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重生"姑娘,该喝药了。"青瓷碗里褐色的汤药泛着诡异油光,
沈昭月望着铜镜中满头珠翠的嫁娘,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大红的盖头垂在案几边缘,
像一滩凝固的血。这是永隆十七年三月初七,她被迫替嫁镇北侯世子的日子。"月儿,
你妹妹突发急病,这婚事......"继母王氏的声音犹在耳畔,
沈昭月突然抓起药碗狠狠砸向地面。瓷片飞溅间,她猛地扯下盖头,
露出那张与庶妹沈明珠七分相似的脸。"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这是鸩毒?
"她转身看向惊慌的嬷嬷,凤冠上的珍珠簌簌作响,"告诉王氏,
我在黄泉路上等她——"剧痛自喉间炸开时,沈昭月听见远处传来的喜乐。
那个被她退婚的书生,此刻该是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迎娶真正的沈家嫡女了吧?"姑娘!
姑娘醒醒!"带着青草香的风掠过面颊,沈昭月倏然睁眼。十五岁的碧玉跪在竹榻前,
左脸还留着前日被掌掴的淤青。窗外蝉鸣震耳,紫藤花架在暮色里投下斑驳碎影。
这是......她刚被接回沈府的那年夏天!"碧玉,今日可是六月初三?
"沈昭月攥住丫鬟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突然低笑出声,
笑着笑着便有泪珠滚落衣襟。上天竟真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前世她苦等十五年才被沈家找回,
却不知自己嫡女身份早被继母调换。及笄宴上被污与马夫私通,最终沦为沈明珠的替嫁傀儡。
而今——"更衣。"沈昭月抹去泪痕,眼底寒芒如刃,"去库房取母亲留下的牡丹金簪。
"夜色渐浓时,沈昭月站在垂花门后,冷眼看着继母的心腹嬷嬷将一包东西塞给洒扫婢女。
前世她懵懂无知,直到及笄宴上突发癔症,当众扯破衣衫。如今想来,
那碗安神汤里分明掺了迷情散。"姑娘,要不要告诉老爷......""不必。
"沈昭月截断碧玉的话,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她那个满口礼义廉耻的父亲,
上辈子可是亲自将她绑上花轿的。晨光熹微时,沈府正厅已高朋满座。
沈昭月一袭月华裙逶迤而过,发间金簪在朝阳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端坐上首的王氏突然脸色煞白,手中茶盏"当啷"落地。"母亲当心。"沈昭月盈盈下拜,
腕间翡翠镯子恰到好处地露出内侧刻纹——那是先皇后赏赐给沈家原配夫人的印记。
宴至中途,变故陡生。本该出现在沈昭月厢房中的纨绔子,
此刻正将沈明珠压在假山石上撕扯衣裳。女眷们的尖叫声中,
王氏精心准备的催情香正从沈明珠袖中袅袅升起。"孽障!"沈父暴怒的吼声里,
沈昭月悄然退至廊柱后。她抚过金簪上嵌着的东珠,这是今晨从王氏私库里找到的御赐之物。
戏台才刚开锣呢。第二章 金簪泣血"啪!"浸过桐油的藤条抽在脊背上,
王氏的惨叫声惊飞檐下燕子。沈昭月垂眸拨弄茶盏,看碧绿茶汤里映出祠堂外受刑的妇人。
三十杖——正是前世她因"失贞"被家法处置的数目。"月儿。"沈父跨进花厅时,
官袍上的仙鹤补子还在颤动,"今日之事......""父亲可知这金簪来历?
"沈昭月突然抬首,指尖抚过簪尾卷起的鎏金牡丹瓣。
沈明德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十五年前随发妻下葬的御赐之物。檐角铜铃忽地叮当作响,
沈昭月的声音混在风里:"永隆二年腊月,先皇后赐沈王氏九凤衔珠簪,
表彰其赈济灾民之功。可母亲入土时,棺中放的却是赝品。""你胡吣!
"院中受刑的王氏突然挣扎着要扑进来,染血的指尖抠进青砖缝,
"小贱人定是偷了库房钥匙......""钥匙?"沈昭月轻笑起身,
裙裾扫过瑟瑟发抖的沈明珠,"母亲可记得,当年陪嫁刘嬷嬷是怎么哑的?"满室死寂中,
沈昭月将金簪重重拍在案上。牡丹花苞应声绽开,
露出内侧暗刻的篆文——赫然是先皇后私印。
"真正的凤簪需以沈氏嫡女血温养三日方现玄机。"她将染血的帕子按在簪头,
金漆褪去后露出赤玉髓雕成的凤首,"父亲不妨想想,为何我归家那日,
祠堂的往生灯突然熄灭?"沈明德踉跄跌坐太师椅,额角渗出冷汗。当年接这丫头回府时,
确实有游方僧人断言此女命格冲撞宗祠。"因为有人用巫蛊之术偷天换日。
"沈昭月突然揪住沈明珠的头发,从她颈间扯出块青玉坠,"就像这块本该属于我的长命锁,
为何刻着王氏乳名?""妖女!这是妖术!"王氏嘶吼着要冲进来,却被婆子死死按住。
沈昭月俯身拾起溅血的藤条,忽然想起前世被这东西打断三根肋骨时,王氏也是这般骂她。
"父亲若不信,可派人去母亲陵寝开棺验看。"她将藤条抵在沈明珠咽喉,
"或者......问问当年接生的孙嬷嬷?"沈明德手中茶盏砰然炸裂。
那个知晓所有秘密的老仆,上月刚"失足"跌进枯井。暮色四合时,沈昭月跪在生母灵位前。
供桌上的牡丹金簪突然渗出猩红液体,在青玉牌位前蜿蜒成"冤"字。
她知道这是赤玉髓遇热显形的把戏,但足够让守夜婆子吓破胆。三更梆子响过,
后角门传来马蹄声。沈昭月裹着玄色斗篷闪出院落,
袖中藏着从王氏妆匣找到的密信——那是用波斯商人暗语写就的账目。"姑娘,人带来了。
"碧玉提着灯笼引路,柴房里捆着个满脸是血的马夫。正是前世诬陷她私通之人。
"听说你女儿在庄子上出水痘?"沈昭月将一包药粉放在草垛,"把这封信送到城西当铺,
我保她明日就能用上辽东参须。"马夫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突然僵住——少女掌心里躺着他女儿贴身戴的银锁片。细雨飘洒时,
沈昭月站在廊下看蚂蚁搬家。前世这场连绵阴雨引发了江南蝗灾,三个月后饿殍千里。
而此刻她袖中揣着改良过的治蝗策,墨迹未干。"姑娘,慈恩寺的平安灯备好了。
"碧玉捧着素纱灯来,灯面上却画着古怪符号。那是用蜜糖写的"蝗"字,
今夜会有无数飞蚁将其噬咬成镂空纹样。三日后,
当微服私访的太子在佛殿看见那盏预言灾祸的神迹灯时,
绝不会想到这是重生者精心准备的投名状。第三章 佛签谶语慈恩寺的钟声惊起寒鸦,
沈昭月跪在蒲团上,看着鎏金香炉里三柱线香齐齐折断。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玄色织金袂角扫过门槛,空气里浮动着龙涎香的气息。"女施主这香断得蹊跷。
"低沉的男声在身侧响起,白玉佛珠擦过她发间金簪,"可要解签?"沈昭月垂眸掩住笑意。
这位自称"九公子"的男人,
腰间错金螭纹带扣正映着窗外残阳——当朝太子李昀最喜螭龙纹样。"劳烦公子。
"她将签筒往东侧挪了三寸,那里有昨夜用蜂蜡黏过的裂缝。当李昀接过时,
第十一支签文恰巧卡在裂口。竹签落地声惊破满殿寂静,李昀拾起签文的指尖蓦地收紧。
泛黄的签纸上赫然写着:"亢龙有悔蝗蔽日,凤鸣岐山济苍生。""此签何解?
"他声音里淬着冰,目光掠过少女腕间翡翠镯——那是三年前东宫失窃的贡品。
沈昭月不疾不徐地展开绢帕,露出昨夜用蝗虫触须拼成的卦象:"七日之后,
江淮有黑云蔽日之灾。若要解法......"她突然顿住,看向殿外惊飞的鸽群。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碧玉踉跄扑进殿门:"姑娘快回府!
老夫人从您房里搜出......搜出......""巫蛊人偶?"沈昭月截过话头,
唇角笑意愈深。终于来了。沈府祠堂内阴风惨惨,桃木人偶胸口扎着七根银针,
黄纸上"沈明珠"三字被狗血染得猩红。
王氏伏在老太君膝头哀泣:"月儿定是怨明珠抢了她嫡女身份......""祖母明鉴。
"沈昭月跨过门槛时,发间金簪突然坠地。簪头赤玉髓滚到人偶跟前,竟渗出暗红液体,
在青砖上蜿蜒成"冤"字。满堂哗然中,沈昭月突然抓起人偶撕开夹层。
细如发丝的金线簌簌而落,每根都缠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符纸——全是沈府子侄的命格。
"金蚕蛊!"族老中有人惊叫,"这是要断我沈氏香火!""不!
这不是我......"王氏的辩解被沈昭月捧出的木匣打断。
匣中躺着三枚刻满咒文的银钉,正是今晨从她佛堂暗格取出的物件。"母亲可认得这个?
"沈昭月指尖轻点银钉上的徽记,"听说永隆三年,刑部用这种镇魂钉处决过南疆巫女。
"老太君手中佛珠突然崩散,当年正是王氏献计,用巫蛊案扳倒沈家二房。
檀木珠子滚到李昀脚边,他俯身拾起时,袖中露出半截明黄绢帛。"此案交由大理寺彻查。
"李昀淡淡开口,目光扫过沈昭月染血的袖口。那里隐约露出平安灯上残缺的"蝗"字,
与今晨八百里加急的灾报不谋而合。三更梆子响时,沈昭月正在调制药粉。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她突然将药罐掷向房梁。瓦片碎裂声中,黑衣人应声跌落,
肩头纹着王氏母族的青蛇图腾。"告诉舅舅,下次派个手脚干净的死士。"她踩住刺客咽喉,
将药粉撒向对方双眼,"毕竟当年他用尸油炮制的迷魂香,可害我母亲难产而亡呢。
"凄厉的惨叫惊起满府灯火,沈昭月倚在廊柱上,看暴雨冲刷阶前血迹。
前世李昀就是在今夜遇刺重伤,导致蝗灾延误月余。而现在......"姑娘,
九公子求见。"碧玉提着滴水的灯笼来报,沈昭月抚过腕间玉镯暗扣。那里藏着半枚虎符,
正是三日后太子遇险时,她会"偶然"拾得的保命符。雨幕中,
李昀的鲛绡伞面浮现金龙暗纹。他凝视着檐下少女,
她身后窗纸映出古怪影子——像极了签文里衔着玉圭的凤凰。
第四章 凤鸣九霄暴雨浇透朱雀街的青石板,大理寺囚车碾过水洼时,
沈昭月正将滚烫的茶汤泼向沈明珠头顶。尖叫声中,
她捏起庶妹下颌轻笑:"这云雾茶需配着断指饮,滋味才妙。""毒妇!
父亲不会放过你......"沈明珠蜷缩在柴草堆里,十指被竹夹绞得血肉模糊。
昨夜大理寺从她闺房搜出前朝玉玺时,连太子都惊动了。沈昭月把玩着青玉坠,
突然砸向墙角鼠洞。绿光迸裂的刹那,数十只灰鼠尖叫着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