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童玉女的阴影我的订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像一场浮华而不真实的梦。
梦的主角,却不是我。我叫苏晚,今晚,本该是我的女主角。我的未婚夫,顾景辞,
家世显赫,英俊挺拔,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我们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至少,
在请柬上是这么写的。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另一个人身上——我的姐姐,苏希。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高级定制礼服,明艳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端着香槟,
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引得赞叹声一片。
“苏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尤其是大女儿苏希,真是光芒四射。”“可不是嘛,
听说好几家娱乐公司的星探都找过她呢?有这么个姐姐,妹妹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月白色的礼裙,是我精心挑选的,温婉,恬静,一如我的性格。
但在此刻姐姐的映衬下,却显得如此寡淡,如此……不起眼。就像我的人生。从小到大,
我似乎就是为了衬托姐姐苏希而存在的。她喜欢我新买的洋娃娃,妈妈会说:“小晚,
姐姐喜欢,你就让给姐姐吧,你是妹妹,要乖。”她看上了我刚得的奖学金,
爸爸会说:“小晚,你姐姐最近想报个马术班,你先把钱给姐姐用,爸爸以后再补给你。
”后来,她看上了我的男朋友,我的初恋。她没有明抢,只是在我男朋友面前,
不经意地展现她的魅力与脆弱。没过多久,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只爱我一个人的男孩,
就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而这一次,她看上的,是我的未婚夫,顾景辞。我看着不远处,
顾景辞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了苏希的身上。苏希正笑着跟一个商界大佬说话,
不小心崴了一下脚,顾景辞想都没想,立刻一个箭步上前,紧张地扶住了她。“希希,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关切。苏希靠在他怀里,柔弱地摇了摇头,
眼中水光潋滟:“没事,景辞,谢谢你。我……我只是有点头晕。”那画面,
刺眼得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我端起酒杯,想喝一口,却发现手抖得厉害。
爸妈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但那笑容,不是为我。“小晚,你看你姐姐,
多会交际,多给我们家长脸。”妈妈拍了拍我的手,语气里全是炫耀,“你啊,
就是性子太闷了,得多跟你姐姐学学。”爸爸则看向顾景辞和苏希的方向,
满意地点点头:“景辞这孩子,不错,和你姐姐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金童玉女?那我呢?我这个正牌的未婚妻,又算什么?一个背景板?一个笑话?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得生疼。二十多年的习惯,让我选择了沉默。
我低下头,将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都和着那口香槟,咽进了肚子里。宴会进行到一半,
苏希说她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室休息一下。顾景辞立刻表示要陪她去。他们走了。
留我一个人,穿着圣洁的礼裙,站在名义上属于我的订婚宴上,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小丑。
半个小时后,休息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
顾景辞抱着脸色惨白、已经陷入昏迷的苏希,疯了一样地冲了出来!“快!叫救护车!快!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整个宴会,瞬间大乱。我看着他抱着我姐姐,
从我身边狂奔而过,自始至终,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那一刻,
我心底某个一直紧绷着的东西,好像……断了。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一场本该是全城瞩目的盛大订婚宴,最终,以一种荒诞而狼狈的方式,草草收场。我不知道,
那辆救护车,不仅带走了我的姐姐和我的未婚夫。它还将开启一个,
将我拖入无尽深渊的、恐怖的序幕。第二章:理所当然的索取医院的走廊里,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我、爸妈,还有顾景辞,焦急地等在急诊室外。几个小时后,
医生终于走了出来,脸色凝重。“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看着我们,沉声说,
“经过初步诊断,是急性肾功能衰竭,已经发展到了尿毒症阶段。必须立刻进行血液透析,
并且,尽快准备肾源,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尿毒症……肾脏移植……这几个字,
像一颗炸弹,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妈妈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晕过去,
爸爸赶紧扶住了她。顾景辞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医生,怎么会这样?”妈妈哭着问,
“希希她……她一直好好的啊!”“尿毒症的早期症状并不明显,很容易被忽略。
病人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到乏力、水肿了,只是没在意。”医生叹了口气,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合适的肾源。直系亲属的肾源,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
”直系亲-属……一瞬间,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爸爸的,妈妈的,
还有……顾景辞的。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的忽视和淡漠,
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与“期望”。就好像,我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儿,
而是一件……能救他们宝贝女儿/心上人性命的、活的“零件”。我的心,在那一刻,
沉入了冰冷的谷底。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我存在的最大价值,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苏希被转入了VIP病房,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透析。而我,则被带回家,
开始了另一场“审判”。客厅里,爸妈坐在我对面,顾景辞则像一个局外人,又像一个同谋,
沉默地坐在一旁。“小晚,”妈妈先开了口,她的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医生的-话,
你也听到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你姐姐了。”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姐姐是有些任性,有时候会抢你的东西,让你受了些委屈。
”爸爸放缓了语气,开始打感情牌,“但她是你亲姐姐啊!你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现在她……她快要死了,你难道能见死不救吗?”见我依旧不语,妈妈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苏晚!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姐姐都快没命了,你连句话都没有?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配合默契地,试图用亲情和道德,来绑架我。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从小到大,
苏希抢走我的洋娃娃时,他们说:“姐姐喜欢,你就让给她。”苏希抢走我的新裙子时,
他们说:“姐姐穿更好看,你再买一件就是了。”苏希抢走我的初恋男友时,
他们说:“一个男人而已,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他。”现在,苏希的身体坏了,
需要一个新的肾脏了。他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像让出那些玩具和衣服一样,理所当然地,
把我的一个肾,也让给她?因为,她是苏希。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而我,是苏晚。
是那个永远的、理所应当的付出者和退让者。“小晚,”顾景辞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但是,
希希她……她真的不能有事。你就当……就当是为了我,好吗?”为了你?我看着他,
这个名义上还是我未婚夫的男人。他此刻的深情和担忧,却全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真是莫大的讽刺。“配型……还没做吧?”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不一定……能成功。”听到我开口,爸妈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们以为我松口了!
“能成功的!一定能成功的!”妈妈立刻说道,“你们是亲姐妹!医生说了,概率非常高!
小晚,你放心,手术很安全,拿掉一个肾,对你身体没什么影响的!你看电视上,
好多人都捐了,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为了让我捐肾,她连这种罔顾事实的话都说得出口。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心中一片悲凉。“明天,我们就去医院做配型。
”爸爸一锤定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姐姐的命,
就靠你了。”他们甚至,没有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在他们看来,我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我的身体,我的器官,都和那些被抢走的玩具一样,是我随时可以,
也必须为苏希贡献出来的东西。那一夜,我躺在自己冰冷的房间里,一夜无眠。窗外,
是无尽的黑暗。我的人生,似乎也陷入了同样的、看不到光的黑暗之中。第三章:锥心之语,
最后的幻象第二天一早,我被妈妈从床上拉了起来。她容光焕发,一扫昨日的颓丧,
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希痊-愈出院的场景。她甚至还哼着歌,
给我做了一顿……我很多年都没吃过的、丰盛的早餐。“小晚,快吃,多吃点,养好身体。
”她把一个煎蛋夹到我碗里,笑容和蔼得让我感到陌生和恐惧。
爸爸也难得地没有一早就去看财经新闻,而是坐在餐桌旁,
用一种审视的、满意的目光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件即将派上大用场的、珍贵的物品。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我如坐针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没有动筷子。“怎么不吃?
不合胃口吗?”妈妈的笑容淡了些。“……没胃口。”我低声说。“你这孩子!
”妈妈的耐心瞬间告罄,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我们这是在求你吗?这是在给你机会,让你给你姐姐赎罪!如果不是你,
在订婚宴上非要穿那什么白裙子,冲撞了你姐姐的喜气,她会突然病倒吗?!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她。原来,在她心里,姐姐生病,竟然……是我的错?
因为我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荒谬!何等的荒谬!我的心,像是被一把淬了冰的刀,
狠狠地捅了进去。原来,在他们心里,我不仅是姐姐的“备用零件库”,我还是“原罪”。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言不发。车里,爸妈和顾景辞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苏希康复后,
要去哪里旅行,要去吃什么好吃的。顾景辞甚至说,等希希好了,
他要补给她一个更盛大的求婚仪式。他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怕不怕”。
他们没有一个人,看过我一眼。我就像一个被押送上刑场的囚犯,
又像一个即将被献祭的贡品。到了医院,苏希的VIP病房外,
早已聚集了我们家的一众亲戚。大姑、二姨、三舅……他们都是被我爸妈叫来,
给我“加油鼓劲”,实则是给我施压的。“小晚来了!真是个好孩子!”“小晚,
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妹妹,是咱们家的英雄!”他们围着我,说着各种言不由衷的赞美,
那一张张虚伪的脸,让我感到恶心。穿过人群,我看到了病房里的苏希。她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很虚弱。看到我,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妹妹……”她朝我伸出手,声音柔弱得像一片羽毛,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你不会不管我的……”她演得真好。好到我几乎要以为,
那个在订婚宴上,挽着我未婚夫的手,向我示威的女人,不是她。而最高潮的戏码,
在我爸妈的导演下,上演了。他们把我拉到病房的玻璃窗前,
让我看着里面正在进行血液透析的苏希。然后,在所有亲戚的注视下,
他们做出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举动。他们,对着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扑通!
”那两声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像是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小晚!
爸妈求你了!”妈妈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我们就希希这么一个女儿……哦不,
我们有两个女儿!但希希她从小就比你娇贵,比你身体弱!她受不了这个苦啊!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两个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受不了啊!”爸爸也老泪纵横,
这个在我印象中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为了他的宝贝大女儿,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顾景辞也跪了下去,他拉着我的另一只手,仰着头,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小晚,求你,
救救希希。只要你点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公司,我的股份……都可以!
”亲戚们也开始纷纷“助攻”。“是啊小晚,你就答应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何况是你亲姐姐!”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亲情”、“道德”、“爱情”,
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地困在中央。他们逼我,用最残忍的方式。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这三个人,我生命中,本该是最亲密的,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夫。
我看着他们为另一个人,而向我卑微祈求的样子。二十多年来,所有被抢走的玩具,
被夺走的衣服,被忽视的生日,被嘲笑的梦想……所有委屈的、不甘的、痛苦的记忆,
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突然觉得,很平静。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我脑海里,最后一丝对他们还存有的、名为“亲情”的幻象,在他们膝盖落地的瞬间,
彻底、完全地,碎裂了。妈妈还在哭喊着,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小晚,
我知道你恨姐姐,恨她抢走了景辞!但那都是小事啊!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从小到大,
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姐姐先挑?你就再让她抢一次,不行吗?你就把你的肾,让给她,
不行吗?!”再让她抢一次……让给她……我听着这句锥心刺骨的话,笑了。
我轻轻地、挣脱开他们的手,后退了一步。在他们充满“希望”的、抬起的目光中,
在所有亲戚震惊的注视下。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
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平静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我——不。
”第四章:家庭的“审判”当那两个字从我口中吐出时,整个医院走廊,
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脸上。妈妈的哭嚎,
爸爸的哀求,顾景辞的深情……全都像一出被按了暂停键的荒诞戏剧。他们的脸上,
写满了同一种情绪——难以置信。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
根本就不存在“苏晚会拒绝”这个选项。“你……你说什么?”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表情已经从悲痛,转为了错愕和狰狞。“我说,我不。
”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你疯了?!苏晚你是不是疯了?!
”妈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是你亲姐姐!她会死的!”“亲姐姐?”我看着她,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
回敬她,“在你们心里,有过我这个亲女儿,亲妹妹吗?”“从小到-大,
只要是她苏希想要的,你们就会逼我让出来。小到一块糖,大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
你们又想要我的肾了。”“我只想问一句,妈,爸,”我看着他们,“如果今天,
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们会逼着苏希,让她把她的肾,让给我吗?”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
精准地刺向了他们伪善面具下,最丑陋的核心。他们被问得哑口无言。
爸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答案,
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会。他们绝对不会。“你……你这个不孝女!
你这是在跟我们算旧账吗?!”妈妈见道理说不过,开始撒泼,“我们生你养你,
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让你救姐姐一命,你竟然跟我们谈条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锦衣玉食?”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给我的,是苏希挑剩下的。
你们给我的,是需要我用无尽的退让和懂事换来的。那不是爱,是施舍。”“而我的良心,
早就被你们,被苏希,一点一点地,啃食干净了。”“你!你!”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朝我脸上扇过来!然而,她的手,在半空中,被顾景辞拦住了。“阿姨,
您别激动。”顾景辞皱着眉头,挡在我面前。我冷冷地看着他。别以为他是在帮我。
他只是怕我妈把我打跑了,他心上人的肾,就彻底没指望了。“小晚,”他转过头,看着我,
脸上写满了失望和痛心,“你怎么能这么想叔叔阿姨?他们只是太着急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人命关天,我们能不能先放下这些恩怨,先把希希救回来?
”“我们?”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顾景辞,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我们’?
”“我是你的未婚夫!”“从你抱着苏希,从我身边冲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我平静地说,“我们的订婚,取消。从今以后,你和苏希,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就走。“苏晚!你给我站住!
”爸爸在我身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你就永远别再回这个家!
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永远别回这个家?
那不就是我二十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将身后那些恶毒的咒骂、失望的指责、和歇斯底里的哭喊,全都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走出医院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仰起头,闭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不带一丝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我感觉自己,
像是挣脱了二十多年枷锁的囚犯。虽然前路未知,虽然一无所有。但,从今天起,我苏晚,
只为自己而活。我的家?我没有家了。战争,才刚刚开始。我知道,
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场针对我的,“道德的审判”,即将拉开序幕。
第五章:无声的绞索我搬出了那个所谓的“家”。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积蓄,
在城市一个老旧的小区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这里没有宽敞的客厅,
没有柔软的地毯,甚至连阳光都不那么充足。但,这里有我最渴望的东西——安静。
没有妈妈的指责,没有爸爸的叹息,更没有苏希无时无刻不在的、对我生活的侵占。然而,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我的家庭,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开始用一种更隐蔽、却更致命的方式,向我发起了攻击。第一波攻击,来自亲戚。我的手机,
几乎被打爆了。大姑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小晚啊,你爸妈也是一时糊涂,
你怎么能跟他们置气呢?听姑姑的话,快回家给你爸妈道个歉,然后去医院把配型做了。
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二姨则在电话里痛心疾首:“苏晚!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小时候生病,她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你买药,你都忘了吗?
你这是忘恩负义!”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次我发高烧,苏希确实是拿出了她的零花钱,
但那是因为,她看上了我房间里那个限量版的音乐盒。她用那点钱,从我爸妈那里,
换走了我的心爱之物。而这些所谓的“真相”,在他们长达二十年的“苏希滤镜”下,
早已被美化成了姐妹情深的感人故事。我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我只是默默地,
将这些亲戚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拉进了黑名单。第二波攻击,来得更加猛烈。是舆论。
我不知道爸妈用了什么方法,我们家的那点“家事”,
竟然开始在周围的邻里、他们各自的同事圈子里,流传开来。流传的版本,
自然是经过他们精心剪辑和包装的。——苏家那个小女儿苏晚,从小就嫉妒姐姐,心胸狭隘。
如今姐姐病危,需要她捐肾救命,她竟然因为记恨姐姐抢了她未婚夫这种“小事”,
而见死不救,逼得父母给她下跪都无动于衷。我,
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不忠不孝、心肠歹毒的恶魔。我走在小区里,
能感觉到邻居们对我指指点点。我甚至接到了几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人,
一开口就对我破口大骂,骂我是“白眼狼”、“畜生不如”。这张由谎言和道德编织成的网,
像一根无声的绞索,越收越紧,几乎要让我窒息。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不敢出门,
不敢接电话,不敢看手机。我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了。直到,顾景辞的出现。那天下午,
我正对着一堆从旧书市场淘来的香料书籍,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调香的世界里,
忘记外面的纷纷扰扰。门铃响了。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心脏瞬间漏跳一拍。是顾景辞。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休闲服,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憔悴。
我不想开门。他却在门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小晚,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沙哑,“你开开门,我们谈谈,好吗?我求你了。
”他用了“求”字。周围的邻居,已经有好奇的人,打开了门缝,朝这边张望。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更难看。最终,还是打开了门。“有事吗?”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劝说。“小晚,
你……瘦了。”他开口,试图用温情来打破僵局。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进入正题。
他叹了口气,将果篮放在门口。“我今天来,不是替叔叔阿姨劝你。”他说,
“我是……心疼你。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希希。”“但是,小晚,
你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冷血,
恶毒……这些词,怎么能用在你身上?”“你听我的,先回医院,把姿-态做出来。
我们可以先做配型,配型不成功,那谁也没话说。如果……如果成功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不好?你不能让所有人都误会你啊!”他说的,听起来句句都是为我着想。但我只觉得,
虚伪得令人作呕。他不是心疼我的名声。他是怕我的“坏名声”,
会影响到苏希的“好名声”。他怕别人会说,是苏希这个“小三”,把我逼成了冷血的恶魔。
他从始至终,维护的,都只有苏希一个人。“说完了吗?”我冷冷地问。他愣住了。
“顾景辞,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吧。”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名声是好是坏,
与你无关。苏希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来当说客,
而是该去给你真正的心上人,找一个合适的肾源,而不是赖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小晚!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的脸色变了,语气也带上了指责,“希希她……她已经很可怜了!
你怎么能这么……这么恶毒地诅咒她?”“可怜?”我笑了,“当她挽着你的手,
出现在我面前,向我炫耀的时候,她可怜吗?当她躺在病床上,配合着爸妈,
逼我捐肾的时候,她可怜吗?”“顾景辞,你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家门口。
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你……”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我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我盯着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苏希的肾有问题的?
”第六章:“渣男”的致命助攻我的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毫无征兆地刺向了顾景辞。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也出现了明显的闪躲和慌乱。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这个微小的动作,已经给了我答案。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试图狡辩,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看着我的眼睛,顾景辞。”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你再说一遍。
”他被迫与我对视。在我那双冰冷、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虚和狼狈。他败下阵来。“……我……”他艰难地开口,
“我也是……也是前段时间才听希希提过,她说她偶尔会觉得腰酸,
身体容易水肿……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还在撒谎。我冷笑一声,
决定给他最后一击。“是吗?我记得,我们订婚前半年,你陪我去体检。那次,
苏希也‘恰好’在同一家医院,她说她只是普通的感冒。”“我记得,当时我进去做检查,
你和苏希在外面等我。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在说话,苏希的眼圈是红的,而你的表情,
很凝重。”“我当时问你怎么了,你说,没什么,只是苏希有些工作上的烦心事。
”“现在想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她那天,不是去看感冒的吧?她看的,
是肾病科,对不对?”“而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情。对不对?
”顾景辞的嘴唇,彻底失去了血色。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
我竟然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而这个细节,足以将他所有的伪装,
撕得粉碎。他沉默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是默认。我感觉自己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扔进了冰水里。原来,一切,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他不是在我订婚后,才被苏希的魅力所吸引。他是在知道苏希有病,
知道她可能需要一个“备用肾源”之后,才开始,和我,和苏希,纠缠不清的。他和我订婚,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苏希计划的一部分。他们需要我这个“未婚妻”的身份,需要用婚约,
把我牢牢地绑在苏家。这样,当苏希需要换肾的那一天,我,这个“弟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