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房门被轻轻叩响,传来的却是丈夫死对头的嗓音,喑哑又暧昧:“嫂子,
我哥睡了,你门没锁好,我帮你……”我抓着剪刀,手心冒汗,却吃吃笑出声:“王干事,
你这么关心我,就不怕我男人那双能拧断你脖子的手?”门外的人影一僵,
随即传来更放肆的低笑。我知道,这大院里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汹涌。
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从乡下来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却不知,我这副皮囊下,
藏着一颗杀伐果断的心。今夜,就是我掀翻这大院的第一步。01“嫂子,开门,
我是陆营长的兄弟王海涛,他喝多了,我送他回来。”门外,男人的声音刻意压低,
带着酒后的沙哑,敲门声不轻不重,刚好能把我从梦中惊醒,却又不会惊动旁人。
我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毛倒竖!陆振国,我的丈夫,一周前就接到紧急任务去了边防哨所,
怎么可能现在回来?窗外月光惨白,映着墙上那张我和陆振国的结婚照。照片上,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眉眼冷峻,而我笑得温婉,依偎在他身旁,
看起来是一对再般配不过的璧人。可只有我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两个家庭的无奈之举。
他有他的白月光,我有我的不得已。结婚三个月,我们相敬如“冰”,他睡床,我睡地铺,
连话都说不上十句。而门外的王海涛,是陆振国手下的干事,也是他出了名的“死对头”。
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没少使绊子。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门口,意欲何为?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但脑子却异常清醒。我从枕头下摸出那把锋利的裁缝剪刀,
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让我冷静了几分。“嫂子?你怎么不开门啊?
”王海涛的声音又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门缝传进来的,带着一股黏腻的试探,
“陆营长他……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一个人扶不住。”我光着脚,一步步挪到门边,
透过猫眼——这个我央求陆振国多次,他才不情不愿装上的“新式玩意儿”——向外望去。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王海涛一个人。他斜靠在门框上,身上确实有酒气,但那双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却闪着狼一样的光,哪里有半分醉意?他这是在演戏,
演给这栋楼里可能存在的“观众”看。我深吸一口气,
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隔着门板,轻声笑道:“是海涛啊,
真不好意思,我睡迷糊了。振国他……是不是又喝多了?”我的话音不高不低,
刚好能让隔壁竖着耳朵偷听的张婶捕捉到关键信息——陆营长回来了,王干事送他回来的。
王海涛显然没料到我这么镇定,愣了一下,才顺着我的话往下说:“是啊嫂子,
陆营长也是为了工作,陪领导喝了几杯。你快开门,我这胳膊都快断了。”他一边说,
一边象征性地晃了晃身体,仿佛真的扶着一个不存在的人。爽点来了。我非但没开门,
反而将门上的插销又往里推了推,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然后,
我用一种极其无辜又带着几分天真的语气说:“哎呀,这可怎么办?振国走之前特意交代过,
他不在家的时候,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开门。尤其是你,王干事。
”门外的王海涛瞬间僵住,语气里透出不可思议:“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轻笑一声,
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威胁,继续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他说,整个大院,
就数你王干事最热心肠,最乐于助人。怕你深更半夜还要来帮我‘锁门’,太辛苦你了。
所以特地嘱咐我,千万别给你添麻烦。”我特意在“锁门”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你!”王海涛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显然是被我噎得不轻。
他没想到,我这个从乡下来的,看起来温顺无害的女人,竟然敢这么当面打他的脸。
“嫂子说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陆营长也是关心你。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你早点休息。”他的脚步声故意放得很重,似乎真的转身离开了。我一动不动地贴在门后,
屏住呼吸。我知道,他没走。这只是他的试探。真正的猎人,在发起致命一击前,
总是最有耐心的。果然,大约过了两分钟,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门锁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竟然在撬锁!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死死地握着剪刀,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办?大声呼救?不行!深夜的军区大院,
一个已婚军嫂的房门被撬,无论结果如何,明天一早,流言蜚语就能把我淹死。
他们会说我水性杨花,勾引丈夫的同事,到时候陆振国脸上无光,我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不能喊,至少不能像个无助的女人那样尖叫。我脑中飞速旋转,突然,
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浓浓情欲,仿佛在跟情人调情的语气,
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娇嗔道:“死鬼,你不是说去边防了吗?
怎么偷偷跑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嗯?躲在门后想吓唬我?我才不上当呢!
”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外的王海涛听得一清二楚。撬锁的声音,戛然而止。
02门外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王海涛骤然屏住的呼吸声。他肯定在想,
屋里真的有别人?陆振国真的回来了?我赌的就是他生性多疑,
又对我这个“乡下女人”存着轻视,认为我不可能有如此心机。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
我光着脚,重重地在地板上踩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在追逐打闹。
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把声音闷在里面,制造出一种两人在床上嬉闹的假象。“哎呀,
你别闹……痒……”我掐着自己的大腿,硬生生逼出一点哭腔,声音又娇又媚,
连我自己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看我出丑是不是?
” 我继续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三分娇嗔,七分埋怨,“我告诉你陆振国,这事儿没完!
”“陆振国”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我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仓皇而逃的脚步声,磕磕绊绊,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楼道的尽头。赌对了!我浑身脱力地从床上滑下来,
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握着剪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危险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王海涛今晚的试探失败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肯定会想办法确认陆振国是否真的回了家。我必须在天亮之前,为自己留好后路,
把今晚这盆脏水,原封不动地泼回到王海涛身上。我看着墙上的钟,凌晨两点。我走到窗边,
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王海涛住的宿舍就在斜对面,此刻,他房间的灯是暗的。
但他肯定没睡,正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观察着我这边的动静。我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绝对可靠,又能立刻出现在这里,并且能让王海涛彻底死心的人。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住在楼下的妇联主任,周姐。周姐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嗓门,
最重要的是,她丈夫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跟陆振国的直属领导关系不错。只要她肯出面,
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可我怎么才能在不惊动王海涛的情况下,把求救信号传递给她?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暖水瓶和那根用来通下水道的细铁丝上。一个计划,
在我心中慢慢成型。我们住的这栋家属楼是老式的苏式建筑,墙体很薄,暖气管道是贯通的。
楼上楼下,只要用力敲击管道,声音能传得很远。但这还不够,我需要一个只有周姐能懂,
而王海涛听不懂的“暗号”。我想起来了,周姐是个京剧迷,最喜欢听的,
就是《锁麟囊》里“春秋亭”那一段。我小时候跟着我外公学过几天京剧打击乐,
对里面的锣鼓经还算熟悉。那一段的过门鼓点,急促、激烈,懂行的人一听,
就知道是剧中人遇到了危难,正在求救。我将细铁丝的一头,在暖水瓶胆的木塞上缠紧,
另一头顺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窗外,垂到楼下周姐家的窗沿。然后,我拿起一把勺子,
开始按照《锁麟囊》的鼓点,有节奏地敲击我们家的暖气管道。“咚,咚咚,
咚咚咚……”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我相信,只要周姐听到了,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敲得很慢,很有耐心,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楼下,周姐家的窗户,那盏代表着安全的灯,“啪”的一声,亮了。紧接着,
我窗外的细铁"丝被轻轻拽动了三下。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收到,安全。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得救了。但这还不够,我要的是一击致命。我走到电话旁,
拿起了话筒。这部电话,是大院里为数不多的几部,可以直接打到军区总机。
我没有拨给陆振国,我知道他现在远在边疆,电话打不通,反而会暴露我的窘境。
我拨通了军区总值班室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话筒对准了房门。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救命啊!王海涛,你要干什么!
你滚出去!”尖叫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足以让整栋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的值班员显然被吓到了,声音都在发颤:“喂?喂?这里是军区总值班室!
你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才对着话筒,用一种带着哭腔,
惊恐万状的声音喊道:“我是陆振国的爱人陈秀丽!就在家属区三号楼201!
王海涛他……他撬我的门!他要闯进来!”喊完这句,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门上的插销猛地拉开。我打开门,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痕,
一副受尽惊吓的模样。楼道里,许多扇门都打开了,人们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而我的对面,王海涛家的门,也“砰”地一声被撞开。他同样衣衫不整地冲出来,
脸上带着伪装的惊愕和愤怒,指着我大喊:“陈秀丽!你发什么疯!你在喊什么!
”他想倒打一耙。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王海涛,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03“我喊什么?”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却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声音不大,
却字字泣血,“王海涛,你深更半夜,撬一个丈夫不在家的女人的房门,
你还有脸问我喊什么?”我的目光扫过楼道里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
最后落在王海涛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大家都是邻居,都来评评理!”我提高了音量,
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陆振国去边防保家卫国,我一个人在家,这王海涛,
先是假借送我男人的名义骗我开门,我不开,他竟然……竟然撬锁!”说着,
我指向自己家门上那几道崭新的,刺眼的划痕。那是他刚刚留下的罪证!“你胡说!
”王海涛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明明在自己房间睡觉,是你!
是你半夜三更在自己屋里大喊大叫,还叫我的名字!陈秀丽,
你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故意想陷害我,败坏我的名声?”这盆脏水泼得又快又狠。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对男人有意思”,是比撬门更严重的指控。一旦坐实,
我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周围的邻居们看我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同情,有怀疑,
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对你有意思?”我像是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我挺直了腰杆,一步步向他逼近,“王海涛,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我男人陆振国,是顶天立地的战斗英雄,是全军区的标兵!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只会躲在背后打小报告,上不了战场的软蛋,也配让我陈秀丽看上?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刀刀都插在王海涛的肺管子上。他最恨别人说他“软蛋”,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当年他和陆振国是同一批兵,陆振国凭着赫赫战功一路高升,
他却因为在一次演习中临阵脱逃,被下放到后勤做了个清水衙门的干事。
“你……你血口喷人!”王海涛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指着我的手都在哆嗦。就在这时,
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都干什么呢!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是周姐!
她披着一件外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后还跟着几个被惊醒的邻居。她一出场,
强大的气场瞬间镇住了所有人。她先是狠狠地瞪了王海涛一眼,然后快步走到我身边,
拉住我的手,满眼心疼地说:“秀丽,别怕,有姐在呢!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句“有姐在呢”,像一股暖流,瞬间让我找到了主心骨。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扑进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周姐……他……他欺负我……”我断断续续地,
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我“自导自演”的部分,
只强调王海涛的恶劣行径。王海涛还想辩解,周姐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厉声喝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撬人门锁,你还有理了?”她指着我家的门锁,
“这上面的划痕,是不是你干的?别跟我说不是!我这就去找保卫科的人来,咱们当面对质!
”王海涛彻底慌了。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周姐,
竟然会这么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两束刺眼的车灯光照亮了整个楼道。军区总值班室的纠察队,到了!看到那几个戴着红袖章,
一脸严肃的纠察队员,王海涛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完了。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我躲在周姐身后,看着王海涛被两个纠察队员一左一右地架起来,他像一条死狗一样,
面如死灰。在被带走之前,他怨毒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陈秀丽,你等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嘴角甚至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王海涛,
这只是开始。纠察队带走了王海涛,楼道里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意味深长。周姐拍了拍我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秀丽,别怕。
这种人渣,就该让他去蹲禁闭!”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事情远没有结束。王海涛被带走,
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禁闭,写个检查。他背后的关系网还在,想要彻底扳倒他,
还需要一个更致命的证据。而这个证据,只有一个人能给。我的目光,
再次落在了墙上那张结婚照上。陆振国,你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是时候该你出场了。
我擦干眼泪,对周姐说:“周姐,谢谢你。我想……给我男人打个电话。”周姐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应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告诉他一声。”她叹了口气,
“只是……边防哨所的电话,不好打吧?”我摇摇头:“我有办法。
”我知道陆振国部队的加密通讯线路,也知道他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这是我们的约定,
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而现在,就是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刻。电话接通得很快,
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即,一个熟悉到让我心头发紧的,冰冷的声音响起。“哪位?
”“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还是忍不住带上了颤抖,“陆振国,
你马上回来一趟。”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然后,
他才冷冰冰地开口,问了三个字:“为什么?”没有关心,没有问候,只有公事公办的质询。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都压下去,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好兄弟王海涛,刚刚撬了我的房门。现在,整个大院的人都以为,
是我不守妇道,勾引了他。”电话那头,呼吸声陡然加重。我能想象得到,
他此刻紧皱的眉头,和他那双能喷出火的眼睛。“我给你三天时间。
”我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如果你不回来处理干净这件事,
那我们就离婚。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完,不等他回答,
我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我的眼泪,
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陆振国,这一次,你会怎么选?是你的前途,
还是我这个妻子的清白?04接下来的两天,军区大院里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暗流汹涌。
王海涛被关了禁闭,但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版本有很多。有人说,我早就和王海涛勾搭在了一起,那晚是欲擒故纵,演的一出苦肉计。
有人说,我嫌弃陆振国常年不在家,耐不住寂寞,所以才红杏出墙。更难听的是,
有人把我形容成那种专门破坏军人家庭的“狐狸精”,说我这种女人,就应该被拉去游街。
这些话,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刀刀见血。我走在路上,
总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平日里热情跟我打招呼的军嫂们,
现在看到我都绕着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只有周姐,一如既往地站在我这边。
她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替我说话,跟那些长舌妇吵得面红耳赤。“你们一个个的,没凭没据,
就知道瞎咧咧!秀丽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谁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撕烂她的嘴!
”周姐的维护,让我心里很暖,但也给我招来了更多的嫉妒和仇恨。这天下午,
我去水房打水,几个平日里就跟王海涛走得近的军嫂,把我堵在了墙角。为首的那个,
是宣传科干事的婆娘,叫李翠芬,生得人高马大,一脸刻薄相。“哟,
这不是我们大院的‘大明星’陈秀丽吗?”她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陆营长不在家,
寂寞了?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另一个瘦高个的女人接腔道:“翠芬姐,你可别这么说。
人家这叫有魅力,能让王干事神魂颠倒,连撬门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她们几个人一唱一和,
笑得前仰后合,言语间的污秽和恶意,让人作呕。我拎着水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我知道,跟她们争辩是没用的,她们要的,就是看我失态,看我崩溃。我越是冷静,
她们就越是没趣。见我不说话,李翠芬有些恼了,她上前一步,
一把推在我的肩膀上:“怎么?哑巴了?做了丑事,连话都不敢说了?
”水桶里的水晃了出来,溅湿了我的裤腿。我抬起眼,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嫂子,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王海涛撬门是事实,纠察队都带走人了。你们现在这么急着替他‘伸冤’,
是怕他把你们也供出来吗?”“你……你什么意思?”李翠芬的脸色变了。我往前一步,
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说,李嫂子家的爱人,
最近正在竞争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吧?王海涛可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现在王海涛出了事,
最高兴的,不就是你们家吗?”李翠芬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直起身子,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现在跳得这么欢,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是怎么在背后落井下石,排除异己的吗?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到领导耳朵里,
影响了你家男人的前途?”我的话,精准地踩在了李翠芬的痛点上。
她丈夫为了这个副科长的位置,钻营了很久,眼看就要到手了,
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李翠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我,
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那几个帮腔的军嫂,也都看出了不对劲,一个个噤若寒蝉,
不敢再吱声。我拎起水桶,从她们中间穿过,就像一个得胜的女王。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她们,淡淡地说道:“以后,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些什么,
让大家‘不高兴’的话来。”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家,我将门反锁,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刚刚的强硬,不过是我的伪装。我的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我不知道陆振国到底会不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那我刚刚放出去的那些狠话,
都将成为笑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第三天,黄昏。约定的最后期限到了。我坐在窗前,
看着窗外那条通往大院门口的路,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不会回来了。在他心里,
他的前途,他的白月光,终究比我这个妻子的清白更重要。也好。我想,这样也好。离了婚,
我就带着我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在我彻底绝望,
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大院门口响起。一辆军用吉普车,
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冲进了大院,卷起一阵尘土。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作训服,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硝烟味,帽檐压得很低,
看不清表情。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凛冽如寒冬的气息,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是陆振国。
他回来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了大院的公告栏。那里,
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军嫂,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陆振国拨开人群,站定在公告栏前。
我也好奇地走下楼,远远地看着。只见公告栏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大字报,
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关于给予后勤干事王海涛开除军籍处分的决定》。
下面,详细列举了王海涛的种种罪状:无视纪律,骚扰军属,撬锁入室,意图不轨,
影响恶劣……最下面,是军区领导鲜红的印章,和司令员龙飞凤舞的签名。人群中,
爆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开除军籍!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惩罚。
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彻底毁了。而做出这个决定的,竟然是陆振国。我看到,
陆振国从公告栏上,撕下那张处分决定,然后转身,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上。他走到我面前,站定。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张写满墨迹的纸,递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他抬起头,
露出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疏离,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愤怒,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看着我,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我回来晚了。”05“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陆振国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风霜,每一个字,
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上来。我以为我能很潇洒,我以为我能很坚强。
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都决了堤。我没有说话,
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已哭出声。周围的邻居们,看着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大概从未见过,那个在大院里以冷面煞神著称的陆营长,会用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
跟一个女人说话。陆振国看着我倔强的样子,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他上前一步,
就在我以为他要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把我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却只是伸出手,极其笨拙地,
想要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手指粗糙,带着厚厚的枪茧,碰到我脸颊的时候,有些刺痛。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他收回手,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军人的冷硬,
多了几分普通男人的憨直,“我……我给你带了肉包子。国营饭店的,还热乎。”说着,
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我面前。油纸包被他的体温捂得暖暖的,
散发着诱人的肉香。我看着那个油纸包,又看了看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这个男人,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但我心里,
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涨涨的。我接过油纸包,剥开一个,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