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向大地，整个昌武市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之中。萧逸蹲在废弃化工厂对面的楼顶，任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浸透了藏蓝色的作战服。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各小组报告情况。"萧逸按下耳麦，声音低沉而沉稳。
"一组就位，西侧无异常。"
"二组就位，东侧发现两个暗哨，已清除。"
"三组控制制高点，视野良好。"
萧逸转头看向身后三个身着便装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这三位是他从警以来的师父——老李、老陈和老张，今晚的行动本不该让他们这些退居二线的老刑警参与，但他们坚持要亲手了结与赵家多年的恩怨。
"记住，只抓赵鑫和赵猛，其他人反抗就开枪。"老李检查着配枪，眼中闪烁着萧逸从未见过的冷光，"赵家这两个小崽子手上沾的血够枪毙十回了。"
萧逸看了眼腕表，23:47。距离线人提供的交易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行动。"
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跟随萧逸无声地穿过雨幕，逼近化工厂。老李三人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封锁后路。化工厂的铁门虚掩着，萧逸轻轻推开，一股霉味混合着化学品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厂房内漆黑一片，只有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响。萧逸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战术手电的光束划破黑暗。
"不对劲。"萧逸皱眉，耳麦中陆续传来各小组的汇报——仓库是空的。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亮起刺眼的强光，萧逸本能地抬手遮挡，耳边响起老陈的怒吼："有埋伏！"
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子弹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萧逸看到老张胸前炸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老李扑向掩体时被三发子弹同时击中背部，重重摔在水洼中。
"撤退！全员撤退！"萧逸嘶吼着，一边举枪还击一边向老陈的方向移动。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太阳穴，热辣辣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萧队！小心！"老陈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子弹击中咽喉。萧逸摔倒在地，看到老陈捂着喷血的脖子，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萧逸爬过去，耳朵贴近老陈的嘴。
"有...内..."老陈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内鬼..."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萧逸感到后脑勺被重锤击中一般，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化工厂二楼的阴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收起对讲机。
剧痛。
这是萧逸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刺眼的白光让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
"萧队长？能听到我说话吗？"
轻柔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萧逸努力集中注意力。他感到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血压正常，瞳孔对光有反应。"女声继续道，"萧队长，如果你能听见，请动一下手指。"
萧逸费尽全力弯曲了一下食指。
"很好！太好了！"女声带着明显的喜悦，"我是林清月医生，你现在在医院，很安全。你已经昏迷了将近三个月。"
三个月？萧逸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这个信息。化工厂...枪战...师父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逸猛地睁开眼，想要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击倒。他痛苦地呻吟一声，又跌回枕头上。
"别急，慢慢来。"林清月扶住他的肩膀，"你头部受了重伤，需要时间恢复。"
萧逸这才注意到站在床边的女医生。她约莫三十出头，白大褂下是简单的衬衫和西裤，齐肩的黑发别在耳后，露出清秀的面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平静如湖水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其他人..."萧逸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老李...老陈...老张..."
林清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摇头："你是行动队唯一的幸存者。"
萧逸闭上眼，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十二名特警，三位师父，全没了。他的拳头紧紧攥住床单，指节发白。
"有内鬼。"萧逸突然说，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行动被泄露了。"
林清月愣了一下，迅速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这是你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即使在昏迷中你也反复念叨这三个字。"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肩章上的四角星花显示他是昌武市公安局局长韩正明。
"醒了？"韩正明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你小子差点把我们吓死。"
萧逸试图敬礼，被韩正明按住了："省省吧，躺着说话。"
"局长，行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正明打断他，看了一眼林清月，"林医生，能给我们一点私人时间吗？"
林清月点点头离开了病房。韩正明拖过椅子坐下，脸色变得严肃："化工厂行动是个陷阱。我们赶到现场时，只找到你和另外两具尸体，其他人都...消失了。"
"消失？"萧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四个人凭空消失了？"
"现场有大量血迹和弹壳，但尸体不见了。"韩正明揉了揉太阳穴，"更奇怪的是，法医鉴定击中你的子弹是警用制式手枪的子弹。"
萧逸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警队内部有人想让他死。
"鉴于情况的特殊性，"韩正明继续说，"市里决定成立8·12专案组，由你负责调查这起案件。同时，省厅派了督查组来协助，夏书桐督察将全程监督调查过程。"
"夏书桐？"萧逸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倔强女孩形象。十五年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你认识她？"
"小时候的邻居。"萧逸简短地回答，随即皱眉，"局长，恕我直言，现在警队内部可能有问题，我不确定该信任谁。"
韩正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所以我让夏书桐从省厅直接过来。她与昌武警方没有任何关联，可以信任。"他站起身，"好好休息，三天后开会正式成立专案组。"
韩正明离开后，林清月重新回到病房，手里拿着一份评估表。
"萧队长，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些基础的心理评估。"她温和地说，"经历这种创伤性事件后，PTSD的症状很常见，我们需要提前预防。"
萧逸看着她手中的表格，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我的兄弟们全死了，而你要我做心理测试？"
林清月并不为他的态度所动："正因为如此，你更需要保持心理状态稳定，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不是吗？"
萧逸沉默了，良久，他伸出手接过表格和笔："从哪里开始？"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而在昌武市最高的赵氏集团大楼顶层，赵四海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光。
"萧逸醒了。"他身后的赵猛放下电话，眼中闪烁着凶光，"要不要我派人去医院..."
赵四海抬手制止了儿子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查。正好看看警局里哪些人不可靠。"他转身走向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记住，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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