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雁裁冤

血雁裁冤

作者: 无为之初

言情小说连载

《血雁裁冤》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无为之初”的创作能可以将冰冷谢昭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血雁裁冤》内容介绍:主要角色是谢昭,冰冷,陆沉的古代,重生小说《血雁裁冤由网络红人“无为之初”创故事精彩纷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50711章更新日期为2025-07-04 02:18:05。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血雁裁冤

2025-07-04 04:36:28

第一章 血溅镇魂碑雪,是承天城那年冬天最后一场,也是最冷的一场。

鹅毛般的雪片被北境刮来的“鬼哭风”卷着,刀子似的割在脸上。

将军府那座乌沉沉的镇魂碑,此刻更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碑,矗立在漫天风雪里。

碑上景元帝御笔亲题的八个朱砂大字——“忠勇无畏,死得其所”,被新雪半掩,

红得像凝固的血。碑前,两道身影死死纠缠在一起。陆沉,曾经的将军府小少爷,

如今已长成肩背宽阔的青年。玄色的劲装被血和雪浸透,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

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箭创正汩汩冒着热气。他喉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手中那半截祖传的银枪,枪尖幽暗如毒蛇之信,正死死抵在谢昭的心口。

枪尖已刺破了她银狐裘大氅下素白的衣料,一点刺目的殷红正迅速洇开,

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恶之花。谢昭,丞相府那位曾经名动京华的嫡小姐,

此刻兜帽早已被狂风吹落。长发散乱,沾着雪沫与血污,

紧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那双曾经清澈如山涧秋水的眸子,此刻深如寒潭,

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与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她纤细的、沾满陆沉鲜血的手指,

正死死握着一支簪子——一支看似寻常的白玉簪,

只是簪尾弹出了三寸长的、淬着幽蓝寒芒的细锐锋刃。那冰冷的、淬了剧毒的簪尖,

正深深扎在陆沉的咽喉一侧。只要再进一分,便能割断那根致命的血管。

蓝幽幽的毒光映着他颈侧跳动的青筋,死亡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风雪在他们周身狂舞,呜咽着,像鹰愁涧三万冤魂的恸哭。“谢!昭!

”陆沉的声音从被簪子压迫的喉管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铁锈味,

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仇人之女,

那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火,“父帅…三万弟兄…的血债…今日…了结!

”他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臂,抵在谢昭心口的断枪,猛地向前一送!噗嗤!

枪尖更深地没入血肉。几乎是同一瞬间,谢昭眼中最后一点光亮骤然熄灭,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决绝与苍凉。她握簪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向下一压!

“陆沉…”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冷得像冰锥,穿透风雪,狠狠凿进陆沉的神魂深处,

“黄泉路上…记得…等等我!”嗤——!簪尖彻底割开了皮肉,

冰冷的剧毒与滚烫的鲜血同时喷涌而出!两道身体同时剧烈地一震!

陆沉感觉咽喉处猛地一凉,随即是火烧火燎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蔓延,

全身的力气如同退潮般疯狂流逝。眼前谢昭那张染血的脸开始模糊、旋转,

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喷涌的汩汩声,还有风雪更凄厉的呼啸。谢昭的心口,

剧痛像炸开的冰花,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冰冷的枪尖仿佛已经刺穿了心脏,

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视线迅速被黑暗吞噬,

陆沉那张因剧痛和恨意而扭曲的脸,成了她意识沉沦前最后的画面。血,滚烫的,

属于陆沉的血,喷溅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又迅速被风雪冻成冰碴。属于她自己的血,

从心口涌出,染红了银狐裘,也染红了陆沉的断枪。两股鲜血在雪地上交汇,蜿蜒流淌,

最终触碰到那块冰冷乌黑的镇魂碑底座,将那虚伪的“忠勇”二字,

染成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雪,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疯狂落下,

试图掩盖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覆盖这两具在血仇中同归于尽、至死纠缠的年轻躯体。世界,

彻底陷入黑暗与死寂。剧痛!窒息!冰冷!陆沉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没有风雪,

没有镇魂碑,没有谢昭那张染血决绝的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有些陈旧的承尘。

鼻尖萦绕的,

是淡淡的、带着铁锈和桐油味道的气息——这是他将军府西厢房自己卧室的味道。

他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胸口剧烈起伏。

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咽喉——没有冰冷的簪子,没有割开的皮肉,没有喷涌的鲜血,

只有少年人光滑温热的皮肤,以及因为噩梦而剧烈跳动着的脉搏。没死?他还活着?

陆沉猛地从硬板床上弹坐起来,动作牵扯到左肩,那里传来一阵清晰的、撕裂般的幻痛!

正是成年后被谢昭一簪刺穿的位置!他下意识地捂住肩膀,指尖触到的,

却是完好无损的、少年人单薄却结实的皮肉。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旧书桌,墙上挂着一柄练习用的木刀,

还有…还有那杆被擦拭得锃亮、枪缨如火的祖传银枪!此刻,它正完好无损地挂在墙上,

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而不是记忆中那半截染血的断枪!目光扫过书桌,

上面摊开着一本兵书,旁边放着一盏油灯,灯油将尽,灯芯爆出细微的噼啪声。窗外,

天色蒙蒙亮,透着冬日清晨特有的灰青色,雪似乎停了,一片寂静。

一种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惊悚狂喜的感觉攫住了他。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

猛地推开糊着厚厚桑皮纸的窗棂!刺骨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窗外,

不是被血浸透的雪地,不是矗立的镇魂碑,也不是断壁残垣的将军府废墟!庭院里,

那株他记忆里早已枯死的西府海棠,正顽强地伸展着枝桠,虽然落光了叶子,但枝干虬劲,

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新雪,在灰青的天光下静默伫立。更远处,府邸的飞檐翘角、回廊影壁,

虽显陈旧,却完好无损!雪地上干干净净,只有几行早起仆役留下的脚印。没有血雁的尸体,

没有染血的苏锦碎片。一切…都还活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陆沉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修长,

掌心虽有习武留下的薄茧,却绝无成年后沙场磨砺出的厚实粗粝,

更没有沾染洗不掉的、鹰愁涧的尸血和铁锈!一个惊雷般的念头,

带着灼热的狂喜和刺骨的寒意,狠狠劈进他的脑海——他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惨剧尚未发生的时候?!“小将军!小将军!您起了吗?

” 门外传来老管家福伯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今儿个天放晴了,老奴瞧着,大将军怕是要按原定日子启程了!

您不是说有要紧事要跟大将军说吗?再不起可就迟了!

”大将军…启程…陆沉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天启十二年冬!

父亲陆擎即将率军出征北境的日子!鹰愁涧惨剧的起点!就是今天!他猛地转身,

目光死死钉在墙上那杆完好的银枪上。前世,父亲就是握着这杆枪,在鹰愁涧浴血奋战,

最终枪折人亡,连耳朵都被割下!那冰冷的、淬毒的簪尖刺入咽喉的剧痛似乎还在,

谢昭那句带着同归于尽恨意的“黄泉路上…等等我!”还在耳边回响!恨意如同毒藤,

瞬间缠绕住刚刚复苏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谢昭!丞相府!他们还没开始断粮!

谢珩还没开始监军!但阴谋的毒牙已经悄然张开!“福伯!”陆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淬了冰碴般的决绝和戾气。他一把扯过床边搭着的旧棉袍披上,

大步冲向房门,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咚咚作响,仿佛要将这重获的新生踏碎。“备马!去校场!

快!”他猛地拉开房门,

清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扑在他年轻的、因巨大冲击和汹涌恨意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前世今生重叠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我要见父帅!立刻!

马上!”与此同时,丞相府,听雪轩。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被猛地被掀开!

谢昭如同溺水之人被拖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心口的位置,那被陆沉断枪刺穿的剧痛感如此真实清晰,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开一个大洞。

咽喉间似乎还残留着利刃割破皮肉、毒液侵入血液的冰冷麻痹。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心口,

又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脖颈。光滑细腻,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她茫然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闺房,暖炉里炭火正旺,散发出松木的淡香。菱花镜立在梳妆台上,

映出她苍白却稚嫩的脸庞——十四岁的少女,眉眼间尚未染上后来的霜雪与刻骨的疲惫。

窗边案几上,一盆水仙开得正好,嫩黄的花蕊在晨光中舒展。手腕上,光洁白皙,

没有那七道自残的、记录着陆家冤魂的刀痕。一切都安静得可怕,祥和得虚假。

刚才…是梦吗?

子…还有陆沉那双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血红眼睛…那临死前交汇的滚烫与冰冷的血液…不!

那不是梦!那深入骨髓的痛楚,那刻骨铭心的恨意,那同归于尽的决绝,都真实得如同烙印!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寒意和滔天的血浪,狠狠撞进她的脑海——王保!司礼监掌印大太监!

那个在鹰愁涧割下陆帅耳朵的元凶!那个伪造调粮令、栽赃谢家、害死兄长的罪魁祸首!

还有…陆沉。那个她曾偷偷将海棠簪在他鬓边的少年,

那个她绣了并蒂莲护心镜期盼他平安归来的竹马,

那个最终与她血溅镇魂碑、不死不休的仇敌!她回来了!

回到了惨剧尚未发生、一切尚有转圜余地的时候!“小姐?您醒了?

” 贴身丫鬟云岫端着热水盆进来,看到谢昭坐在床上,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吓了一跳,

“可是梦魇了?今日府里要办冬宴,夫人吩咐让您早些梳妆呢…”冬宴!谢昭的心猛地一沉,

如同坠入冰窟!天启十二年冬!丞相府的冬宴!就是在这场宴会上,司礼监的爪牙借着混乱,

将那份伪造的、盖有父亲印章的“断粮调令”混入了送往北境的正式文书之中!

成为了压垮陆家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谢家背负“通敌”污名的起点!就是今天!

前世兄长谢珩正是在冬宴后不久,作为监军随军出征,最终命丧鹰愁涧,连尸骨都未曾寻回!

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比前世临死前的毒发更让她窒息。

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却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的清明。“云岫!”她的声音异常冷静,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喷薄而出的风暴,

“更衣!素色的!还有…”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珠翠首饰,

最终落在一支通体莹白、看似毫不起眼的素玉簪上。就是它。前世,她便是用它,

刺穿了陆沉的咽喉,也葬送了自己。她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却无比坚定地将那支玉簪拿起,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触感传来,

仿佛握住了前世同归于尽的宿命。“备车。”谢昭的声音沉了下来,

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刀锋般的冷冽,目光透过菱花镜,

看向镜中那个眼神已然翻天覆地的少女。“去父亲的书房。”她顿了顿,补充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前世未干的血腥气:“立刻!马上!

”第二章 雪刃出鞘时承天城的雪,下得人心惶惶。

陆沉几乎是撞出将军府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细碎的雪粒,

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却丝毫压不住他胸腔里翻腾的岩浆。门口,

老兵赵莽牵着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正是他惯常骑乘的“追风”。马儿不安地刨着蹄子,

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清晨凝成一股股白烟。“小将军!马备好了!

” 赵莽那只完好的独眼里满是忧虑,把缰绳塞进陆沉手里,“您脸色煞白,

跟撞了鬼似的…到底出啥事了?大将军他…”“没时间解释!赵叔!

” 陆沉的声音嘶哑紧绷,一把夺过缰绳,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左脚刚踩上马镫,

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府门侧影壁墙根下的异样——雪地里,散落着几片灰褐色的羽毛,

沾着点点暗红的血迹。一只脖颈扭曲、头颅歪在雪里的迁越大雁,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黑豆似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血雁!陆沉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前世那一次次撞死在镇魂碑上的冤魂之雁…它们回来了!比记忆中更早!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刚刚燃起的希望。时间…比他想象的更紧迫!

鹰愁涧的阴影,从未远离!他再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一夹马腹!“驾!”追风长嘶一声,

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了出去!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

在覆盖着薄雪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一溜雪沫冰碴,朝着城西禁军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寒风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穿透他单薄的旧棉袍,刺进骨头缝里。他伏低身子,紧贴着马颈,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眼前飞快掠过的街景熟悉又陌生——那些尚未被战火和倾轧完全摧毁的坊市,

那些早起营生的、带着鲜活烟火气的面孔…这一切,都将在不久之后,

被鹰愁涧的血与火彻底吞噬!父帅…等我!陆沉死死咬着牙,

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前世父亲出征前那个清晨,他还在睡梦中。等他醒来,

只看到空荡荡的演武场和空气中残留的、父帅惯用的桐油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那成了他毕生的遗憾和痛苦的起点!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丞相府,听雪轩内温暖如春,

炭盆里银骨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空气里浮动着水仙清冽的冷香和名贵熏炉里逸出的、淡雅的苏合香气。然而,

谢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小姐,您看这身新做的银红妆花缎可好?

夫人特意吩咐,今日冬宴,各府夫人小姐都在,您可要…” 云岫捧着一套华贵鲜艳的衣裙,

小心翼翼地问。那耀眼的银红,刺得谢昭眼睛生疼,仿佛看到了前世血溅镇魂碑时,

自己身上被陆沉鲜血染红的素衣!“素色。”谢昭的声音冷得像冰,斩钉截铁。

她看也没看那套华服,径直走到衣橱前,推开云岫,自己动手翻找。

手指掠过那些绣着繁复牡丹、孔雀的锦绣华服,

最终停在最不起眼角落里——一套月白色素面杭绸夹袄,配着同色的暗纹百褶裙。

这是她前些日子为一位早逝的远房长辈缝制的,还未来得及送出。“就这个。

”她一把扯出来,动作带着一种与闺阁秀气格格不入的利落,甚至有些粗暴。“小姐!

这…这太素了!今日可是冬宴,您穿这个,夫人会责怪的!”云岫惊得瞪大了眼睛。“更衣。

”谢昭根本不理会,语气不容置疑。她飞快地脱下寝衣,

将那身素得近乎守孝的衣裙套在身上。冰冷的绸缎贴在肌肤上,激得她微微一颤,

却也让混乱焦灼的心神瞬间沉静了几分。她坐到菱花镜前。镜中的少女,乌发如云,

肌肤胜雪,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那眼神…锐利得几乎不像一个十四岁的深闺小姐。“梳个最简单的螺髻,用这支簪。

”谢昭将一直紧握在手心的那支素玉簪拍在妆台上。簪身冰凉,带着她掌心的冷汗。

云岫看着那支毫不起眼的玉簪,

再看看镜中小姐那双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执拗命令的眼神,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劝,

只得依言行事,用最快的速度挽好发髻,将那支玉簪斜斜插入发间。

就在玉簪插入发髻的瞬间,谢昭藏在袖中的左手,

拂过玉簪尾部一个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那是前世她淬炼毒针的机关所在。

指尖冰凉,心却异常滚烫。这枚冰冷的凶器,如今成了她逆转乾坤唯一的倚仗。“小姐,

好了。”云岫退后一步。谢昭站起身。素衣白裙,乌发间一点素玉,

整个人清冷得如同一枝带着霜雪的寒梅。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那眼神已褪去了最后一丝属于闺阁的柔软,只剩下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心。“去父亲书房。

”她转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素色的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没有一丝声响。“可是小姐,

老爷的书房重地,这个时辰,没有传召…” 云岫急忙跟上,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安。

“我说了,去书房。”谢昭头也不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立刻。

”她穿过温暖如春、布置精巧的抄手游廊,廊下悬挂着的鸟笼里,

画眉鸟婉转的啼鸣此刻听在耳中只觉得聒噪刺耳。前世,

就是在这片虚假的祥和与富丽堂皇之下,埋下了打败两府、染红鹰愁涧的滔天祸根!

丞相谢雍的书房,位于府邸最深处,守卫森严。远远地,

就看到书房外侍立着两名身着青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面容冷肃,眼神锐利,

正是谢雍最信任的府中亲卫。看到素衣而来的谢昭,

两名护卫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还是依礼躬身:“大小姐。”“父亲可在里面?

”谢昭脚步不停,径直问道。“回大小姐,老爷正与工部李侍郎议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其中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工部李侍郎?李天禄!

谢昭的心猛地一沉!前世,就是这个看似忠厚、实则早已被司礼监王保收买的李天禄!

正是在这场所谓的“议事”之后,

那份盖有父亲私印的“调粮伪令”才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夹带了出去!最终被快马送往北境,

成为了压垮陆家军的催命符!时间!又是时间!她仿佛听到了催命的滴答声!

一股冰冷的急迫感瞬间攫住了她。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让开!

”谢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她甚至没有看那护卫,目光越过他们,

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权力核心的雕花楠木门!仿佛能穿透门板,

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肮脏交易!“大小姐,这…”护卫面露难色,

身体却下意识地挡得更严实了些。府中规矩森严,擅闯书房,尤其是有外客在时,

是绝对的大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吱呀——”书房那扇沉重的楠木门,

竟然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身着绯色官袍、身形微胖、面容圆润带着和气笑容的中年官员,正微微躬着身,

似乎正要辞行出来。正是工部侍郎李天禄!他的目光,

恰好与门外素衣如雪、面罩寒霜的谢昭撞了个正着!李天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和慌乱,快得如同错觉。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滴水不漏的圆滑笑容,对着谢昭拱了拱手,

语气带着长辈的温和与恰到好处的疏离:“哎呀,是昭姐儿啊?今日府上冬宴,

怎穿得如此素净?可是身子不适?”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谢昭发间那支素玉簪,

又落在她过于平静、平静得有些骇人的脸上。谢昭的心跳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是他!就是这张看似忠厚的脸!就是这个声音,在父亲面前巧舌如簧,最终骗取了信任,

将那份伪令夹带出去!前世临死前陆沉那双恨毒了的眼睛,咽喉间冰冷的簪尖,

心口断枪刺入的剧痛…所有的恨意与死亡的冰冷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攥紧了那支冰冷的玉簪,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扑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

她强迫自己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声音却依旧带着一种紧绷的、玉石相击般的冷硬:“李叔叔安好。昭儿有极要紧的事,

需即刻面禀父亲。”第三章 雪刃初鸣承天城西,禁军大营。肃杀之气混着冬日清晨的寒意,

凝成一片无形的铁幕,沉沉压在空旷辽阔的校场上。昨夜一场薄雪,

被无数双沉重的军靴踏成了灰黑色的泥泞,又被新落的雪粒覆盖,透出一种肮脏的惨白。

陆沉几乎是撞开辕门冲进来的。“小将军!”守卫的兵卒认得这位将军府的小少爷,

见他单人匹马、脸色煞白如鬼、眼神却亮得骇人地直闯而入,竟一时忘了阻拦。

马蹄踏碎泥泞雪浆,追风载着他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直扑校场中心那片最大的空地。

寒风裹挟着雪沫,刀子般刮过脸颊,却丝毫吹不散他胸腔里那团滚烫的、几乎要炸开的岩浆!

近了!更近了!校场中央,黑压压一片!数千名顶盔掼甲的士兵,如同沉默的铁灰色礁石,

矗立在风雪之中。甲胄摩擦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冰冷的矛戟寒光刺破迷蒙的雪雾,

旌旗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作响,卷动着“陆”字帅旗!而在那肃杀军阵的最前方,

一个高大如山岳的身影,正背对着辕门方向!玄铁重甲覆盖全身,

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狂舞如烈焰。他身形笔挺,头颅高昂,即使只是一个背影,

也散发出一种磐石般的、足以震慑千军万马的威势!陆擎!他的父亲!大胤王朝的北境柱石!

此刻,他正对着肃立的军阵,做最后的出征训话。低沉雄浑的声音穿透风雪,

如同闷雷滚过校场,每一个字都砸在陆沉的心尖上!“…此去北境,关山万里!风雪载途!

然我大胤儿郎,当以血肉为城,以铁骨为关!驱除鞑虏,护我山河!不负皇恩,不负黎庶!

此战…”“父帅!!!”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带着哭腔又裹挟着无尽绝望与疯狂的呼喊,

如同濒死孤狼的嗥叫,猛地撕裂了陆擎雄浑的训话,也撕裂了校场上肃杀沉凝的气氛!

数千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

瞬间聚焦在那个策马冲入军阵、几乎要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少年身上!陆擎的训话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覆盖着冰冷面甲的脸上,

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此刻却骤然凝聚起惊愕、不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的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那向来沉稳、此刻却状若疯魔的儿子!

陆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踉跄着扑到陆擎马前数丈处,

被冰冷的泥浆和雪水溅了一身。他顾不得狼狈,抬起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此刻涕泪横流,

混杂着污泥和雪水,眼神里翻滚着一种陆擎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恐惧!“父帅!

不能去!鹰愁涧…不能去啊!”陆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令人心悸的哭腔,

他伸手指着北方,仿佛那里不是关山,而是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粮…粮仓是空的!

是空的!有人要害您!要害我陆家军三万弟兄啊!”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死寂的校场上炸开!数千士兵瞬间哗然!

无数道惊疑、震动、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目光在风雪中交错!粮仓是空的?有人要害大将军?

要害三万弟兄?!这指控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炸开了锅!“放肆!”陆擎身后,

一名身着副将铠甲的络腮胡大汉猛地踏前一步,须发戟张,正是陆擎的心腹爱将张猛。

他虎目圆瞪,厉声呵斥,“陆沉!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扰乱军心,该当何罪!”陆擎抬手,

止住了张猛的怒喝。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陆沉身上,

带着一种审视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却压过了校场上所有的喧嚣和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沉儿。你,说什么?

”那声音里没有多少怒意,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质疑。那眼神,

如同在审视一个陌生的、失心疯的人。陆沉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发冷,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风雪之夜,看着父帅染血的断枪。

巨大的委屈、恐惧和前世积压的滔天血恨猛地冲上头顶!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疯癫,

多不可信!但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解释重生!没有时间证明一切!他只能赌!

赌父亲对他这个儿子,还有最后一丝信任!哪怕只有一丝!“父帅!信我!

”陆沉几乎是扑跪在冰冷的泥雪地里,双手死死抓住地面,指甲陷入冻土,仰起头,

泪水和泥浆模糊了视线,声音却带着一种泣血般的决绝,“调令有诈!粮草有诈!

鹰愁涧是绝地!有人…有人要断我陆家根基!要…要断送这三万将士的性命啊!父帅!求您!

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他的哭喊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风雪更急了,吹得帅旗疯狂招展,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三万冤魂在应和。陆擎骑在马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泥泞中、状若疯魔的儿子。面甲下的眉头紧紧锁起。沉儿自幼沉稳,

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今日如此失态…难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粮草…调令…鹰愁涧…一丝极其细微的疑虑,如同冰冷的蛇,悄然钻入这位铁血统帅的心底。

寂般的僵持时刻——“呜——呜——呜——”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呜咽声,

毫无征兆地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中!那声音忽高忽低,凄厉悠长,

像无数冤魂在同时哭泣、哀嚎、诅咒!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阴冷和不祥!“鬼哭风!

是鹰愁涧的鬼哭风!”军阵中,不知是哪个来自北境的老兵,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喊!

哗——!本就因为陆沉的话而惊疑不定的军阵,瞬间如同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士兵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惊惧地望向北方灰暗的天空!

仿佛那呜咽的风声里,正裹挟着无数惨死的冤魂,扑向这座即将出征的军营!陆擎猛地抬头,

望向北方的天际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与一丝…凝重!

而跪在地上的陆沉,听到这熟悉又恐怖的呜咽声,浑身剧烈地一颤!

前世鹰愁涧尸山血海、鬼哭风号、三万将士冻饿哀嚎而死的景象,如同血色的潮水,

瞬间将他淹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

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却只有苦涩的胆汁和冰冷的雪水!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鬼哭风!它提前来了!它追来了!

它…在警告!丞相府,书房。厚重的楠木门在身后关上,

将门外两名护卫惊疑不定的目光隔绝。一股浓郁的书卷墨香和沉水香的暖意扑面而来,

与门外肃杀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然而,谢昭的心,却比外面的风雪更冷。书房内温暖如春,

紫檀木的书案后,端坐着当朝丞相谢雍。他身着深紫色常服,面容清癯,

下颌蓄着修剪得宜的短须,眼神深邃内敛,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沉静。

他正放下手中的一卷文书,目光落在闯进来的女儿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显然对谢昭此刻素衣闯入、且打断他与李侍郎议事的行为感到不悦。

工部侍郎李天禄站在书案一侧,脸上那惯常的圆滑笑容在看到谢昭的瞬间明显僵了僵,

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惊疑,随即又被他用更浓的笑意掩盖下去,对着谢雍拱手道:“相爷,

既然大小姐有要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那调拨粮草、充实北境边仓的文书,

下官这就去户部…”“李叔叔留步!”谢昭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冰冷,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断了李天禄的话!也成功地让正欲点头的谢雍动作一顿,

目光重新落在女儿身上,带着更深的审视。李天禄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眼底那丝慌乱几乎要藏不住,强笑道:“昭姐儿,你…”“父亲!”谢昭根本不看李天禄,

她挺直了纤细却异常紧绷的脊背,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短匕,直直刺向书案后的谢雍,

声音清晰而冷冽,“女儿冒死闯入,

只因截获一条关乎我谢家满门性命、更关乎北境三万将士存亡的绝密消息!

”“关乎谢家满门性命?北境将士存亡?”谢雍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低沉下来,

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力,“昭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此话从何而来?”“女儿亲耳听闻!

”谢昭斩钉截铁,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锐利的视线,同时,她藏在宽大素袖下的手,

指尖死死掐住了那支冰冷玉簪的机关,“就在昨夜!司礼监掌印王保的心腹太监,

在醉仙楼密会北狄暗探!密谋在调往北境的军粮中动手脚!更要借此次出征,

构陷我谢家通敌叛国!”轰!如同平地惊雷!谢雍猛地从紫檀木圈椅上站起!

手中那卷文书“啪”地一声掉落在书案上!他素来沉稳如山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和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李天禄更是失声惊呼,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仿佛站立不稳,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欲绝!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案上那卷刚刚议定、即将由他带走的调粮文书!“胡言乱语!

”李天禄猛地指向谢昭,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和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完全失了平时的圆滑,

“大小姐!你…你休要血口喷人!王公公忠心为国,岂容你如此污蔑!相爷!

大小姐定是听了什么小人谗言,或是…或是梦魇未醒!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断不可信啊!

”他几乎是扑到书案前,想要去抓那卷文书,似乎想立刻将它带走销毁!“李大人!

”谢昭的声音比他更快,更冷!她猛地向前一步,素色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雪刃,

瞬间挡在了李天禄与书案之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寒光,

死死钉在李天禄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脸上,“你如此急切,是想拿走什么?

是这份即将发往北境、实则内藏乾坤的‘调粮文书’吗?”她的目光如同冰锥,

精准地刺向书案上那卷看似普通的文书,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父亲!

此份文书,已被王保一党做了手脚!他们买通文书小吏,

在其中夹藏了一份盖有仿冒您私印的‘断粮伪令’!一旦随军发出,抵达北境,

便是构陷我谢家通敌的铁证!更是断送陆家军三万将士性命的催命符!

”“你…你…一派胡言!有何证据!”李天禄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

手指颤抖地指着谢昭,却已是色厉内荏!谢昭猛地转头,不再看他,

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脸色铁青、眼神剧烈变幻的父亲谢雍,

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证据?父亲!您只需立刻命人拆开此文书!

验看那内页夹层!王保一党用的,是江南新贡的‘双丝绢’!轻薄如蝉翼,却能隔绝墨迹!

伪令就藏在其中!再用我谢家特有的‘缠枝莲’火漆封口掩盖!此等伎俩,瞒得过旁人,

岂能瞒过父亲您法眼?!”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谢雍的心上!

江南双丝绢!谢家缠枝莲火漆!这些都是极其隐秘、外人难以知晓的细节!谢雍的目光,

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猛地射向书案上那卷看似平平无奇的文书!

又缓缓移向旁边脸色惨白如鬼、浑身筛糠般抖动的李天禄!“李侍郎,

”谢雍的声音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你,还有何话说?”“相爷!

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李天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大小姐她…她定是被人蒙蔽!这文书…这文书绝无问题!绝无问题啊!”“来人!

”谢雍猛地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温暖的书房!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两名刚才阻拦谢昭的劲装护卫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拿下李天禄!封锁书房!

任何人不得进出!”谢雍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取刀!拆验文书!”“诺!

”护卫应声如雷!一人如鹰隼般扑向瘫软在地的李天禄,另一人则快步上前,

拔出腰间的匕首!李天禄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而谢昭,

站在书房中央,素衣白裙,如同风雪中傲然挺立的一株寒梅。

她看着父亲眼中翻涌的惊怒与后怕,看着李天禄如同死狗般被拖走,

看着护卫手中冰冷的匕首划向那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文书…她藏在袖中的手,

依旧紧紧攥着那支冰冷的玉簪,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成了吗?

截下了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冰冷的后怕,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冰冷的紫檀木书架。指尖触碰到的,

是书架上那一排排厚重的、记载着无数权谋与血腥的典籍。第四章 风雪同归路承天城西,

禁军大营。那凄厉悠长的“鬼哭风”呜咽声,如同无形冰冷的巨手,

死死扼住了校场上数千将士的咽喉。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铁灰色的军阵中无声蔓延。

北境的老兵们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惊惧地望向北方灰暗的天空,

仿佛那呜咽的风声里,裹挟着鹰愁涧冻僵的冤魂,正扑向这座即将奔赴死地的军营。

陆沉蜷缩在冰冷刺骨的泥雪地里,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胆汁的苦涩和雪水的冰冷灼烧着他的喉咙。鬼哭风…它真的来了!比前世更早,更凄厉!

它追来了!它在警告!在哭诉!“肃静!”一声低沉雄浑、如同金铁交鸣的断喝,

猛地撕裂了弥漫的恐慌!陆擎端坐在战马上,身形如山岳般岿然不动!

面甲下露出的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足以镇压一切惊涛骇浪的锐利光芒!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骚动的军阵,所过之处,士兵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些许山风怪啸,便令尔等失魂落魄?

我大胤边军的胆魄何在?!”陆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威压,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张猛!”“末将在!”络腮胡副将张猛猛地踏前一步,须发戟张,

虎目圆睁,方才的惊疑已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取代。“立刻点两队亲卫精骑!

”陆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队,持本帅手令,

即刻前往户部北境粮草转运司!开仓验粮!核查所有粮草调拨文书!凡有异动,持我虎符,

可先斩后奏!”“末将领命!”张猛抱拳,声如洪钟。“另一队!

”陆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依旧跪在泥泞中、瑟瑟发抖的儿子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

有惊怒,有审视,更有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般的后怕,“护送小将军回府!

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父帅!”陆沉猛地抬头,

脸上混杂着泪水泥污,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的恳求和不甘,“让我跟您…”“带走!

”陆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雷霆般的威压,彻底斩断了陆沉的话!他不再看儿子一眼,

猛地一勒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猩红的披风在风雪中如同燃烧的烈焰!

“众将士听令!”陆擎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校场,“原地待命!未得军令,擅动者,

斩!”军令如山!方才的恐慌被这铁血无情的命令强行压下!

数千将士如同被钉在地上的铁桩,重新恢复了死寂般的肃杀!

陆沉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从泥地里架了起来,他挣扎着,嘶喊着,

目光死死盯着父亲那重新背转过去、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等?!“父帅!走啊!快走啊!”他的哭喊在风雪中显得那么微弱,

那么徒劳。陆擎端坐马上,背对着儿子,面甲下的脸庞紧绷如铁。

沉儿的话…那鬼哭风…粮仓…调令…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他并非不信儿子那绝望到极致的眼神,而是…他不能退!他是三军统帅!

若因一个少年惊惧之语便仓惶退兵,军心何在?国威何存?王保一党更会借机发难!

但…沉儿口中的“空粮仓”和“绝地”,如同悬顶之剑!他必须查!立刻查!风雪更急了。

鬼哭风那凄厉的呜咽时断时续,如同冤魂不甘的诅咒,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丞相府,书房。

暖意融融的书房内,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比外面风雪更刺骨的寒意。

李天禄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被两名劲装护卫死死按住。

他圆滑的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相爷…相爷饶命啊!

下官…下官也是被逼无奈!王公公…王公公他拿住了下官全家老小的性命啊!相爷!

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啊!”他哭喊着,额头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鲜血染红了额角。

谢雍面沉似水,负手立于书案前。他看也没看哀嚎的李天禄,那双深邃内敛的眼中,

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怒和后怕!

他死死盯着书案上那卷被护卫用匕首小心翼翼剖开的“调粮文书”。

锋利的匕首划开厚实的公文封皮,又极其谨慎地挑开内层纸张的粘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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