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来因道长的一句“扫把星”被送到乡下。
十五岁那年,阿奶要将我以一块猪肉嫁给村里的小混混。
是爹把我救下。
回到侍郎府后我才知道,我是要替小姐嫁给濒死的老皇帝。
我不哭不闹,低头压住上扬的嘴角,“那就让这天下易主吧!”
我爹娘是礼部侍郎府的家生奴才,他们为了让我摆脱奴籍,把我送到了老家,让阿爷阿奶看顾我。
阿奶不愿意买羊奶,让我和狗一起抢奶吃。但阿奶不喜欢娘亲,所以她总是把气撒在我身上。
宥阳的冬天总飘着雪。阿奶把最后一勺米汤倒进狗盆,踢了我一脚。
“贱丫头,跟畜生抢食的命。
”我蜷在草堆里,盯着墙缝里塞的半包草药。
那是前几日暴雨冲垮山神庙,我从泥里刨出来的。
我的身子骨虽然比柴火还瘦,可眉眼已渐渐显露出娘的影子。
阿奶见了就骂,骂累了便拿赶骡的皮绳抽。“跟你娘一个德行!看看村口杏花,嫁了秀才郎,再不济也能供男人考举!”
我舔了舔冻裂的嘴唇:“杏花家男人昨夜又去赌坊了,输光了她陪嫁的银钗。”
皮绳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我死死咬住草梗,没吭一声。
阿爷在旁咳嗽:“别打出人命,虎儿在府里……”
虎儿是我爹,张万虎。
娘叫何麦,名字像她种的麦子,朴实得任人搓揉。
我认得这两个字,是水灾那年,一个路过的衙役教的。
他说“万虎”是山,“麦”是田,合起来该是靠山吃山的安稳。
可我的安稳,是用伤口换来的。那次阿奶打裂了我的额头,伤口发炎流脓,我撒上草药粉,等着结痂。
却等来了高烧,烧得看见阿奶摸着块肥肉,跟孙老三讨价还价。
“这丫头皮实,换你那半扇猪肉,值了。”
意识模糊前,我摸到床底的草药包,那是我攒了三年的活命本。
我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在被人当牲口换肉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