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上，你耷拉着脑袋为坐在树荫下的少爷扇风。他一边喝冰镇乌梅汤，
一边训斥你：“你越发偷懒了，狗德。你站在这里扇风，但我觉得越来越热。
”对于这位少爷，你也满头问号。
想当初自己给少爷的书童香茗塞了多少银子才能被调到少爷院子里当差。本以为是个美差，
还能陪着少爷出去逛逛，没想到咱们少爷这么挑剔和娇气。院里的姑娘他不爱用，
总说姑娘是这世界最美好的，男人应该替她们多分担工作。
结果就是端茶倒水、陪夜洗漱都成了你的活。这工作比少爷的大丫鬟秋雁还要累。
你顾不得酸痛的胳膊和脸上的汗水，应付的回答：“少爷说的对。
狗德自然比不过院里的姐姐们活细，少爷想让谁来扇风，奴才去叫就是。
”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这位少爷你算是看透了，他就是以折磨你为乐。你在心里盘算着，
一会肯定又要罚你去太阳底下站着，并且一口水都不准喝。然后又别扭的给你一些赏赐，
当做是道歉。自从明白他的套路之后，你就经常试着忤逆他，以换取更多的赏赐。
经过你的实验，你发现只要你越是假装惨兮兮，能获得的赏赐越多。
你刚来少爷的院子三个月，得到的赏赐已经比你在府里两年还要多。照现在这个速度，
只要你再忍受一年，就能赚到二十两银子，便可自赎出府。想到这里，
这些责罚也不是不能忍受。少爷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每当看到你跟院里的其他丫鬟嬉笑打骂时，他就感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很想惩罚你一番。
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但看到你在烈阳中，身体留下的汗从脖颈流淌至衣衫内，
衣服紧紧贴合在皮肤上时，他更加难受了。他将这一切都归为自己的善良，
自己是个善良的少爷，所以才会在责罚下人后，感觉那么难受。
看他对府里的丫鬟姐姐们多好，以至于丫鬟们都想来他的院子伺候。这会因为你的话，
他又感觉到不快，天呐，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敢这么对他这个主子说话。“你又在偷懒了，
狗德！”少爷的语气明显不悦，：“齐亚康那个猪头一直向我讨要你，如果你再不听话，
我就把你送给他。”他说的齐亚康，你也知道。是永城出了名的纨绔，大腹便便。
据说他的院子里，只有房子上的被雨水冲刷过的飞檐是干净的。听到这句话，你急忙跪下，
连旁边站着的秋雁和香茗都吓了一跳：“禀告少爷，小的真的没有偷懒，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让少爷十分满意，平时他是绝对不会提齐亚康那个蠢货的，但能用来吓你也不错。
自从这次之后，你决定听从秋雁姐姐的意见，躲着点少爷。香茗也有意替你遮掩行踪，
当个透明人。在少爷下学回家时，已经准备好了少爷爱的吃食，顺便去小厨房躲清闲。
等到晚上的时候，又早早准备好热水，自告奋勇帮少爷洗衣服。什么活你都抢着干，
减少自己在少爷面前晃悠的时间。一连几天，连少爷也察觉到异常：“狗德忙什么呢，
本少爷已经几天没见着他了。”于是，
香茗就细数了这几天你要做的活：“狗德那小子害怕少爷你把他送给齐公子。
这几天对少爷可上心了。
少爷的吃食是他做的；少爷的洗澡水是他烧的；少爷的衣服也是他洗的。
现在他正跟厨房的刘大娘学习做甜食呢。”少爷心里对你的上心感到高兴，
但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他对少爷我这么上心，怎么不到我跟前伺候，这是躲着我吧。
”香茗心里喊是，嘴上却说：“哪能呢，狗德这几日因为少爷，夜里都念叨着少爷你呢？
”即便是嘴角上扬，少爷仍傲娇的强忍着心里的开心：“是说本少爷坏话呢吧，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夜里说了什么？”香茗边给少爷扇风，边凑近道：“我跟狗德一个屋子，
少爷您忘啦！”就在这时，你端着消暑的冰食打算给少爷端过去。从你的视角看过去，
香茗低着身子凑在少爷脸上，你不由得想，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亲密了。
传言大户人家的公子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比如那位荤素不忌的齐公子。
可你没想到这位单纯的小少爷也是如此。这让你犯了难，不知道这碗冰食究竟要不要送过去。
踌躇一会后，你决定先回去，待会再来。正要扭头走的时候，
听到凉亭里的少爷大声喊道：“狗德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赶紧过来。”声音清澈又坦荡，
听不出一丝尴尬。他对你准备的冰镇山楂很是满意，等他吃的开心以后，
向你宣布了一个大好消息：“下个月我们学院里的诗社要去西山举办一个诗会，
到时候你和香茗陪少爷我去吧，少爷带你见识见识。”出府的机会并不常见，
尤其是像这种游玩的机会。你急忙跪下来向少爷表忠心：“少爷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
狗德今后一定好好侍奉少爷。少爷说东，小的绝不往西。”“行了，行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少爷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我也吃好了，今晚你来伺候我洗澡。
”小少爷锦衣玉食的长大，身上的皮肤比你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还好。
他乖巧的趴在木桶边上，等着你给他搓澡。当你羞于看他的下半身时，
他就大方大方的靠在边上，直愣愣地看着你：“你害羞什么，少爷我都不怕。
”你在心里骂骂咧咧，这小少爷该不会真的喜欢男的，谁家少爷洗澡不是丫鬟伺候。
表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小的自愧不如，哪敢直视少爷。”“你怎么突然娘们唧唧的，
你会按摩吗？给少爷我按按，我今天被老师罚扎马步，腿要酸死了。”说罢，
他直接将腿搭在桶上。你心里骂娘，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止，在他闭眼之际，
你也不得不斜着身体替他捏腿，视线看向别方。你对那些个可没什么兴趣。
小少爷好像很是舒服，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嘴里还指挥着你上上下下。
突然从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呻吟声，小少爷急忙缩回腿，动静太大，以至于桶中的洒出来，
淋了你满身。少爷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身体，指着门吼道：“你出去！”而你一脸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只得退了出去。经过那天的洗澡事件后，你再也没见过小少爷，
听说是带着香茗去外祖家住了几日。没了小少爷，你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每天跟丫鬟们聊天，跟小厮们听各府的八卦，晚上数数自己攒下的钱，
再偷偷溜出府将府里的赏赐换成银票存在钱庄里，日子过得不亦乐乎。当少爷回来的时候，
你正边打扫卫生，边跟府中的其他丫鬟小厮打趣。“狗德，
听说厨房的刘大娘想把自己的干女儿小柳嫁给你？”小柳是厨房掌勺刘大娘的干女儿，
她一直想把小柳卖个好价钱，之所以讨好你，
不过也是为了把小柳送往少爷们的屋子：“这可不幸毁人小柳清白，
刘大娘谁不知道八百个心眼子，真当她女婿谁吃得消呀。”在一片笑语中，
少爷悄悄站在门外，他并没有听得十分真切，只隐约听见刘大娘、小柳、女婿几个字。
这让他十分生气，他因为那天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的混沌了好几日，
一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索性去外祖家躲了几日。想起答应你的事情，
又巴巴赶回来想要带你出去，想要给你惊喜，却没想到你连下家都找好了。
这又让他十分沮丧，他这几日试了很多次，跟着狐朋狗友去青楼找乐子，
可终究是无法到下一步。香茗带着他偷偷去了南风馆，也是一样的遭遇。
他以为你也应该是同他一样，一样的辗转反侧、寐不思服，一样的又惊又羞，珍之爱之。
可当他回来发现，这般的人只有他一个，你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你发现，
小少爷回来之后变得愈发奇怪了，他不再责罚你，开始无视你。你不再需要去跟前伺候，
也不需要去洗衣做饭。同屋的香茗也变得怪怪的，他一改先前指使你做事的态度，
每天都会变着法的将他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贿赂分你一份。你本想推辞，
可一想到自己的赎身大计，便厚着脸皮收下了。这也许是帮他跟少爷保守秘密的封口费，
你想。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你原以为少爷已经忘记了你。
哪知香茗一定要拉着你一同去诗会。西山是被达官显贵圈起来的休憩场地，
旁边是皇家的避暑园林，一路树叶繁茂，草木兴盛，马不能通行。
你与香茗二人背着茶具、书籍和衣物走在少爷后侧。一路蚊虫杂多，
你将今早买的艾叶和雄黄做成香包送给了香茗一个，他十分感激。至于少爷，
少爷用的是丁香和薄荷做成的香粉，他闻不惯艾叶的味道。一路上，
各家的公子或书生都带着小厮或书童来赶赴这场盛会。行人寒暄招呼，或坐或立，好不热闹。
而你像刚进城的乡巴佬，观察着每一个人。“你看什么呢？狗德。”少爷不解的问道。
“小的在想，有多少人是真的来对诗呢？我看那位书生，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小的穿着好，
跟在富家公子后面；再看那位少爷，身边带着美姬，出行坐着躺椅，
哪里像是做学问的样子；又一位约看着四十岁的男子，白粉敷面，长袍飘逸恍若神仙，
却遮不住靡靡浑浊的眼睛。唉，有人居庙堂，有人陷污泥。”少爷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感慨，
惊讶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便又问道：“你读过书？可识得字？”“小人的父母都是佃户，
每年辛勤只能养活我们姐弟三人不被饿死，前年大旱，收成不好，便将小人卖身为奴。
没学过认字的”这话半真半假，父母是真，成长也是真，没否认自己识字，
只是说自己没有学过。这句话自然是真的，你之所以识字，
不过是因为胎穿到这个世界十七年，尚未忘记前世的知识。因此自幼你便知道世界的参差，
在家人为难的时候，主动站出来要卖身到大户人家，隐瞒女儿身份。
为的就是如果不能自赎出府，便恢复女儿身方便逃跑。少爷并不诧异，不是贫苦人家，
也不会到绝路的时候卖掉儿子，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你的关心：“你能有此番感慨，
说明也是一个有志向的人。如果你想要认字 ，少爷我可以教你。”你正欲回答，
不料被其他人打断了思绪。“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郑少爷。”大嗓子一出，你就听到了声音。
你所在的郑府原也举办过一个宴会，正是那次，这位齐公子醉酒后欲向主家讨要你。
原本主人家并不会怜悯一个下人，但你签的并不是死契，且同席中有一位贵人，
看不惯齐亚康胡搅蛮缠的这副痴人样子，便出手阻止了此事。“齐猪头，少来惹小爷。
那二十板子还没吃够是吧。”少爷一脸不耐，显然是两人之间有摩擦。
香茗连连去打圆场：“ 齐大公子，这诗会还没开始呢，何必现在就剑拔弩张，
破坏了诗会怕是院长那里也过不去。”那厮一脸猥琐，上下扫视了你们主仆三人之后，
又起了一个坏心思：“姓郑的，我们打个赌，如果这次诗会里你输给我，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我输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依照少爷的脾气，最容不得别人激他，
你一听到这话，连忙站出来阻止：“少爷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您刚才不是喊着饿了吗，
咱们先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等诗会开始吧？”这话并没有起作用，在少爷眼里，
虽然他的学问一般，但对面的齐亚康就是个草包。如果接下这场赌约，他必定能赢。
他没理会你的话，反而摇着折扇慢悠悠道：“行啊，如果我赢了，
小爷要你不穿衣服围着永城最热闹的街，跑上三圈。”齐亚康恼羞成怒，
但在下人的劝说下没有发作，应下了这个赌约。这次的诗会本是学堂的学子私下举办，
名为诗会，实则游玩。郑齐二人的赌约传开后，无论这二人谁赢谁输，
都给这场诗会增加了许多兴致，学子们纷纷赌谁输谁赢。既然是诗会，赌的也无非是诗，
参与的双方各自想一个主题，再由诗社的社长从中抽取几个，交由学子们作诗。诗不以篇多，
只规定了时间，评审们推举，时间为一个时辰。第一场比试，少爷自得满满，
你跟香茗商量：“不知道那边打着什么主意，你看着少爷那边，我去那边打听打听情况。
”偏偏少爷还不当一回事：“齐亚康那个草包，小爷的诗肯定比他强。
”你抽搐的看了一眼少爷的第一句和被涂掉的第二句，
心里想：“你这看着也没有比他好哪去。”“他既然敢打赌，一定是有所准备，
少爷你当心点。”香茗叹气。你溜达着去到了齐亚康那边，家丁们围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这一看就是有猫腻。从缝隙中，你看到有一片熟悉的一角，带有补丁，
像是路上偶遇的那个穷酸学生。这人果然是要作弊。待到双方的试卷都交上去，
宣读人对着众人读了两位的诗。少爷输了，这是你意料之中的效果，
只是不知道齐亚康那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依照少爷的脾气，
他不能忍受自己输给了齐亚康，于是骂道：“你作弊，你个猪头，你会作诗？
母猪都会上树了。你一个只会大风起兮直骂娘的家伙，你会做屁的诗？
”这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你也不想让少爷输，于是也嚷嚷道：“既然这是你做的诗，
不如把刚才的诗念一遍，齐少爷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齐少爷念不出来，
却也不甘示弱：“诗会只是说作诗，只要是我齐府的人做的诗，怎么就不算我的。
”少爷恨不得把手中的砚台扔到那猪头脸上，大声骂道：“连个破诗都背不出来的家伙，
他做的诗算你的，干脆你做的诗也算到你爹头上得了。你爹也只会一只猪，一条尾巴，
两只猪，两条尾巴吗？小爷我给你接一下，齐府都是猪，都是尾巴。你干脆改名叫猪尾巴吧。
”“你，你。那又怎样，我又没违反规则，让评审们来说哪首诗赢了就行。反正我的诗赢了。
我呢，为人比较大度，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也不让全城的百姓看看你的玉体。
只要你把你身边的那个书童送给我，这事就算完。”评审们为难，
这两位都是永城出了名的不好惹，怎么判都是过错。可下面两人都要他们表态，
又不得不说：“本次诗会，只以诗论输赢，学子们私下的赌约，作不得数，作不得数。
”这下齐亚康又不依了，想要大闹现场，将你绑走的架势。本来这赌约跟你没什么关系，
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对你还不死心，于是你只得站出来：“既然猪府，啊不齐府，
可以请自家的下人代为作诗。何不此篇作废，让我们两府再比试一场，以这次定输赢。
”你的想法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少爷显得很是着急，来回踱步：“怎么办，
没想到那个猪头居然来阴的。你们俩一个不识字，一个还不如少爷我，早知道多带些人来了。
”看到齐府来了约八、九个人，你急忙同香茗商量：“齐府人比较多，你认识这边的路，
一会找个借口出去，搬些救兵。这边我先盯着少爷。”香茗点头，
借着尿遁去了附近的郑府庄园。少爷明显的紧张，
他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臂：“早知道今日我也带几位书生过来了，如今只限定我们仨，
这次我可能真的要输了。”一会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卖给他的。
”你则在望着刚才的颁布的主题思索，将前世学过的诗都想了一遍，思索用谁的会更好。
那边将诗交了上去之后，人都瞬间围了过来，看到紧紧挨着你的少爷，
齐猪头挑衅道：“别说，你这个书童长得还真是白净，也难怪你舍不得给我。”你懒得理他，
干脆无视。用另外一只手摊开宣纸，并面带微笑地问围观上来的人：“这位公子，
可否代为磨墨。既然齐公子认为可由府中下人代劳，那小的也为我们家少爷代作一首。
”旁边的少爷还要说什么，你干脆捂住了他的嘴：“少爷你去歇着，小的来写就好，
不用劳烦少爷。”一气呵成，你写一句，旁人念一句，旁人再喝一句彩。四句既成，
交由评审裁决。这诗实在太好，太妙！又是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作的诗，容不得半分作假。
评审也只说了句：“诗好，字不行。但我们此次只品诗，不断字，这次，郑公子一方赢。
”少爷又不高兴了，因为你欺骗了他。你说过你没有读过书，但做出来的诗比他好多了，
亏他还想好了拼了命也不能把你送给齐猪头。但他懂得分场合，于是道：“这诗是你作的，
要求也应该是你来提。就由你代我向齐猪头提这个要求吧。先前那个不作数。”可惜了，
你还蛮想让这个猪头裸跑的。但你是奴才，你不能提这个要求，少爷显而没有意识到。
考虑到双方府里的关系，不宜闹得太僵，否则少爷有人护，
你可能就会被老爷和夫人绑过去给齐府赔罪了。于是道：“小的听少爷的。齐公子，
我们家少爷开口了，小的就得照做。不如就在这里朝天大喊三声‘我是猪’，如何？
”少爷急了，扯着你问：“你就让他做这个，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旁人起哄，
有要齐亚康裸跑三圈的，也有要他赶紧喊的。许是觉得跑三圈更没面子，
齐亚康赶紧对天喊了三声。此事就算过去了。旁边还有些曲水流觞的意趣，经过比试一事，
少爷也无心参与。你干脆收拾好来时带的行李，等待香茗带人过来。太阳慢慢下落，
天空像是蒙了一层橙色的光芒，行人开始准备下山。香茗还没有赶来，
你一个人不得不拿着来时两倍的行囊亦步亦趋跟在少爷后面。
那齐亚康坐着篮舆在背后嘴贱：“哎呀呀，郑少爷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看把你这小书童累的。”虽是说你，话却是对着少爷说的。你忍不住暗中翻了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