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1988年的大雪里,是被我那好丈夫顾远征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临死前,
他从文工团那朵“小白花”白露手里,接过一碗滚烫的汤药,亲手灌进了我的嘴里。
他说:“苏晚,疯了就安分点。”可我没疯!我只是歇斯底里地阻止白露靠近他,
阻止她用那双“为艺术献身”的巧手,去碰触他军装上象征着荣耀的功勋章。重生归来,
我回到了1983年,我们新婚的第三天。当白露再次端着针线笸箩,含羞带怯地走向他时,
我没有再像前世那样冲上去撕打。我甚至笑着给她搬来了板凳,拍了拍上面的灰,“坐啊,
光线好,别伤了眼。毕竟,这可是要上台给首长们表演的眼睛。”顾远征和白露都愣住了。
我心里冷笑。这一世,我不阻止了。我还要亲手把针递过去,看着你一针一线,
为他缝上那催命的符。来,尽情地“摸”吧,摸得越用心,死得越快。01“苏晚,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只大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抬起头,对上顾远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灯下闪着光,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戒备和厌恶。他身后,
文工团的台柱子白露,正用一种惊慌小鹿般的眼神看着我们,
手里还捏着他那件挂着功勋章的军装外套。她眼圈红红的,仿佛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远征哥,你别怪苏晚姐,是我……是我看你的扣子松了,想帮你缝一下,
苏晚姐可能误会了。”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在为我“开脱”,
却又把“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标签死死贴在我身上。前世,
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以为她只是单纯崇拜我的丈夫,而我则像个泼妇一样,
一次次把事情闹大,最后成了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话。我看着她,再看看捏着我的顾远征,
心底一片冰凉,面上却笑开了花。“误会?我误会什么了?”我抽出自己的手,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走到白露面前,从她的针线笸箩里,捏起那根最亮的针。
“白露妹妹真是心灵手巧,不像我,乡下长大的,只会舞刀弄枪,干不来这种细致活。
”我把针递到她面前,笑得人畜无害,“这扣子可关系到我们顾团长的军容风纪,
你可得仔细点缝,千万不能马虎。”我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白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捏着那件军装,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顾远征的眉头也皱得更深了,他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
仿佛在重新认识我这个刚过门三天的妻子。“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再次开口,
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前世,我最怕他这种语气。他只要一皱眉,我就心慌得不行,
想尽办法讨好他,却总是弄巧成拙。可现在,我只想笑。“我能干什么呀?”我摊开手,
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顾团长,你工作那么忙,保家卫国是大事。我这个做军嫂的,
总不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白露妹妹愿意帮忙分担家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啊,
不光是你的衣服,家里的缝缝补补,都得麻烦白露妹妹了。”我这番话说得“顾全大局”,
简直可以评选年度优秀军嫂了。可我清楚地看到,顾远征的脸色更黑了。一个男人,
尤其是一个骄傲的军官,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妻子,把本该属于她的亲密,
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这已经不是贤惠,而是羞辱。白露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她求助似的看向顾远征,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远征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行了,不用缝了。”顾远征冷着脸,
从白露手里拿过自己的外套,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鲁。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直接对白露说:“天不早了,你先回去。”“远征哥……”“回去!”顾远征的语气加重了,
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白露吓得一哆嗦,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都是你害的”,然后才捂着脸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能感觉到顾远征的怒气,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前世的我,此刻恐怕已经吓得腿软了。
但我只是安静地站着,甚至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白露留下的针线笸箩。“苏晚。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今天很反常。”“是吗?”我转过身,靠在桌边,歪着头看他,“那你喜欢我反常一点,
还是喜欢我像昨天那样,为了你跟别的女人打架,闹得整个大院都来看笑话?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在意的面子。顾远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昨天,
我因为看到白露给他送手帕,直接跟白露在训练场外撕扯起来,最后被巡逻的警卫拉开,
让他当着全团战士的面丢尽了脸。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然后,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身影很高大,带着军人特有的压迫感,
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告诉我,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别跟我耍心眼,苏晚,
你玩不过我。”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这是我曾经迷恋到骨子里的气息。我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但我知道,
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然后用指尖,
在他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就像猫的爪子,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钩子。“顾团长,
”我仰着脸,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猜?”02顾远征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只会脸红和掉眼泪的我,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苏晚。
”他再次念我的名字,这一次,语气里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我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那个笑容,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男人都是猎人。你越是顺从,
他越是觉得乏味。你越是像一只抓不住的野猫,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前世我活得太卑微,
这一世,我要让他重新认识我。“早点休息吧,顾团长,明天还要出操呢。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床铺,留给他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钉在我的背上。躺在硬板床上,
我盖着那床印着大红牡丹的“喜被”,心里却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我和顾远征的婚姻,
是一场意外。我是他已故老领导的女儿,父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顾家。顾家为了报恩,
也为了拴住顾远征这匹“野马”,便做主让我们结了婚。顾远征心里是不情愿的。
他有他的骄傲,他觉得这是“包办婚姻”,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所以新婚之夜,
他整晚都坐在桌前擦拭他的配枪,用沉默表达着他的抗议。而我,
一个从乡下被接过来的野丫头,第一眼见到这个穿着军装,像青松一样挺拔的男人,
就彻底陷了进去。我爱得笨拙又热烈,把所有的自尊都踩在脚下,只想对他好。可我的爱,
对他来说,是负担,是枷锁,更是他向往自由的阻碍。尤其是有了善解人意的白露做对比,
我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无理取闹”。“你到底是谁?”身后,顾远征的声音突然响起,
带着沙哑。我闭着眼睛,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是在怀疑我吗?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我不能暴露分毫。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我还能是谁?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苏晚啊。
”我故意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上了几分困倦,“顾团长,你是不是训练太累,脑子不清醒了?
要不,我给你哼个小曲儿,就当催眠了?”说着,我也不管他什么反应,
自顾自地开始哼唱起来。我哼的,是一首未来才会火遍大江南北的流行歌曲,
但我把它的调子改了改,听起来就像我们乡下那种不成调的民谣。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远zheng果然被我这“神来之笔”给整不会了。“闭嘴。”他低声喝道。
我立刻停了下来,委屈地撇撇嘴,“哦。”黑暗中,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
是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我紧张地抓紧了被子,身体都绷紧了。他……他要干什么?
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新婚三天,他碰都没碰过我。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
一股带着热气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包围。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
又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我紧张得不敢呼吸。“睡吧。”他在我耳边说,声音很轻。然后,
他就真的只是躺在我身边,再没有了别的动作。我缓缓地松了口气,
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窗外的军号声吵醒的。
我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还带着一点余温。我坐起身,看到床头柜上,
放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小米粥。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早饭,吃了。”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待遇。前世这个时候,
顾远征早就黑着脸去部队了,别说早饭,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我拿起馒头,慢慢地啃着,
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还远远不够。我必须尽快在这个家里,
在这个军区大院里,站稳脚跟。我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活成一个依附于顾远征的透明人。
吃完早饭,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清晨的军区大院,空气清新,
到处都是穿着军装晨练的军人,口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阳刚之气。我深吸一口气,
朝着家属委员会的方向走去。前世,我最怕去那种地方,
总觉得那些军嫂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轻视。但现在,我不怕了。我要主动融入这里,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苏晚,不是一个只会计较情情爱爱的小女人。刚走到家属委员会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哎,你们听说了吗?顾团长家新娶的那个,
昨天又跟文工团的白露干起来了!”“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老领导的女儿吗?
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谁知道呢,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野得很。可怜了顾团长,
一表人才,摊上这么个媳妇。”说话的,是家属委员会的张主任,一个出了名的嘴碎。
我站在门口,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就在这时,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张主任,你们别这么说苏晚姐。她……她只是太在乎远征哥了。
她一个人从乡下来到这里,心里没安全感,我们应该多体谅她。”是白露。
她总是在人前扮演着这样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为我“说话”,却把我衬托得更加不堪。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哟,都在呢?聊什么这么热闹?”我脸上挂着笑,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张主任和几个军嫂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白露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亲热地拉住我的手,“苏晚姐,你来啦!我正跟张主任商量,
下周部队要去山区慰问演出,家属也跟着一起去帮忙,给姐也报个名,就当散散心。
”又是这招。前世,就是这次慰问演出,我被她设计,在山里迷了路,差点冻死。
顾远征找到我的时候,我发着高烧,而白露正体贴地给他递上热水。那一刻,
我在顾远征眼里看到的,只有失望和厌烦。这一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我看着白露那张真诚的脸,反手握住她,笑得比她还亲热。“好啊!不过……”我话锋一转,
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张主任脸上。“我听说,这次慰幕演出,除了表演,
还要给山区的孩子们带去一些学习用品。光靠部队拨款,恐怕不够吧?
”03张主任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山里穷,孩子们上学难。
我们家属委员会也号召大家捐款捐物了,但……你也知道,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宽裕,
凑起来的也就那么点。”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松开白露的手,走到张主任面前,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张主任,光靠捐款是‘授人以鱼’,
我想了个办法,或许可以‘授人以渔’。”“授人以渔?”张主任显然没听懂这个新词。
“对。”我点点头,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这是我利用未来几十年的见识,
为这个时代量身定做的“致富经”。“我们军区大院里,家属没有工作的嫂子们不少吧?
大家很多人都有一手好手艺,比如织毛衣、做布鞋、纳鞋垫。这些东西,城里人可稀罕着呢!
”我顿了顿,继续抛出我的重磅炸弹:“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军嫂手工艺生产小组’,
把大家做的手工艺品统一收集起来,然后由我负责,拿到城里的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去卖。
卖得的钱,一部分作为姐妹们的辛苦费,改善生活;另一部分,就成立一个‘助学基金’,
专门用来帮助山区的孩子们。”我的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在这个时代,做生意还被认为是“投机倒把”,
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一个军区团长的家属,竟然公开提议要去“搞活经济”,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白露最先反应过来,她急忙拉了拉我的衣角,压低声音说:“苏晚姐,
你胡说什么呢!这……这是要犯错误的!”“犯什么错误?”我看着她,眼神坦然,
“我们这是响应国家号召,自力更生,勤劳致富。而且,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做公益,
帮助山区的孩子。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怎么就犯错误了?”我的话掷地有声,
把白露堵得哑口无言。张主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了动摇。
她是个热心肠,一直想为家属们做点实事,但苦于没有门路。我的提议,
无疑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可是……销路怎么办?城里百货大楼能让我们卖东西?
”一个军嫂提出了关键问题。“这个我来想办法。”我自信地回答。我当然有办法。
我知道再过不久,改革的春风就会吹遍大地,个体经济将会迎来春天。
而省城百货大楼的主任,恰好是我父亲当年的一个部下。这点人情,他不会不给。
看着我胸有成竹的样子,张主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一拍桌子,“好!苏晚,就按你说的办!
我支持你!出了问题,我担着!”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白露看着我和张主任一唱一和,
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她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本来是想看我出丑的,
结果却让我成了家属委员会的中心人物。接下来的几天,我忙得脚不沾地。
我先是起草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挨家挨户地去动员那些赋闲在家的军嫂们。起初,
大家都有顾虑,不敢参与。我就拿出我的“杀手锏”——钱。我从我妈留给我的嫁妆里,
拿出了一部分钱,作为启动资金。我宣布,所有参与生产小组的军嫂,第一批产品,
我直接用现金收购,当场结账。“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实现共同富裕!
”我把未来几十年后烂大街的口号搬了出来,掷地有声。嫂子们虽然听得一知半解,
但看到实实在在的钞票,眼睛都亮了。“干了!”“弟妹,算我一个!”就这样,
军区大院里的第一个“军嫂手工艺生产小组”正式成立了。我每天带着嫂子们一起研究花样,
改良工艺,整个家属大院都充满了热火朝天的干劲。这期间,顾远征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他好几次晚上回家,看到我趴在桌子上画图样,或者跟几个军嫂在院子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都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不再是单纯的厌恶和戒备,
而是多了……好奇。他好奇,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这天晚上,他难得没有去加班,坐在桌前,看我整理账本。算盘被我打得噼啪作响,
每一笔进出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看得懂账?”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爸教的。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真话,我爸当年虽然是个大老粗,但算账是一把好手。
他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明天,我要去省城开会。”我的手顿了一下,
抬起头看他。“哦。”“你要不要……一起去?”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
似乎有些不自在。我心里一动。我知道,他这是在向我示好。也是,
他要去见的那个百货大楼主任,论关系,我还得叫一声“叔叔”。他带上我,
事情会好办很多。看来,我的“生产小组”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甚至让他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也要去省城,
为我们的产品找销路。”我故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顾远征看着我,
嘴角似乎向上扬了一下,虽然弧度很小,但我还是捕捉到了。这是我们结婚以来,
他第一次对我笑。然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意外发生了。第二天一早,
我们准备出发去省城。刚走出家门,就看到白露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苹果和罐头,
站在我们车前。她看到我,眼睛一亮,直接忽略了旁边的顾远征,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苏晚姐,你要去省城啊?正好,我妈病了,住在省军区医院,我也要去看她。
我们能搭个顺风车吗?”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充满了孝心。我看着她那张纯良无害的脸,
心里冷笑。又来了。前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顺路”,
让她和顾远征有了无数次独处的机会。我刚想开口拒绝,顾远征却先我一步发话了。
“上车吧。”他淡淡地说。04白露的脸上立刻绽放出胜利的笑容,她冲我眨了眨眼,
那眼神里带着挑衅,仿佛在说:看吧,他还是向着我的。我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
只是平静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是部队的吉普车,司机是顾远征的警卫员,叫小李。
我坐在副驾驶,顾远征和白露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白露挨着顾远征坐得很近,
身体几乎要贴上去了。她一会儿说自己头晕,一会儿又说车里闷,不停地找着话题,
试图引起顾远征的注意。而顾远征,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对她的殷勤不闻不问。
我心里冷哼一声。顾远征这个人,骨子里是极其骄傲和传统的。他可以不爱我,
但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婚姻出现任何污点。白露这种上赶着的姿态,只会让他觉得掉价。
前世我看不懂,总以为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所以才发了疯似的去嫉妒,去破坏。
现在我明白了,对付白露这种“绿茶”,你越是跟她撕,她越是得意,
因为那恰好证明了她的“魅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把她当成空气。车子一路颠簸,
到了省城。顾远征先是把我和白露送到了省军区医院门口。“我先去开会,下午过来接你们。
”他对我说。“好。”我点点头,推门下车。白露也跟着下了车,她看了一眼医院大楼,
又楚楚可怜地看向顾远征,“远征哥,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顾远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不等他开口,我直接挽住了白露的胳膊,
笑眯眯地说:“怕什么,有我陪你呢。我们是姐妹,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走,
我陪你一起去看阿姨。”我把“姐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白露的脸僵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热情”。顾远征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
让小李开车走了。看着吉普车远去,白露立刻甩开了我的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苏晚,
你别得意。远征哥心里有谁,你我心知肚明。”她冷冷地说。“是吗?”我好笑地看着她,
“他心里有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户口本上的配偶是我,
他军装上的第二颗纽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也属于我。你呢,你有什么?
”白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个粗鄙的村姑!”她气急败坏地骂道。“对啊,
我就是村姑。”我坦然承认,“可他顾远征,娶的就是我这个村姑。怎么,你不服气?
不服气,你去跟军区首长说,让他批准顾远征离婚啊。”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知道,她不敢。且不说这个年代离婚有多难看,单是“破坏军婚”这一条罪名,
就足够让她在文工团待不下去。白露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你妈到底在哪个病房?再不去看,可就错过探视时间了。”我好心提醒她。
白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进了医院。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她妈妈没病。她今天跟过来,无非是想创造和顾远征独处的机会,
顺便破坏我和百货大楼的合作。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我没有跟她进去,
而是转身走出了医院,直奔省城最大的百货大楼。百货大楼的王主任,是我父亲的老部下,
我叫他王叔。当我说明来意,提出想在百货大楼里租一个柜台,
销售我们“军嫂手工艺品”的时候,王叔的表情有些为难。“小晚啊,不是叔不帮你。
只是这百货大楼是国营单位,规矩大。把柜台租给个人,这……这没有先例啊。”“王叔,
”我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几件样品,有绣着精致花样的鞋垫,有做得惟妙惟肖的布老虎,
还有用高粱杆编的小簸箕,“您先看看我们的东西。”王叔拿起那双鞋垫,眼睛一亮。
“这手艺,精细!”“王叔,现在国家政策好了,鼓励大家勤劳致富。我们军嫂们响应号召,
自力更生,不但能给家里增加收入,还能支援国家建设,这可是大好事啊。”我趁热打铁,
“而且,我们卖东西的钱,还要拿出一部分成立助学基金,帮助山区的孩子。
这事要是做成了,百货大楼也能得个‘拥军爱民’的好名声,对不对?”我的一番话,
说得王叔频频点头。他沉吟了片刻,终于一拍大腿,“好!小晚,冲着你这股劲,
也冲着你爸的面子,叔帮你这个忙!大楼一进门最显眼的位置,有个空柜台,就给你们用了!
租金嘛……就象征性地收一点。”“谢谢王叔!”我激动地站了起来。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从百货大楼出来,我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我没有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