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2日,高二下学期开学第三周,班主任领进来一个穿浅蓝色卫衣的女生。
"这是从北城转学来的姜见月同学。"姜见月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发梢跳跃。
许随正摆弄抽屉里的相机,突然听见姜见月说:"我能不能坐那个男生后面?
"全班起哄声中,姜见月抱着书包在我后排坐下。我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橘子香气,
不是香水,更像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借块橡皮呗。"姜见月用圆珠笔戳我后背。
我头也不回地把橡皮递过去。五分钟后,
橡皮回到许随桌上——原本空白的那面被刻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许随是猪。许随转头看她,
她正咬着笔帽冲我笑,左脸颊陷进去一个小小的梨涡。"姜见月是吧?"我把橡皮掰成两半,
将刻字的那面塞进她笔袋,"送你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眼睛亮起来的样子,
像是有人往琥珀色的蜜糖里撒了一把星星。期中考试后,班主任组建了学习互助小组。
作为数学课代表,我被分到了和姜见月一组。"这道题要用辅助线。
"许随用铅笔在几何图形上画了一道虚线,"看懂了吗?"姜见月咬着草莓味真知棒摇头,
马尾辫扫过手臂。我把解题步骤又写了一遍,她突然把糖从嘴里拿出来,直接塞进我嘴里。
"学费。"她眨眨眼,"甜不甜?"草莓香精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甜得发腻。我耳朵发烫,
故作镇定地把糖还给她:"认真看题。"后来每次补课,她都会带不同口味的真知棒。
荔枝的、芒果的、可乐的...我的铅笔盒渐渐被糖果塞满,
而她的数学成绩从42分提到了78分。五月初的校运会上,姜见月报了800米。
许随蹲在跑道边调试相机,镜头追着她浅蓝色的身影。跑到第二圈时,她的步伐明显乱了。
在距离终点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她突然向前栽倒。我扔下相机冲过去,发现她脸色惨白,
嘴唇泛紫。"让开!"我抱起她往医务室跑,她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轻得像羽毛。
校医给她测脉搏时皱起眉头:"这孩子心率怎么这么弱?"姜见月突然睁开眼睛,
一把拽下听诊器:"我低血糖而已。"她跳下病床,冲我做了个鬼脸,"许随,
你抱女生的姿势好丑。"那天晚上我梦见她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惊醒时枕头湿了一片。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从此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期中考试后的晚自习,
姜见月传纸条给我:"去看月亮吗?"许随背着相机跟姜见月溜到学校后的小树林。
那天是满月,银白色的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姜见月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许随举起相机,姜见月却用手挡住镜头。"许随,你以后想拍什么?""不知道,
也许是星空吧。"她突然凑近,月光在她睫毛上跳舞:"拍我好不好?"取景框里,
她的眼睛比月亮还亮。我按下快门:"为什么?""这样就算我死了,
你也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她笑着说,然后在我愣神时抢过相机,"骗你的啦!
我要拍许随是猪的证据!"那张照片后来被许随偷偷洗出来夹在日记本里。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姜见月说要拍一辈子。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下雪了,是南方罕见的初雪。
姜见月拉着许随跑到操场,用冻得通红的手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它叫许小随。
"她把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当鼻子。许随折了枝月季插在雪人胸口:"那它叫姜小月。
"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扫过来时,我们躲在雪人后面屏住呼吸。下一秒,
主任的皮鞋踹在雪人肚子上,胡萝卜鼻子飞出去老远。姜见月抓住我的手就跑,寒风呼啸中,
我第一次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第二天清晨,许随发现实验室冰箱里多了个保鲜盒,
里面是碎成块的雪人残骸。标签上写着:"别丢,我老公。"许随红着脸把保鲜盒藏进书包,
结果雪水融化浸湿了期末考卷。
我妈边用吹风机抢救试卷边骂:"许随你神经病啊藏一盒雪在包里!
"高三的晚自习总是拖到很晚。某个冬夜,姜见月突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扔过去的小纸团砸在她头上也没反应。"怎么了?"许随小声问。她额头抵着桌面,
声音发颤:"...肚子疼。"许随这才想起上月也是这时候她请过假。放学后人都走光了,
许随拉开校服外套,露出贴满暖宝宝的肚皮。"你干嘛?"姜见月瞪大眼睛大声道。
许随撕下两个暖宝宝塞给她:"用这个。"她愣了几秒,突然笑出声:"许随,
你是不是偷偷查了女生痛经怎么办?"许随耳朵烧了起来,低头收拾书包不敢看她。
后来每个月那几天,许随的课桌里总会多出一盒红枣枸杞茶,标签上画着猪头。
高考前一百天的誓师大会上,校长在台上慷慨激昂,姜见月在台下偷偷写明信片。
她戳戳许随后背,递过来一张星空图案的卡片。"如果高考后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就谈恋爱再结婚好不好?"许随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三分钟,
直到姜见月把明信片抢回去:"不答应就还我!""谁说不答应了。
"许随夺回卡片塞进胸前的口袋,"...前提是你数学上一百。
"姜见月踹了许随坐着的凳子一脚,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天回家后,
许随把明信片藏进相机包夹层,结果第二天发现背面多了一行小字:"骗你的,
就算考零分也要和你谈恋爱。"高考结束,全班去海边毕业旅行。半夜许随被敲门声惊醒,
姜见月穿着睡裙站在门口:"蓝眼泪!沙滩上有蓝眼泪!"我们赤脚跑到海边,
果然看见浪花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姜见月跪在湿沙上,
双手捧起一汪发亮的海水:"许随,快许愿!"许随低头吻住她。
海水咸涩的味道在我们唇齿间蔓延,姜见月的睫毛扫过许随脸颊,像蝴蝶颤抖的翅膀。
"这是我的初吻。"分开时姜见月说。"...我也是。
"姜见月突然把海水泼到我脸上:"才怪!你上周还和赵屿说初中就亲过隔壁班花!
"许随抹了把脸,心想明天一定要杀了赵屿这个叛徒。填报志愿那天,
许随把第一志愿从北城大学改成了江城大学——因为姜见月说过想考江城的音乐学院。
"你填的哪里?"我问她。"北城啊。"她头也不抬,"不是早说好了吗?
"许随抢过姜见月的志愿表,上面赫然写着"北城音乐学院"。我们大吵一架,
最后许随摔门而出。火车出发前,姜见月来站台找许随,
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件浅蓝色卫衣。"许随,"姜见月隔着车窗喊,"你要好好的。
"许随别过脸没理她,火车启动时才发觉脸上有泪水。后来许随才知道,
那天姜见月追着火车跑了很久,直到喘不过气跪倒在站台尽头。暴雨夜,许随在家打游戏,
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喊。推开窗,姜见月站在雨里,浑身湿透。"你疯了?"许随冲下楼。
姜见月仰起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许随,我有扩张型心肌病,
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你还要喜欢我吗?"雷声炸响,
许随抓住姜见月肩膀:"什么时候的事?""从小就有...运动会那次,还有每次痛经,
都是因为..."姜见月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许随大声吼得整栋楼声控灯都亮了:"那就把每天都当末日来喜欢!"姜见月哭得更凶了,
冰凉的嘴唇贴上来时带着雨水的咸味。第二天许随发烧到39度,
迷迷糊糊听见许随妈在客厅骂:"两个神经病!暴雨天站外面淋两小时!"病好后,
许随在江边找到姜见月。姜见月正把一张纸折成纸飞机,飞向江里。"那是什么?"许随问。
"诊断书。"姜见月笑着挽住许随手臂,"骗你的啦,昨天是因为韩剧看多啦!。
"许随没告诉姜见月,纸飞机被风吹回来卡在了岸边芦苇丛。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先天性扩张型心肌病。"---"晚安,姜见月。""晚安,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