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萧炎那天，正被纳兰嫣然当众退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冷笑，
“废物哲学。”我擦掉嘴角的血：“康德说，人是目的，不是工具。”“你羞辱我，
就是羞辱你自己存在的意义。”纳兰嫣然愣住了。药老在我脑中狂笑：“小子，
诡辩玩得溜啊！”三年后云岚宗决战，我一尺劈开护宗大阵。“休谟讲，
因果只是习惯性联想。”看着纳兰嫣然惊恐的脸，我微笑。“所以——你怎么确定这一尺，
劈不死你？”我叫萧炎。就在刚才，我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整座吵闹的菜市场，
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混杂着某种黏腻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狠狠撞了进来。
剧烈的刺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鞋。
很考究的云纹靴子，一尘不染，鞋尖微微翘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顺着靴子往上，
是月白色的云岚宗弟子袍服，针脚细密，布料光洁，一看就价值不菲。最后，是一张脸。
一张属于少女的脸。年轻，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圆润，本该是讨喜的。但此刻，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冰碴子似的冷漠。她微微抬着下巴，
像在看一团碍眼的垃圾。纳兰嫣然。这个名字，
连同“退婚”、“耻辱”、“废物”这些尖锐的词语，一起从我混乱的记忆泥潭里翻涌上来，
带着刺骨的寒意。胃里一阵翻搅，喉咙深处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我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指尖染上了一抹刺目的鲜红。我擦，真吐血了？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萧炎，”她的声音响起来，清脆，却像冰珠子砸在石板上，又冷又硬，
“三年之约，你不会忘了吧？”大厅里死寂一片。空气凝固得像块铅板，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背上，有怜悯的，有嘲弄的，
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看戏。萧战，我的便宜老爹，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拳头捏得死紧，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一股无名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我的情绪，
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那个被逼到绝境的少年萧炎的本能反应。屈辱、愤怒、不甘，
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我甚至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暴怒。“三年之约？”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像砂纸磨过木头。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纳兰嫣然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胜利者优越感的弧度：“看来你记性还没差到家。今日，
我纳兰嫣然，代表云岚宗，正式解除与你的婚约！”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战铁青的脸，
又落回我身上，那点弧度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讥诮：“理由么，很简单。云岚宗，
不需要一个连斗之气都凝聚不了的废物女婿。这，算是我给你萧家留的最后一点体面了。
”“体面？”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让那凝固的空气微微震荡了一下。纳兰嫣然眉梢一挑，显然没料到我会反问。
她大概以为我会像原主一样，被愤怒冲昏头脑，吼出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的热血宣言。我没吼。那口翻涌的血气被我强行咽了回去，
烧得喉咙火辣辣的疼。我抬起头，直视着她那双盛满冰霜和优越感的眼睛，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问：“纳兰嫣然，你解除婚约，是把我萧炎当成了什么？
一件可以随意挑选、不满意就随手丢弃的货物？一个用来彰显你云岚宗高高在上的垫脚石？
”大厅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这话太直白了，像一把尖刀，
撕开了那层虚伪的“体面”。纳兰嫣然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
随即被一层薄怒覆盖：“你胡说什么！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如今你我云泥之别，
解除婚约对双方都好！这是现实！你懂不懂什么叫现实？你那套‘莫欺少年穷’的废物哲学，
留着哄三岁小孩吧！”“废物哲学？”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点残余的腥甜，
反而笑了。那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我感觉到脸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康德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云岚宗的大小姐有没有听过？”“康德？”纳兰嫣然蹙眉，
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被打断节奏的不悦。“什么康德？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我没理会她的不耐，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大厅里所有的窃窃私语，
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说，人，是目的本身，而不是达成任何他人目的的手段或工具。
”我向前踏了一小步，这一步似乎耗尽了我积攒的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
但眼神死死钉在纳兰嫣然脸上：“你今日上门退婚，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当作你向宗门表忠心的投名状，当作你甩脱‘废物未婚夫’这个标签的垫脚石。在你眼里，
我萧炎，还是一个人吗？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有未来可能性的、活生生的‘人’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质问：“你羞辱我，践踏我，
就是在羞辱你自己作为‘人’存在的根本意义！因为当你把别人仅仅当作工具时，你自己，
也沦为了某种规则、某种虚妄面子的奴隶和工具！懂吗？！”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萧战张着嘴，
眼里的愤怒被一种巨大的惊愕取代。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浑浊的老眼里全是茫然和不解。
康德？那是什么斗技？哪个隐世强者？纳兰嫣然更是彻底僵在原地。
她脸上那层冰冷傲慢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
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我的话，
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她从未被质疑过的认知锁孔里，
发出艰涩的“咔哒”声。“人……是目的？”她嘴唇翕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眼神失去了焦点。就在这时，一个只有我能听到的、苍老又带着浓重戏谑意味的声音，
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炸响，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震动：“桀桀桀……小子！诡辩玩得挺溜啊！
老夫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这么一出好戏？精彩，真他娘的精彩！”那声音像砂纸磨铁，
又带着点老顽童似的幸灾乐祸。药尘！那个藏在我戒指里的老鬼！我心头猛地一跳，
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老家伙，醒得真是时候！刚才那番话，全被他听去了？“你是谁？
”我在心里狂吼，带着惊疑和警惕。“嘿嘿，别紧张嘛，小家伙。”那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老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看你顺眼！特别是刚才怼那小女娃的话，深得我心！
把人当工具？呸！什么玩意儿！有老夫当年几分风采了！”“……”我一时无语。
这老鬼的关注点还真是清奇。“不过嘛，”药老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了一点，“光靠嘴皮子，
可打不碎这世道的枷锁，更打不破你身上那该死的枷锁。想不想……来点实在的？”实在的？
这三个字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我现在的处境，就是个标准的“开局一条命，
装备全靠捡”的倒霉蛋。斗之气三段？在斗气大陆，连当炮灰都嫌不够格。没有力量，
刚才那番振聋发聩的“人学”演讲，在纳兰嫣然和云岚宗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个屁，
还是个响过就散的屁。“你有办法？”我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和怀疑，在意识里急切地问。
“办法？”药老嗤笑一声，带着点“你小子终于上道了”的得意，“办法多得是！
就看你这小身板，能不能吃得消老夫的‘实在’了！”他话音刚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那感觉，
就像有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然后疯狂地搅动！
又像是灵魂被硬生生从身体里撕扯出来，丢进了滚烫的熔岩里反复煅烧！“呃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前扑倒，
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着传递着极致的痛苦。汗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额头上青筋暴起，
眼球充血，视野一片血红模糊。“炎儿！”萧战惊骇欲绝的吼声传来。“他怎么了？
”“装疯卖傻？”“该不会是受不了刺激，斗气逆行了吧？”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幸灾乐祸的低笑声嗡嗡作响。
纳兰嫣然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惨状惊得后退了一步，
脸上那点动摇瞬间被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小子！撑住了！
”药老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咆哮，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奋，“这点痛都熬不过去，
还谈什么‘人是目的’？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觉悟！给老夫挺住！这是‘焚决’的开脉！
熬过去，海阔天空！熬不过去？桀桀桀……那就真成废物了！”焚决！开脉！
这两个词像惊雷一样在我混乱的意识里炸开。剧痛几乎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
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支撑：力量！我要力量！足以粉碎一切羞辱、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我死死咬住牙关，牙龈被咬出了血，混合着汗水流进嘴里，又腥又咸。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抠破了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扭曲、翻滚，像一条被扔上岸垂死挣扎的鱼。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感觉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时，
那股非人的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倏地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瘫在地上，
像一滩烂泥，浑身湿透，只剩下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
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轻盈感开始从四肢百骸深处弥漫开来。
“呼……呼……老……老鬼……”我喘着粗气，在意识里虚弱地骂，
“你……你他娘的……是想直接弄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嘿嘿，这不是没死嘛！
”药老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欠揍，“感觉怎么样？”怎么样？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气流，带着灼热的温度，猛地从我小腹丹田的位置窜了出来！
它像一条初生的、充满活力的小火蛇，沿着我体内某些从未被触及的、狭窄阻塞的路径，
艰难却坚定地向前冲去！所过之处，带来一种酥麻的、带着轻微灼痛的舒畅感！
那感觉……就像是干涸龟裂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甘霖！斗之气！
而且……不止一段！“感觉到了？”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焚决’霸道，开脉破关，
自然也得霸道点！小子，恭喜你，你的废物体质，从今天起，没了！”没了！
这两个字像天籁之音。我躺在地上，看着大厅穹顶那模糊的雕花，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笑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三年了，这该死的枷锁，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纳兰嫣然复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惊疑，不屑，还有一丝被冒犯后的余怒。“萧炎，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试图重新掌握局面，“不管你刚才发什么疯，
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三年之约，已成定局！三年后，云岚宗山门，我等你！希望到时候，
你还能像今天这样，牙尖嘴利！”她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秒都嫌脏了眼睛。转身，
月白色的云岚宗袍服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我们走！”云岚宗的人簇拥着她，
如同退潮的潮水，迅速离开了压抑的萧家大厅。那扇沉重的门扉在他们身后合拢，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大厅里只剩下萧家自己人。
空气依旧凝固，但气氛却截然不同了。那些怜悯、嘲弄的目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惧、探究和深深不解的沉默。我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
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疼，
但那股新生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斗气在体内流转的感觉，支撑着我没有倒下。
萧战冲了过来，一把扶住我的胳膊，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炎儿！你……你没事吧？
刚才那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显然也感觉到了我身上那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气息波动。“爹，”我抬起头，
看着他那张因担忧和激动而显得苍老的脸，扯出一个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我没事。
真的没事。”我的目光越过他，扫过大厅里那些神色各异的长老和族人。
他们的眼神复杂极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又像是在看一个……希望？
“刚才那位康德先生的话，”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说得很好。人，不是工具。”我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所以，从今天起，我萧炎，不会再是任何人的踏脚石，更不会是什么‘废物’！
三年……”我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屋顶，望向了那个遥远而巍峨的云岚宗方向。
“三年后，云岚之巅，我会亲自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这句话，我说得很平静。
没有少年热血时的嘶吼，没有屈辱的咆哮，只有一种冰冷的、磐石般的决心。
它砸在死寂的大厅里，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三年，开始了。乌坦城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
昨夜还只是干冷的风刀子，今天一早推开门，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无声地飘落，
覆盖了萧家大院的屋顶、枯枝和青石板路，整个世界只剩下单调的、令人窒息的纯白。冷。
刺骨的冷。我穿着单薄的练功服，站在院子中央。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被皮肤的热度融化，
变成冰冷的水珠滑落。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大团白蒙蒙的雾气。“老鬼，
”我在意识里咬牙切齿地骂，“你管这叫‘一点点’寒冷锤炼？
这他娘的是要冻死我继承我的蚂蚁森林吗？！”药老那幸灾乐祸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他自己也冻得够呛：“桀桀桀……小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点风雪都受不了？‘焚决’的火种，就得在极寒里才能淬炼出锋芒！运转功法！别停！
冻死了算你命不好！”我恨得牙痒痒，但身体却不敢有丝毫停顿。意念沉入丹田，
强行催动那缕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斗之气。它像一条被激怒的小蛇，
艰难地在我刚刚被强行开拓、还显得脆弱狭窄的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
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这暖意在无孔不入的酷寒面前，杯水车薪。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牙齿咯咯作响。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冻得麻木发紫，失去了知觉。“不够！再快！用力！
”药老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意识上，“这点斗气连塞牙缝都不够！
想想那女娃的眼神！想想云岚宗的山门！你想三年后爬着去送死吗？！
”纳兰嫣然那双冰冷的、充满轻蔑的眼睛瞬间在我脑海中放大！
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屈辱和不甘猛地炸开！像在冻僵的血液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
“啊——！”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是痛，是憋屈！是愤怒！丹田处猛地一抽，
一股更凶猛的灼热感爆裂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点燃了！
那缕游丝般的斗之气瞬间粗壮了一倍不止，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
狠狠地撞向下一处阻塞的关隘！噗！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体内响起，
像是戳破了一层坚韧的膜。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炽热的气息猛地从小腹升腾而起！
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刺骨的严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开！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暖流，
驱散了僵硬和麻木！斗之气，五段！成了！我猛地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