，
回来时半边身子都染了血。沈清辞握着伤药的手抖得厉害，指尖触到少年后背的伤口时，
听见苏妄闷哼一声，尾音却带着笑：“师尊，你轻点…疼了我可要哭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清辞猛地撤手，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他活了千年，
见惯了仙门修士的清冷自持，从未被谁这样直白地撩拨过。“师尊在想什么？
”苏妄的声音把沈清辞拽回现实。少年不知何时已走到案前，
指尖几乎要碰到他搁在膝上的手，目光里的担忧像团火，烧得他有些发慌。
沈清辞猛地合上眼，三个月前的画面又撞进脑海——也是这样的夜晚，
他为了压制走火入魔的灵力，在密室里疼得蜷缩在地。苏妄不知怎么闯了进来，
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按住他，少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师尊，
忍着点！”他记得苏妄咬破唇给他渡灵力时，
血腥味混着桂花酒的甜；记得自己失控时攥住对方的衣襟，
把那身青布道袍撕出个大口子；记得最后意识模糊时，听见少年在他耳边说：“师尊，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想什么与你无关。”沈清辞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一片冰封，
“退下。”苏妄却没动，反而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语气突然软下来：“师尊，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最近总躲着我。
”他伸手想去碰沈清辞的脸颊，被对方偏头躲开。指尖落空的瞬间，苏妄的眼神暗了暗，
像被泼了墨的星空。“师尊，”他声音低得像耳语，“那晚在密室…你明明没有推开我。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一滞。那晚的月光也是这样，透过密室的缝隙漏进来，
照亮苏妄汗湿的发，还有他眼里翻涌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热望。
他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松了手，怎么任由少年把他按在冰冷的石台上，
怎么在那句“师尊别怕”里，彻底溃不成军。“胡言乱语。”沈清辞猛地站起身，
却因为动作太急，腰间传来一阵坠痛。他下意识地按住小腹，脸色白了几分。
苏妄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心贴在他后腰，力道放得极轻。“师尊！
”他声音里的担忧藏不住，“是不是这里不舒服？我去叫清虚师叔来？”“不必。
”沈清辞挣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不过是岔了气。”可苏妄的目光却像生了根，
牢牢钉在他按过的地方。少年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狡黠，又有些心疼：“师尊，
你从前连皱眉都嫌浪费力气，现在却会为了‘岔气’按住腰？”他往前走一步，
沈清辞就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苏妄的手撑在他耳侧，把他圈在怀里，
温热的呼吸拂在他颈间：“师尊，这三个月你总恶心，总嗜睡，
连最爱喝的雪顶茶都碰不得了…你当我真的看不出来？”沈清辞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看见苏妄的目光一点点往下移，落在自己的腰间，那眼神里有探究，有震惊，
还有一丝…让他心惊的狂喜。“是我的，对不对？”苏妄的声音带着点颤，
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料，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那晚之后…师尊就有了，是不是？
”沈清辞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仙门的规矩，想起长老们鄙夷的目光，
想起自己身为云渺峰主，竟怀了凡人弟子的骨肉…这些念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可下一瞬，他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苏妄把他抱得很紧，
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师尊，别怕。
不管是仙门规矩还是天道不容，有我在，我护着你。”沈清辞猛地睁开眼，
撞进少年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鄙夷，没有退缩，只有纯粹的欢喜和执拗的保护欲，
像极了他第一次在山涧边看见他时，眼里映着的光。“谁要你护。”沈清辞别过脸，
声音却软得像棉花，“我是你师尊。”苏妄却笑了，低头在他额角轻轻啄了一下，
像只偷到糖的小狗：“那我就做师尊的剑，做师尊的盾，做能让你安心依靠的人。
”他的吻很轻，带着桂花糕的甜，却像道惊雷劈开沈清辞冰封的心湖。
千年的清冷自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听见自己说：“苏妄，这事若是传出去，
你会被逐出师门，会被整个仙门唾弃。”“那又如何？”苏妄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我本来就是凡间来的野小子，没了仙门也能活。可我不能没有你，师尊。
”沈清辞的眼眶突然一热。他活了千年，见惯了虚伪和算计，
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说“不能没有你”。苏妄的眼神太烫，烫得他想逃，
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清虚真人的声音：“峰主，
长老们请您去议事。”沈清辞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苏妄身后躲了躲。
这个动作让苏妄的心猛地一揪，他反手握住沈清辞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别怕，
我跟你一起去。”沈清辞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少年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用还带着稚气的声音说：“有我在。”他轻轻挣开苏妄的手，
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眸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指尖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不必。
”他声音平静无波，“我自己去。”转身的瞬间，他听见苏妄在身后说：“师尊，
我等你回来吃芙蓉糕。”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议事殿内，
烛火摇曳。七位长老端坐两侧，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沈清辞几乎站不稳。
为首的玄风长老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痛心疾首：“清辞！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什么？
说你怀了凡人弟子的孽种，玷污我云渺峰清誉！”“那是我的事，与诸位无关。
”沈清辞挺直脊背，尽管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放肆！”玄风长老拍案而起，
“你是云渺峰主，你的事就是整个仙门的事！那凡人出身低贱，怎配与你诞下子嗣？
我看你是被他迷昏了头！”“他不是凡人。”沈清辞的声音陡然变冷，
“他是我沈清辞的弟子，是我认定的人。”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沈清辞性子冷傲，从未对谁如此维护过。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推开。
苏妄站在门口，青布道袍上沾着尘土，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是一路闯进来的。
“谁敢动我师尊？”他声音不大，却带着股骇人的戾气，目光扫过众长老，
像头被惹急了的幼兽。“苏妄！”沈清辞心头一紧，“谁让你来的？”苏妄却没理他，
径直走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身后。“诸位长老，”他抬眼时，
眼底的吊儿郎当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师尊怀的是我的孩子，要罚要骂，
冲我来。”玄风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一个凡夫俗子，也配替峰主顶罪？
”“我不是凡夫俗子。”苏妄突然笑了，周身灵力骤然暴涨，竟隐隐有了金丹期的威压，
“我是云渺峰主沈清辞的弟子，苏妄。”殿内瞬间死寂。谁也没想到，
这个被他们鄙夷了半年的凡人少年，竟悄无声息地修成了金丹。沈清辞看着苏妄的背影，
突然想起他刚上山时，总爱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地说凡间的趣事。那时他觉得烦，
觉得这少年粗鄙不堪，却不知从何时起，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想起苏妄第一次御剑时，紧张得抓住他的衣袖，
差点把他也拽下去；想起苏妄把攒了半月的月例换成桂花糕，
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想起那个雨夜，少年浑身是伤，却笑着说“师尊，我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