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谢家被抄家后，未婚夫变得了无踪迹。为了报答谢家对我娘的恩情。
我成了谢家未过门的儿媳照顾着谢母和小叔谢止渊。后来谢止渊为了给谢家翻案去参了军。
回京时却称自己的身子不举，无法娶亲。我心疼之际，
看见谢止渊留着泪朝我委屈道：“嫂子，我成了这样，要不你要了我吧。
”1我与谢玟成婚前一日，谢玟逃婚了。准确来说，不算逃婚，是逃难。一开始，
众人迟迟不见谢玟现身，只当他是因为什么事绊住了腿脚。直到有人慌张来报，
称昨晚看见谢玟换了小厮的衣服，顾了马车已经出京了。这事还未证实，
宫中来的公公拿着圣旨闯进谢家便宣读起来。圣旨内容言谢家老爷身为户部尚书因贪污受贿，
侵吞税款，已在牢里自裁。皇帝念在谢父陪着先皇几十载的情分上，虽然抄了谢家，
但留了谢家老小的性命。只是至此以后，谢家男子不可参政科考。
那公公尖细刻薄的嗓音刺得谢家人险些晕厥。原本喜庆热闹的大堂一下子灰败凄凉。
只剩端庄稳重的谢母紧紧抓着谢止渊的手。颤声道：“岁萤，你还未与我儿拜堂，
谢家的事与你无关。”“你现在就走，谢家与林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谢母说完这话，
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2城郊外的破庙内。
用枯草点燃的火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谢府被封后，
以往与谢府交好的旧识对谢家母子避之不及。没办法，
我只得带着两人在无人修缮的庙内暂时歇脚。不过两日的功夫，谢母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眼角乌青的谢止渊也低垂着眼帘坐在谢母旁一言不发。谢府被抄家那日，
谢止渊去求见了相识的叔伯。谁知那叔伯家的公子时常被人拿来同谢止渊比较。
见曾经意气风发的谢止渊落魄至此。竟将谢止渊骗了进去，又趁他不备将他推进池塘。
谢止渊狼狈的在水中挣扎，刚冒了头又被人用竹竿子狠狠敲打脑袋，又溺进了池塘。
如此反复，我闯进院里时，谢止渊已经快没力气。见状我也顾不上其他，
一头扎进池塘将人救了上来。那日的谢止渊弯了挺直的腰，
从叔伯那拿了一两银子去请了大夫给谢母看病。他跟在我身后走得很慢，
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谢止渊清隽的面容早已疲惫不堪，他望向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他求我：“嫂子，别告诉我娘。”我替他瞒下了这事。那天晚上，我们过得异常平静。
直到夜深，一道轻微压抑的抽噎声传入我的耳中。我只得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岁萤，你走吧。”略带咳嗽的嘶哑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转头看向谢母。
谢母与我娘是闺中密友，这亲事虽是从小便定下来的。但如今谢府遭难，一贫如洗。
且不说谢玟如此小人行事令人不齿，就凭着谢母同我娘的交情。
也不愿让我赔上一生来管谢家这个烂摊子。谢母的顾虑我心知肚明。
可我原是两年前就该与谢玟成婚。那时我娘病痛缠身，受不了舟车劳顿，
谢家知道后不仅从未多言。更是使了不少银子续了我娘两年的命。谢玟下落不明，
我并不在意，本就没见过两次面，也谈不上什么情谊。可为着谢家这份心意，
我也不能抛下谢家母子不管。我见谢母态度坚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两年，
我等谢玟两年，如若他回来了，届时我再考虑是否成婚，如若他没回来，这婚事便作罢。
”谢母犹豫皱着眉。我继续道：“谢家得势时替我娘续了两年命，我当谢家两年的儿媳，
也算是报答谢家的恩情了。”谢母神色渐渐松动。不多时，谢母略显哽咽的点了点头：“好。
”3次日我起了个大早。我身上的银子本就不多。
这两日不过是买了两床褥子已经是捉襟见肘。好在我照顾我娘时学了一手好手艺。
今早出去我听闻京城盛家在招厨娘。我想去试试。可听到我说盛家，
谢母和谢止渊皆闻之色变。他们异口同声道：“不准去！”盛家在京城的口碑极差，
不为别的。盛家的独苗小公子盛鄞，仗着自家老爹是朝中重臣，强抢民女，作恶多端。
以往谢家便看不上盛鄞的做派，谢止渊更是与盛鄞结下过不少梁子。他们唯恐我去了吃亏。
谢母放下馒头道：“岁萤，我和止渊好手好脚，绝不可能让你一女子养家。”“母亲说的是，
嫂子，你放心，明日我便去街上找活，你厨艺了得，只需自己置办个摊子也可过活。
”“你待我挣到买摊子的钱，我便同你一起开个馄饨摊。”相处这两日，
我知道谢家母子脾气一脉。既然谢止渊愿意踏出这一步，也总好过在这破庙里自怨自艾。
谢止渊的行动力很强，第二日我还未醒他已经出门了。谢母也没闲着，说她在闺中时，
也是练就一手好针法。现在落魄了，倒也不妨去问问有没有绣坊愿意让她补衣赚点银子。
谢母开口了，我也愿意去街上问问。只是还未问上两家，我便瞧见了谢止渊的身影。
4谢止渊的身影有些狼狈。他和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正被一群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围在正中。
为首面像阴柔的男子伸出手妄想拉扯那位女子。谢止渊快速挡在那女子身前，
声色俱厉道：“盛鄞，你与这姑娘素未蒙面，何故为难她至此？
”盛鄞不屑的上下打量着谢止渊，嘲讽道：“谢止渊，你还当你是尚书家的二公子呢？
没了你那贪污的爹罩着你，你拿什么跟爷抢女人？”说着，盛鄞朝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
下一秒，一人趁谢止渊不备，将他踹翻在地。盛鄞则见缝插针的搂过那女子。
年轻女子显然已经被吓坏了，挣扎间误伤了盛鄞。盛鄞的眼角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这下盛鄞彻底被激怒，当街就要撕扯那女子的衣裳。谢止渊忍着痛意，颤巍巍的站起身，
一把抓住盛鄞作恶的手。他目光如鹰，愤恨的盯着盛鄞道：“你不过是想羞辱我，
放了这姑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君子有德无能，是以哀也。盛鄞指着自己的胯下，
饶有兴致的扬着头，轻蔑一笑：“想英雄救美？行，从爷的胯下钻过去，再学两声狗叫，
我便放了她。”眼见谢止渊一个人站在那，满是挣扎屈辱之意。
也不知心在炙火上来来回回的煎烤了多少次。他的身躯渐渐向下沉去。这时，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道叫喊声：“盛家老爷来了！”果不其然，那人话音刚落，
盛家老爷已经拨开人群，怒气冲冲的给了盛鄞一巴掌。“孽子！赶紧给我回家！”一时之间，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盛鄞已经被他老爹押了回去。众人唯恐惹祸上身，也纷纷散去。
见此情状，我才疾步上前稳住谢止渊的身子。谢止渊见是我，嘴唇微颤道：“嫂子。
”唤了我，他身上的紧张劲才松了下来，一下子倒在我肩上。我见他方才被盛鄞刁难没事，
现如今到有几分哽咽之意，连带着眼眶也渐渐泛红。我连忙宽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转身朝那年轻女子道：“姑娘快些回家吧。”那女子点了点头，
眼中的感激爱慕之意溢于言表。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谢止渊送回去。
方才踢谢止渊的那一脚可不轻。5谢母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人。
可当她见着谢止渊腿上的淤青时，仍是忍不住转头拭掉眼角的泪。
好在谢止渊的腿没伤到骨头，修养几日就没什么大碍。谢母为表感谢执意送大夫出门。
而我将熬好的草药小心谨慎的敷在谢止渊的小腿处。草药接触到小腿的那一刹那，
谢止渊的泪水冷不丁的砸在我的手背上。我惊觉下抬头看他，却发现他鼻尖通红，
在拼命压抑那微不可察的抽噎声。谢止渊不愿让谢母知道今日他的遭遇。
所以我只说他是在找活的路上摔了一跤。我知道谢止渊苦闷，
他从小学的礼义廉耻和正直磊落没了家世的支撑。竟变成了让人笑话捉弄的资本。但这世道，
并不为着谁家的败落就停止向前。人亦如此，谢止渊亦该如此。我从袖中拿出手帕，
胡乱的谢止渊的脸上一顿揉搓。力度不算大，但也不轻，足以揉碎他的屈辱感，
让他从自我垂败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果不其然，谢止渊顿时目光困惑茫然的看向我。
眼睛鼻子脸颊都红红的。真像个可怜的小狗。谢止渊有些委屈的问我：“嫂子，
你这是做什么？”今日盛鄞的爹能及时赶到，是我花了十文银子叫人去盛府通风报信换来的。
这阵子京城不太平，听闻边关告急，正是用人之际。可战场无情，
普通百姓家的儿郎去一个没一个。招兵受阻，皇帝心急如焚。便提出官家子弟更应冲锋陷阵，
做天下之表率，也不至让百姓寒心。此话一出，朝中官员各怀心思，
早就盘算着要拉谁家的公子领兵去打头阵。这盛鄞在这多事之秋还敢出来招惹是非，
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帝的耳中。他爹饶是再位高权重，也抵不过皇帝的旨意。
我将这些一一说给了谢止渊听。谢止渊敏而好学，一听便懂我话中的意思。
谢止渊以前身为贵公子也是学过骑射投壶，虽不精通，但稍加打磨也是另有出路的。
只是这事，于谁而言都不是易事。战场上，谁死谁活，一点不由人。
谢止渊不过神色挣扎了片刻，再看向我时，眼神坚毅道：“我得去参军。”话毕，
我和谢止渊又同谢母简单的商量了几番。终于下定决心让谢止渊去投奔太尉府。
6太尉府与谢家颇有渊源。当初太尉府的张大人与谢父皆为同窗好友。一个善文一个善武。
联手为先皇铲除不少异己。新皇上位后，张大人便被皇帝派去岭南一带整治山匪。
如今算来也两年了。谢家的事肯定也传到了他耳里。谢母写了一封书信托人寄到岭南。
岭南剿匪，张大人手下也有不少兵，多是见过血的。
让谢止渊跟在张大人手下的军营中锻炼两年，再去参军，或许还能为谢家翻案。
谢父在狱中畏罪自杀这事实在过于蹊跷。没过几日，我们便收到回信和一些银票。
信中张大人对谢府抄家一事义愤填膺，十分豪爽的答应了谢止渊跟在他身边习武的意愿。
只是他现如今在岭南脱不开身，谢止渊得自己去岭南拜师学艺。谢止渊看着书信皱紧了眉头，
他不说我和谢母也知晓他在顾及什么。我将信折好，递给谢止渊：“你去吧。
”谢止渊没伸手，盯着我：“我去了，你和娘怎么办？
”我抿着嘴思索片刻道：“岭南的环境艰苦，谢夫人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
我和谢夫人自然呆在京城等你回来。”我见谢止渊欲言又止，为了叫他放心，
打趣道：“我这几日已经找到生计，那点钱养我和谢夫人绰绰有余，
如果多你一张嘴倒是不够了。”谢止渊一听，脸颊骤红，羞愧道：“是我没用。
”他还想说什么，我连忙打住：“多说无益，谢夫人我会照顾好，你只管去闯出一片天地，
届时，也好继续照顾谢夫人。”谢止渊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又有些湿润。
我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笑道：“这么爱哭，出去可别打退堂鼓。”7“林娘子，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是啊，有事。”这是谢止渊去岭南的第二年。
我用张大人寄的银子租下了一个偏远的小院。又置办了一个小摊，还是卖上了馄饨。
自从谢止渊去到岭南后，我每个月都会寄一部分钱给他。可他不仅不要，还多寄了点回来。
说是剿匪给的赏赐。我见他不要钱，只能将钱换成物品。
我会将自己的书籍看完后在有趣的地方做上标注，以此作为交流的工具。夏日炎热，
就给他寄点温和降火的茶叶。冬日寒冷，便置办两套绒甲和手衣。我相信张大人不会亏待他，
可寄人篱下，对于心思敏感的小孩来说所有东西都用得战战兢兢。总要让人知道，
谢止渊也是有人挂念着的。好在谢止渊每个月都会寄来书信，除了问问我和谢母的现状。
对于在岭南的一切，他只说一切安好。
我装作没瞧见那书信上被晕染开来的墨痕和不易让人察觉的血迹。
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他。不久后便是谢止渊的生辰。
正巧谢止渊又在信中说自己过完生辰就可以正式参军。估计得再过一年回来。
谢母的身子见好，看着谢止渊的书信心情也愉悦了许多。我见家中没什么大碍，
同谢母交代嘱咐好后。带着谢母准备的生辰礼物踏上了去岭南的路。去岭南的路不好走，
山路崎岖，有时还会遇到急风骤雨。天黑之前，车夫好不容易将我送到太尉府。
我还未整理仪容便撞见有人叫着谢止渊的名字。8“谢止渊！我爹说了！今日是你生辰，
今晚可以不用去军营了。”“护城河在放花灯，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
”谢止渊身边的小姑娘十分热情，面上尽是雀跃娇俏。我认出来，
她便是当年被盛鄞欺负的女子。我的视线又移到谢止渊的身上。不过才一年的功夫，
谢止渊早已比我高出两个头。许是练武的原因，一袭玄色窄袖长衫衬得他身材挺拔颀长。
稚嫩的眉眼也变得精致深邃。只是这周身淡漠疏离的气质让我有些意外。“我军营还有事，
张小姐可以让别人陪你去。”谢止渊低沉有力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我有些讶然。
在我印象中，谢止渊算得上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怎么现在看来变成一块硬石头了。
我也顾不得身上的风霜，朗声唤他：“止渊。”谢止渊的身形一怔。侧身朝我望来的瞬间，
他不可置信的快步走到我身前。我还未说什么，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发髻。“嫂子！
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谢止渊的声音急切，似乎还有一丝狠戾。
我只当自己听错了。我摸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发簪，笑道：“没事，坐马车颠的，
我来给你过生辰啊。”谢止渊的眼底闪过一抹惊喜。随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紧皱，
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这一路舟车劳顿你可有身体不适的地方？”我摇了摇头，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9谢止渊带我去了一家酒楼。除了我俩，
还有一堆军营里的兄弟。听说是张大人的女儿，也就是张冉叫来的。饭桌上，
谢止渊止不住的给我夹菜。张冉仿佛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把下颚撑在筷子上，
惊讶道：“嫂子，我从来没见过谢止渊如此讨好过谁。”我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