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他曾是林府最卑微的尘埃,一个笨拙的哑巴下人。却用最沉默的姿态,
为我挡下所有淬毒的明枪暗箭。我以为他只会低头劈柴,却不知他虎口的茧是为我握剑。
我以为他只会默默修门,却不知他掌心的字是为我示警。直到表姐的杀手将我包围,
他终于为我拔剑。血光中,这个执掌江湖生杀的“阎罗”跪在我面前,声音颤抖:“小姐,
柳尚书因我而死,我只求……护你一世周全。”我扶起他,擦干他的泪:“从今往后,
你的仇,我陪你报。”01南海贡珠碎了。那颗价值千金的御赐珍珠,
此刻正在我脚边化作一地粉末。“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林婉儿的声音温柔如水,
可我听出了其中的冰寒。她缓缓踱到我面前,裙摆扫过珠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的心跳得厉害。这颗贡珠昨天还好好地摆在林婉儿房中的博古架上,
今天一早却出现在我的枕头下。当我惊慌地想要送回去时,它就这样从我手中滑落,
摔得粉碎。“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什么?”林婉儿打断了我的话,
那张素来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心的表情,“妹妹,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宝物,
父亲最是珍爱。你让我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人赃并获,我还能说什么?“小姐,要不要通知老爷?”管家李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林婉儿叹了口气,摇摇头:“父亲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她转向李伯,眼神中闪过一抹我差点错过的狠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略施小惩,
让她长长记性便好。”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李伯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从袖中抽出一条黑色的皮鞭。那鞭子我见过,是专门用来惩罚犯错奴仆的,上面还淬着盐水。
一鞭下去,皮开肉绽,疼得人生不如死。“表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急忙后退,
声音都变了调。“妹妹别怕,就十鞭,很快就过去了。”林婉儿的笑容越发温柔,
眼中的恶意却毫不掩饰,“谁让你这么不小心呢?”李伯举起鞭子,在空中试了试,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吓得闭上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
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咔嚓——”什么东西断了。我睁开眼,
看见院中角落里那个永远在低头干活的哑巴下人谢无渊,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斧头柄。
斧头不知何时脱了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房梁上悬挂的巨大琉璃灯笼。灯笼摇摇欲坠,里面的灯油四处飞溅。
“小心!”“轰隆——”灯笼轰然坠地,正好砸在李伯面前。
碎裂的琉璃片和滚烫的灯油溅了一地,李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鞭子也掉在了地上。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火!”霎时间,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仆人们端着水盆四处奔跑,烟雾弥漫,呛得人直咳嗽。混乱中,我看见谢无渊默默捡起斧头,
依旧是那副木讷寡言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像个幽灵。
“算了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林婉儿捂着鼻子,皱眉看着满地的狼藉,“李伯,
先收拾残局,其他事以后再说。”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后背发凉。等众人散去,
我一个人坐在房中,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幕太巧了,巧得让人不敢相信。夜深了,
我听见门外有轻微的声响。推开门,我看见谢无渊正蹲在门边,手里拿着工具,
默默修补着被灯笼砸坏的门轴。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削。“谢大哥。
”我轻声叫他。他抬起头,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皮肤有些黝黑,眼神浑浊而温和。
他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干活。我从袖中掏出一瓶金疮药,
蹲在他身边:“你的手受伤了。”他停下动作,看了看自己被木刺扎破的手指,摇摇头,
示意不要紧。“拿着吧,小伤也要处理。”我将药瓶塞到他手里。他没有推辞,
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愣,正要挣脱,却感觉到他用指腹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小心。两个字,写得很慢,很认真。我心中一震。他的指腹很粗糙,
但那种粗糙不是干粗活磨出来的,而是另一种我说不清的质感。更重要的是,他会写字。
一个哑巴下人,会写字?我抬起头看他,他已经松开我的手,重新低头干活,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02从那晚谢无渊在我掌心写下“小心”两字后,
我开始留意这个看似木讷的哑巴下人。他走路时脚步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我曾经故意在他身后跟了一段路,发现他的步伐有种奇特的韵律,
每一步都踩在最不会发出声响的地方。这不像是一个笨拙下人会有的技能。更奇怪的是,
虽然他从不与人对视,总是低着头干活,但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暗中跟随着我。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微妙,不是恶意的窥探,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守护。第三天,
我的怀疑得到了验证。“贱蹄子,还不快点!”林婉儿身边的侍女春桃端着一盆热水,
故意朝我走来。她向来看不起我这个寄人篱下的“落魄小姐”,平时没少给我脸色看。
这次她走得很快,盆子里的热水晃荡得厉害。我心中警觉,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
就在这时,春桃脚下不知怎么滚过一颗小石子。她整个人失去平衡,
那盆滚烫的洗脸水一滴不漏地全浇在了她自己的脚上。
“啊——”春桃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她抱着被烫伤的脚在地上翻滚,哭得撕心裂肺。
我装作惊慌的样子上前查看,余光却瞥向院子角落。谢无渊正拿着扫帚在那里清扫落叶,
神情专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我注意到,他扫帚的方向,
正好是那颗石子滚来的位置。这还能说是巧合吗?我决定试探一下。第二天午后,
我故意走到府中最危险的地方——后花园的湖心假山。那里地势险峻,
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平时连下人都不敢靠近。我站在假山最高处,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然后故意身体前倾,做出要跌落的姿势。就在我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后托住了我,让我重新站稳。那感觉很奇妙,
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在我身后。我猛地回头,只看到不远处的花丛边,
谢无渊正在修剪花枝。他手中的剪刀开合间带着某种规律,那种节奏感让我想起了什么,
却又说不清楚。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作死”。
在刁蛮的小厮面前“失手”打翻茶杯,
那小厮就会被突然掉落的瓦片砸中脑袋;故意“误食”相克的糕点,
下一秒就会有人“不小心”撞翻我的餐盘;走路时故意踩到松动的石板,
总有及时出现的树枝让我抓住。每一次危机都化解得天衣无缝,
每一次意外都合理得无懈可击。而每一次,我都会在事后寻找谢无渊的身影,
给他一个只有我们两人能懂的眼神。他从不回应,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
这种无声的默契让我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盟友;不安的是,
这个人的身份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我们的互动很快引起了林婉儿的注意。那天晚上,
太尉府举办小型宴会,我作为“远房妹妹”也被要求出席。宴会结束后,
林婉儿将我留在了她的闺房里。“妹妹,我观察了几天,发现你和那个哑巴远亲走得很近啊。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整理发髻,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我心中一紧,
表面上却装作不解:“表姐说的是谢大哥吗?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偶尔关照一下。”“关照?
”林婉儿转过身,那张素来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妹妹,你知道吗?
今天宴会上,那个哑巴竟然敢直视我。一个下人,对主子如此无礼,你说这正常吗?
”她站起身,缓缓走向我,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我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比如说,
他真的是哑巴吗?”房间里的烛火忽然跳动了一下,在林婉儿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她笑得很温柔,但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表姐,你想多了。”我努力保持镇定,
“谢大哥就是个普通的下人,能有什么秘密?”“是吗?”林婉儿走到我面前,
伸手轻抚我的脸颊。“妹妹,你要记住,在这个府里,只有我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其他人,
包括那些来路不明的下人,都不可信。”她的手很凉,像蛇一样贴在我脸上。
我强忍着想要躲开的冲动,点点头:“我明白的,表姐。”“明白就好。”林婉儿收回手,
重新露出那个完美的笑容。“时间不早了,妹妹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走出林婉儿的房间,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已经起疑了,而且疑心很重。
更可怕的是,她说明天还有事要忙。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03林婉儿今天格外殷勤。一大早,她就亲自来到我房中,手里拎着一套崭新的湖蓝色罗裙。
笑得眉眼弯弯:“妹妹,今天有个好去处,我特意为你准备了新衣裳。”我接过裙子,
料子确实不错,做工也很精致。但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什么好去处?
”我试探着问。“宁远侯府的游园会啊。”林婉儿在我身边坐下,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宁远侯世子对你可是青睐有加呢,这次特意邀请你参加。妹妹,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千万别不识抬举。”宁远侯世子?我脑中瞬间浮现出那张肥腻的脸。
那个三十多岁还未娶妻的胖子,在京城以好色闻名,府中小妾无数,还时常强抢民女。
这样的人会“青睐”我?“表姐,我身份卑微,怎么配得上侯爷世子?”我推辞道。
“妹妹说什么傻话。”林婉儿的手在我胳膊上轻抚,指甲却掐得我生疼。
“你父亲好歹也是前朝尚书,血统高贵。再说了,世子看中你,是你的造化。
”她凑近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妹妹,你在我府上吃穿用度,样样不缺,
总该为林家做点什么吧?”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我咬咬牙,点了点头。午后,
我穿着那套湖蓝色罗裙,跟着林婉儿的马车来到宁远侯府。侯府的花园修得很大,假山流水,
亭台楼阁,确实精致。但我无心欣赏风景,只想着如何应付等会儿的局面。“柳小姐来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见宁远侯世子朝这边走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锦袍,
肥胖的身躯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走路时一摇一摆,像只企鹅。更恶心的是,
他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还洒了浓烈的香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世子爷。”我勉强行了个礼。“柳小姐今日真是美若天仙啊。”他色眯眯地盯着我,
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来来来,本世子带你去看看府中新修的假山,那里风景独好。
”我下意识想要拒绝,林婉儿却在一旁笑道:“妹妹,世子爷一片好意,你可不要辜负了。
我还有事要与其他夫人说话,你们慢慢游玩。”说完,她竟然真的走了,
留我一个人面对这头恶狼。宁远侯世子见林婉儿离开,脸上的伪善立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淫邪:“小美人,跟本世子走吧。”他伸手想要拉我,
我连忙后退:“世子爷,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合适。”“怕什么?本世子的地盘,
谁敢说三道四?”他步步紧逼,“你表姐可是亲口答应把你许给本世子的,从了本世子,
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我的心沉到谷底。果然,林婉儿早就和他串通好了。“世子爷,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不好。”我一边后退一边说。“有什么不好的?”他狞笑着逼近,
“小美人,你就别装了。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千金,还想摆什么架子?
”我被他逼到假山后面,这里地势偏僻,被高大的假山石遮挡,
即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宁远侯世子见我无路可退,脸上的笑容更加猥琐:“小美人,
乖乖从了本世子,本世子会好好疼你的。”他伸出那双肥腻的手朝我抓来,我拼命躲闪,
却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别跑了,跑不掉的。”他喘着粗气,
身上那股恶心的香料味更加浓烈,“本世子可是等你很久了。”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