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故人来极北之地的雪，下得比刀还冷。笛飞声站在冰封的湖面上，
玄铁重剑插在冰层里，剑柄上的霜花结了又化。他已在此静坐三日，
周身三丈内的积雪都被内力震成齑粉，唯有那身玄衣，依旧染不上半分尘埃。
“笛盟主倒是好兴致，在这苦寒之地赏雪。”女子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甜，像淬了蜜的毒。
笛飞声睁眼时，红衣女子已踩着冰棱走到他面前，狐裘斗篷扫过雪地，留下串伶仃的脚印。
角丽谯手里把玩着支金步摇，步摇上的珍珠在雪光里泛着冷辉，“三年不见，
你的武功倒是越发精进了。”笛飞声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软鞭上，
鞭梢隐约可见的倒刺闪着蓝芒 —— 那是用西域最毒的 “见血封喉” 淬炼过的。
“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比湖面的冰更冷，没有丝毫波澜。“来送样东西。
” 角丽谯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的药丸泛着诡异的紫，“这‘牵机引’，
你该认得。”笛飞声的瞳孔微缩。这毒药是当年角丽谯亲手调制的，无色无味，
却能让人经脉寸断，唯有用她的血才能解。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月圆之夜，自己中了这毒，
倒在她怀里时，闻到的就是这种冷香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你想怎样。
”“陪我回一趟金鸳盟。” 角丽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剑鞘，
“那里藏着你的东西，也藏着我的。”笛飞声拔出重剑，
剑身在雪光里映出他冷硬的侧脸：“金鸳盟早已覆灭，你我之间，也该了结了。”“了结？
” 角丽谯忽然笑出声，红衣在风雪里展开如血，“笛飞声，你斩得断我的鞭，
斩得断那些跟着你的喽啰，斩得断我们二十年来的纠葛吗？” 她忽然凑近，吐气如兰，
“当年在我心口刺的那刀，你以为真的能让我死心？”血珠从她心口的衣襟渗出，
染红了雪白的狐裘。笛飞声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 那位置，
正是当年他刺中的地方。“你故意的。”“是又怎样。” 角丽谯笑得越发妖冶，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这石头心肠的人，多看我一眼。” 她将锦盒塞进他手里，“这药丸，
你留着。三日之后，我在金鸳盟旧址等你。你若不来……” 她舔了舔唇角，
“就等着看武林各派的掌门，都变成我豢养的毒人吧。”红衣消失在风雪尽头时，
笛飞声才发现掌心的锦盒已被体温焐热。他捏碎药丸的瞬间，
闻到了熟悉的甜香 —— 那是角丽谯发间常簪的 “醉仙颜”，一种剧毒的花，
却美得惊心动魄。第二章 金鸳盟旧事金鸳盟的旧址在断魂崖底。
当年笛飞声一把火烧了这里，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唯有崖壁上攀爬的 “血藤”，
开得比当年更盛，像无数条猩红的蛇。角丽谯坐在当年的王座上，红衣衬着黑石，
有种诡异的和谐。她看着缓步走来的笛飞声，忽然拍了拍手，暗处走出十几个黑衣人，
个个面无表情，眼底却泛着疯狂的红。“这些都是当年金鸳盟的旧部。
” 角丽谯抚摸着扶手雕刻的毒藤，“被我喂了‘同心蛊’，我生他们生，我死他们死。
” 她看向笛飞声，“就像当年，你说要与我同生共死。
”笛飞声的重剑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我从来说过。”“你说了。
” 角丽谯的声音陡然尖锐，软鞭忽然甩出，带着破空声缠上他的手腕，
“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天，你说等你当上武林盟主，就娶我为妻！” 鞭梢的倒刺刺入皮肉，
渗出血珠，“可你转头就去挑战李相夷，把我丢在这空无一人的金鸳盟！”笛飞声猛地发力，
软鞭瞬间绷直。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恨意，忽然想起那个扎着双丫髻的少女，
捧着坛亲手酿的梅子酒，站在桃花树下对他笑，说 “飞声哥哥，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那是你骗我的。”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早就与万圣道勾结，用‘蚀心蛊’控制了金鸳盟的长老。”角丽谯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不骗你，他们会容得下我这个女子做金鸳盟的女主人吗？
” 她的软鞭忽然收回，转身从暗格里拿出个铁盒，“你看这是什么。
”盒里是半枚断裂的玉佩，龙纹雕琢，正是当年笛飞声送给她的定情物。
“当年你刺我的那刀，我把这玉佩挡在胸口，才没让它碎成齑粉。” 她将玉佩扔给他，
“现在，物归原主。”笛飞声接住玉佩时，
指腹触到断裂处的凹凸 —— 那是被刀刃劈开的痕迹。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血色之夜，
自己举刀刺向她时，她眼里的震惊与绝望，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万圣道的余孽，
在崖顶设了埋伏。” 笛飞声忽然说，“他们想利用你引我出来，再用‘锁魂阵’困住我们。
”角丽谯挑眉，红衣下的手悄然握住了软鞭：“你倒是提醒我了。” 她忽然凑近，
吐气在他耳畔，“那我们，要不要再像当年那样，联手杀出去？
”笛飞声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少女。他握紧重剑，
玄铁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可以。”第三章 毒藤缠雪锁魂阵的红光映红了半边天。
万圣道的教主站在阵眼，看着被困在阵中的两人，笑得狰狞：“笛飞声，角丽谯，
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笛飞声的重剑横扫，剑气震碎了袭来的符咒。
他看向身边的角丽谯，她的软鞭如灵蛇般游走，每一击都精准地打在阵眼的薄弱处。
红衣与玄衣在红光里交织，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默契。“还记得吗？当年在黑石城，
我们也被这样围困过。” 角丽谯的软鞭缠住个教徒的脖颈，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说要带我去极北看雪，结果却把我丢在半路。”笛飞声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自己为了追一个叛徒，让她在客栈等了三天三夜，
回去时只看到空荡的房间和桌上融化的梅子酒。
“那是因为……”“因为你心里只有你的武功，你的天下第一！
” 角丽谯的软鞭忽然转向他，鞭梢擦着他的脖颈飞过，“你从来没信过我！
”笛飞声抓住她的鞭梢，掌心被倒刺划破也浑然不觉：“我若不信你，
当年就不会带你回金鸳盟。” 他的声音低沉，“我若不信你，刚才就不会站在这里。
”角丽谯的瞳孔猛地收缩。阵外的符咒忽然变得密集，红光如网般收紧。
笛飞声将她护在身后，重剑舞得密不透风，剑气与符咒碰撞的火花，落在他玄衣上，
像燃尽的星子。“你快走。” 笛飞声的声音带着内力的震颤，“我拖住他们。”“走？
” 角丽谯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笛飞声，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不是什么金鸳盟，是你啊！” 她忽然扑进他怀里，
软鞭反手缠上两人的腰，“要死，我们一起死！”毒藤般的软鞭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
倒刺刺入皮肉，鲜血混着 “见血封喉” 的毒液，在伤口处泛起诡异的红。笛飞声低头时，
看见角丽谯心口的旧伤又裂开了，染红了他的玄衣，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你……”“这‘同心蛊’，我早就种在你我体内了。” 角丽谯的声音越来越轻，
靠在他胸口的头微微垂下，“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这样，
你就再也甩不掉我了……”笛飞声的重剑哐当落地。他第一次觉得，这柄陪了他三十年的剑，
竟如此沉重。他抱紧怀里渐渐变冷的身体，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桃花树下的少女，
对他说 “飞声哥哥，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好。” 他听见自己说，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永远不分开。”红光散去时，
断魂崖底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血藤花瓣，像一场迟来的雪。有人说，
看到笛飞声抱着红衣女子走入崖底的毒藤丛，再也没有出来。有人说，他们被毒藤缠绕着，
化作了崖壁上最艳的那株花。只有每年桃花盛开时，会有人在断魂崖底，
闻到淡淡的梅子酒香，混着血腥的甜，像一个永远醒不了的梦。第四章 梅酒余温三年后，
极北之地的雪依旧下得很大。一间简陋的木屋外，种着株半死的桃树。笛飞声坐在门槛上，
给手里的酒坛封口，坛身上刻着个小小的 “谯” 字。屋里传来女子的咳嗽声，
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又在偷喝酒？” 角丽谯披着他的玄色外袍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
心口的伤疤在雪光里若隐隐若现。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抢过酒坛猛灌一口，
“还是当年的味道，就是太淡了。”“你的身体不能喝太烈的。” 笛飞声夺回酒坛，
语气依旧冰冷，却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外面冷，进去待着。”“不。
” 角丽谯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冰封的湖面，“在这里看雪，比在金鸳盟舒服。
”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疤痕 —— 那是当年被她的软鞭所伤，“你说，
我们是不是很傻？”笛飞声没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些。
当年他用半颗 “牵机引” 的解药救了她，自己却中了余毒，每逢月圆就会经脉剧痛。
而她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耗损了大半功力，再也不能用那淬毒的软鞭。
“万圣道的余孽都清理干净了。” 笛飞声忽然说，“李莲花托人送了封信来，
说江湖上很太平。”“太平好啊。” 角丽谯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样就没人来打扰我们喝酒了。” 她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布包，
里面是晒干的 “醉仙颜” 花瓣，“把这个加进去，酒才够味。
”笛飞声看着那些艳红的花瓣，忽然想起她说过，这花虽毒，却是用她的血浇灌的。
他接过布包，撒进酒坛里，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武林盟主。雪落在两人的发间，像染了白的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