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凉透时，身后突然环上一双手。“公主殿下，批奏折呢？”沈知言的下巴蹭着我发顶。
我头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沈总监，现在是下班时间，骚扰员工扣绩效。
”他闷笑，气息拂过我耳廓：“扣吧，我的钱都是公主的。”这声“公主殿下”，
把我瞬间拽回三年前。那时我刚毕业，挤破头进了这家业内顶尖的公司。
部门老大把我领到那个男人面前，声音都透着敬畏：“小林，这是新来的沈总监，沈知言。
你暂时负责对接他的需求。”我抬起头，撞进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轮廓锋利，
鼻梁很高，薄唇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也压不住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帅是真的帅。
冷也是真的冷。我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尖叫：救命！这种高岭之花最难伺候了！
方案被打回来八百遍的日子要开始了吗？“林溪？”他开口，声音也像浸了冰泉。“在！
沈总监！”我一个激灵，差点立正。他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提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嗯，”他收回视线，语气平淡，
“希望合作愉快。我不喜欢方案被打回来八百遍。”我：“……？
”刚才……我是不是把心里想的后半句，不小心嘀咕出声了？不可能啊！
我明明只动了动嘴皮子，没出声啊！噩梦开始了。沈知言这人，有毒。每次例会，
轮到我汇报方案，他那双眼睛就跟X光似的扫过来。我表面镇定自若，PPT翻得行云流水。
内心弹幕早就刷疯了：祖宗！这个数据图表我熬了通宵做的！求求别皱眉！
这个配色是有点土……但甲方爸爸喜欢啊！审美盆地我有什么办法！
他是不是又觉得我讲得太啰嗦了？天知道我删了多少废话才压缩到十五分钟！然后，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内心疯狂吐槽配色时，他会淡淡插一句：“配色方案，
甲方确认过就行，不用纠结。”当我内心祈祷他别打断我讲数据逻辑时，他果然全程没出声，
只在我讲完时点了点头。当我内心哀嚎“好想喝楼下那家生椰拿铁救命”时，
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推送通知赫然是那家咖啡店的新品广告。巧合？
一次两次是巧合。十次八次……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男人不对劲！最惊悚的一次，
是在茶水间。我背对着门口冲咖啡，心里正为早上地铁里遇到的一个油腻搭讪男犯恶心。
呸！什么年代了还‘美女加个微信’？油得能炒三盘菜！下次再遇到，我就该学网上教的，
直接喊‘退！退！退！’刚腹诽完，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遇到骚扰，
直接喊安保更有效。‘退退退’杀伤力不够。”噗——！我一口咖啡差点全喷在咖啡机上。
猛地转身，沈知言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空杯子，
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我心脏狂跳，脸都白了：“沈、沈总监？您……您说什么？
”他走过来，从容地接水，眼皮都没抬：“我说，遇到地铁骚扰，直接喊安保人员。
别信网上那些花招。”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我，眼神深得吓人。“毕竟，
不是每次‘心里想想’，旁边就刚好有人能听见。”轰！我脑子炸了。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他能听见！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端着咖啡杯的手抖得厉害，
杯子差点脱手。沈知言却像什么都没发生，接完水，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茶水间，
灵魂出窍。那天之后，我见到沈知言就跟老鼠见了猫。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拼命背圆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26……佛祖保佑，
千万别让他听见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结果更惊悚了。开项目会，我屏气凝神，
内心疯狂循环圆周率。沈知言坐在主位，听着别人汇报，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看向我。“林溪。”“到！”我吓得差点弹起来。他眉梢微挑，
语气带着点……戏谑？“π的第37位是几？背到那里卡住了？
”全会议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我：“！！！”血液全部涌上头顶，
我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他绝对能听见！而且听得清清楚楚！这个魔鬼！
日子在“我是谁我在哪他到底是不是人”的惊恐中滑过。项目进入关键期，连续加班一周。
某个深夜，整层楼只剩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闪烁的数据，头昏眼花。
胃饿得隐隐作痛。
我心里哀嚎：好饿……好想吃东街那家24小时营业的蟹黄小馄饨……热乎乎的汤，
满满的蟹黄……再加一勺辣油……吸溜……越想越饿，越饿越想。键盘敲得噼啪响，
全是怨念：万恶的资本家！压榨劳动力！连口热乎饭都不给！这破班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明天就辞职！对！明天就……咔哒。头顶的灯突然熄灭了一片。我吓了一跳。紧接着，
远处安全出口的绿光也灭了。整个办公区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我笔记本屏幕幽幽地亮着。
停电了？我赶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白光勉强照亮周围。我试着去按电梯，
毫无反应。又跑到安全通道推门，纹丝不动——电子锁，没电打不开！我……被锁在公司了？
深夜，孤身一人，漆黑一片。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手机信号格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彻底归零。
“喂？有人吗？”我声音发颤，朝着黑暗喊了一声。只有空旷的回音。完了。我腿一软，
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巨大的无助和委屈涌上来，
鼻子发酸。谁来救救我……好黑……我害怕……沈知言你个王八蛋！都怪你搞这个破项目！
害我加班！害我被锁在这儿！呜呜呜……我的蟹黄小馄饨……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就在这时——“叮！”一声清脆的电梯到达提示音，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清晰。我猛地抬头，
心脏差点停跳。不可能！停电了！电梯怎么可能动？幽深的走廊尽头，
那部总裁专用电梯的门，竟然缓缓打开了。柔和的光线从轿厢里流淌出来。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出来。
手里……还拎着一个熟悉的、印着“陈记”Logo的保温袋。沈知言？！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他在我面前蹲下，视线与我齐平。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把那个保温袋轻轻放在我腿边，袋口散开，浓郁鲜香的蟹黄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我刚才在心里疯狂念叨的那家。“别怕，”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电闸跳了，安保人员马上来处理。”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
补充道：“你的蟹黄小馄饨，加了一勺辣油。”我捧着那碗热腾腾、香得要命的小馄饨，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整个人还是懵的。安保人员很快赶到，恢复了部分应急照明和通道门锁。
沈知言没走，就靠在我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安静地看着我狼吞虎咽。
暖黄的应急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奇异地柔和了那份冷硬。
我吸溜完最后一个馄饨，连汤都喝干净了，才鼓起勇气，抬起头。
“沈总监……”嗓子还有点哑，“您……您怎么……”“怎么知道你想吃这个？
”他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怎么知道你在哪层楼加班？怎么知道停电了？
怎么进来的？”我疯狂点头。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斟酌词句。“林溪，”他叫我的名字，
很认真，“我说我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信吗？”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承认，
我还是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空碗差点又掉了。“只对你。”他补充道，目光锁着我，
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专注，“只有你。”“为……为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走廊里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电流声。“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干脆，
“从我记事起就这样。大多数人的心声，对我来说是一片模糊的噪音。”他向前走了一步，
离我更近了些。“只有你，”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的声音，特别清晰。
像……黑暗里唯一的光。”我的呼吸窒住了。“第一次在公司大堂见到你，”他继续说着，
眼神有些悠远，“你心里在疯狂吐槽前台那盆发财树快死了，行政该换人了。
声音又亮又有趣。”我：“……” 原来入职第一天就被扒了底裤！“后来发现，
你的心声……”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嘴角又浮现出那种极淡的笑意，“……很丰富。
开会时吐槽我的领带像麻绳，看到咖啡广告就想喝，饿了就想蟹黄馄饨，
困了就想骂我……”他每说一句，我的脸就红一分，恨不得把脸埋进空碗里。“所以，
”他总结陈词，“不是我想听，是你的声音，自己钻进来的。
”他无奈地摊了下手：“关不掉。”我看着他，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真相。恐惧感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尴尬？有。羞耻？爆棚。但还有一种……奇异的，
被特别关注的感觉。“那……那你今晚……”我小声问。“我在楼下车里，还没走。
”他解释，“突然听不到你的声音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平时就算你睡着了，
这里也有一点很微弱的、像背景音一样的动静。今晚突然，彻底安静了。
”他眉头微蹙：“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像突然聋了。”“我猜你出事了，就上来了。
正好碰到安保在排查，说顶楼电闸异常，有人被困。”他看了一眼我腿边的保温袋，
“上来之前，顺手买了这个。你念叨一路了。”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所以……他是因为“听不到”我的心声，才察觉到不对劲，特意跑上来救我的？
还顺便买了我馋得要死的宵夜？这算什么？超能力版的……特别关心？
自从“读心术”那层窗户纸捅破，我和沈知言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他不再掩饰。
我递文件时，心里刚闪过这页好像打歪了，他就头也不抬地说：“没事，不影响看。
”我对着电脑屏幕愁眉苦脸，心里哀嚎这个公式到底怎么套啊，不到五分钟，
一份简洁清晰的示例文档就发到了我邮箱。部门聚餐吃火锅，我看着翻滚的红油锅底，
内心挣扎：好想吃辣……可是明天要见客户不能爆痘……下一秒，
沈知言极其自然地用公筷夹起一片裹满红油的肥牛，放进了他面前……的清汤锅里涮了涮，
然后，极其自然地放到了我的油碟里。动作行云流水，旁若无人。整个部门的人，
筷子都停在了半空。空气安静得可怕。我僵在原地，看着碗里那片“清白”的肥牛，
脸“腾”地烧起来。沈知言你疯了吗！这么多人呢！完了完了完了……“看什么？
”沈总监面不改色，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林溪胃不好，不能吃辣。都吃饭。
”众人：“……哦。”大家纷纷低头猛吃，眼神却在我和他之间疯狂扫射，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恨不得把头埋进火锅里。
心里的小人已经尖叫着用脚趾抠出了一座魔仙堡。沈知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借着杯子的遮掩，压低声音，只用我能听到的音量说：“公主殿下，心里骂我，我能听见。
”我：“！！！”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项目最终大获成功，庆功宴上，我喝了两杯香槟，
有点飘。沈知言作为最大功臣，被众人轮番敬酒，但他酒量似乎极好，眼神依旧清明。
我躲在角落的沙发里，看着人群中心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他脱了西装外套，
只穿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侧脸线条在迷离的灯光下帅得有点不真实。啧，
真是祸水……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我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人群中的沈知言，
目光精准地穿过觥筹交错，落在了我身上。隔着喧嚣的人群，他遥遥地望过来。眼神深邃，
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他忽然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酒杯，
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靠近而凝固。我瞬间酒醒了大半，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醉了？”他低头看我，声音低沉。我摇头，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没……没有。
”“在想什么？”他问。“没想什么。”我嘴硬。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溪，”他叫我的名字，语气很认真，“我的‘读心术’，
除了让你觉得困扰……还有别的用处吗？”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