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才陨落，马桶边的低语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门开处，
走出的不是神采飞扬的主刀医生，而是一群面色凝重、甚至带着惶恐的白大褂。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和一种压抑的失败感。
“叶老师……我们尽力了……”一个年轻医生声音带着哭腔，
不敢直视门口那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手戴百达翡丽的男人——本市房地产巨头陈建宏。
他怀里抱着尚在昏迷的陈夫人，手术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是他们唯一的儿子，陈少峰。
陈建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最后走出手术室的主刀医生——叶怀仁。“叶怀仁！
”陈建宏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低沉而充满毁灭性，“你说过有七成把握！
我儿子才二十八岁！他才刚刚开始！”叶怀仁摘下口罩，
露出一张曾被誉为“江南外科第一把刀”的俊朗面庞，此刻却写满了疲惫与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陈总…手术过程很顺利，是罕见的术中大面积肺栓塞，
太快了……”他试图解释，这确实是万分之一的意外。“意外？
”陈建宏猛地将怀里昏厥的妻子交给旁边的助理，一步踏前，狠狠揪住了叶怀仁的衣领，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我儿子在你手上没命了！你管这叫意外？！是你！
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庸医！我要你偿命！”周围的医生护士噤若寒蝉，
无人敢上前劝阻愤怒如雄狮的陈建宏。更有人悄悄低下了头，回避着叶怀仁的目光。三天后，
铺天盖地的舆论淹没了曾经的“医学骄子”。《富豪独子命丧手术台，
主刀名医叶怀仁深陷医疗事故漩涡！》《江南神刀陨落？深度剖析叶怀仁或存在的操作失误！
》《是意外还是谋杀？陈氏集团启动法律程序追责！》医院的声明模棱两可。
医学鉴定报告被巨大的舆论压力裹挟，结果变得对叶怀仁极其不利。
媒体只渲染他“失手”导致的死亡，
对他过往上千台成功的、被誉为教科书级别的手术只字不提。最终，在各方压力之下，
叶怀仁被吊销了医生执业资格。医院没有开除他，却将他调离了光芒万丈的手术台，
贬到了医院后勤部最阴暗、最污秽的角落——负责打扫所有门诊楼的公共厕所。
曾经的洁白无瑕的定制手术服，换成了粗糙、散发着霉味的蓝色清洁工服。
曾经握着价值数万美元手术刀、被誉为“上帝之手”的修长手指，
如今戴上了布满污迹的橡胶手套，握着刷子，浸泡在刺鼻的消毒液和秽物的浊流里。
曾经簇拥在他身边的医学生、助手，如今见到他如同躲避瘟疫，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同情，
或是幸灾乐祸。这天下午，叶怀仁正埋头用力刷洗着男厕小便池底部一块顽固的黄渍。
冰冷的消毒水混杂着氨水的味道直冲鼻腔，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巨大的落差如同钝刀，
日复一日地切割着他的骄傲和神经。他眼中曾经闪耀的光，早已湮灭在无边的晦暗之中。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而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外面的洗手池传来，
清晰地传入这狭小的空间。“……老周，你说叶怀仁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当初要是答应副院长的‘建议’，把手术风险评估稍微‘调整’一下，
把责任推到麻醉科或者不可抗力上不就完了？非得硬挺着说是意外！这下好了，
神仙也救不了他吧？”这声音透着一种油腻的谄媚，属于叶怀仁曾经带过的实习生，
如今已经转正的住院医王磊。另一个略显苍老、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带着惯常的和稀泥腔调：“小王啊，话不能这么说。陈少峰那手术，
老刘他们几个后来分析的病例，感觉…啧啧…”声音压低了些，“不像纯粹的意外啊。
肺栓塞的时间点太巧了。叶怀仁的技术，按理说不该发现不了早期征兆，
至少能争取点时间抢救的……”叶怀仁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老刘？那是一直和他学术观点不合的刘主任！他耳朵竖得笔直，
橡胶手套下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冰冷的刷子柄。外面的王磊似乎嗤笑了一声：“周主任，
您还叫他‘叶怀仁’呢？他现在就是个扫厕所的！技术再好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一脚踩在泥里？再说了，”他的声音变得极其轻佻和得意，“您没看最新的通知吗？
下个月的大专家聘任考核会，副院长已经点名让我做助手了！
跟着那位从国外请回来的心脏外科泰斗李教授！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啊！
跟着这种级别的大佬做一次公开手术，我的履历就镀上金了！叶怀仁？
他就在这闻一辈子厕所味吧，哈哈！”叶怀仁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
下个月的心脏外科专家聘任考核会？那是医院顶级人才的年度大秀，规格极高，影响深远。
王磊……竟然顶替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而副院长…当初就是这位副院长，
用暗示甚至是威胁的语气，“建议”他在事故报告上承认有“操作迟疑”，他拒绝了。
他坚持医学的底线，结果就是灭顶之灾。
而那场该死的手术……周主任打着哈哈：“年轻人有前途！好好干！不过王磊啊，
毕竟是叶怀仁带你入门的…做人嘛…”“带我入门？”王磊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屑，
“他教我什么了？整天就让我拉钩、缝皮，核心的技术藏着掖着！生怕我超过他！
他那套东西早过时了！还摆个臭架子！”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怨毒，
“看着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我这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打扫厕所？真是老天有眼！
”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令人窒息的恶毒话语在狭窄的厕所隔间里回荡。
叶怀仁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仰着头，紧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刺鼻的气味，
而是因为燃烧在心底的滔天怒火和彻骨的冰寒！过时？藏着掖着？王磊的每一句话，
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他心上！他呕心沥血教导的弟子，在他落难后，竟是这样一副面孔！
还有那场手术……老周那句模糊的“不像纯粹意外”和副院长点名让王磊上位的举动，
如同两块巨石投入死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疯狂的、从未出现过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猛地窜进他的脑海：“那场手术……真的是意外吗？
还是……”他不敢想下去，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带着毁灭和重生的决绝，
从泥泞的心底挣扎着涌起！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马桶水面上自己扭曲而憔悴的倒影上。
那双早已黯淡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冰封下开始涌动，
一丝凌厉的、足以刺破黑暗的锐光，在浑浊的水面上惊鸿一现。
“王磊…副院长……”叶怀仁的声音嘶哑低沉，近乎梦呓，却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寒意。
他紧握的手松开刷子，任凭它落入污水槽中，发出沉闷的溅响。他抬起手，
摘下沾满污渍的橡胶手套，狠狠扔进垃圾桶。那动作不再麻木，充满了力量。转身，
推开水渍斑驳的塑料门。门外洗手池上方镜子里的男人，
脊背第一次在那身刺眼的蓝色清洁工服下挺得笔直。冰冷的水龙头被拧开，
哗哗的水流冲刷着他那双本该握着手术刀的手。他捧起冷水，狠狠扑在脸上。“还不够。
”他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眼神却如同淬火后的钢刀，“这点屈辱，只是开始。”一个计划，
在他被怒火和恨意洗刷过的思维里迅速成型。2 蛰伏的暗影，
手术刀下的猎杀接下来的一个月，市中心第一医院的门诊厕所前所未有的“干净”。
那个穿着蓝色清洁工服的身影，总是准时出现在那里，默默、仔细地工作着。不同的是，
叶怀仁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表面波澜不惊，
深处却涌动着惊人的力量。他会“无意间”出现在外科走廊的某个转角，
或是“恰巧”在医生休息室门口打扫。没人会注意一个清洁工，这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便利。
他在听，在看，在收集信息。王磊如何春风得意地准备着专家考核会，
如何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打结的手势，如何对着护士们颐指气气昂。
致陈少峰死亡的肺部移植手术的零星议论——主诉是排斥反应导致的心力衰竭入院紧急手术，
但之前的术后护理记录像是被人精心梳理过，一些模糊的疑点被有意无意忽略。
副院长几次秘密召见心脏外科几位元老，门总是紧闭着，每次出来那些人的表情都讳莫如深。
叶怀仁用他那颗曾经精准诊断过无数疑难杂症的大脑，仔细梳理着这些碎片信息。
凭借他对医院信息系统的熟悉和深夜无人时的“特殊手段”，
他开始尝试触碰那些理论上应该被锁死的核心资料库。深夜，后勤部杂物间角落。
一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幽幽的光。
叶怀仁入侵了医院的内部服务器——这对他这个曾参与设计医院数字化平台的专家而言，
并非难事。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在键盘上留下微小的印迹。他绕过了层层防火墙，
终于看到了陈少峰完整的诊疗记录！
术前一周的用药清单、血检报告、影像学资料……叶怀仁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掠过一行行数字和代码。当看到几项关键的抗排斥药物指标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份被公开引用的术后报告，显示陈少峰各项指标稳定，符合手术指征。
但他现在看到的原始数据却清晰地显示：在术前三天，
陈少峰的血药浓度监测报告有异常波动！其中一种至关重要的免疫抑制剂浓度，
跌到了临界值之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身体极可能正处在剧烈的排斥反应边缘！
这个时候进行高风险的肺移植手术，无异于把他推向火山口！而这份异常数据报告，
在他作为主刀医生拿到的术前评估里，是缺失的！是被“过滤”掉的！是谁？
有能力也有动机隐藏这份报告？叶怀仁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血管里奔腾，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屏幕！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目标，绝不只是陈少峰一个！
价值百亿、由陈氏集团牵头投资的“国际医疗城”项目表现出的异常热衷……“张、振、华！
”叶怀仁一字一顿地念出副院长的名字，声音冰冷刺骨。原来如此！陈建宏唯一的儿子死了，
打击的不只是陈家，更是整个项目的推进，而副院长张振华，作为项目院方的主导者之一，
失去了最大的金主盟友和最有力的支持者，却换来了谁的机会？
谁能在集团动荡、舆论危机中稳住局面，甚至趁机捞取政治资本？猎物不止一个！而操刀者，
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副院长！王磊，很可能只是他利用的一条不知情的狗，或者，
是一个小小的帮凶？叶怀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的恨意。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冷静。手术刀复仇的第一步，是精确的定位。他关掉界面，
清除了所有痕迹，屏幕归于黑暗。杂乱的杂物间里，
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城市遥远的喧嚣。他摊开左手，看着掌心。那里虽然没有茧，
却带着长久握持器械留下的记忆。他对着空气，
做了一个极微小的结扎动作——那是心脏外科血管吻合时最基础也最考验功力的技术之一。
王磊，你代表“未来”？叶怀仁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那就让所有人看看，
在真正的大师面前，什么是真正的技术碾压！他拿起放在角落的一个油腻饭盒，打开。
冰冷的残羹剩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毫不在意地大口吞咽着，仿佛吃下的不是食物，
而是燃烧复仇烈焰所需的燃料。3 考核风云，无声的耳光专家聘任考核日，万众瞩目。
多功能会议厅被临时改造成了顶级的手术演示中心。巨大的高清屏幕占据中央，
实时传输着隔壁无菌手术室内的影像。观众席前排坐着德高望重的院领导、国内外特聘评委，
包括那位花白头发的国际心脏外科泰斗李教授。
后排则挤满了本院医生和翘首以盼的实习生、媒体记者。气氛庄重而热烈。
副院长张振华红光满面，正在向李教授介绍着什么。手术室厚重的气密门后，
主角却不是那位传说级别的李教授，而是主刀医生——李教授本人只做最后点评。
今天实际操作、备受关注的，是江南市第一医院的新锐力量展示台，
正是李教授带来的高徒王磊！他将作为第一助手，在李教授的全程注视下，
负责完成一台相对不太复杂，但也足以展现基本功的主动脉瓣膜置换术的一部分关键操作。
王磊穿上崭新合身的手术衣，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充满自信甚至有些睥睨的眼睛。
他站在无影灯下，享受着众人，尤其是张副院长那赞许和鼓励的目光，
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今天之后，他将彻底取代叶怀仁的位置，
成为医院新一代的明星！手术即将开始。患者已进入麻醉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