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尘嚣

“苏总，会所到了。”

司机小胡转身提醒微闭双眼休息的苏也辰。

苏也辰下意识的朝窗外看去。

“就这里？

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

苏也辰疑惑地问。

只见一所老旧而不失设计感的小楼矗立在他们二人面前。

“苏总，这个你就不懂了，这里啊可别有洞天。”

说罢小胡赶忙下车给苏也辰拉开车门，朝着小楼瞟了一眼，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

苏也辰瞥了一眼，整理下衣服，大步朝小楼走去，可心里无暇去想那些洞天。

此行的目的是与法院朋友打个照面，为日后在上海更好地发展打下基础。

无论在什么地方发展，都离不开政府部门朋友的照应。

这个饭局是西海拍卖行麦董组的局，其目的不仅是吃饭这么简单，还有个主要目的——共同钱途。

拍卖行承接法院拍品，其中少不了优质资产，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史记》里的一段话，恰好形象地说明这一点：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苏也辰刚进大厅，见拍卖行的麦董事长正与人谈笑风生，赶忙上前打招呼“麦董，不好意思，来晚了。”

苏也辰伸出手向麦董握去。

“哪里哪里，都是刚到。”

，麦董栖身与苏也辰握手，“来小苏，给你介绍几位上海司法界的大佬。”

“那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苏也辰脸上立刻呈现出迫切又伴着喜悦的神情，紧跟麦董的步伐。

麦董见如此积极，兴致更高涨了，伸出长长的手臂，介绍起来。

麦董身材高大，年龄较长，温文尔雅，一副商界前辈姿态。

这位是刘院长。

刘院长急忙起身，苏早早伸出手主动上前握手，久仰呀，刘院长，早就听麦董介绍过你，几笔业务，都是由您的支持，才·······“哪里，哪里，还是你年少有为啊！”

刘院长说。

“别看小苏年轻，有胆有识，业务上的资金，都是小苏公司出的。”

麦董说.苏也辰瞥一眼麦董，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不是在你的提携下嘛。”

三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合作的一年里，还是比较顺利。

麦董毕竟混迹商场多年，为消除潜在的分歧，特别是利益分配上，当面沟通，总比夹在中间要好。

刘院长逐一引荐法院执行厅等人后，麦董适时提出落座，开始今天的宴会。

坐定后，苏也辰才有机会环顾，这里的内部环境：欧式装饰风格，巨型水晶灯悬挂大厅中央、墙壁上挂着油画，搭配白色石膏雕像点缀、一列短绒蛋白色沙发。

看似陈旧，可这彰显出这座房子的历史。

上海为数不多的老洋房。

麦董举起酒杯，向在座的朋友示意，将注意力拉过来，“各位，今天组这个局，为感谢各位朋友，多年来对我西海拍卖行的支持，在这，我先干为敬。”

麦董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在座朋友自然不在话下，拉开了今天宴会的大幕。

刚开始，都有点拘谨，第一次见面，试探性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近雾霾越来越重了；特斯拉电动车性能可以达到燃油车，感叹科技的进步。

诸如此类，时下最热门、最时尚的话题。

觥筹交错间，宴请氛围进入高潮。

这就是酒精的妙处，似醉非醉状态下，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敬酒模式开始了。

苏也辰因对上海话并不精通，略显尴尬，出于礼貌，仍随着众人情绪起伏，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

向今天两位主角麦董和刘院长敬酒的人，逐渐冷清下来。

苏也辰端起酒杯，走到麦董和刘院长中间。

“麦董、刘院长咱们要单独喝一杯，小范围的。”

刘院长起身，麦董也凑过来。

“麦董和我相识多年，极力推荐的朋友，那自然不会错的。”

“过奖啦，过奖啦。”

苏也辰边听边观察刘院长。

身材稍显发福，白净皮肤未抵挡住岁月的侵蚀，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流露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练和狡黠。

“合作这一年多呀，小苏呀，应该称得上是全力支持咱们业务，从未计较过什么。”

麦董拍了拍苏也辰，以示肯定。

刘院长笑眯眯地点点头。

“早就想呀，组个局，见个面了。”

麦董眼神在刘院长与苏也辰身上游走。

“哪能讲呢，对的时机遇到对的人。”

刘院长说。

“对，对，对·······”苏也辰和麦董被刘院长恰如其时地小幽默逗笑了。

“刘院长，果然是司法界大佬、深刻、准确”苏也辰借机拍个马屁。

刘院长自然合不拢嘴。

“今天我们都在，有什么想法都…”麦董示意刘院长、苏也辰。

刘院长、苏也辰二人对视一眼，旋即微笑沉默不语，刘院长顾及自己身份地位，肯定不会开口；而苏也辰没把这块业务当主业，肯定不会太上心，另有目的；麦董深知其理，肯定都拉不下脸，提出一些有伤脸面的事。

“都还不好意思提啊？”

麦董看看刘院长，又看看苏也辰，“小苏你总问我，准备资金上的事，财务上要考虑成本嘛？”

麦董说。

苏也辰微笑点点头，视线转到刘院长身上。

“这个事呢，麦董早就提过。

我呢，这样看，偶然性较大，以这一年为依据，有个大概的资金使用情况，你们看呢？”

刘院长问道，“嗯，这个思路操作性强，你看呢？”

麦董视线转到苏也辰身上.“那好，两位指个方向，我就跟着走。”

苏也辰应和着。

“哈哈，这年轻人，头脑就是灵活呀！”

刘院长说。

“哪里，刘院长、麦董我敬你们二位”。

苏也辰说着，三人的酒杯碰到一起，杯中的红酒欢快地跳跃，与此时的气氛相互辉映，苏也辰仰脖，干掉了杯中的酒。

绯红的脸颊上，依旧保持着那熟练到位的笑容。

席间，从洗手间出来，苏也辰被大厅墙上一幅油画吸引了。

这幅画描绘的是农民收获的场景。

明媚的阳光，洒在金灿灿的庄稼上，一群劳作的人们，挥舞着工具，脸上透露出收获的喜悦。

最吸引人的是，一对青年男女互送爱意，女孩身着一件法国传统紧身束腰的长裙，手背优雅地擦拭额头，回望不远处，同样抬头注视她的男孩。

西目交汇情愫互送，女孩甜美羞涩，与男孩赤热真诚相交融。

完美展现法国青年对生活的热爱，对浪漫的追求。

会所老板见苏也辰看得入神，走过来介绍起来：这幅画是房主留下的，100多年了。

苏也辰微微点点头，感叹说：“难得呀！”

“这个房主是法国人，在绘画方面，有很高的造诣。”

会所老板说道“你的意思，这幅画是…？”

苏也辰指着油画问道。

会所老板听到随即点头以示肯定。

“那时上海，可真是精英云集呀！”

苏也辰说。

“那是，民国时的上海，东方巴黎，世界名流都向往的国际大都市。”

会所老板自豪地讲述着。

酒足饭饱，会所工作人员前来邀请，移步大厅。

会所准备了一场听觉盛宴。

一听到是听觉盛宴，都期待起来，这几年民族乐器越来越热，古筝呀、琵琶呀、二胡呀…，音乐学院的学生手持乐器，在静候上场表演。

平时极少有机会欣赏到，多数在电视上看过，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时而悠扬舒缓，时而急促奔放，行云流水般的古筝演奏，让听众们眼前一亮，纷纷“啧啧”称赞。

“这个曲子要一定功底呀！”

刘院长边鼓掌边与麦董和苏也辰交流。

“嗯，专业。”

苏也辰随声附和。

一段不和谐的呼声，打断了刘院长，现场的听众，不禁偷笑起来，刘院长一脸不快，边上同事赶忙拍了拍，这个被催眠的同事。

苏也辰暗想，妈的，估计只有本能的视听盛宴，才能唤醒那颗被脂肪堆积的心。

随着听觉盛宴的闭幕，应酬终于结束。

告别了麦董和刘院长，苏也辰上车回家。

伸个大大的懒腰，上午开会下午开会，晚上又出来立酬，苏也辰一脸苦笑。

“苏总您去洗个澡，按一下？”

司机小胡提议。

“算了，回家。

苏也辰摇了摇手。

望着上海的繁华与喧嚣，心中那一阵萧瑟。

好像什么都有了，可生活却变成了机械地重复，整个人被责任、情感所绑架，挣脱不得。

难道这些就是我努力，换回的生活吗？

眼前再次浮现那幅画面，这就是生命的力量——追求快乐，追求幸福。

而我都失去了这些，或是被失去。

苏也辰打开门，屋里的灯亮着，知道老婆在家，可他依然首奔阳台，瘫在躺椅上。

这里是他逃避那些烦心事最好的地方。

闻声出来的老婆，笑盈盈地说着：“老公，快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苏也辰微闭双眼，勉强从嘴角挤出几个字－－躺会，想静静。

她先是一愣，见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欲张嘴，嘴唇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注视片刻悻悻离开了。

不多时，他进入了梦乡，也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恐慌起来，内心挣扎起来，想回来，可就是做不到。

“啊！

到底怎么了？”

西周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这到底是哪里？”

苏也辰狂吼着，似无头苍蝇般，先是乱撞，渐渐累了便漫无目的走着。

“前方有人，还有建筑，…，”快步向其靠近，是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都在。

苏也辰兴奋大叫：“爷爷奶奶！

怎么不理睬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谁能告诉我？”

苏也辰茫然地站在那里。

亲人们忙碌穿梭着，用手去触碰奶奶，怎么，好像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慢慢平静下来的苏也辰，放弃了无用的挣扎，索性，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