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丢在大街上的“好妹妹”我蹲在街边梧桐树下,校服裙摆被夜风卷得晃荡,
攥着书包带的手还在发抖。“哥……” 我望着前面大步流星的背影,声音卡在喉咙里。
上一世,我攥着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把自己 “钉” 在家十年。每天五点爬起熬药,
菜场讨价还价,夜里伏在床头给哥哥改简历。后来他成了投行精英,我因长期营养不良,
在他婚礼前一周倒在厨房,最后一眼瞧见他西装革履,说 “多亏有我妹” 时嘴角的笑,
比砒霜还毒。再睁眼,竟回到十五岁生日。我攥着还没焐热的重生记忆,
凌晨四点就爬起来给哥哥煮长寿面。荷包蛋在锅里泛着金,我哼着歌摆盘,
把藏了半年的攒钱罐掏出来,准备给他买念叨已久的限量球鞋。他却把我扔在这条陌生街道,
理由是 “别耽误他的同学聚会”。街灯昏黄,我望着他消失的路口,喉间泛起酸涩。
上一世的委屈、不甘,混着这一世的惶惑,像潮水漫上来。很快,我咬住舌尖 —— 疼,
却清醒了。“哟,这不是陆家姑娘吗?” 巷口杂货铺王婶探出头,“咋蹲这儿哭?
”我猛地抹脸,想起上一世王婶总说我 “傻得让人心疼”,可心疼顶啥用?
我扯出笑:“王婶,鞋带散了。”低头系鞋带时,指甲掐进掌心,
把那些 “哥一定有苦衷” 的念头,碾得稀碎。沿着记忆里的路往家走,路过五金店,
玻璃映出我狼狈模样。校服上沾着煮面溅的油渍,头发也乱蓬蓬。上一世,我为照顾哥哥,
把自己活成隐形人,连买支口红都觉得 “浪费钱”,哥哥西装口袋里,
永远别着嫂子买的钢笔。转过街角,家门虚掩着。我轻手轻脚进屋,
厨房还留着我早起的痕迹,长寿面坨在碗里,像坨发馊的面团。
客厅传来哥哥和爸妈的声音 ——“您就惯着她!十五岁了,还黏人精似的!
” 哥哥声音带着烦躁,“同学都笑我有个拖油瓶!
”“你妹为你……” 妈妈话没说完被打断。“为我?为我就该懂事点!” 哥哥提高声调,
“重生回来,我就想活出个人样,别再被她绑死!”我倚着门框,指甲抠进墙缝。重生前,
我以为哥哥是 “身不由己”,原来他早盼着挣脱我这 “拖油瓶”。
上一世那些 “为你好”,在他眼里,不过是枷锁。“哐当”,我撞翻门边铁盆。
屋里瞬间安静,哥哥冲出来,看见我时瞳孔骤缩。上一世,我会扑进他怀里哭,
求他别不要我。现在,我盯着他球鞋上的新泥点 —— 刚才他走得急,踩了水坑,
却没回头看我一眼。“哥。” 我声音很轻,却咬每个字,“你同学聚会,缺双新鞋不?
”说着晃了晃攥皱的攒钱罐,“我本来…… 想给你买限量款的。”哥哥脸涨红,
嗫嚅着 “不是…… 我”。爸妈也过来打圆场,可我不想听了。我掏出罐里的零钱,
哗啦撒在茶几上,硬币滚得满地响。“陆沉舟,” 我喊他全名,
这是上一世到死都没敢叫的,“上一世我病死那天,你说 ‘这疯子总算不拖累人’,对吧?
”话出口,自己先惊着 —— 原来那些被我美化的回忆,早烂在骨血里。哥哥脸色惨白,
爸妈也呆立当场。我深吸口气,把地上零钱扫进书包:“从今天起,我不管你了。”转身时,
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为 “被抛弃”,而是为上一世那个蠢到极点的自己。夜里,
我趴在新整理的书桌前,把重点大学招生简章翻得哗哗响。窗外月光斜照,
照在上一世从未翻开的习题册上。手机震动,是哥哥发来的消息:“别闹,明天带你买鞋。
”我没回,直接拉黑。上一世,我等他一句道歉等到咽气,这一世,我要先学会爱自己。
后半夜,我听见哥哥在门外徘徊,脚步声碎成渣。我没开门,任他的影子被走廊灯扯得老长。
天边泛白时,我揣着零钱去学校。晨雾里,校园梧桐树影斑驳,像上一世哥哥婚礼上,
那些晃眼的水晶灯。“陆遥!” 好友陈露老远挥手,她扎着俏皮马尾,
书包上挂的玩偶晃来晃去。上一世我为照顾哥哥,和陈露渐渐疏远,
最后她在病床前哭着说 “你傻了一辈子”。“早啊。” 我笑着迎上去,
陈露惊得跳脚:“你、你居然化妆了!睫毛膏没涂成苍蝇腿!”我摸了摸眼线笔描的痕迹,
笑出眼泪 —— 原来为自己活,这么痛快。早读铃响,我翻开数学书,阳光落在公式上,
烫化了上一世的阴霾。走廊传来哥哥的脚步声,我没抬头,笔在纸上划得飞快。第一节课间,
班主任喊我去办公室。推开门,哥哥垂头站在那儿,校服皱巴巴的,像只斗败的公鸡。
“陆遥,给你哥道个歉……”班主任话没说完,我把重生记忆里最狠的话砸出来:“老师,
上一世我为他死时,他说我是疯子。这一世,我想当回正常人。”办公室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哥哥猛地抬头,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可我不想懂了。回教室路上,
陈露凑过来:“你哥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我笑:“他丢了个拖油瓶,该哭的是他。
”陈露听不懂,却跟着笑,马尾晃得我心里亮堂堂。中午食堂,
我和陈露抢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油香漫上来时,我突然想起上一世,总把好菜留给哥哥,
自己啃馒头就咸菜。现在排骨咬在嘴里,酸甜甜到心尖,原来为自己吃口肉,这么幸福。
下午体育课,我绕着操场跑圈。风灌进耳朵,把上一世的 “应该” 全扯碎。路过器材室,
听见几个女生议论:“陆沉舟今天脸臭死了,还说妹妹生病……”我勾勾唇,生病?
上一世我为他病到死,这一世,他得习惯我 “没病” 地活着。放学铃响,
我去文具店买新笔记本,封面烫金的 “未来” 二字闪闪发亮。付钱时,
老板多给我块橡皮:“小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比总苦着脸强。”我道了谢,
把橡皮塞进笔袋 —— 原来我笑起来,真有人看见。回家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从前常去的中药铺,老板喊住我:“遥遥,你哥最近没抓药?”上一世,
我总来给哥哥抓调理失眠的药,后来才知道,他失眠是装的,就为绑住我当免费保姆。
“他不用了。” 我摆摆手,跨上自行车。晚风掀动裙摆,中药味渐渐散在身后,
像散掉的旧日子。推开家门,爸妈在厨房忙乎,看见我眼睛一亮:“遥遥,买啥好东西了?
”我举举笔记本:“买未来。”妈妈擦手要抱我,我笑着躲开 —— 上一世我总怕爸妈累,
什么都自己扛,这一世,我要先学会拥抱自己。哥哥回来时,我正教爸爸用智能手机拍照。
他站在玄关,西装笔挺,像被施了定身咒。我冲他扬了扬手机:“爸拍的夕阳超美,
哥要看吗?”他张张嘴,没出声。晚饭时,我把糖醋排骨全夹进自己碗。妈妈愣了愣,
笑着给我添汤。哥哥筷子悬在半空,我嚼着排骨说:“哥,以后别抢我吃的,我会打人。
”爸妈喷饭,哥哥脸青一阵白一阵,我却吃得心安理得。夜里,我趴在窗台给新绿植浇水。
月光淌进来,照在 “重生” 后第一页日记上:“今天,我把拖油瓶标签撕了。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像上一世哥哥婚礼的礼花声,可我不再羡慕 —— 我的人生,
才刚开始绽放。2 掀翻“老好人”剧本我是被陈露电话吵醒的。
她在那头喊:“陆遥你是不是疯了!数学周测卷你交的啥?画满小猪佩奇!
”我叼着牙刷冲进书房,卷边的试卷上,粉红小猪龇着牙。昨夜赌气乱涂时,
没料到陈露今早收作业会炸毛。“你哥都急疯了,在校门口逮着我问你是不是发烧!
”陈露声音穿透听筒。“他说你从小到大数学没下过130,肯定是生病脑子糊涂了!
”我望着镜子里肿眼泡的自己,想起上一世,每次考试后哥哥都会拿走我的错题本。
美名其曰 “帮我复盘”,实则把难题全塞进他辅导学生的教案。那时我以为是兄妹情分。
重生后才懂,他早把我当 《解题工具人》。“你让他滚。” 我挤掉牙膏,
泡沫糊了半张脸。“我现在爱画佩奇画佩奇,爱考零蛋考零蛋。”陈露在那头噎住,
好半天蹦出句:“陆遥,你好像被夺舍了!”我把牙刷一摔,夺舍?
上一世才是被 “奉献” 鬼附身!到校门口,哥哥果然堵在老地方。他校服领口歪着,
黑眼圈快耷拉到下巴,活像刚被债主追债。“遥遥,你跟哥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伸手想摸我额头,我侧身躲开,他指尖擦过空气,僵在半空。这动作太熟悉。
上一世我每次生病,他都这么装模作样。等我退烧,又把熬药、做饭的活全甩给我。
“陆沉舟。”我盯着他歪掉的领带。“你领带系得像坨屎,同学聚会咋没人笑你?
”他脸瞬间青了,周围同学的目光唰地扫过来。以前我会紧张地给哥哥整理领带,
现在我掏出手机拍他糗样。闪光灯 “咔嚓” 一亮,他后退半步,撞翻保安室的自行车。
进教室时,陈露凑上来偷瞄我手机:“你真拍了!发班级群啊!”我笑骂着拍她脑袋,
手机里哥哥灰溜溜的背影,比上一世他婚礼上的新郎官照片顺眼多了。数学课,
我把小猪佩奇试卷摊开,老师的眼镜片差点碎在讲台上。“陆遥,你讲讲这道题!
”老师拿戒尺敲黑板,上一世我会红着脸站起来,把解题思路掰碎了讲,
换来全班掌声和哥哥 “我妹真聪明” 的敷衍夸奖。现在我晃着笔:“不会。
” 全班哄笑,老师的戒尺拍得讲台砰砰响。
我盯着窗外的云发呆 —— 原来拒绝当 《解题工具人》,这么爽。课间操,
我故意和陈露躲在器材室吃辣条。麻辣味窜进鼻腔时,撞见哥哥和班主任进来。“陆遥,
你再这样,我就联系你家长!”班主任气得胸脯直抖,上一世我会哭着道歉,
现在我把辣条往她手里一塞:“老师,卫龙大面筋,尝不?”她手一僵,辣条油蹭在西装上。
哥哥突然开口:“老师,是我没管好妹妹……”我咬断辣条,辣得直吸气:“陆沉舟,
你少装好人。上一世你拿走我的解题思路,教学生赚外快时,咋没说没管好我?
”这话像炸弹,器材室瞬间安静,哥哥的脸白成粉笔灰。放学路上,
陈露扯我袖子:“你咋知道他卖你题?”我把重生的事含糊带过,只说:“上一世我病死,
他钱包里还揣着学生家长塞的红包,连张我照片都没有。”陈露攥紧我的手,
指甲掐得我生疼,但比上一世哥哥的拥抱踏实。路过花鸟市场,我拽着陈露买金鱼。
玻璃缸里红的白的游来游去,像上一世被我锁死的青春。“买两条!”我掏出攒的零花钱,
老板用网兜捞鱼时,我突然看见哥哥的自行车停在街角。他攥着个牛皮纸袋,
正往中药铺里钻。上一世他总说失眠要调理,原来在这儿买安慰剂!
我把金鱼缸往陈露怀里一塞,冲过去踹他自行车轮胎。“陆沉舟,你又装病!
” 我扯着嗓子喊,中药铺老板探出头。哥哥慌得把纸袋往怀里藏,
药渣撒了一地 —— 全是枸杞、红枣,连根安神的草都没有。
他涨红了脸:“我、我给爸妈买的……”我捡起颗红枣砸他:“上一世你拿这些装失眠,
骗我当十年老妈子!现在又想骗爸妈?” 红枣砸在他胸口,滚落在地,
像我上一世摔碎的真心。陈露抱着鱼缸跑过来,金鱼在水里慌不择路。哥哥盯着鱼缸里的鱼,
出声:“遥遥,你小时候想要条金鱼,哥总说养鱼费钱……”我冷笑:“现在想说弥补?
晚了!”我抱着鱼缸就走,鱼鳞溅在哥哥衬衫上,像甩不掉的嘲讽。回到家,
爸妈正研究我买的金鱼。爸爸举着手机查 “金鱼能不能吃馒头渣”。
妈妈把脸贴在缸沿上笑,鱼尾扫过玻璃,映出她眼角的细纹。上一世我总嫌他们笨手笨脚,
包揽所有家务,现在看他们为几条鱼手忙脚乱,心里暖烘烘的。哥哥回来时,
爸妈正听我讲学校趣事。他把牛皮纸袋往桌上一扔,红枣滚得满地都是。“遥遥,
哥给你买了新习题册……” 他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