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身中奇毒命悬一线,我采药救他容颜尽毁。
他康复后却搂着我好姐妹冷笑:“丑八怪也配当将军夫人?”大婚那日,他诬陷我苏家通敌,
血洗满门。我坠崖时发誓:“若不死,必叫你们生不如死!”三年后,
京城悬赏千两求见毒医“彼岸花”。萧绝夫妇跪在我脚边哀求:“求神医救命!
”我掀开兜帽轻笑:“萧将军,当年嫌我无用,
如今我这无用之人……”银针没入他眉心:“却能让你生不如死啊。
”-----凛冽的风裹挟着碎雪,如锥子般撕咬着苏离单薄的身子。她死死抠住崖壁,
指尖磨破的伤口在寒风中迅速结冰,暗红的冰碴如细密的牙齿般嵌在岩缝里。
每一次喘息都像在肺腑间撕开裂缝,温热的血沫涌上舌尖,又被她硬生生咽下。
脚下是翻涌的墨色云雾,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而头顶,
萧绝玄色貂裘的下摆随风猎猎作响,他看着悬挂在半空的未婚妻,眉目间尽是嫌恶:"苏离,
你攀着这鬼地方做甚?" 声音比北境的雪更冷。几步之外,
柳如烟裹着银狐斗篷瑟缩着身体,却偏要挤出几滴鳄鱼泪:"绝哥哥,
姐姐她……不过是中了迷香才犯错,您怎忍心将她推下崖?" 她垂下的睫毛闪动,
遮住眼底的精光。苏离喉头一甜,血腥气弥漫开来。
那夜的迷香、陌生男子的喘息、萧绝铁青的脸,这些画面在眼前交织成血色漩涡。
她想起自己为了给他续命,攀上崖顶采集冰魄雪莲时,
毒藤撕裂皮肉留下的疤痕——此刻那道丑陋的蜈蚣正被冰冷的雪水浸得发紫。
"迷香……是我在你书房发现的。" 她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似要把每个字碾成齑粉,
"还有通敌密信的笔迹,仿得可真像。"柳如烟身子一颤,
却立刻依偎进萧绝怀中:"姐姐你病糊涂了?绝哥哥当日为你挡箭落下的暗疾,
你竟忘得一干二净?"萧绝的手腕突然一翻,掌中利刃寒光凛冽。
苏离只来得及看到他眼底的决绝,刀锋已划破她指间唯一的支点。身体失重的瞬间,
她看到柳如烟袖口滑落的金色丝线——那是她在苏府地窖里,为父亲吊命时遗落的织锦。
坠崖的途中,苏离突然看到岩壁上闪烁的暗红符文。当她的指尖触到这些诡异的纹理时,
身体竟被某种力量裹挟着横移开去。待她勉强稳住身形,
才发现自己竟站在崖壁半腰的小小凸起上。"小丫头,命还挺硬。
"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苏离转身看见岩石上浮动的半张人脸。
那是个双目深陷如黑洞的青年,额间刺着倒悬的玄色图腾,似与崖壁浑然一体。"你是谁?
" 苏离下意识握紧岩缝,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青年咧嘴一笑,
露出森白的齿:"我可是等了你三年。"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苏离眉心,
那里突然浮现出与崖壁相同的暗红符文,"继承了那家伙血脉的你,倒是让我省了许多事。
"苏离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游走,左颊的疤痕竟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她突然想起两年前,
自己为了救萧绝被毒藤撕裂脸颊时,曾隐约看到他袖中滑落的同款图腾玉佩。风雪突然静止,
青年的身影渐渐透明:"记住你的血仇,苏小姐。这个世界的法则,远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当苏离再次清醒时,怀中多了一块冰凉的玉简。崖顶传来萧绝的冷哼:"这贱人命真硬,
可惜再爬上来,也洗不清通敌叛国的罪名!"她缓缓将玉简贴在左颊的疤痕上,
那里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苏离仰头对着崖顶,让风雪将她的声音送上去:"萧绝,
柳如烟……" 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似从牙齿间碾出,"此仇,我用命来报!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她左颊的疤痕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暗红的符文沿着经脉延伸至全身,竟在风雪中勾勒出半透明的羽翼轮廓。而崖顶的萧绝,
不知何时脸色已变得铁青,怀中的柳如烟更是失声尖叫——她看见青年眉间,
正浮现出与苏离疤痕如出一辙的图腾。黑暗,无边的黑暗。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深入骨髓的剧痛。意识如同沉在冰冷黏稠的墨汁里,每一次试图挣扎浮起,
都被更沉重的黑暗和撕裂般的痛楚狠狠拽回深渊。苏离觉得自己已经碎了,从身体到灵魂,
都像被投入石臼里反复碾磨,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在尖叫着疼痛。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感穿透沉重的眼皮。她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昏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奇异药草混合气息的洞穴。洞壁凹凸不平,
挂着潮湿的水珠。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堆小小的、噼啪作响的篝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佝偻、枯瘦如柴的背影,披着件辨不出原色的破烂袍子。
她试图动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
那佝偻的背影猛地顿住,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一张脸出现在摇曳的火光下。
那张脸布满刀刻斧凿般的深刻皱纹,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灰败,浑浊的双眼深陷在眼窝里,
此刻正用一种审视死物般的、毫无温度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
瞬间让苏离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钉在砧板上。“啧。”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
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没死透?命倒是比崖底的石头还硬。”老人——或者说,
更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慢吞吞地走近。他枯枝般的手里,
捏着一把黑漆漆、形状怪异的匕首,刃口泛着幽蓝的光泽。他蹲下身,
冰冷的目光扫过苏离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左脸上那道狰狞翻卷、皮肉外翻的疤痕。
“筋骨断了大半,脏腑移位,脸上还烂了这么大一块……”他伸出干瘦的手指,
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苏离脸颊的伤口边缘。“呃!”剧烈的疼痛让苏离眼前一黑,
身体本能地痉挛。“痛?”老人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痛就对了。坠下鬼哭崖还能留一口气,没摔成烂泥,
你这小女娃的骨头,倒是有点意思。”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毫不避讳地沾了点苏离伤口渗出的暗红血污,凑到鼻子下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那动作诡异而令人作呕。苏离胃里一阵翻腾,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血里…有股子韧劲儿,还有…埋得很深的恨毒。”老人咂咂嘴,
浑浊的眼睛里那点奇异的光更亮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稀罕物,“被逼跳崖的?仇人?
”“仇……”苏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干裂的嘴唇翕动着,那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萧绝冰冷嫌恶的脸,柳如烟得意的笑,族人倒下的身影,
父母绝望的呼喊……所有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几乎将她残存的理智冲垮。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点燃了她濒死的瞳孔!
那双原本因剧痛和虚弱而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不是求生的光,
而是纯粹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之火!她死死盯着老人,用尽全身的力气,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老人重复了一遍,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起伏,不是怜悯,而是……兴奋。“好!
好一个不共戴天!”他猛地凑近,那张布满沟壑的枯脸几乎贴上苏离的脸,
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这眼神!够毒!够恨!
比老头子我收藏的‘七步断肠散’还够味儿!哈哈哈哈!”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如同夜枭啼哭。“小丫头,想活吗?”笑声戛然而止,
老人盯着她,眼神锐利如钩,“想活下来,去让那些把你逼到这份上的人,
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吗?”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如同惊雷,
狠狠劈在苏离早已被仇恨填满的心湖!萧绝!柳如烟!她要活!她必须活!
她要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她要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强烈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
竟让她残破的身体猛地挣扎了一下。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低咆般的声音,死死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好!
”老人猛地一拍大腿,枯瘦的脸上竟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异彩,
“老头子我在这崖底熬了三十年,熬走了仇人,熬干了心血,
本以为一身毒术要烂在泥里……没想到老天开眼,临了给我送来你这么个‘好材料’!
”他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下竟显得有几分恐怖的威严。
他走到洞穴深处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破旧木箱前,粗暴地掀开箱盖。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朽、剧毒草药和某种动物腥臊的奇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毒阎罗’的关门弟子!”老人转过身,
手里捧着一个用不知名黑色兽皮包裹的、沉甸甸的物件。他一步步走回苏离身边,
将那物件重重放在她身侧的岩石上,包裹散开一角,
一本纸张泛黄、边缘卷曲、封面用暗红色扭曲符文写着三个古篆字的书册——《万毒真经》。
“想报仇?想让他们生不如死?行!”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苗,“先把你自己,
丢进这万毒熔炉里,熬过去!”岁月在无尽的煎熬中化作虚无。
苏离感觉自己经历了无数次死亡与重生,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无情地从冥界边缘拽回。
这个寒冷的洞穴已然化身为炼狱。她身上的破旧衣衫被剥去,
整个人浸泡在一池翻滚着诡异紫黑色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液体之中。
那并非普通的药浴,而是一个充满剧毒的池子!
无数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毒虫在液体中穿梭,疯狂地噬咬着她身上裸露的伤口,
那钻心蚀骨的疼痛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昏迷,却又在更剧烈的痛楚中被强行唤醒。“疼?
就忍着!连这点痛都受不了,还想报仇?白日做梦!
”毒阎罗那沙哑的斥责声如同魔咒般回荡。他那枯瘦的手沾满了剧毒的粉末和粘稠的液体,
无情地将它们涂抹在苏离左脸那道狰狞的伤疤上。每一次接触,
都仿佛有烧红的铁块直接烙在骨头上!在剧毒的刺激下,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似乎正在融化,又似乎在重生。那强烈的腐蚀感与难以言喻的灼痛交织在一起,
让她恨不得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在洞穴中回荡,
撞击在冰冷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平添了几分绝望。“叫什么叫!
这‘腐肌生肌散’既能腐烂你坏死的肌肉,也能催生新的肌肤!
你想顶着这张毁容的脸去报仇?还是想以一张新面孔出现,让他们在死前都铭刻不忘?
”毒阎罗的声音冰冷无情,但手上的动作却精准无比。剧毒的膏药渗入肌肤,带来毁灭,
也带来新生。每一次涂抹,都是对神经极限的考验。
苏离只能死死咬住那块早已被咬烂的布团,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岩石缝隙,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碎裂。汗水、血水、毒液交织在一起,在她身上流淌。熬过毒浴后,
迎接她的是更为可怕的针刺之痛。毒阎罗用那把幽蓝的匕首,
蘸取各种色彩诡异、气味刺鼻的毒液,在她全身的骨骼和经络上刻画出扭曲的符文。
冰冷的刀锋切开皮肉,滚烫的毒液渗入骨髓,带来冰与火交织的极致痛楚,
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重组。意识无数次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每一次昏沉中,
萧绝那充满嫌恶的眼神、柳如烟那得意的笑容、父母那沾满鲜血的面容,
都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不!我不能死!我要报仇!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要他们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这成了支撑她灵魂不灭的唯一信念。
那刻骨的仇恨如同最炽热的熔炉,煅烧着她的意志,将所有的痛苦、恐惧、软弱都化为灰烬!
毒阎罗的呵斥与讲解,零零碎碎地传入她混沌的意识。“‘蚀骨香’?哼,
不过是下三滥的手段!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跗骨之蛆’!中毒者浑身奇痒无比,
那痒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抓心挠肝,越抓越烂,
直到把自己抓成一堆烂肉……”“‘七步断肠’未免太便宜仇家了!试试这‘百日牵机’,
第一天头痛欲裂,第二天骨痛如折,第三天经脉逆流……一天比一天狠,足足百日,
才会在极致的痛苦中魂飞魄散……”“毒是死的,人是活的!用毒的最高境界,是掌控!
是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让他生不如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用你的医术,
去驾驭这万毒之力!”毒阎罗将苏家传承的《百草秘典》与《万毒真经》粗暴地摔在一起。
“医者仁心?胡说八道!那是没本事!医能救人,毒能杀人,能救人杀人,方为真正的主宰!
把苏家那套济世救人的医术,与我这杀人的毒术,融会贯通!你的仇敌,就是最好的试药石!
”仇恨化作火焰,痛苦化作铁锤。在毒与医的反复淬炼、撕扯与融合中,
苏离那破碎的身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得到重塑。她的骨骼在剧毒的刺激下变得异常坚韧,
经脉在无数次撕裂与修复后变得异常宽阔。她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
能够轻易分辨出空气中成百上千种不同的气味,甚至能感知到毒物细微的能量流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年,亦或许是三年。
当苏离最后一次从翻滚着七彩毒雾、足以瞬间毒毙猛虎的药池中赤身走出时,
洞外一缕惨淡的天光艰难地穿透常年不散的毒瘴,斜斜地照射进来。那束光,
正好落在她的左脸上。曾经如蜈蚣般盘踞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如霜似雪、光滑细腻的肌肤。然而,在那肌肤之下,
却隐隐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玉色光泽。她的五官仿佛被剧毒的重塑精心雕琢,
变得更加精致,眉似远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星,只是那眸底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万年玄冰,
以及一抹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幽暗戾气。她的身体依旧纤瘦,
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与韧性。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和颈侧,
几缕发梢还滴落着七彩的毒液,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唇色如血。一种危险而致命的美感,
在她身上悄然弥漫。毒阎罗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他望着站在光与毒雾交界处的苏离,浑浊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近乎欣慰的释然。
“好……好……‘彼岸花’,开在幽冥路,引魂渡厄……”他喘着粗气,
声音低微得几乎难以听见,
在尸山血海之上……老头子……熬干了……这崖底的怨念……恩怨……清了……”话音刚落,
他枯槁的头颅轻轻一歪,浑浊的双眸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神采,气息断绝。
洞穴里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苏离静静伫立,脸上毫无悲戚之情。
她缓步走到毒阎罗冰冷的尸体旁,默默跪下,
对着这位赋予她新生、也带她历经地狱的怪异老人,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她站起身,
目光落在角落。那里,静静摆放着一套衣物——并非她坠崖时的破烂衣衫,
而是一袭触手冰凉、不知何物制成的、如血般浓烈的红衣。旁边,还有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
遮住上半张脸,面具造型宛如修罗恶鬼,线条冷硬,散发着森森寒意。她缓步上前,
指尖轻抚过那件红衣。布料在指间流转,带着一种冰凉而顺滑的质感。
褪去身上被毒液浸染的湿衣,她赤裸地立于寒气之中,
周身的冷意仿佛被她体内更甚的寒气所抵消,周遭空气泛起丝丝涟漪。
她的肌肤如羊脂玉般莹润,于昏黄暗光中泛起玉色冷辉,
与那炽烈似火的红衣形成鲜明而惊心的对比。红衣加身,每一寸线条都被勾勒得细致入微,
那红色似被赋予了生命,在她身上流淌、蔓延,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雪,眉眼愈加深邃冷艳。
她微抬下颌,系好那玉质的衣带,清脆的玉佩撞击声在这寂静的洞穴中回响,
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跫音。她拾起那张银色的修罗面具,轻柔覆于面庞。
冰冷的金属贴合肌肤,遮住了双眸上半部分,仅余下线条凌厉的下颌与那抹朱砂也似的红唇。
刹那间,过往那个满心绝望与仇恨的苏离,仿若被永恒封印。取而代之的,
是从炼狱血火中浴火重生的修罗,只为复仇而活。“彼岸花……”轻启朱唇,
吐出的三个字仿若来自幽冥的低语,声音较往昔清婉之声多了一分沙哑与冷冽,
如冰晶划过丝帛,带着一种能冻结空气的力量。她最后凝视一眼毒阎罗静卧之地,转身,
决然踏出这囚禁她三载却也重塑其魂的洞穴。北境的风雪仍在肆虐,
可那狂风卷起的雪浪吹拂至苏离身上,竟似被她的气势所慑,再无丝毫寒意。
那袭血红衣裙飞舞,于茫茫雪原之上,宛如一点凝固的血珠在天地间缓缓游移,
那刺目的红仿佛要将周遭的冰雪世界都点燃。她银面覆面,冷硬的线条,紧抿的朱唇,
只露出冰冷的下颌。步伐沉稳似山,踏雪无痕,朝着人间烟火处行去。
复仇的烈焰在她面具之下熊熊燃烧,只待那一点火星将其引燃。
来到一个边陲小镇的简陋驿站外,她驻足于墙边。一张告示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那被侵袭得模糊的字迹却无法掩盖其底下的信息。示正中,一朵妖冶的花跃然纸上,
其花瓣扭曲如火,绽放出诡异的形态。下方浓墨重彩地写着重金悬赏!寻访神医!。
[镇北将军萧绝与其夫人柳氏,身中奇毒“蚀骨香”,遍寻名医束手!将军府倾尽所有,
悬赏黄金千两,只求‘彼岸花’圣手驾临,妙手回春!但凡有线索者,重赏!
若能引荐神医者,赏万金!]她微抬下巴,视线越过银面,
落在那行“镇北将军萧绝与其夫人柳氏,身中奇毒‘蚀骨香’”的字迹上,眼中寒芒一闪,
唇角的弧度渐渐勾起。那弧度,仿若冬日绝境中绽放的第一朵冰花,既带着绝美的妖冶,
又透着渗入骨髓的寒意。“猎物,上钩了。”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沉沙哑,在风雪的呼啸中,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镇北将军府巍峨高耸的朱漆大门上,
发出沉闷的啪啪声。两尊石狮子覆着厚厚的积雪,愈发显得面目狰狞。
门前的守卫裹着厚实的皮袄,依旧冻得脸色发青,却站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懈怠。
整个将军府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死寂里,连往日最聒噪的雀鸟都销声匿迹。内院主屋,
暖炉烧得极旺,上好的银霜炭散发出融融暖意,却驱不散屋内弥漫的绝望与腐朽气息。
镇北将军萧绝斜倚在铺着厚厚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曾经挺拔如松、意气风发的身姿,
此刻只剩下一副被病痛抽干了精气的空壳。锦被盖至腰间,露出的中衣领口处,
皮肤是一种不祥的蜡黄,隐隐透出灰败。他双颊深陷,眼窝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艰难的嗬嗬声,仿佛破旧的风箱在拉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不时顺着消瘦的颧骨滑落。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骨髓,
让他连合眼都成了奢望。那双曾经鹰视狼顾、锐利逼人的眸子,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深藏的恐惧。榻边,柳如烟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
却丝毫不见往日的楚楚动人。她原本娇艳的脸庞此刻憔悴不堪,眼袋浮肿,
精心描画的远山眉也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躁。更可怖的是,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上,
布满了一片片暗红色的、边缘微微溃烂的斑疹,奇痒无比。她不敢用力抓挠,
只能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指甲的刺痛来抵抗那蚀骨的痒意,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将军,药…药来了。”一个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战战兢兢地跪在榻前,
声音细若蚊蚋。萧绝艰难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那碗漆黑的药汁,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苦腥味直冲鼻腔。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带动着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滚…咳咳…滚开!”他嘶哑地低吼,
用尽力气挥手打翻了药碗。滚烫的药汁泼洒在昂贵的地毯上,腾起一股白气,
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没用的东西…喝了多少…咳咳…多少副了?一点用…没有!
庸医!都是庸医!”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强忍着瘙痒带来的烦躁,
上前轻抚萧绝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绝哥哥,你别动气…身子要紧…太医说了,
这药得慢慢调养…”“调养?!”萧绝猛地抓住柳如烟的手腕,力道之大,
疼得柳如烟倒吸一口冷气,手腕上的红斑瞬间被抓破,渗出血丝。“调养到什么时候?
等着…等着这蚀骨香把老子融成一滩烂泥吗?!”他眼中是濒临崩溃的疯狂,
“那个…那个‘彼岸花’…还没消息?!一群废物!都是废物!
”柳如烟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挣脱,
只能强颜安慰:“快了…快了绝哥哥…悬赏已经发遍北境,
重金之下必有…必有勇夫…她一定会来的…”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管家急促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通报声:“将军!夫人!有…有消息了!
‘彼岸花’神医…到府门外了!”如同死水投入巨石!
萧绝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混合着狂喜与巨大恐惧的光芒。
他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快…快请!不…咳咳…我亲自去迎…” 话未说完,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柳如烟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和身上的奇痒,慌忙扶住他,
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快!开中门!请!快请神医进来!
”将军府沉重的中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缓缓洞开。府内所有能动的仆役侍卫,都屏息凝神,
垂首立于甬道两侧,大气不敢出。风雪中,一道身影踏着厚厚的积雪,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那身影裹在一件浓烈如血的宽大斗篷里,兜帽低低压着,遮住了大半容颜。
兜帽边缘露出的几缕发丝,黑得如同最深的夜。斗篷之下,隐约可见同样暗红的衣袍。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脸上覆盖的那半张冰冷的银色面具——造型是狰狞的修罗恶鬼,
线条冷硬,只露出紧抿的、殷红如血的唇和线条优美却异常冷硬的下颌。她步履沉稳,
踏在积雪上竟悄无声息。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随着她的靠近,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瞬间压过了屋内的暖意和药味。两侧的仆役侍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不由自主地将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停滞了。她就那样径直穿过肃立的人群,
如同血色的幽灵,踏入了主屋温暖却死气沉沉的内室。
浓重的药味和病人身上散发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萧绝死死盯着门口,
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与惊疑。柳如烟则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脖颈上的红斑,
眼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即便看不清脸,那身段和那冰冷神秘的气质,
已让她感到了威胁。红衣人影在离卧榻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微微抬起戴着兜帽的头,
目光似乎穿透了兜帽的阴影,精准地落在榻上的萧绝和旁边的柳如烟身上。
一个沙哑、低沉、毫无起伏,仿佛金属摩擦般冰冷的声音,
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室内:“蚀骨缠身,痛入骨髓,夜不能寐,咳中带黑血。红斑溃烂,
奇痒入心,见风则剧,畏寒畏光。”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
清晰地敲在萧绝和柳如烟的心上。萧绝和柳如烟如同被雷击中,瞬间僵住!她说的,
分毫不差!甚至比他们自己描述的还要精准!尤其是柳如烟的“见风则剧,畏寒畏光”,
连太医都没能完全点透!“此毒,”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非天灾,乃人祸。积怨所生,孽债反噬。将军与夫人,怕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两人心底最恐惧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