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藏区支教时遭遇雪崩,男友陆方晨是救援队长。
他收到两个求救信号:我的坐标和江小月的定位。江小月在通讯里哭诉:“雪崩了,
我好怕……”陆方晨调转直升机:“新人去救林薇,她总爱小题大做。
”我在冰层下听见螺旋桨声远去。氧气耗尽那刻,
广播正播放江小月获救的喜讯:“陆队为爱穿越暴风雪!”五年后地质队发现我的遗体,
手指还抠着岩缝。陆方晨疯了一样凿开冰层,摸到我口袋里未送出的求婚戒指。
冰层突然开裂,他随我坠入深渊时轻笑:“这次换我跟你走。
”第一章 雪域惊魂暴风雪在唐古拉山北麓的褶皱里狂啸,像一万头被激怒的白色巨兽。
风卷着坚硬如铁的雪粒,抽打在救援直升机“飞鹰三号”冰冷的舷窗上,
发出密集而令人心悸的噼啪声。机舱内,仪表盘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几张紧绷的脸。
引擎的轰鸣和旋翼撕裂空气的尖啸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陆方晨坐在主驾位,
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穿着深蓝色的救援队服,
肩章上的三颗星在仪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色泽。护目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穿透驾驶舱前疯狂翻卷的雪幕,死死锁定前方混沌一片的航路。
他的手指在复杂的仪表盘和操纵杆间快速移动,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锤百炼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是藏区空中救援队的传奇,
代号“鹰眼”,一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生存希望的男人。只要他驾驶的直升机升空,
就没有带不回来的生命。“陆队,信号!两个求救信号!”副驾驶位置,
年轻的新队员周野猛地抬头,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几乎要被引擎的咆哮盖过。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巴掌大的信号接收屏,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太新了,这是第一次跟着传说中的陆队出实战任务,巨大的压力让他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陆方晨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前方的暴风雪中移开分毫,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声音低沉稳定,像一块投入沸水也不会融化的冰。“一个在……在西北方向,
坐标点D-7区域,海拔约5100米!”周野飞快地报出数据,
声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嘶哑,“信号源识别码……是林薇姐的!
她随身携带的个人定位信标!”他下意识地加重了“林薇姐”三个字,
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陆方晨冷硬的侧脸轮廓。机舱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林薇,
陆方晨的女友,那个放弃了都市优渥生活,一头扎进这世界屋脊支教的城市姑娘。
她此刻在海拔5100米的绝境里发出了求救信号。周野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继续道:“另一个……在正西方向,坐标点B-3,海拔……海拔约4800米!
信号源识别……是苏瑶!她的个人紧急呼救器!”苏瑶。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方晨那似乎永远不起波澜的眼底,
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涟漪。那是他少年时代镌刻在心底的名字,
一段尘封已久、带着青涩与遗憾的过往。“通讯!”陆方晨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动只是错觉。周野手忙脚乱地切换频道,
刺耳的电流噪音立刻灌满了机舱。几秒钟后,
一个清晰、柔弱、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和哭腔的女声,穿透了噪音和引擎的轰鸣,
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求救……求救!这里是苏瑶!坐标B-3!雪崩!
我们遇到雪崩了!好大的雪……整个营地都被埋了!有人受伤了!我好怕……陆方晨!
陆方晨你在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是如此真切,如此无助,
带着濒临崩溃的边缘感,死死揪住了听者的心脏。
几乎就在苏瑶带着哭腔的求救声落下的同时,另一个通讯频道猛地爆发出尖锐的警报音,
盖过了其他所有声响。
那是林薇的个人信标在失去生命体征临界点时触发的最高级别濒危警报!急促、单调、冰冷,
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陆方晨的心脏,带来一刹那尖锐的麻痹。“陆队!
林薇姐的信号……濒危警报!”周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带着哭腔,
指着屏幕上林薇信号源旁疯狂闪烁的红色骷髅标志。陆方晨的呼吸,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
他握着操纵杆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虬结的血管清晰可见。
机舱内的时间仿佛被这极寒冻结,只剩下警报声和苏瑶压抑的啜泣在残忍地撕扯着空气。
仅仅两秒,短暂得如同一个世纪的两秒。陆方晨的眼神重新凝聚,
那丝因警报而起的波动被一种更冷硬、更决绝的东西覆盖。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周野!”“到!
”周野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脊背。“坐标D-7,林薇位置。你带第二小队,地面突击,
立刻前往救援!”陆方晨的语速快如子弹,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飞鹰三号,转向!
目标B-3,苏瑶位置!全速前进!”“可是陆队!林薇姐她……”周野急了,
指着屏幕上那个刺目的红点,声音几乎在吼,“她的警报是最高级别的濒危!
她需要空中支援!需要你!苏瑶那边海拔低,而且……”“执行命令!”陆方晨猛地侧过头,
护目镜后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实质射线,穿透风雪和机舱的距离,狠狠钉在周野脸上,
那眼神里的威压和不容辩驳的决断,瞬间让周野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只剩下满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陆方晨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她总爱小题大做!
高原反应,一点风雪就慌神!苏瑶那边是整个营地被埋!孰轻孰重,还要我教你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方晨已经猛地一拉操纵杆。庞大的“飞鹰三号”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
巨大的钢铁身躯在狂暴的风雪中强行扭转身躯,机头划过一个凌厉的弧线,
毫不犹豫地割裂漫天风雪,朝着正西方向,苏瑶所在的B-3坐标点,义无反顾地加速冲去。
强劲的气流卷起下方雪坡上大片的雪沫,像一道决绝的白色尾迹。机舱剧烈地倾斜、颠簸,
将周野狠狠甩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他透过被雪粒不断覆盖的舷窗,
眼睁睁看着代表林薇的那个微弱信号点在接收屏的西北角,随着直升机的转向,
正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被屏幕边缘无情地吞噬、远离。那个刺目的红色濒危骷髅标志,
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最终模糊成一片绝望的血色。第二章 冰层下的二十三分钟D-7区域,
海拔5100米。时间,在厚重的冰层之下,以一种粘稠而残忍的方式缓慢流逝。
林薇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中沉沉浮浮。每一次试图清醒,
都被胸腔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闷钝痛狠狠拖回深渊。她像一条离水的鱼,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耗费着残存的生命力,
吸入的只有冰冷刺骨、混杂着尘土和血腥味的空气。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
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早已麻木,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像无数细小的毒虫,
啃噬着她最后的热量。她是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来自侧翼雪坡的二次雪崩彻底掩埋的。
当时她刚带着几个孩子冲出摇摇欲坠的教室,巨大的白色死神便咆哮着当头砸下。混乱中,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一个落在最后的小女孩推了出去,自己却被狂暴的雪流瞬间吞噬、拖拽,
最终狠狠拍在这块巨大的冰岩之下。万幸,
冰岩和几根扭曲的粗大冻木在最后关头形成了一个极其狭小的三角空隙,
像命运恶意施舍的一个玩笑,暂时保住了她的一口气。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最初被掩埋的极度恐慌中,
挣扎着按下了贴身口袋里那个坚硬的小方块——陆方晨亲手交给她的卫星定位信标。
那是他送给她时,少有的带着严肃表情的时刻:“戴着它,无论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 这句话曾是她在这片陌生而严酷的高原上,最温暖的护身符。她按下了它。
用尽最后一丝清晰的力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寒冷和缺氧如同两把迟钝的锯子,交替切割着她的神经。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重,
眼皮像灌了铅,只想永远地阖上。就在这时,一种新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冰雪屏障,
顽强地钻了进来。嗡——嗡——嗡——那声音起初很微弱,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梦幻感。但很快,它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种稳定而有力的节奏,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那是旋翼高速切割空气发出的独特轰鸣!是直升机!是救援的直升机!
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残破心脏撑裂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寒冷和疲惫!陆方晨!是他!
一定是他!他收到了她的信号!他来救她了!像他无数次承诺过的那样!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滚烫的泪珠滑过冰冷的脸颊,
带来一丝奇异的热度。她想大喊,想挥手,想制造任何一点动静让上面的人知道她还活着!
但喉咙里只发出破碎嘶哑的“嗬嗬”声,像破旧的风箱。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冰层里,
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她只能死死地睁大眼睛,尽管眼前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她仿佛能穿透这黑暗,看到那架银灰色的“飞鹰三号”正悬停在她头顶的天空,
看到陆方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正穿透风雪,锁定她的位置!旋翼的轰鸣声达到了顶峰,
如同天籁之音,震得她身下的冰层似乎都在共鸣。那声音是如此之近,仿佛就在头顶盘旋!
巨大的希望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然而,就在下一秒。
那震耳欲聋、象征着生存希望的轰鸣,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开始移动了!不是悬停,
不是下降,而是……转向!它高昂的调门在达到一个顶峰后,没有丝毫停留,
果断地划了一个弧线,朝着另一个方向,坚定地、毫不留恋地……远去了!嗡鸣声迅速衰减,
如同退潮的海水,带着她生命中最后的光和热,冷酷地抽离。不过短短十几秒,
那曾如同天籁的声音,便彻底消失在暴风雪永无止境的呼啸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比寂静更可怕的、被彻底抛弃的绝望。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林薇冻裂的唇间逸出,轻得如同叹息。
最后一丝支撑着她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原来,不是错觉。原来,他真的……走了。
为了另一个方向,另一个人的呼救。冰冷的现实比周遭的冰雪更刺骨。
氧气面罩里残存的那点稀薄空气,似乎也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肺部的灼痛达到了顶点,
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是在吞咽刀子。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
吞噬着她残存的意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穿透了厚厚的冰雪和土层,
顽强地钻进了她即将关闭的听觉。
……这里是……藏区……广播……滋……紧急插播……滋……最新消息……滋……”是广播!
是藏区应急广播的频道!她的卫星定位信标也集成了微型接收功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刻,
它竟然还能工作!林薇涣散的瞳孔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弱的聚焦,
那是对外界信息最后的、本能的捕捉。“……滋……喜讯!……重大喜讯!
死暴风雪……谱写了一段……感人至深的雪域传奇……滋滋……”广播里主持人激动的声音,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英雄的无限赞美,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狠狠凿穿了林薇最后的心防。
为爱穿越生死暴风雪……感人至深的雪域传奇……呵……原来如此。原来他调转机头,
放弃濒死的她,奔赴的是一场“感人至深”的“为爱”传奇。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最后一丝光,熄灭了。林薇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像一片被寒风吹落的枯叶。
紧握着定位信标的手指,在无意识中松开了。信标从她冰冷僵硬的手中滑落,
无声地陷进身下的雪粉里。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她的左手,
那只曾无数次被陆方晨温暖的大手包裹住的手,却凭着某种深入骨髓的本能,
五指深深地抠进了冰岩与冻土相接的缝隙里。指甲瞬间崩裂翻卷,鲜血渗出,
立刻被极寒冻结,但她毫无所觉。那是一个绝望的、试图抓住些什么的姿态,
一个无声的、永恒的诘问。冰层之下,彻底恢复了死寂。
只有广播里那遥远的、对另一场“传奇营救”的欢呼和赞美,
还在微弱的电流杂音中断续地飘荡,成为这片绝望冰墓最后的、残酷的挽歌。
第三章 没有返航的黎明唐古拉山的黎明来得迟滞而惨淡。
肆虐了整夜的暴风雪终于显出疲态,但余威犹在,风卷着细碎的雪沫,
在灰白色的天光下打着旋儿,呜咽般掠过B-3区域临时清理出的营地。
几顶橙黄色的救援帐篷在雪地里格外扎眼。篝火燃着,驱散了些许寒意,
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一种微妙的、带着窥探的兴奋。
陆方晨高大的身影立在帐篷外缘的风口,背对着人群。深蓝色的救援服上凝结着冰霜,
肩章的三颗星在熹微的晨光下也显得有些黯淡。他手里捏着一块压缩能量棒,却一口没动,
目光穿透稀薄的雪雾,投向西北方那片依旧被厚重云层笼罩的山峦,那里是D-7的方向。
一夜鏖战,成功将苏瑶和她的三名队员从雪窝里挖出来,除了一个队员腿部骨折,
其他人只是受了惊吓和轻微冻伤。任务报告上,这又是一次值得嘉奖的成功营救。
但他的心却像被一块沉重的冰坨坠着,不断下沉。周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无线电里只有单调的、令人心慌的沙沙声。“陆队!
”一个清脆带着明显喜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陆方晨的凝望。
苏瑶裹着厚厚的银色保暖毯,脸上带着冻伤的微红,却难掩那份惊魂初定后重获新生的光彩,
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快步走到陆方晨身边,仰起脸,
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和一种更深的情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谢谢你,
陆方晨!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我们可能就……”她说着,
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靠近那具散发着力量和安全感的身躯。
就在她的手臂即将环上陆方晨腰身的瞬间——“飞鹰基地呼叫陆队!飞鹰基地呼叫陆队!
收到请回答!完毕!” 陆方晨肩头的对讲机突然爆发出急促的呼叫,声音嘶哑紧绷,
带着不同寻常的焦灼。陆方晨几乎是瞬间侧身,精准地避开了苏瑶的触碰,
动作快得如同本能。他一把抓下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沉稳依旧,但仔细听,
能辨出一丝极力压制的紧绷:“飞鹰三号收到,基地请讲。完毕。”“陆队!紧急情况!
周野小队……周野小队在D-7区域失联超过六小时!
最后一次通讯……报告……报告发现疑似遇难者信号源,
但遭遇强流雪和冰层二次坍塌……通讯……通讯中断前……信号……信号彻底消失!重复,
信号彻底消失!包括林薇的信标信号!完毕!” 基地调度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信号……消失?”陆方晨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像是没听懂。
捏着对讲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几乎要将那坚硬的塑料外壳捏碎。
D-7!林薇的信号!消失了?!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比唐古拉最冷的寒风还要刺骨。他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刀,
再次狠狠刺向西北方那片灰暗的天空。那里,只有风雪在盘旋,死寂一片。“陆队!
基地命令!命令你部即刻结束B-3区域善后,全速前往D-7区域进行搜索支援!重复,
全速前往D-7!完毕!” 基地的命令斩钉截铁。“收到!飞鹰三号即刻前往D-7!
完毕!”陆方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
他一把扯下肩头的对讲机塞给旁边待命的队员,转身就朝停在不远处的直升机大步冲去,
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寒风。“陆方晨!
”苏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陆方晨瞬间爆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追了两步,
带着哭腔喊道,“你……你小心啊!我等你……”陆方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没有回头。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向那架银灰色的钢铁巨鸟。
发动机的咆哮声骤然响起,盖过了苏瑶未尽的呼喊,也盖过了营地所有人的议论。
“飞鹰三号”再次怒吼着腾空而起,卷起漫天雪沫,这一次,它像一支离弦的复仇之箭,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D-7区域。机舱内,
陆方晨死死盯着仪表盘上D-7的坐标点,那双曾穿透无数风雪、锐利如鹰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深不见底的恐惧。他用力过猛地握着操纵杆,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B-3营地迅速在舷窗下变成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黄点。篝火旁,苏瑶裹着毯子,
望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早已被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取代。
她旁边一个被救的队员低声咕哝了一句:“啧,刚才那架势……陆队那眼神,要吃人啊?
D-7那边谁啊?这么重要?”苏瑶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裹在身上的保暖毯,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第四章 漂流的蓝羽时间,在唐古拉山亘古的冰雪面前,失去了意义。
五年,不过是冰川一次微不足道的呼吸。藏区空中救援队基地的荣誉墙上,
“鹰眼”陆方晨的名字依旧闪耀,但这个名字的主人,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依旧是那身笔挺的深蓝色队服,肩章上的三颗星依旧闪亮,但穿在他身上,
却像是套在了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上。曾经锐利如鹰、能穿透风雪的眼睛,
如今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目光沉郁,如同结冰的深湖。他依旧是指挥若定的队长,
处理危机精准高效,带领队伍完成了一次次高难度的救援,甚至比以前更加拼命,
更加悍不畏死。但队员们私下都说,陆队的眼睛,再也没了光。
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不知疲倦地运转着,沉默地守护着这片雪山,
却把自己隔绝在了所有温度之外。他的办公室角落,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纸箱。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本封面画着卡通图案的儿童识字册,几支用秃了的彩色铅笔,
还有一沓厚厚的、字迹娟秀的教案。那是林薇留在支教点宿舍里的东西。
陆方晨从未打开过那个箱子,只是任由它落满灰尘,
像一个被刻意遗忘却永远无法真正丢弃的墓碑。这五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D-7区域,
那片吞噬了他最后希望的山谷,被他带领的队伍像梳篦一样,反反复复,不知搜索了多少遍。
每一次都带着渺茫的希望出发,每一次都带着更深的死寂返回。
专业的探测设备扫过每一寸可疑的冰层和岩石缝隙,除了自然的回波,再无其他。
地质专家摇着头告诉他,那场强流雪和二次坍塌足以改变地貌,将一切深埋或彻底冲散。
生还的可能性,为零。甚至连遗体……都极可能被冰川运动带向了未知的深处。“陆队,
放弃吧。”老搭档递给他一杯滚烫的酥油茶,声音沉重,
“五年了……林薇老师她……该安息了。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 酥油茶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陆方晨的视线,他没有接,
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连绵的雪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放过自己?怎么放?
那个在冰层下发出濒危警报的信号,那个他亲手调转机头远离的坐标,
那个在广播的“传奇”赞颂中彻底沉寂的名字……早已化成最锋利的冰凌,
深深扎进他的心脏,日夜不停地搅动。每一次呼吸,都是凌迟。这一天,
陆方晨刚从一场边境线附近的暴风雪救援中归来,直升机带着一身冰霜降落在基地。
他跳下机舱,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胡茬凌乱,眼底布满血丝。
刚脱下厚重的飞行手套,基地的值班员就一脸凝重地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跑了过来。
“陆队!刚收到的紧急协查通报!省地质勘探院第七分队,
点下方约一百五十米深的冰裂隙边缘……发现……发现一具……保存异常完好的遇难者遗体!
”陆方晨解头盔的动作猛地顿住,心头毫无征兆地狠狠一撞。
“通报上说……”值班员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色的长款羽绒服……衣服左胸位置……绣着一个很小的、褪了色的……格桑花图案……”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