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苏婉清从乡下回来了，她没地方住..." 沈致远看着我，目光里带着我熟悉的温柔，那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的。 我攥紧茶杯，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苏婉清回来后，我被赶到客房，她住进主卧。我为她洗衣做饭三年，最后在病床上听到他们的婚礼进行曲。 这一世，我冷笑着放下茶杯："行，那咱们离婚吧。"
1
沈致远握着电报的手微微发抖。
我坐在军区大院的院子里晒太阳，看着这个在前世让我痴迷二十年的男人。
电报是苏婉清发来的。她要从内蒙古回北京了。
"知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继续剥着瓜子，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前世的今天，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求他不要丢下我。那时候我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甚至答应和苏婉清共侍一夫。
多可笑。
"知秋，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沈致远在我面前蹲下，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愧疚，"苏婉清她...她从乡下回来了，身边没什么人，我想..."
"想让她住进咱们家？"我终于抬头看他。
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
前世的我多么愚蠢，以为只要我足够善良，足够大度，他就会感动，就会回心转意。
我放下瓜子，拍拍手上的灰："沈致远，咱们离婚吧。"
"什么？"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不是想让你的白月光住进来吗？那咱们离婚，我搬走，她住进来，皆大欢喜。"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绿色的外套，"反正咱们结婚三年，你心里想的都是她。"
沈致远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沈致远。"我打断他，"昨晚你说梦话，叫的是苏婉清的名字。"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
这是真的。前世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在梦中呢喃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而我就像个小丑一样，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叫别人的名字入睡。
"知秋，我..."
"别解释了。"我绕过他往房间里走，"民政局明天上班，咱们去办手续吧。"
身后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我头也不回。
前世，苏婉清住进来后，我被赶到了客房。她住主卧，用我的化妆品，穿我的衣服，甚至戴我的首饰。沈致远说，这样对外人好交代，就说是他妹妹。
妹妹？哪有妹妹和哥哥深情对视的？哪有妹妹让哥哥半夜起来煮汤圆的？
我当了三年的保姆，伺候他们两个。
最后，我怀着第二胎死在了医院里。死前听到护士说，沈司令和苏小姐的婚礼办得真隆重。
这一世，我要他们自己伺候自己。
推开房门，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家里，除了我的衣服，几乎没有什么是我的。
连我最珍爱的那套茶具，都是沈致远说苏婉清喜欢，让我送给她的。
我在床头柜里翻出结婚证，两本红色的小册子静静躺在那里。
照片上的我笑得那么天真，以为嫁给了爱情。
沈致远终于推门进来，看到我在收拾行李，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知秋，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把结婚证递给他，"明天去办离婚证，这个家你们继续过，我不参与了。"
他接过结婚证，手在发抖："你疯了吗？为了一个苏婉清，你要和我离婚？"
"不是为了她。"我看着他的眼睛，"是为了我自己。"
沈致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继续收拾东西。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嫁过来三年，除了衣服，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知秋..."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再考虑考虑，好吗？"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沈致远，如果有一天，你心爱的女人回来了，你会选择谁？"
他沉默了。
这沉默就是答案。
前世，当苏婉清生病的时候，他可以连夜开车三百公里去给她买药。而我发高烧的时候，他说军区里有事，走不开。
当苏婉清说想吃南方的点心，他可以托人从上海买回来。而我怀孕吐得厉害，想吃酸菜鱼，他说家里没钱买鱼。
当苏婉清哭着说想念内蒙古的草原，他可以陪她坐火车去看。而我流产需要人照顾，他说苏婉清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够了。
我拎起行李箱："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男人："沈致远，这次我不等你了。"
门外，月光如水。
我想起前世的自己，为了这个男人，我放弃了多少？
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放弃了去省城工作的机会，放弃了所有追求我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最后得到了什么？
一张病危通知书，和他们俩的结婚喜讯。
这一世，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2
第二天一早，我穿着最漂亮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沈致远也来了，但他的脸色很难看，眼底有明显的青色，显然一夜没睡。
"知秋，你真的想清楚了？"他最后问了一遍。
"想清楚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办离婚手续很简单，工作人员问了几个例行问题，我们分别签字，然后就拿到了离婚证。
从结婚证到离婚证，三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走出民政局，沈致远还站在门口，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直接拦了一辆车离开。
前世，离婚后我曾经哭了整整一个月，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
这一世，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车子停在军区大院门口，我下车去拿行李。
看门的老张头看到我，有些惊讶："沈夫人，您这是..."
"我和沈致远离婚了。"我很平静地说，"以后我就不是沈夫人了。"
老张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军区大院里的人都知道沈司令和他夫人感情很好，怎么突然就离婚了？
我拎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院子。
其实我对这里没什么留恋。三年来，我像个外人一样住在这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
"知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到沈致远的副官小王跑过来。
"沈夫人，不对，林...林同志，司令让我给您这个。"小王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接过来，里面是一张银行存折和一把钥匙。
"司令说，这是他的私人存款，还有东城区那套房子的钥匙，都给您。"小王有些尴尬，"司令还说，如果您需要什么，随时可以找他。"
我看了看存折，数目不小。前世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他还有私人存款，我以为他的工资都上交了。
"替我谢谢他。"我把信封收起来，"不过告诉他，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的钱我不要，房子我也不要。"
我把信封重新递给小王："这些东西，留给他未来的新夫人吧。"
小王愣住了："沈夫人..."
"叫我林同志就行。"我纠正他。
坐上去东城区的公交车，我开始计划自己的新生活。
前世重生前，我是1978年死的。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年时间。
这三年，高考恢复了，改革开放开始了，很多机会等着我去抓住。
我要上大学，要工作，要为自己活一次。
至于沈致远和苏婉清，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公交车摇摇晃晃，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
1975年的北京，到处都是自行车和马车，偶尔能看到几辆汽车。天空很蓝，空气很清新，这是后来再也看不到的北京。
我忽然觉得，重生真好。
不仅仅是因为可以重新选择人生，更因为我可以重新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前世的我，眼里只有沈致远，为了他放弃了一切。
这一世，我要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精彩。
车子停在东城区，我下车后直接去了附近的招待所。
登记入住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了看我的介绍信，问："林同志，您一个人？"
"对，一个人。"我笑了笑，"以后都是一个人了。"
房间很简陋，但很干净。我放下行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忽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苏婉清应该已经到了北京。
她会去找沈致远吗？会住进我刚刚搬出来的房子吗？
想到他们两个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前世的我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要死死抓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放？
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天快黑的时候，我去街上买了点吃的。路过邮局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我要给我的朋友们写信。
前世因为沈致远，我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那些关心我的朋友，我都因为要照顾他和苏婉清而疏远了。
这一世，我要重新联系他们。
第一封信，我写给了我的大学同学张小雅。
前世她多次邀请我去上海工作，我都拒绝了。这一世，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第二封信，我写给了我的初中同学李明。
他现在在广州，听说在做一些小生意。前世我看不上这些，觉得不如沈致远的工作体面。现在我觉得，能够自食其力就很好。
写完信，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走在北京的街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没有人在家等我做饭，没有人需要我照顾，没有人会因为我回来晚了而不高兴。
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真好。
3
一周后，我收到了张小雅的回信。
她在信里说，她现在在上海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公司正在招翻译，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
前世我的英语很好，大学学的就是英语专业。但嫁给沈致远后，我再也没有用过这个技能。
我立刻回信，表示愿意去上海试试。
张小雅很快又来信，说她已经帮我联系好了，让我准备一下就可以过去。
就在我准备买火车票的时候，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人找我。
我下楼一看，是沈致远的副官小王。
"林同志，司令想见您一面。"小王说。
"有什么事吗？"我问。
小王有些为难："司令没说，就是让我一定要请您去一趟。"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毕竟离婚一周了，总要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小王开着吉普车，载我去了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
不是军区大院，而是北京西郊的一个小院子。
"这是司令的私人住所。"小王解释说。
我有些惊讶。三年婚姻，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院子很雅致，有花有草，还有一个小池塘。
沈致远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看到我来了，站起身。
"知秋，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发现他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沈致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苏婉清来了。"
我点点头："然后呢？"
"她...她住进了咱们原来的房子。"他看着我的表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我已经不是你妻子了，你和谁住在一起，我管不着。"我很平静，"还有别的事吗？"
沈致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冷淡。
"知秋，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吗？"他问。
我看着池塘里的金鱼，想了想说："沈致远，你觉得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放弃所有，最后却被那个人抛弃，她还会在乎吗？"
他脸色一白："我没有抛弃你..."
"没有吗？"我转头看着他，"那为什么苏婉清一回来，你就想让我给她让地方？为什么你做梦都叫她的名字？为什么..."
"够了！"他打断我，"我承认，我心里确实有她。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和她共侍一夫？"我冷笑，"沈致远，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说不出话来。
前世的我就是这样被他说服的。他说，这只是临时的，等苏婉清找到合适的人嫁了，就好了。
结果苏婉清一住就是三年，直到我死。
"知秋，我..."他想说什么，但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
"致远，你在这里啊。"
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朴素但气质很好的女人走过来。
苏婉清。
她还是和前世一样，不算特别漂亮，但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婉清，你怎么来了？"沈致远立刻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
这种温柔，他从来没有给过我。
"我听小王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苏婉清看了我一眼，"这位是..."
"她是我..." 沈致远犹豫了一下，"她是我前妻，林知秋。"
苏婉清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您好，林同志。"
"你好。"我站起身，"我该走了。"
"知秋..."沈致远想拦我。
"别送了。"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院子，我听到身后苏婉清问："致远，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沈致远的回答很低，我没听清楚。
但我猜得到，他肯定不会说是因为苏婉清。
他会说是因为性格不合，会说是因为我不懂事，会说很多理由，但绝对不会说真话。
前世的我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浪费了最好的年华。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回到招待所，我立刻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
明天就走。
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翻出了前世和沈致远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那么天真，还以为找到了真爱。
我撕掉了照片，扔进了垃圾桶。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从明天开始，我要过全新的生活。
4
火车缓缓驶出北京站，我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市，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同车厢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女人怀着孕，男人细心地照顾着她，剥橘子，倒水，时不时地摸摸她的肚子，眼神里全是温柔。
我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前世我怀孕的时候。
第一次怀孕，我满心欢喜地告诉沈致远，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继续看他的军事杂志。
那时候苏婉清还没回来，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我一个人去产检，一个人买孕妇用品，一个人忍受孕吐的痛苦。
最痛苦的是，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我在家里摔倒了，肚子疼得厉害，给沈致远打电话，他说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让我自己去医院。
我拖着笨重的身体，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医院。
那天下着雨，我没带伞，浑身湿透。
到了医院，医生说孩子有早产的危险，需要住院观察。
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沈致远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病友家属问他妻子怎么一个人住院，他觉得丢脸才来的。
最后，孩子还是没保住。
流产后，我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的时候，沈致远说军区有演习任务，不能来接我。
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那是我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刻。
而现在，看着这对恩爱的夫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爱情不应该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不应该是卑微的乞求，不应该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相互的，是温暖的，是让人觉得幸福的。
"小姐，您一个人吗？"对面的女人看我一直在看她们，主动和我说话。
"嗯，一个人。"我笑了笑。
"一个人出远门多不安全啊。"女人有些担心，"您家里人放心吗？"
"没有家里人了。"我很平静地说，"我刚离婚，准备去上海工作。"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那也挺好的，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的丈夫也点头："我媳妇怀孕前也在工厂上班，她说生完孩子还要继续工作呢。"
"那当然，我可不想当家庭妇女。"女人笑道，"虽然老一辈的人都说女人要相夫教子，但我觉得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价值。"
我很赞同她的话。
前世的我就是被"相夫教子"这四个字害了。
我以为做好妻子的本分，沈致远就会爱我。
结果呢？我越是卑微，他越是不珍惜。
火车在夜里穿行，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为沈致远和苏婉清洗衣做饭。
苏婉清说她从小在城里长大，不会做家务，沈致远就让我教她。
我像个傻子一样，真的认真教她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她学得很快，然后就开始在沈致远面前展示她的"贤惠"。
沈致远夸她心灵手巧，说她做的饭比我做的还好吃。
我当时心如刀割，但还是笑着附和，说是因为我教得好。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要那样委屈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成全别人？
火车在第二天中午到达上海。
张小雅来接我，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知秋，你变了。"
"怎么变了？"我问。
"说不上来，但感觉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张小雅仔细看着我，"以前你总是愁眉苦脸的，现在看起来...很轻松。"
我笑了："可能是因为离婚了吧。"
"什么？你和沈致远离婚了？"张小雅震惊得差点喊出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一周前。"我简单说了一下经过，"总之，现在我自由了。"
张小雅听完，拍拍我的肩膀："离得好！我早就觉得那个沈致远配不上你。"
"你以前怎么不说？"我有些好奇。
"我说了你会听吗？"张小雅白了我一眼，"当时你一心扑在他身上，谁说他不好你跟谁急。"
我苦笑。确实，前世的我就是这样。
谁要是说沈致远一句不好，我立刻就跟人翻脸。
现在想想，那些劝我的朋友都是真心为我好。
"算了，过去的就不说了。"张小雅拉着我上了公交车，"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工作问题。明天就去公司面试，我相信以你的英语水平，肯定没问题。"
上海的街道比北京更繁华，到处都是梧桐树，很有南方城市的韵味。
张小雅安排我住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小旅馆，说等我工作稳定了再找长期住所。
晚上，我们坐在黄浦江边聊天。
"知秋，说真的，我觉得你这次离婚是对的。"张小雅认真地说，"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点点头："我现在也明白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张小雅问。
"先工作，然后看看能不能考大学。"我说，"我要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张小雅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林知秋。以前的你聪明、有能力、有主见，不知道怎么嫁人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太爱一个人，就失去了自己吧。"
"爱情确实容易让人迷失。"张小雅感慨，"但真正的爱情应该让人变得更好，而不是更糟。"
我很赞同她的话。
前世的我为了沈致远，放弃了工作，放弃了朋友，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梦想。
我以为这就是爱，现在才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痴迷。
江风轻拂，我忽然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明天就要面试了，如果顺利的话，我就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5
面试很顺利。
外贸公司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陈，对我的英语水平很满意。
"林同志，你的英语说得很好，口音也很标准。"陈经理说，"我们公司正准备扩大对外贸易，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我谢过他，然后问了一下工资待遇。
"试用期三个月，每月45元。转正后55元，年底有奖金。"陈经理说，"另外，如果表现好的话，还有机会出国进修。"
这个工资在1975年算是很不错了。
沈致远当司令，一个月也不过70元。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发展的机会。
我当即表示接受，第二天就可以上班。
从公司出来，我心情很好。
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经济来源，真正的独立生活就要开始了。
晚上，张小雅请我吃饭庆祝。
"知秋，我觉得你这次真的是浴火重生了。"张小雅举起酒杯，"祝你在上海事业顺利，爱情如意！"
"爱情就算了。"我笑着碰杯，"现在我只想好好工作，其他的都不考虑。"
"那可不行。"张小雅摇头，"你现在才25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怎么能不考虑爱情？"
"我暂时真的不想。"我认真地说，"我要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
张小雅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
第二天上班，我被分配到进出口部，主要负责和外商的沟通工作。
同事们都很友好，部门主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姓王，很干练，对我也很照顾。
"小林，你的英语基础很好，但商务英语有一些专业术语，需要慢慢学习。"王主任给我一些资料，"这些你先看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我很认真地学习，下班后也会在家复习。
很快，我就适应了这份工作。
一个月后，公司来了一个美国客户，需要谈判一笔大生意。
陈经理让我做翻译。
谈判很顺利，美国客户对我的翻译很满意，还夸我英语说得比很多美国人都好。
这笔生意最后成交了，公司赚了不少钱。
陈经理当场宣布给我涨工资，试用期还没过就直接转正了。
同事们都很羡慕，王主任也夸我有天赋。
那天下班后，我一个人走在上海的街头，心情格外舒畅。
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获得认可，那种成就感是前世从来没有过的。
前世的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沈致远身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现在我才发现，工作带来的满足感一点也不比爱情差。
甚至更踏实，更可靠。
走到黄浦江边，我看着对岸的灯火，想起了北京。
不知道沈致远和苏婉清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应该很幸福吧。毕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发现自己想起他们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痛苦了。
甚至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前世的我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要死死抓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放？
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应该是互相成就，应该是让彼此都变得更好。
而不是一个人的卑微讨好，不是委曲求全，不是失去自我。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走来。
路灯下，我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沈致远。
他怎么会在这里？
"知秋。"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有些沙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
"我...我托人打听的。"他看着我，"知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们已经离婚了，没什么好说的。"我转身要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知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甩开他的手："沈致远，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婉清不是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吗？"
他脸色一白："知秋，我...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冷笑，"后悔选择了她？还是后悔让我走了？"
他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这个前世让我痴迷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沈致远，你知道吗？一个月前，如果你跟我说这些话，我可能会心软。"我平静地说，"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的女人了。"
他愣住了："知秋..."
"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过得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一百倍。"
这是真的。
这一个月的生活，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男人转的女人，我是一个独立的、有价值的、值得被尊重的人。
"知秋，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沈致远的声音带着祈求，"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发誓。"
我摇摇头："沈致远，有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回不去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沈致远的声音："知秋！知秋！"
但我没有回头。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6
沈致远在上海待了三天，每天都会来公司楼下等我。
同事们都很好奇，问我这个军官是谁。
我只是淡淡地说，是我前夫，已经离婚了。
王主任听了，皱眉说："小林，你要小心。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拼命追，得到了就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
我点点头："王姐，我心里有数。"
第三天晚上，沈致远终于拦住了我。
"知秋，我明天就回北京了。"他的声音很疲惫，"在走之前，我想最后跟你说几句话。"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对，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他看着我，"但知秋，我是真的后悔了。我发现失去你以后，我的生活一团糟。"
"那苏婉清呢？"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我们不合适。"
我冷笑："现在知道不合适了？当初为什么不想想？"
"我承认，我当时被过去的感情蒙蔽了。"沈致远说，"但和她真正相处以后，我才发现，我爱的只是回忆，不是她这个人。"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毫无波澜。
前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力气再爱了。
"知秋，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他伸出手想要拉我，"我保证，这次我会好好对你。"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沈致远，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愣住了，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会爱你，永远都会等你，永远都会为你而活？"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怎么伤害我，我都会原谅你？"
他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致远，我曾经确实深深地爱过你。"我的声音很平静，"但那个爱你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女人，已经死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现在的我，是一个独立的女人，一个有自己事业和生活的女人。"我继续说，"我不需要男人来定义我的价值，不需要爱情来证明我的存在。"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心里的最后一点执念也消散了。
是的，我终于彻底放下了。
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不再爱了。
"知秋..."沈致远的声音颤抖着，"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摇摇头："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三年了。你不珍惜，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第二天，张小雅告诉我，有人看到一个军官在火车站买了回北京的票。
我知道，沈致远走了。
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任何不舍。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我彻底告别了过去。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全新的林知秋了。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陈经理的通知，公司准备派我去广州分公司工作，负责华南地区的对外贸易。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工资更高，职位也更重要。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晚上，张小雅请我吃饭送别。
"知秋，我真的为你高兴。"张小雅说，"短短几个月，你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笑着说，"原来离开一个不爱我的人，会让我变得这么好。"
"这说明什么？"张小雅举杯，"说明那个人根本不适合你！合适的人会让你变得更好，不合适的人只会消耗你。"
我深深赞同她的话。
前世的我为了沈致远，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没有自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而现在，没有了他，我反而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那个自信的、有能力的、敢于追求梦想的林知秋。
"对了，听说你们公司的那个小李一直在打听你。"张小雅眨眨眼，"他对你有意思呢。"
"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我摇头，"我想先把事业做好。"
"也对，现在的你确实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张小雅说，"不过知秋，如果以后遇到真正合适的人，也不要拒绝。人生不能只有工作，也需要爱情来点缀。"
我想了想，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不会拒绝。但这次，我一定要找一个真正爱我、尊重我、让我变得更好的人。"
张小雅笑了："这就对了！"
火车再次启动，这次的目的地是广州。
我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情充满期待。
前世的我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北京，这一世，我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我要在广州站稳脚跟，然后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深圳，也许是香港，也许是更远的地方。
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7
广州比上海更加开放，满街都是做生意的人，空气中弥漫着商业的气息。
公司安排我住在珠江边的一个小公寓，虽然不大，但采光很好，还能看到江景。
第一天上班，我就被繁忙的工作节奏震撼了。
广州分公司的业务量是上海的三倍，每天都有来自香港、澳门、东南亚的客商，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小林，你来得正好。"分公司经理姓何，是个干练的女人，"我们正缺一个英语好的翻译。这里的业务比上海复杂多了，不仅有英语，还有粤语、马来语。"
"我会努力学习的。"我说。
何经理笑了："我看过你在上海的工作报告，很不错。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在这里你会学到更多东西。"
确实如她所说，在广州的工作让我开了眼界。
这里的生意人思维活跃，敢想敢干，和内地完全不同。
我接触到了很多新的商业模式，了解了国际贸易的复杂流程，英语水平也突飞猛进。
三个月后，我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大部分业务了。
何经理对我很满意，开始让我参与一些重要的谈判。
有一次，一个香港客商想要大批量进口内地的丝绸，但对质量要求很高。
我陪何经理去江浙一带的丝绸厂实地考察，学到了很多关于纺织品的专业知识。
最终，这笔生意成交了，公司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何经理当场决定给我升职加薪，让我做业务主管。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珠江边散步，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从一个卑微的家庭妇女，到现在的业务主管，短短半年时间，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我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附属品，我就是我自己。
正想着，身后传来熟悉的粤语。
我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走来。
"林小姐，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来人是李家明，香港的一个大客商，和我们公司合作了很久。
他三十多岁，斯文儒雅，做生意很有头脑，人品也不错。
"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我住在前面的酒店，出来散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白天鹅宾馆，"没想到遇到你。"
我们并肩走着，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李家明是香港长大的，见过很多世面，说话很有趣，让我忍不住笑了好几次。
"林小姐，你知道吗？"他忽然说，"在我们合作的这几个月里，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有些不好意思："李先生过奖了。"
"不是过奖。"他认真地说，"你很专业，很敬业，而且很有魅力。在香港，像你这样的女性很少见。"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但没有接茬。
"林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邀请你到香港发展。"李家明说，"我的公司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我愣了一下："去香港？"
"是的。"他点头，"香港是亚洲的金融中心，机会更多。以你的能力，在那里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这个提议让我心动了。
香港，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我说。
"当然。"李家明笑了，"不过林小姐，我希望你知道，我邀请你去香港，不仅仅是因为工作。"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对你有好感。"他很直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能够追求你。"
我有些惊讶，但并不反感。
李家明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有事业，有修养，对人也很尊重。
和沈致远完全不同。
"李先生，我..."我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正朝我们这边走来，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竟然又是沈致远。
他怎么会在广州？
"知秋！"他看到我，快步走过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家明看了看沈致远，又看了看我，很识趣地说："林小姐，我先回酒店了。刚才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很礼貌地点头离开了。
我看着沈致远，心情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在广州？"我问。
"我...我托人打听的。"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知秋，我们谈谈好吗？"
"我以为上次在上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转身要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知秋，苏婉清走了。"
我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她回内蒙古了。"沈致远的声音很低，"我们...我们分开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所以呢？她走了，你就想起我了？"
他张嘴想要解释，但我没给他机会。
"沈致远，你把我当什么了？备胎吗？"我冷笑，"她在的时候，你选择她。她走了，你又来找我。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他脸色苍白："知秋，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因为我发现，我爱的一直是你。"
我听了这话，心里毫无波澜。
前世，如果他这样说，我会激动得热泪盈眶。
但现在，我只感到可笑。
"沈致远，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
"爱是尊重，是理解，是让对方变得更好。"我一字一句地说，"而你给我的，只有伤害和背叛。"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8
沈致远在广州待了一个星期，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公司楼下，珠江边，我住的公寓附近，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同事们开始议论纷纷，何经理也找我谈了话。
"小林，你的私事我不方便管，但如果影响了工作，那就有问题了。"何经理说，"你看看怎么处理一下？"
我点点头："何姐，我会处理好的。"
那天下班后，我主动去找沈致远。
他正在我住的楼下等着，看到我出现，眼睛一亮。
"知秋，你..."
"跟我上楼。"我打断他，"有话楼上说。"
他跟着我上了楼，进了我的小公寓。
这是我第一次让他进我的私人空间，他有些兴奋。
"知秋，这里很不错。"他四处看着，"你一个人住？"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说："沈致远，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复婚。"他很认真地说，"知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
"是吗？"我冷笑，"那如果苏婉清再回来呢？"
他愣了一下："她不会再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追问，"如果她明天就出现在你面前，说她还爱你，你会怎么办？"
沈致远沉默了。
这沉默就是答案。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我摇摇头，"沈致远，你说你爱我，但你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
"知秋，我..."
"你没有真正爱过我。"我打断他，"你爱的只是一个为你放弃一切的女人，一个听话的妻子，一个免费的保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我现在不是那样的女人了。"我继续说，"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我不会为了任何男人放弃这些。"
"我没有要求你放弃什么。"沈致远说。
"是吗？"我看着他，"如果我们复婚，你会支持我继续在广州工作吗？你会支持我去香港发展吗？"
他又沉默了。
我知道答案。前世，他从来没有支持过我的任何决定，他要的是一个围着他转的妻子。
"沈致远，我们不合适。"我最后说，"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我们想要的生活完全不同。"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问。
我想了想，说："我想要一个尊重我的选择，支持我的事业，愿意和我一起成长的伴侣。"
"我可以改。"沈致远说。
我摇摇头："有些东西是改不了的。沈致远，你的骨子里还是觉得女人应该以家庭为主，应该以丈夫为中心。"
他想要反驳，但说不出话来。
"我们分手吧。"我很平静地说，"这一次，是真的分手。"
他看着我，眼中有失望，有不甘，也有一丝解脱。
也许，他心里也知道，我们确实不合适了。
"知秋，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不会的。"我很肯定地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这是真的。
这半年来，我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工作给我成就感，朋友给我温暖，独立的生活给我自由。
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就能过得很好。
沈致远最终还是走了。
临走前，他说："知秋，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点点头："你也是。"
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不恨他，也不怨他。我们曾经相爱过，也曾经伤害过彼此，但这些都过去了。
我希望他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也希望他能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而我，也会继续我的人生。
第二天，我给李家明打了电话。
"李先生，关于去香港的事情，我同意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惊喜的声音："真的吗？林小姐，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这纯粹是工作上的合作。至于其他的，让我们先做朋友，慢慢了解吧。"
李家明笑了："当然可以。我很有耐心。"
挂了电话，我开始计划我的香港之行。
那将是我人生的又一个新开始。
这一次，我要去更大的舞台，实现更大的梦想。
9
1976年的春天，我踏上了去香港的轮船。
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广州，我心中充满了期待。
香港，这个传说中的东方明珠，我来了。
李家明亲自到码头接我，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在那个年代，这绝对算是豪车了。
"林小姐，欢迎来到香港。"他笑着说，"这里将是你新的家。"
车子行驶在香港的街道上，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灯闪烁，街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
这和内地完全不同，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怎么样？还习惯吗？"李家明问。
"很震撼。"我老实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繁华。"
他笑了："你会喜欢这里的。香港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公司安排我住在半山区的一个公寓，虽然不大，但装修精致，从窗户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
那天晚上，我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夜景，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一年前，我还是一个为了丈夫放弃一切的家庭妇女。
现在，我却站在香港的高楼上，即将开始全新的事业。
人生真的很奇妙。
第二天上班，李家明带我参观了公司。
他的公司叫明辉贸易，主要做进出口生意，规模不算很大，但业务很稳定。
"林小姐，你的办公室在这里。"他推开一间靠窗的办公室，"希望你喜欢。"
办公室不大，但采光很好，办公桌上还放着一束鲜花。
"谢谢。"我很感动。
在香港的前几个月，我主要负责和内地的联络工作。
凭借着我对内地情况的了解和优秀的英语水平，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我帮公司开拓了好几个新的供应商，业务量增长了30%。
李家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不仅给我涨了工资，还让我参与公司的重要决策。
"林小姐，你真的很有商业头脑。"他在一次董事会上说，"我考虑让你做副总经理。"
我有些惊讶："这会不会太快了？"
"一点也不快。"他认真地说，"能力决定一切，年龄和资历都不重要。"
就这样，来香港半年后，我就成了明辉贸易的副总经理。
这在当时的香港商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像我这样年轻的女性高管并不多见。
有些人质疑我是因为和李家明的特殊关系才获得这个职位，但更多的人认可我的能力。
那段时间，我经常出现在各种商业聚会和社交场合，结识了很多香港商界的精英。
其中有一个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叫陈志华，是香港一家大型地产公司的总裁，三十五岁，很有魅力。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他主动过来和我搭话。
"林小姐，久仰大名。"他举起酒杯，"听说你是从内地来的？"
"是的。"我笑着回应，"陈先生过奖了。"
我们聊了很久，从生意谈到生活，从香港谈到内地。
他很健谈，见识也很广，让我觉得如沐春风。
"林小姐，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临别时，他说。
我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陈志华是个很有趣的人，说话幽默，而且对内地的情况很了解。
"我觉得内地的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他说，"像你这样有眼光的人选择来香港发展，是很明智的。"
"谢谢。"我说，"不过我觉得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那是当然。"他笑了，"不过以你的聪明和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见面，有时是因为生意，有时纯粹是朋友聚会。
李家明察觉到了我和陈志华的来往，有一天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林小姐，陈志华这个人你要小心。"他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惊讶。
"他的感情生活很复杂，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李家明说，"我不希望你受伤害。"
我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关心，甚至还有一丝醋意。
"李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说，"不过我和陈先生只是朋友。"
李家明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家明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
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有事业，有品格，对我也很体贴。
如果是前世的我，可能早就被他感动了。
但现在的我更加谨慎，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要确定自己真的爱一个人，而不是因为感动或者习惯就和他在一起。
爱情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生活的全部，而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我有我的事业，我的梦想，我的生活。
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放弃这些。
10
1977年初，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秘书小张急匆匆地跑进来："林总，有您的紧急电话，是从北京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听到了张小雅颤抖的声音："知秋，沈致远...沈致远出事了。"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掉在地上："出什么事了？"
"车祸。"张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很严重，现在还在抢救室里。医生说...说可能救不过来了。"
我感觉血液瞬间冷却了。
虽然我们已经分开了，虽然我已经放下了，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感到震惊和难过。
"他...他家里人呢？"我问。
"他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张小雅说，"知秋，他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医生说如果你能来的话..."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尽快赶回北京。"
挂了电话，我立刻开始安排工作，准备回北京。
李家明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提出陪我一起去。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说。
"谢谢，但这是我的私事，我想一个人处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当天晚上，我就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在飞机上，我想了很多。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想起我们结婚时的模样，想起那些甜蜜的时光，也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到达北京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直接赶到医院。
沈致远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如纸。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我隔着玻璃看着他，心情复杂。
这个曾经英俊强壮的男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知秋，你来了。"张小雅走到我身边，"医生说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天下午，医生允许我进去陪护十分钟。
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昏迷的样子。
"沈致远，你听得到吗？"我轻声说，"是我，知秋。"
他似乎有了反应，眼皮微微颤动。
"我来看你了。"我继续说，"你要好好治疗，会好起来的。"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知...知秋..."他的声音很虚弱，"你...你真的来了..."
"嗯，我来了。"我握住他的手，"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知秋...我...我对不起你..."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后悔了..."
我摇摇头："别说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
"如果...如果我死了..."他看着我，"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最后说，"沈致远，我们之间的过去都让它过去吧。"
听到这话，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
"谢谢...知秋...谢谢你..."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我不得不离开病房。
那天晚上，沈致远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在医院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他醒了过来，虽然很虚弱，但意识清醒了一些。
"知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他艰难地说。
我坐到他床边。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重新来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没有如果了..."
"沈致远..."
"让我说完。"他打断我，"知秋，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点点头："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闭上眼睛，"我...我一直担心...担心因为我...让你不相信爱情了..."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你要记住...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样混蛋...你值得...值得被好好爱着..."
说完这话，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昏迷。
第三天上午，沈致远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他走得很安详，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我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这个曾经深爱又深恨的男人，心中说不出的感受。
我们的故事终于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大部分是他的同事和朋友。
我作为他的前妻，为他送了最后一程。
在墓地，我对着他的墓碑说："沈致远，安息吧。谢谢你最后的话，我会好好生活的。"
离开北京的时候，我感觉心中的最后一丝牵挂也消散了。
在飞机上，我给李家明发了一封电报：已处理完私事，明日返港继续工作。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正在等着我。
而这一次，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也会更加勇敢地去拥抱未来的幸福。
前半生的痛苦和错误，让我成长为一个更好的女人。
我相信，最好的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