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前夕，周瑾迫不及待带我见了他的好兄弟。“这是我的好军师，
当初死缠烂打追到你可全凭他。”我抬头，猝不及防看到了镇国公世子谢珩瞳孔巨震。
他僵硬扯出一抹笑，沉默不语喝了一杯又一杯。周瑾却道:“周世子痴情得很，
为了一个女子等了多年。”我含笑不语，原来还没追到呢？1阳光暖融融的，
透过窗棂洒在待选的喜绸上。周瑾握着我的手，眼睛亮得像星星。“晚卿，
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衬你。”他拿起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我笑着点头，心里甜得冒泡。
婚期将近，连空气都是幸福的味道。周瑾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晚卿，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这次能娶到你，全靠我那好兄弟谢珩！”谢珩？不会是镇国公那位谢世子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没多想，毕竟周瑾是武将，本就与文臣一脉不太熟络。
周瑾还在兴奋地说：“他可是我的智囊，当初追你，好多主意都是他出的！
”“那些让你又气又笑的‘偶遇’，还有送到你心坎上的小玩意儿，不少是他提点的。
”我有点愣住，原来那些让我心动的瞬间，背后还有这么一位“军师”。
周瑾揽着我的肩：“我得找个机会，让你正式见见他，咱们得好好谢谢这位大媒人！
”我想了想，点头应了。确实该感谢一下，毕竟是他帮周瑾敲开了我的心门。
我对这位只闻其名的“谢珩”充满了好奇。约好的地方是城南的望江楼。雅间里，熏香袅袅，
临窗能看到江景。周瑾拉着我进去，脚步轻快，心情显然极好。“珩弟，我给你介绍，
这就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看到了窗边站着的那个人。逆着光，身形挺拔如松。
他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我感觉像是被雷劈了。血液都好像凝固了。是他。谢珩。
那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谢珩。那个当年青梅竹马，却在我最期待的时候，
用最伤人的话跟我一刀两断的谢珩！他说我除了脸蛋一无是处，性子太野，
比不上宰相家的林晚知书达理，温婉娴静。他说女子当如林晚，与男子保持距离，端庄自持。
我只觉天塌了，以为他爱上了林晚，更是因为自己家世普通，规矩没那么严苛，
性子活泼而被他嫌弃。原来，他从骨子里就觉得我不配。现在，他站在这里，
成了周瑾口中的“好兄弟”、“大媒人”？真是天大的讽刺！
周瑾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珩弟，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晚卿！”我清楚地看到，谢珩的脸，
唰一下就白了。他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见了鬼，那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肯定在想：怎么会是她？！是啊。在他眼里，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
活得没心没肺的野丫头。怎么配得上他的好兄弟周小将军呢？
他大概从没把周瑾口中的“晚卿”和我联系起来吧。心里的惊涛骇浪只是一瞬。
我迅速冷静下来，扯出一个客气又疏离的笑。微微屈膝，声音平淡无波：“谢世子，久仰。
”谢珩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魂，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2周瑾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看看我，又看看他，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认识？
”周瑾这话一问，空气都快凝成冰了。我能感觉到谢珩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写满了震惊、懊悔，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不甘。哈，不甘？
他有什么不甘的？当年把我踩进泥里的人，是他。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是啊，认识。”我对着周瑾，语气轻松，
“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我这话，既回答了周瑾，
也是说给谢珩听的。周瑾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招呼：“原来如此！那正好，都是旧识，
快坐下吃饭！珩弟，你愣着干嘛！”这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却又莫名痛快。
桌上的佳肴精致可口，但我几乎没尝出什么味道。我只顾着跟周瑾说话，给他夹菜，
听他眉飞色舞地讲军营里的趣事。我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清脆，
仿佛这雅间里只有我和周瑾两个人。眼角的余光，却总能瞥见对面的谢珩。他几乎没动筷子，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脸色越来越白。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此刻像淬了毒的钩子，
一次次扫过我，带着灼人的温度。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大概在回忆，
回忆那些被他亲手斩断的过往。“晚卿，”他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你……”我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谢世子有事？”我问，
语气客气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着我旁边笑意盈盈的周瑾，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很多。”“人总是会变的。
”我淡淡地说。他又想开口：“我们以前……”“谢世子，”我直接打断他，笑容不变，
眼神却冷了下来，“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指节泛白。那一刻，
旧日的画面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也是这样一个午后，阳光很好，他却把我堵在墙角。
我满心欢喜，以为他要说什么好听的，眼巴巴地等着。
他却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苏晚卿，你我云泥之别，莫再纠缠！”我当时就傻了，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拉着他的袖子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厌恶地甩开我的手。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性子野得像个小子，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看林晚，
那才是宰相府的千金，知书达理，温婉娴静。那才是配得上我谢家世子妃的人！你？呵，
别做梦了！”“家族需要的是助力，不是你这种只会给我惹麻烦的累赘！
”原来不是爱上了林晚。是我根本不配，是我家世不够，是我性子太野，
是我会成为他青云路上的绊脚石！字字句句，像刀子一样，把我凌迟。如今想起来，
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饭局不欢而散。3回去的路上，周瑾到底还是忍不住，
小心翼翼地问我：“晚卿，你和珩弟……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看着他担忧又带着点探究的眼神，我心里一软。我握住他的手，坦然道：“嗯，年少旧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周瑾，我心悦你，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周瑾紧紧回握住我的手，脸上是释然的笑容：“好，我信你。谢珩向来痴情，
他喜欢的是林晚那种闺秀女子，是我多心了。”我靠在他肩上，
心里却忍不住想：谢珩啊谢珩，你确实痴情，林晚那般的女子也确让人心生欢喜。
可你费尽心思给周瑾出的那些“追妻妙计”，有多少是照着我当年的喜好来的？
那些“偶遇”，那些小玩意儿，是不是都让你想起被你亲手推开的我？如今，
这些计策用在了我身上，让你亲眼看着我和你的“好兄弟”情投意合，真是讽刺。
自打望江楼那顿饭之后，谢珩就像个甩不掉的影子。我们去茶楼听书，他“恰好”也在邻座。
我和周瑾去城外踏青，又能“偶遇”他骑马经过。他总能找到各种由头出现在我和周瑾面前，
眼神跟钉子似的，黏在我身上。周瑾虽然大大咧咧，但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不好说什么。我只觉得烦，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意。
看他那副想靠近又不敢，后悔又拉不下脸的样子，真是活该。
这天是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的赏花宴。我和周瑾作为即将成婚的准新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园子里百花争艳，熏风和畅，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贵女公子。周瑾牵着我的手，
低声给我讲哪几位是军中同袍的家眷。他掌心温热，笑容坦荡，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酒气靠近。我一抬头，就撞进谢珩那双泛红的眼睛里。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却被酒气熏得失了清贵，脸上带着几分醉意。
“晚卿……”他声音低哑，带着酒后的黏腻，“好久不见，你……更美了。
”周围的目光唰一下聚了过来，带着探究和好奇。我脸上的笑瞬间冷了下去。“谢世子，
请自重。”我抽出被周瑾握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却不管不顾，还想上前：“晚卿，
我们……”“珩弟！”周瑾猛地跨上前一步，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身形高大，像座山一样，
把我护得严严实实。周瑾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盯着谢珩：“谢珩，注意你的身份，
更要注意她的身份。”“她，是我的未婚妻。”这几个字，周瑾说得又慢又重，掷地有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谢珩脸上的醉意瞬间褪了大半，只剩下难堪和苍白。
他看着挡在我面前的周瑾，又越过周瑾的肩膀，死死看着我。那眼神，像是一头绝望的困兽，
充满了嫉妒、痛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悔恨。他大概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什么叫求而不得吧。我躲在周瑾身后，看着谢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反而，
周瑾刚才那句“她是我的未婚妻”，让我心头一暖。我伸手，悄悄抓住了周瑾的衣袖。
他感觉到了，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充满了力量。这一刻，我无比确定，选择周瑾，
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4听说谢珩开始打听我这几年的事，我心里冷笑一声。
他的人脉广，想查点东西自然容易。查吧，看看我是怎么在他当年那些刻薄话的废墟上，
重新站起来的。看看我没了他的“庇护”，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结果大概让他失望了。
我没哭天抢地，没寻死觅活，反而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学了管家，理了庶务，
闲时跟着绣娘学刺绣，或者去听听小曲儿。活得比跟他纠缠时，自在多了。然后，
更烦人的事来了。谢珩好像摸透了我的行踪。我去锦绣坊挑料子，一抬头，
他就站在对面的书画摊前，眼神幽幽地飘过来。我和周瑾去相国寺上香，
他也能“恰好”在那里，跟方丈“请教佛法”。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
傻子都看出不对劲。周瑾的脸越来越黑，拳头捏得咯咯响。这天，我刚从点心铺出来，
手里提着给周瑾买的桂花糕。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在了我面前。车帘掀开，
露出谢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晚卿，上车说几句。”我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谢世子，
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不合适吧。”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随即递出一个锦盒。
“这是南海进贡的珍珠，很衬你。”又是送东西。他大概忘了，
当初他是怎么教周瑾送那些“送到心坎上”的小玩意儿的。现在故技重施？我看着那盒子，
连伸手接的欲望都没有。“无功不受禄，谢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请收回。
”他似乎没想到我拒绝得这么干脆，脸色又白了几分。“晚卿，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谢世子，”我打断他，声音冷淡，“过去的事，我早忘了。
”他却不死心，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怎么能忘？我们小时候在后山掏鸟窝，
你还掉进水塘里……”他还想用那些旧事来勾起我的念想？真是可笑。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谢世子记性真好。”“可惜我记性差，
只记得当年是谁让我别再痴心妄想，说我配不上他。”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周瑾愤怒的声音。“谢珩！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回头，看见周瑾快步赶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怒视着马车里的谢珩。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谢珩下了马车，脸色难看，却还想解释。“周兄，
我只是想跟晚卿说几句话……”“她是我未婚妻！”周瑾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你一次次纠缠不休，是当我死了吗？！”“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谢珩看着暴怒的周瑾，又看看我冷漠的脸，
眼里的光彻底黯了下去。“我……”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兄弟情？
在他当年为了前程舍弃我的时候，这情分就已经断了。现在才来后悔？晚了！
周瑾拉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捏疼我。“晚卿，我们走！”他看都没再看谢珩一眼。
走出一段路，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僵立在那里的谢珩。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成了街景的一部分。5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传过去。
“谢世子。”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请你自重。
”“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周瑾的生活。”说完，我转过身，再没回头。那点希望，
被我亲手掐灭了。街上那一幕，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去。没过两天，宫里就来了人。
不是冲着周瑾，是冲着我来的。传话的是个面生的嬷嬷，态度倨傲，
说是安平长公主请我去她府上喝茶。安平长公主，谢珩的母亲，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位长公主，当年对我恐怕就没什么好印象吧。
现在她儿子为了我神魂颠倒，还跟好兄弟周瑾闹翻，她能坐得住才怪。周瑾知道后，
脸都黑了，当场就要跟我一起去。“长公主摆明了是冲着你去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他攥着我的手，手心都是汗。我反握住他，摇了摇头。“周瑾，这是我必须自己面对的。
”“她是谢珩的母亲，有些话，得由我亲口去说清楚。”“你去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倒像是怕了她。”我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我能处理好。”周瑾眉头拧成了疙瘩，
最终还是松了手，眼里的担忧却一点没少。“我在府外等你，
她要是敢为难你……”“不会的。”我打断他，努力笑了笑，“我去去就回。”长公主府邸，
果然是气派非凡，朱红大门，石狮威严。那嬷嬷引着我穿过层层叠叠的庭院，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到了正厅，一股冷冽的檀香气扑面而来。
安平长公主端坐在上首，穿着一身暗紫色绣金凤的宫装，保养得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却像冰棱子。她旁边站着个眼熟的丫鬟，想必是早就把望江楼和街上发生的事，
一五一十都汇报了。我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女苏晚卿，见过长公主殿下。”她没叫起，
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厅内静得可怕，只有她手里捻着佛珠，
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小姐，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我依言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
她打量了我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果然是生了张好脸蛋，
